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一次跑路就夠了,這第二次跑路被現場抓包,要怎么算? 或許是因為想到了那未知的后果,江循縮在被子里,緊張得手腳冰涼膈肌攣縮,更是控制不住地打嗝,連帶著被子和床都一跳一跳。 江循饒是臉皮再厚,也經不住這樣的羞恥play,臉上的紅一直延伸到了耳尖和鎖骨,偏生玉邈一句話也不說,就坐在床邊冷冷地凝視他,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江循一顆心懸著,打嗝打得更厲害,不管怎么努力地悄悄憋氣都不頂用。 江循正鼓著腮幫子醞釀新一輪的憋氣時,下巴卻被一只手陡然掐住,他控制不住地張開了口,雙唇便被輕柔但熱烈地噙咬住了,果凍似的柔滑沿著張開的口輕滑了進去,那舌尖一下下靈活地挑動著江循的上顎,每次被舔咬到,江循都控制不住地渾身一麻,身體也隨之往上一頂,他連呼吸都忘了,只隨著有規律的舔舐深吻發出低啞的哼聲:“唔~嗯……哼嗯~”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江循才得以重新呼吸。 玉邈把那滑落到一側的手巾把兒撿起,重新浸了一遍冷水,敷在了江循的額頭上,口吻冷淡:“……好了沒有?” ……的確好了,不打嗝了。 江循被親了一口后,膽氣就壯了起來,嬉皮笑臉地伸手去扯玉邈:“九哥哥,好久沒見,我可想你了?!?/br> 玉邈卻不為所動:“想我?那你跑什么?” 江循賠笑得肌rou都酸了:“……我我我我想去找那個施粥的問問情況。你知道的,我怕他跑了……” 倒了一杯水后,玉邈重新坐回了床沿邊:“他跑不了。應宜聲的墳就在爛柯山上?!?/br> 江某人再也不敢?;ㄇ?,接過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掉,溫熱的氣息把他的睫毛熏得濕漉漉的,看上去頗有幾分動人之色:“可他要是藏起來也夠嗆啊。他萬一瞧風聲不對,跑去外頭去怎么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 而玉邈只用一個眼神,就把江循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他示意江循去看桌面。 江循剛才急著跑路,壓根兒沒瞅見,房間中央的桌子上,就放著應宜聲的牌位。 在粥棚前昏迷時,江循頭蒙眼花的,沒能看清那上頭的字兒,現在離得近了些,他終于能辨認出上面鐫刻的字樣了。 ——先兄應公諱宜聲生西之蓮位。 ……玉九,你狠。 有了這個餌料擺在這里,兩個人只需等著那青年主動咬鉤便是。 江循安靜了下來,在尊嚴和生存這兩個選項間猶豫了一秒,果斷選擇了后者。 他伸手抓住了玉邈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蹭了蹭,嗓音沙啞著委屈道:“……胃疼得厲害……” 玉邈仍是那張神憎鬼怕的臉,但江循卻不像剛才那么怕了,被他盯著也是笑嘻嘻的。 終于,玉邈臉上的冷漠神情有點兒繃不住了,他轉向一邊,手指壓在江循的眉間,輕輕撫摸著,聲音倒還是冷的:“……我剛剛才把藥交給樓下的跑堂,廚房里正在給你熬藥。喝完藥你睡下,等著那人來尋我們?!?/br>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手下微微用力,壓得江循的眉心都凹下去一片:“……你要是再敢跑,給我試試看?!?/br> 第84章 爛柯山(四) 江循笑瞇瞇地環住玉邈的脖子看他, 怎么都看不夠, 從他口中噓出的氣息guntangguntang的, 燎燒著玉邈清冷如玉的臉頰。 從檐角滴落的雨珠發出嘀嗒的清脆響聲,在這靜夜中甚至能聽得到水珠的碎濺,江循蹭了蹭那清涼的皮膚, 再沒說什么,只蜷偎在他懷里,和著水珠滴落聲, 安寧地聽著玉邈的心跳, 權把自己當做一只大型樹袋熊。 玉邈也沒說旁的,只攬著江循的腰, 好讓他躺得舒服些。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江循睜開了眼睛, 正好和玉邈垂下的視線碰上。 