第253節
墨言回到自己的府第之后,總感覺到心里不甚安穩,在大門那邊接著他的阿碧,接過墨言手中的燈籠,說道:“主子,這么晚了,那個五皇子殿下招您進宮,可是有什么不妥之處?” 墨言抿緊了嘴唇,深沉的看了一眼身后緊閉的大門,說道:“進屋再說?!庇挚戳艘谎郯⒈?,說道:“也把任老大給請過來吧?!币膊还馨⒈痰幕卮?,撩起長衫拾階而上,徑直朝書房去了。 阿碧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便立時轉頭去了西廂房,帶著任俠飛一起去了書房。 到了書房之后,墨言正抬頭看著上代琉璃閣閣主的畫像愣神,畫上人衣角飛揚,飄飄乎遺世獨立,羽化登仙。 聽到身后的響動,墨言也沒有回頭,看著畫像發呆,說道:“你們可知道上代家主的最后誓愿是什么?” “將我琉璃閣發揚光大?!卑⒈檀瓜铝搜劢?,小聲說道:“現如今的琉璃閣在主子的帶領下,可不正是走了聲名遠揚的這條路上去了嗎?主子還有什么可擔憂的呢?” “你可知夜弘今日召我前去所為何事?” 阿碧眼珠子轉了轉,說道:“莫非是為了容若公主和錦繡姑娘他們嗎?” “任老大呢?”墨言聽了阿碧的回話,只能笑著搖頭問任俠飛。任俠飛原來是綠林好漢,機緣巧合之下,成了墨言的莫逆之交,為人豪邁,心思難得謹慎小心,是以墨言會經常詢問他的建議。 “難道是為了儲位之爭?”任俠飛說道。 “任老大切莫胡說?!卑⒈滔仁潜换A艘惶?,抗議道?!叭羰侨绱?,那主子豈不是猶如被架在火上了嗎?” 迎著阿碧擔憂的眼神,墨言苦笑道:“阿碧你真的是好的不靈,壞的靈,看來我得讓你想辦法少說些話了?!?/br> “唔?!卑⒈涛孀×俗彀?,驚恐萬分的搖了搖頭。 墨言不再搭理阿碧,對著任俠飛說道:“夜弘讓我給他刻制玉璽?!?/br> 饒是任俠飛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也是被嚇了一跳,說道:“怎么會這么快!” “我也沒想到,唯一知道的便是,夜弘已然沉不住氣了?!?/br> “可是,他這個急字決到底是給我們帶來了很多的麻煩?!比蝹b飛沉吟道,“需要找景沐暃他們過來商議嗎?” 墨言搖頭,說道,“只怕,景沐暃和容若公主還沒到我的府邸,就已然被夜弘知曉了。既然他告知了我他的不軌之心,恐怕這周圍都遍布他的眼線了?!?/br> 墨言像是看出任俠飛和阿碧的憂心,笑著說道:“這日子啊,該怎么過還是得怎么過,若是叫他們看出反常來,豈不是我們自己做賊心虛嗎?” 任俠飛和阿碧點頭,表示贊同,卻聽得墨言說道:“話雖如此,不過,”墨言話鋒一轉,沉下了笑意,說道,“你們還是得注意些安全,尤其是阿碧?!?/br> “我看還是我派倆人護著阿碧姑娘吧?!比蝹b飛插話道。 “哼,你們也別小看了我,若是他敢過來招惹我,定能讓他們有來無回!”怕是這句話沒有多大的氣勢,加上了一句,說道,“讓他們豎著過來,橫著出去!” 墨言和任俠飛相視一笑,說道,“那就有勞阿碧保護我們兩個了?!?/br> “那是自然?!卑⒈滩嬷?,鼻孔朝天。 “話說回來,我已然用尋找雕刻玉璽合適的玉石為名,暫時拖住了夜弘,只怕也是拖不了多久?!边@也是墨言擔憂的一個事情,雖說是不懼夜弘,但是他畢竟把控了南夜國朝堂這么許久,自然還是有些根底的,若是他察覺到墨言的心思,那么,說不定他們等來的便是夜弘的瘋狂反撲!到時候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那可不是墨言想要看到的結局。 任俠飛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厲害的,說道,“那得盡快將消息傳遞出去才是正經?!?/br> “這個不忙,我自有計較。