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節
“我想問公主殿下的是,就在南夜國大皇子、二皇子相繼歿了之后,三皇子殿下出了一趟宮,便帶回了當時尚在市井的你。不是嗎?” 這些往事,容若公主從未對他們講過,自然也是新鮮的,便都眼巴巴的看著墨言,等待他講下去。 墨言繼續說道:“公主殿下武功甚高,皇帝大喜,便賞了你許多綾羅綢緞等物,你便跟著夜痕,成了他的貼身侍衛了?;实垡材钪购鄞熳友册饔泄?,便封他做了太子。封了太子,理應獨處一宮,皇帝便為他物色合適的大家閨秀起來,誰知,夜痕殿下在皇帝面前不知道說了什么,皇帝大發雷霆之怒,連帶著周圍的人都沒有好臉色。過了沒多久,也是五皇子夜弘在皇帝面前挑撥父子關系,夜痕的太子之位便被罷黜,這我說的沒錯吧?!?/br> “的確沒錯?!?/br> “被罷黜了太子之位的夜痕,得到的豈止是父皇的厭棄,同時,還有來自于朝堂的。眾人只知道錦上添花,卻從未知道雪中送炭。五皇子殿下的風頭一時無兩,那時,五皇子以為太子之位已是囊中之物,不斷的攛掇著幾位較好的大臣在朝中上本上折子,逼著老皇帝立皇子殿下為儲君,觸及了老皇帝的逆鱗,老皇帝大怒,便將那些要求立太子的大臣流放了一地,朝堂之上這才消停了些?!?/br> “哼,蠢材!”容若公主冷冷的哼道。 “五皇子殿下只是急于求成了些,他若是個蠢材,這事情也就好辦了,怕就怕在他人不蠢,膽子還大?!?/br> “你可知道些什么?”容若公主好奇的說道。 “誠如寧若公主所言,五皇子殿下這幾年除了在朝堂上結黨營私之外,還將手伸向了后宮之中。那個淑妃,早已將禮義廉恥拋在腦后,與五皇子殿下暗結秦晉之好?!?/br> “淑妃年輕貌美,這有什么可稀奇的?”容若公主不屑道。 “奇就奇在,兩個人好上了沒多久,老皇帝就病了?!?/br> “難道是五皇子夜弘給老皇帝下的藥?”容若公主急道。 “五皇子殿下作為一個外臣,與皇帝同桌而食的情況屈指可數,我找人暗暗的問了,老皇帝中的是慢性毒,五皇子殿下可以排除嫌疑了?!?/br> “難道是淑妃?”剩下的三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八降资窍敫墒裁??老皇帝若是死了,她的依靠指望便也沒了。剩下深宮的日子又會好過到哪里去?” “因為她覺得夜弘便是他的唯一的指望了。老皇帝害了她一生,夜弘讓她下毒,雖然有些忐忑不安,但她還是乖乖的做了?!?/br> “愚蠢!” “不可救藥?!?/br> “今生我得念念為妻,夫復何求?”景沐暃不忘抓住任何一個時機來表白。 錦繡翻著白眼把這個臉皮愈來愈厚的男人推到一邊,省的有礙瞻觀。 景沐暃笑瞇瞇的絲毫不以為意,慢慢的蹭回去,默默的挨著錦繡坐著。 墨言選擇眼瞎,無視他,繼續說道:“整個情況便是這個樣子?!?/br> “五皇子殿下形勢一片大好,我還是不明白,為何你會將所有的事情都告知我們?!本般鍟涊p輕的撫摸這劍上古樸的花紋。 “景王爺如此英明睿智,難道沒有聽說一句話,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句話嗎?”墨言苦笑道。 “在我的眼里,你很有用,想必在那個五皇子夜弘眼中也是一樣?!本般鍟洸粸樗鶆拥恼f道。 “墨大當家的恐怕擔心的不是他沒用而遭到摒棄,而是擔憂自己太過于有用而被人給滅口吧?!卞\繡突然插嘴說道。墨言說過,如果五皇子夜弘登基大典的那一日,便是他雕刻假的玉璽那一刻,真假玉璽這輩子除了皇帝能夠辨明真假以外,還有一個人,也能辨別的出,便是親手制造出它的工匠。就算是為了這一個理由,按照夜弘心狠手辣的個性,墨言也絕無活在這個世上的道理。 還沒等墨言說話,容若公主便開口說道:“我若是你,便把你想說的話給憋回去,爛到肚子里頭去?!