兩人相視一笑,江循閉上眼睛繼續假寐小憩。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在屋里聽著檐下水聲。偶爾從窗外或門口傳來的夜間人語, 也像是來自天際,縹緲無形,很快就消匿了蹤影。 不多時, 門被篤篤地敲響了。 江循本想起身, 卻被玉邈按回了遠處:“躺著?!?/br> 小二捧著一方木托盤進來,見狀倒是見怪不怪。 開客棧久了,什么樣的事情沒見過,這兩位客人一看就是好龍陽那一口,沒也什么可稀奇的。 玉邈單手接過托盤上的藥盞, 手一起一落,一塊碎銀當啷一聲落在盤中,細亮的銀光把小二的笑容都映亮了十分:“謝客官了!” 他正歡欣鼓舞地想要退下,就聽那玉面公子嗓音冷淡道:“關于本地的爛柯山,你知道些什么?” 小二揣著那銀子,心里沉甸甸地踏實,自然是有問必答:“公子想要去爛柯山?誒喲,那虎狼之地,蠻煙瘴雨的,還有妖怪出沒,公子去那里作甚?公子若要去云崖鎮,還是繞個遠路比較好哦?!?/br> 江循端過藥盞,一氣兒悶盡了,正苦得咋舌,玉邈便拈起一枚蔗糖塊塞入他的口中。 江循皺眉吸氣、鼓著腮幫子吮吸糖塊的樣子很得玉邈的歡欣,他伸手掐了掐江循的臉,把他柔軟的臉rou掐起了一個圓潤的凸起,而后者含著糖塊,一邊瞪他,一邊含含混混地問小二:“……是什么樣的妖怪?” 小二一聽江循話頭不對,立刻出言勸阻:“公子,公子可千萬別起意要去爛柯山!那妖物可厲害得很,就連本地的獵戶都不敢輕易上山,都得挑天氣晴好的日子,妖物方不敢作祟。有不少年輕小伙子不信邪,想上山探個究竟,竟沒一個回來的!都不知道漚爛在這爛柯山的哪個犄角旮旯里了?!?/br> 說著,他還煞有介事地東張西望了一番,像是怕自己的話被什么東西偷聽了去,隨即壓低了聲調,繪聲繪色地比手畫腳道:“……也有獵戶見到那東西的本相——尖獠猴腮,赤眼藍毛,身長八丈有余,生得一張能吞天地的血盆大口。我還聽說啊,有人曾被那妖物一口咬去了半副身子,被別人發現時,上半身可還活著呢,撲騰了半日才咽了氣?!?/br> 江循打了個寒噤,摸摸發燙的鼻尖,悄悄往玉邈懷里挪了幾厘米。 玉邈斜眼看了江循一眼,江循則忙著跟秦牧抱怨:“說這么詳細干什么?大晚上的講什么鬼故事!” 阿牧:“……→_→這算是鬼故事嗎?” 江循:“當然算!八丈長的妖物,你見過嗎?” 阿牧長嘆一聲:“好好好,算算算?!?/br> 玉邈順勢把江循摟緊了一些,繼續問小二:“那在爛柯山下施粥的公子就不懼那妖物嗎?” 一提到那公子,小二頓時改換了神秘兮兮的表情,滿眼都是憧憬之色:“您是說謝回音謝公子?謝公子他可是活菩薩,真善人!任何妖物怕都是侵不了他的身的。我小時候逃荒到這里,謝公子就在此處施粥行善。我那時染了傷寒,病得要死不活,謝公子贈我父母銀兩和粥飯,才救得我一條小命。這不,我這一家就在爛柯鎮住下,擎等著報謝公子大恩呢?!?/br> 江循和玉邈對視一眼。 江循幸災樂禍:看樣子你把人家的活菩薩給嚇跑了啊。 玉邈:滾。 江循稍稍正色:謝回音,你在仙道聽說過這個人名嗎? 玉邈:從沒聽過,也許是化名。 彼此心領神會、又把大致情況打聽了個清楚后,玉邈對那小二頷首道:“無事了。不過,煩請一會兒帶支上好的瓊膏上來?!?/br> 小二:“……” 江循:“……” 待到那小二一頭暴汗地掩門離去,江循才抖索著挪到床角,驚恐道:“玉九你想干什么?我是個病人啊你還有沒有人性了?!” 玉邈的手指微妙地勾過江循的身下,順著他敏感的大腿內側一點點撩上去,口吻卻是無比正直:“替你發汗?!?/br> ……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啊。 江循正欲開口,房間中的燭火陡然鬼影似的搖曳起來,在白色紗帳上漾出一個個飄忽的影子,江循立即機警地跪坐了起來,仔細分辨了一下那從窗邊隱隱透入的魔氣:“聽這動靜,這次不是送藥的?!?/br> 襲來的陣陣魔氣讓屋內所有的光焰瞬間熄滅,江循喉頭一哽,還沒來得及自亂陣腳,一道黑影便就勢壓在了他的身上,對他噓了一聲。 貼著玉邈,江循心安了許多。 他自然是明白噤聲等待、靜觀其變的道理,但是他也知道風水輪流轉、明年到我家的道理。 