雖說夜弘那邊是我給搪塞了過去,終究還是需要妝模作樣的,任老大,你明日召集幾個人過來,就說,”墨言沉吟了一下,說道:“便以尋寶的名義給叫來,為我尋找消失已久的傳家之寶?!?/br> “此舉是想引來誰呢?”任俠飛若有所思的看著墨言。 “誰知道呢,”墨言又轉身看著墻上的琉璃閣閣主畫像,說道:“我現下可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了。且看明日如何了?!?/br> 一夜無話。 卻說,發燒的錦繡,映雪一夜未睡的服侍在她身邊,換毛巾,等到太陽照到偏殿,映雪摸了摸錦繡的額頭,悄悄的舒了一口氣,最終還是退了燒。又為錦繡掖了耶被角,映雪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房門,錦繡小姐醒來之后肚子說不定會餓,還是準備下些清淡的飯食來比較好,對了,還得把昨日里御醫給開的藥為小姐給煎了吃下。映雪這么想著,不禁加快了走路的步伐,想著快些吩咐廚娘幫著給做了,她好再回來伺候錦繡。自然沒看到,她剛走過拐角,一個身影極快的閃進了房間里頭。 錦繡仍然在床上安靜的沉沉的睡著,早上暖暖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為她的臉上涂上了一層橘紅色的光暈,稍微為蒼白無光的臉上染上了一些健康的色彩,來人靜立床前,遮擋住了一部分陽光,惹得錦繡不滿的嬰寧了一聲。 來人似乎毫無所覺,仍是專注的看著如此安靜的額錦繡,竟然有些愣神。半響,才用指腹摸向那日夜思念的肌膚,傳來細膩柔和的觸感,許是他的手指太涼了些,在錦繡的臉上激起細小的雞皮疙瘩,楠楠的說道:“念念,多日未見,我真的好想念你?!?/br> 錦繡緊緊合著的眼皮下,眼珠子動了動,似乎是對他的話有了反應,來人趕緊收回去自己的雙手,卻見錦繡嗯的一聲,睜開了雙眼。便見一個男人立在她的床前,不禁驚呼出聲,說道:“怎么是你!” 震驚過后的錦繡慢慢的平復著狂跳的心臟,說道:“皇晟樊,你是如何找到這里來的!映雪呢,你把她怎么樣了?!咳咳咳?!币贿B串的質疑尚未出聲,錦繡便掩嘴不住的咳嗽起來?;赎煞霝樗槡?,卻被她給拍開。 皇晟樊危險的瞇了瞇眸子,迅速在嘴角上染上一絲笑意,說道:“好像念念不是很歡迎我的樣子,那我還是帶著擅自出府的丫鬟這便回府吧?!?/br> 錦繡咯噔一下,冷箭下來道:“你是如何進來的?” “我覺得你應該問是誰告訴我你的下落的,這個問題會更加妥當些?!?/br> 錦繡心念一轉,如何不知道他的所之所想,說道:“是五皇子殿下通知你的?”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結局。夜弘若是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說不定,錦繡的下場便如大榮國的皇后,她的母親顏若書一般。 “在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被赎煞畠炘沼卧盏淖谶h離床邊的凳子上,這個動作倒是無形之中為錦繡減輕了壓力之感。 “說罷?!?/br> “你是不是已然恢復了記憶?”皇晟樊低下了頭,也不看向錦繡,問道。 “這個答案,淮王殿下心里已然有了算計了,不是嗎,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那你……”剩下的話,皇晟樊卻是問不出了。本來,皇晟樊救下了失憶的錦繡,還以為能夠把握住機會,能夠早景沐暃一步得到錦繡的芳心暗許,并不僅僅是為了大榮國的江山,皇晟樊發現他是真的對這個固執聰慧的女子動了心,想讓她的心里只有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地步。 