蹦晕拈]嘴不言。 卻見景沐暃突然有些哀怨的低頭看著錦繡,錦繡看著突如其來的陰影,摸了摸臉,說道:“怎么了,難道我臉上有臟東西?” “念念,你竟然不懂我的心思?!?/br> “你說的是什么話?”錦繡有些不明所以的說道。 “你以為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個墨言所說的意思嗎?”景沐暃說道:“我只是不樂于管他的生死?!?/br> 錦繡已然不想搭理他了。 墨言聽到耳朵里,悚然一驚,隨即便哭笑不得,本來想過來放送點情報,順便將合作事宜給敲定下來,沒想到卻無意之間沾惹了這么個大煞星,只能說自己把自己送到了絕路上??嘈χ_口說道:“景王爺,我覺得我這顆腦袋雖然算不得聰明,但是對我還是挺有用的,能不能別再惦記我的吃飯的家伙了?” “想要我不惦記,也行?!本般鍟浾f道。 “王爺請講,但凡是琉璃閣能做到的,墨言決不吝惜!”字字句句,擲地有聲。 “那就好?!本般鍟浲蝗恍靶α讼?,說道:“以后把琉璃閣開的要多遠有多遠,這輩子不要出現在我們面前?!?/br> 錦繡和容若公主心里同時一嘆,說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br> 墨言面帶一絲微笑的說道:“好說,好說?!?/br> 容若公主在事情更加朝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之前,問墨言道:“你既然知道我與夜痕之間的那些牽扯,便知道此事兒也不太好辦?!?/br> “哦,這是為何?”墨言挑眉,問道:“有何為難之事,還請公主殿下明言?!?/br> “因為沒人知道現下夜痕到底身在何方?”容若公主在心里暗暗嘆息,南夜國局勢如此緊張,看到大都街頭巷尾的滿滿的都是對夜痕的通緝令,可見夜弘對夜痕勢在必得的決心。若是夜痕不知道此事,一頭扎進了夜弘布下的天羅地網,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墨言怎么會不知道容若公主對此事的擔憂??粗辛艘购鄱皇且购?,主要還是他對景沐暃他們所說的理由,他想讓琉璃閣在他的手中發揚光大,而不是在他的手中被毀于一旦,成為琉璃閣史上的罪人。夜痕對救他一命的容若公主如此在意,便知道這人是個至情至性之人,不會做出其他的事情來。只是,夜痕的下落,到了這個關頭,還真的成為了要緊的頭疼的第一件大事。 只是到了這個緊要關頭,也容不得他們的退縮了。若是墨言退縮了,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足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若是容若公主、錦繡、景沐暃退縮了,那么大榮國的歷史上,說不定會迎來百年以來最為難纏的對手:夜弘! 墨言看了看遠處即將翻白的天色,對容若公主、景沐暃、錦繡挨個拱了拱手,說道:“今晚便到此為止,各位珍重。如若有需要,我會再次尋找各位的?!?/br> 床頭的蠟燭,終于還是燒沒了,錦繡看著那一點點火苗噗的一聲淹沒在燭淚里,對景沐暃說道:“睿恒,皇姐,這時候終究還是到了,你們趕緊趁著這最后一點夜色走吧?!?/br> 容若公主聳了聳肩,說道:“我倒是無所謂,就看景沐暃舍不舍得走了、” 景沐暃不搭話,在黑暗中尋找到了錦繡的紅唇,快速的啄了一口,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說道:“念念,你先在這里忍耐些,等這里一切塵埃落定,我便帶你和母后回到大榮國?!?/br> 錦繡情不可聞的“嗯”了一聲,說道:“我相信你?!?