他故意往玉邈懷里一迎,膝蓋勾起,順著玉邈的腿彎就撩了上去,將那琉璃白的襟袍掀起,圓潤的膝蓋尋找到正確的地方后,就賣力地磨蹭起來。 江循擁著玉邈瞬間僵硬起來的后背,大膽地低聲調笑起來:“……九哥哥,看來你得等些時候再為我發汗了。嗯哼?” 玉邈咬后槽牙的聲音聽得江循心曠神怡,他和玉邈交過頸,耳尖小貓似的輕輕動了動,擦過玉邈的耳尖,偷笑得像偷了腥的狐貍。 黑暗中窗戶傳來了被悄悄推開的吱呀聲,不多時,江循看到一個細瘦的獸影一拱一拱地翻了進來。 沒有什么青面獠牙,沒有什么兇形惡狀,眼前的東西,如果江循沒辨認錯的話,學名應該叫做穿山甲。 而且那東西還掛在窗邊,吭哧吭哧了半天都沒能爬上來。 按照江循的經驗來判斷,他應該是被掛住了。 ……看來傳說這種事情,真不能盡信。 既然不是什么身長八丈的妖獸,待到它整個兒爬了進來,江循也不再廢話,揚手就是一道奔雷一樣的靈力,把被魔氣沖得青煙縷縷的蠟燭重新點亮,本來半開半合的窗戶也哐當一聲閉了個死緊。 穿山甲正匍匐趴地,慢慢地往牌位方向爬動,被這乍然亮起的光明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往硬甲里縮,但是縮到一半,它才意識到此行的目的,決不能退縮,體內本來已經乖乖收斂好的魔力重新釋放了出來。 屋外立時狂風大盛,窗外那根部幾乎朽爛了的大樹搖撼了起來,潮濕的枯枝猛烈地抽動著窗紙,屋內的家具簌簌抖動了起來,穿山甲細細的鱗甲全部支棱了起來,活像一只刺猬,露出了內里鮮紅的rou,溜圓的眼睛里血氣漫溢,看上去倒是有幾分猙獰可怖。 江循立刻想抄起陰陽防身,但身側的玉邈卻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小小的獸,一臉漠然。 江循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這家伙的力量似乎不想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怖。 ……相反,它弱到簡直不可思議。 果然,沒過多久,屋外和屋內的搖撼就一齊停了下來,那穿山甲也因為耗盡了魔氣,身上的片鱗逐漸合攏,癱倒在地上吐著舌頭,站都站不起來了。 ……這是一只怎樣的弱雞啊。 江循都忍不住對他起了些同情之心了,剛想下地,玉邈就攔住了他,袖袍一揚,那靈牌便飛到了玉邈手側,他斂好衣擺,蓋好雙腿間的灼燙,沖著那疲累至極的穿山甲晃了晃:“想要,就堂堂正正來取?!?/br> 穿山甲蠕動了一下笨重的身體,那細小的足趾和丑陋的身體慢慢發生了變化,擰動、抽條、伸長,很快,地上就多了一個累到臉色發青、動彈不得,卻未著片縷的青年。 ……正是那小二口中的活菩薩、真善人,那個在粥棚里親吻小女孩的溫和青年,謝回音。 江循很清楚,這貨雖能在人獸間幻形,卻并不是自己的同道中人。 他該是修習了魔道,但礙于靈力有限,他頂多能虛張聲勢地張開身上的鱗甲,搖撼下樹木家具,別的什么都干不了。 江循都忍不住同情起他來了,扯下了帷帳,拋丟給了青年。 謝回音感激地望了江循一眼,撿起帷帳,把自己勉強攏了起來,雙手撐地,朝著玉邈的方向艱難地移動了幾厘米,額頭貼著地面,低聲求道:“請,請玉公子把我師兄的牌位還與我……” 玉邈卻毫無憐惜之心,俯視著那怕得后背發抖的謝回音:“應宜聲是你的師兄?” 謝回音張了張口,硬是沒發出聲音來,把自己憋的臉紅脖子粗,才勉強擠出了句斷斷續續的話:“……是……這個牌位,我是……是代,代師兄的胞弟應宜歌所立……” 玉邈把牌位放在膝蓋上:“你是宮家弟子?” 謝回音咬牙答:“是……宮家外室弟子,謝回音,見過玉……玉家公子……” 他在此處,消息閉塞,只能憑玉斷定眼前人是玉家人,連玉邈是現任玉氏家主一事也不知曉。 玉邈將牌位往床側一頓,發出了清亮的啪嚓一聲,唬得青年臉色劇變,后背幾顆骨節都在打抖:“你是宮家人,為何為應宜聲集福行善?你難道忘了當年的薄子墟?” 不提那三個字還好,聽到那三個字,謝回音猛然抬起頭來:“師兄,師兄冤枉!薄子墟之事,與師兄半分關聯都沒有??!” 第85章 丁香餛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