第401章 無能為力 錦繡好似知道皇晟樊未出口的話是什么,說道:“皇錦繡這輩子,只喜歡一個人?!?/br> 皇晟樊心中一動,抬起頭,看向錦繡。 卻聽到錦繡一字一頓的說道:“那便是景,沐,暃?!?/br> 皇晟樊的心,頓時像墮入了冰窖,冷的可怕。他只聽到自己的聲音這么問道:“你就這么的喜歡他?難道你不怕我將你的真實身份透漏給夜弘嗎?” “怕,可是我更怕,再也見不著景沐暃的日子?!卞\繡溫柔的摸向小腹說道:“我相信,不管我在什么地方,他都能找的到我?!?/br> “我也能!”皇晟樊脫口而出。 “淮王殿下,我現下已然恢復了記憶,假話空話,咱們便不用說了吧。你接近失憶的我意思,我大約能夠猜到冰山一角,只是,現在,還在我面前玩這套君心似鐵的把戲,不覺得有些過了嗎?”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br> “還是煩請淮王殿下將我帶到天牢去吧。說不定我就能見到我的母后了?!卞\繡冷冷的打斷皇晟樊的話。 “誰說你母后在南夜國的天牢?”皇晟樊皺起了眉頭,說道。 “難道不是?”錦繡深入到南夜國的皇城,便是要找到母后的下落,難道皇晟樊正在股部迷陣,好讓她方寸大亂? “據我所知,你的母后確然不是在南夜國的天牢。具體在什么位置,恕我也無能為力?!?/br> 錦繡喃喃的說道:“母后,你究竟在哪里?” 一時之間,兩個人竟然沒有說一句話,氣氛詭異僵硬。 “小姐,小姐,你起了嗎?”遠處傳來映雪的聲音,“我給你做了些吃的,小姐趕緊趁熱吃吧?!钡铋T吱呀一聲開了,映雪端著一個木制托盤,抬腳走了進來,見錦繡正在斜倚在床上,說道:“小姐,你果然起來了,奴婢這就伺候您更衣?!?/br> “映雪jiejie,你還未見過你家主子呢?!卞\繡淡然的打斷映雪的長篇大論,用眼神示意。 映雪順著錦繡的眼神看過去,那個坐在桌子旁邊的不是皇晟樊,是誰?慌忙將托盤放在地上,說道:“奴婢惶恐,給主子請安?!?/br> 皇晟樊淺應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了,說道:“起來說話?!?/br> 映雪便恭恭敬敬的起來了?;赎煞X得自己坐在這里,也是老大的沒意思,起身,說道:“你好好養身子,我,我改日再來看你?!?/br> “等淮王殿下再過來時,恐怕我早已被投入大牢里了?!被赎煞牭藉\繡的這句話,身形一頓,還是頭也不回的朝前走著去了。 映雪被錦繡與敵人同歸于盡的語氣給嚇了一跳,說道:“小姐,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 “沒事,映雪,你這就去將夜楚給我請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br> 映雪聽出錦繡話中的嚴肅,便知道此事兒便不能善了,說道:“哎,奴婢伺候小姐更衣了之后再去?!?/br> “不,你現在就去?!卞\繡不容置疑的聲音傳到映雪的耳朵里,重復道:“現在?!?/br> “是,小姐?!庇逞┶s緊答應著去了。 看映雪掩上了房門快步離去,錦繡慢慢的撐起有些酸軟的身體,一邊唾棄道:“這具身子真是沒用,只是發了些燒,便如此的不聽使喚了?!币贿吀拐u,一邊拿過映雪早就為她準備好的換洗的衣物,慢慢的穿將起來。幸好,她也曾自己一個人出來過,不像一般的王子皇孫,離開了丫鬟,連吃飯穿衣都是個問題。 穿戴好了之后,便安靜的端坐在桌子面前,等著夜楚的到來。這時,錦繡的腦子高速運轉,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發現,這皇宮是斷然呆不下去了的。夜弘是個梟雄,所以他能夠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不擇手段。