/br> 聽到錦繡的這一聲回答,景沐暃頭也不回的對容若公主說道:“還不快走!”率先沖向了那一片灰蒙蒙之中,容若公主笑著朝錦繡揮了揮手,便跟在景沐暃身后,消失個無影無蹤。 錦繡躺回依舊溫暖如初的被窩里,沉沉的睡了過去。 感覺自己還沒睡了有多一會,便聽到映雪嘰嘰喳喳的嗓音,說道:“小姐,小姐,該起床了?!?/br> 錦繡艱難的抬起頭,便覺得一陣頭重腳輕,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問道:“什么時辰了?” “小姐還問時辰呢,都日上三竿了。五皇子殿下昨日里在養心殿侍候了一夜的皇上,天剛蒙蒙亮,便回到了自己的寢殿,收拾完畢之后,想起小姐您來了,誰知您竟然起遲了。我已經將您換洗的衣物給拿了來,您試試,都是前些日子,六皇子殿下在曲城成衣鋪為您定做的?!?/br> “映雪jiejie?”錦繡喚了她一聲,打斷了映雪的喋喋不休。 “小姐有何吩咐?” “能閉嘴嗎,讓我稍微安靜會兒?!卞\繡艱難的撐著腦袋,卻一直不聽使喚。 映雪察覺出錦繡的不對勁,手背沾上了錦繡有些汗濕的額頭,說道:“哎呀,不好了,小姐發燒了!定是舟車勞頓,再加上風寒所致?!庇逞┦帜_麻利的將錦繡按回了被窩里,說道:“小姐好好躺著,我去為您請大夫來?!闭f完,并不等錦繡答應,一陣風似的跑走了。 錦繡燒的有些迷糊,便覺得有人在她床邊上走來走去,或是竊竊私語,錦繡很想將這群人給趕走,雙手不停的空中胡亂撲騰,便覺得有個冰涼的手把的雙手給按結實了,又給塞回到被窩里去,同時,額頭上被覆上了一層冰涼的毛巾,錦繡舒服的喟嘆了聲,身邊的嘈雜之聲,也少了很多,便又轉頭昏睡了過去。 御醫示意夜楚出去說。 “御醫,錦繡姑娘這病癥怎么樣了?” “哎,錦繡姑娘本就身子虛虧,再加上最近舟車勞頓,神似倦怠,偶感風寒,固有此病癥,來勢洶洶。只是姑娘已懷有身孕月余,虎狼之藥實在是開不得,只好用些土法子個降溫,只要體溫降下去了,這大約也就沒事了?!?/br> 聽得大夫這么說,夜楚悄悄的松了一口氣,說道:“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會受影響吧?” “我這就給開幾幅溫和補胎之藥方,慢慢的喂她喝了,自然無大礙?!?/br> “有勞御醫了?!币钩D頭喚道:“映雪!” 映雪正在為錦繡換敷在頭上的毛巾,聽到有人喚她,趕緊的跑了出來,說道:“六皇子殿下,可有什么吩咐奴婢?” “跟著這位御醫去取藥方,然后再到太醫院取藥,我這里只信任你,你可明白?”夜楚在映雪耳朵里又是一番叮囑,這才讓她跟著御醫去了太醫院。 此時的錦繡,臉頰紅撲撲的,如同深秋時節的紅蘋果一般鮮艷欲滴。夜楚用手試了試她額頭上的溫度,還是燙的很,趕緊將她頭上已然被弄得熱乎乎的面巾給拿了下來,換了一條冰涼的上去,繼續坐在床邊看著錦繡。 夜楚說道:“等你醒來,看到這樣的我,是不是感到陌生害怕,還會想著一味的躲開避讓?錦繡,我不奢望你能回應我的感情,我只希望你能呆在我身邊,讓我靜靜的守著你,這樣可好?” 可惜,床上的人還是毫無知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 “她怎么樣了?” 夜楚趕緊擦拭掉他眼角的淚水,對著夜弘綻放出完美的笑容,說道:“御醫已然來看過來了,說是只要退了燒便沒有大礙、” “可開了方子給她?”夜弘沒有見到錦繡身邊有盛藥汁的碗,狐疑的問道。 夜楚心中咯噔一聲,說道:“哦,藥方啊,方才御醫已經開完了,我已然派了丫鬟去太醫院拿藥去了?!毙睦锵氲氖?,不能讓五哥知道錦繡姑娘已然懷了孩子,若是讓他知曉孩子的父親是誰,那便全完了! 夜弘看了半響,沒覺出不妥之處,說道:“那你便守著她吧,父皇的養心殿里可離不了人,我與淑妃娘娘今日守著父皇,你不用過去了?!?