若是讓他知道了錦繡的真實身份,只怕是他消除了所有妨礙他登上皇位的障礙之后,首先要想到的便是南夜國的老仇家,大榮國,而她,很有可能被帶上戰場,作為威脅父皇和睿恒的道具。不,她不能落在夜弘的手中,為今之計,只好借助夜楚的力量,逃離這座危機四伏的皇宮了。 “小姐,六皇子殿下來了?!庇逞┰谕饷媲那牡姆A報道。 “請六皇子殿下進來?!卞\繡又整理了一遍衣襟,捋了捋鬢邊的頭發,確定渾身上下沒有任何不妥之處,這才出聲。 夜楚一進來,看到錦繡,便說道:“錦繡姑娘可大安了?昨日里來看望姑娘,卻被告知,姑娘已然睡下,聽得映雪這丫鬟的傳信,這才知道姑娘已經醒了?!?/br> “楊兄?!卞\繡抬頭喚道。 “你……你叫我什么?”夜楚心下大震,不可思議的看著錦繡。 “當然是叫你楊兄了。楊兄就算是南夜國的六皇子殿下,卻依舊還是那艘船上的那個呆子啊?!卞\繡似假還真的感慨道。 夜楚聽的不是滋味,說道:“你是何時恢復的記憶?” “怕是昨日里燒糊涂了吧,今早起來之后,想起以往好多事情,便覺得戲如人生?!?/br> “是啊?!币钩p輕一笑,說道:“經歷了這么多,我還是懷念那幾日,曾經和你在一起逃亡的日子?!?/br> “風餐露宿,前有野狼山虎,后有追兵追殺,六皇子殿下是否日子太過于安逸了,竟然懷念這個?!?/br> 那是因為,那一路上,有你的陪伴。夜楚看到錦繡嘴角的笑意,便硬生生的把這句話給爛到了肚子里,說道:“因為新鮮嘛。更何況,許久沒有遇到過如此與我投契的朋友了。難免有些懷念?!币钩匀恢?,錦繡一大早把他叫過來的并不是僅僅為了懷舊,而是還有其他的事情。她不說,他自然裝作不知道,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錦繡聊著以往。 錦繡說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當然是留在南夜國了,父皇尚未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我實在是放心不不下?!币钩硭斎坏恼f道。 “呆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若是你五哥當上了皇帝,你會怎么辦?”錦繡著急道。 “這個我還真的沒有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br> “曲城里謀殺你的兇手可找到了?”錦繡看了一眼夜楚無辜的眼睛,暗暗嘆了口氣,說道:“白瞎了長了這么一副看起來聰明的樣貌?!?/br> 見夜楚還是一臉迷糊的看向他,錦繡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懷疑曲城的事情。沒有這么簡單?!?/br> “兇手已然伏誅,便是那包藏禍心的郭思勛和李崖,也已經死了,這還有什么好懷疑的呢?”夜楚攤開雙手問道。 “說你是呆子,你還真是個呆子。若是這件事情,郭思勛和李崖還活著,那么刺殺你的案子,便會有兩種結論,郭思勛和李崖是幕后黑手,原因動機一概不知?!?/br> “還有另外一種呢?”夜楚緊跟著問道。 “另外一種,便比較驚悚了,”錦繡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郭思勛和李崖是被人給滅口的?!?/br> “什么?!” 錦繡聽到夜楚喊出來的聲音,又是翻了一個白眼過去,說道:“只是說個假設而已,用的著這么驚訝嗎?” 夜楚不理會錦繡的調侃,說道,“五哥倒是也有著這樣的懷疑。你們倆倒是不謀而合了呢?!?/br> “哦,五皇子殿下到底是怎么說的?”錦繡立馬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