/br> “是,五哥?!?/br> 夜弘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錦繡,便走了出去。 夜楚目送著夜弘走遠,轉身又坐在錦繡床邊,靜靜的等著錦繡的醒來。 卻說,夜弘到了養心殿之后,便見幾位太醫正在為龍床上的老皇帝進行把脈診治。夜弘趕緊跟了幾步,問道:“幾位太醫,父皇的病癥,到底是如何了?” 幾位太醫搖了搖頭,行禮回道:“殿下,還是如以前一模一樣?!?/br> 夜弘似乎早就料到是這個結果,也不發怒,只是淡淡的揮手說道:“你們下去吧?!?/br> 幾位太醫齊聲說了聲“是”,便想退下,夜弘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對著幾位躬身出去的太醫,問道:“對了,今日,是哪位太醫到我殿中為一位姑娘診脈?” 一位太醫向前走了幾步,說道:“是微臣,殿下?!?/br> “那位姑娘情況如何,你為我細細的道來?!?/br> 那太醫道了聲是,便說道:“微臣以為,那姑娘身上所體現的表面病癥倒是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她懷有身孕,卻絲毫不知道保養,便傷了根本。微臣為她開了兩副溫和安胎的藥方,只要按時服用,便無大礙?!?/br> 第398章 身孕已有月余 夜弘緩緩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姑娘已然懷有身孕了?”聲音不緊不慢,聽不出喜怒。 落到太醫的耳朵里,卻是如驚雷一般,太醫的褻衣被冷汗緊緊的貼在后背上,冷風吹過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戰戰兢兢的說道:“回稟五皇子殿下,身孕已有月余,胎兒尚小,還沒有顯懷,看不出來?!?/br> “竟是如此嗎?”夜弘背著手,目光不知道看著哪里。跪在地上的太醫連膝蓋麻了都沒有感覺,唯一的感知便是來自于面前的男人。 “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情,不要透漏給任何人知道。明白了嗎?” “微臣明白,微臣告辭?!闭f著太醫便從地上爬起身,卻因為長久跪在地上,起來時候踉蹌了一下,抬頭偷覷夜弘的臉色,見他并沒有任何不悅,這才悄悄的舒了口氣。 就在太醫即將要退出去的當口,便聽到夜弘幽幽的問道,“太醫好像今冬時節剛剛抱上孫子吧?” 太醫離去的背影又是一顫,回過頭來,躬身行禮說道,“托殿下洪福?!?/br> “只是嬰孩尚在襁褓,還未見識到這花花世界,尚且沒有自報的能力吧,這便要看看太醫的保護的真本事了?!币购霠钊魺o意的轉動這手上的碧綠翡翠戒指,意有所指道。 “微臣明白。臣一定會守口如瓶?!碧t又在地上磕了頭,這才退下了。 很快,這養心殿中只剩下夜弘一個人,淑妃娘娘慢慢的從紗帳后面走出來,身上披著的束紗隨著走動緩緩的揚起,帶起香風陣陣,微笑著攀附在夜弘寬闊的肩膀上,吐氣如蘭道:“什么事情值當的你發這么大火氣?” “你怎么知道我發火了?”夜弘拉下淑妃娘娘的玉臂,把她轉動在他面前,看著那一對多情的眸子。 “你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這有什么可稀奇的?!笔珏锬镞@般說著,邊小鳥依人的偎進了夜弘的懷里,說道:“你便是我的全部了,夜弘?!?/br> 頭一次,淑妃娘娘直接叫他的名字,罕有的認真,夜弘感覺出了不尋常,問道,“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