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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鬢邊不是海棠紅在線閱讀 - 第71節

第71節

    范漣詫異地盯了商細蕊一眼,又扭頭去看程鳳臺,笑道:“蕊哥兒想好了?那邊求之不得呢!可別讓人空歡喜一場!”

    商細蕊道:“茶都給你喝了,還能爽約嗎?價錢你去替我談,莫要讓我吃了虧?!?/br>
    范漣得到這樁任務,渾身都起勁,拍著胸脯給商細蕊花好稻好的許下許多愿,笑道:“蕊哥兒終于是想開了,多好,早該想開了!那些名氣不如你的老板們,又是灌唱片,又是拍廣告,名利雙收的不好嗎?”

    商細蕊點頭:“唔,想開了,只要能來錢,我現在什么都肯干!”他這樣直白的表達對金錢的渴望,范漣一肚子勸人向善的話都無處可說了。那邊程鳳臺飽含興味地含笑看著商細蕊,好像覺得他十分好玩,范漣不禁說:“蕊哥兒不用為難自己,姐夫他有錢著呢,他那全是逗你的?!?/br>
    商細蕊扭頭問程鳳臺:“真的嗎?”

    程鳳臺說:“真的,有錢著呢,回家去要拿多少有多少?!?/br>
    商細蕊一聽就把神情一凌,嚴肅地對范漣說:“你不要想著把二爺哄回家去給你jiejie當受氣丈夫!我唱戲唱到今天的名聲,要還養不活他們爺幾個,這十幾年的功夫也叫白瞎了!再讓我聽見這個話,我就不客氣了!”說罷一揮手:“二爺!送客!”

    范漣啞口無言地沖著商細蕊干瞪眼,程鳳臺止不住哈哈大笑把范漣送出門。一出門,范漣就將在商細蕊面前耍寶賣乖的做派全部收起來,微笑著搖頭說:“就他這份傻氣,誰要存心占他的便宜,也就喪德性了!”

    程鳳臺眼神朝他一轉,范漣口風一變,笑嘻嘻的:“沒有說你,我說那些黑心腸的師兄弟們。蕊哥兒對你是沒的說,過去不愿意干的事,為了你也就心甘情愿了?!?/br>
    程鳳臺道:“這本來就是他盛名之下該得的,拍拍廣告灌灌唱片,沒有什么吃力的,他的怪性子擋了大財路,非得改改不可!”程鳳臺是商人習氣,有錢不賺王八蛋,他現在把梨園行來錢的路子都摸透了,說什么也不能讓商細蕊當了這傻王八。

    那邊做香煙的老本來都準備改行了,聽見商細蕊松了口,立刻喜不自勝重開廠房,一邊張羅著請客,一邊給商細蕊重新定做了一套華貴無比的行頭用來拍廣告,打全套的金銀頭面,恭維得他如謫仙一般。這天又花錢把商細蕊幾個請到酒樓里吃宴席,煙老板沒有想到請一個商細蕊,還能附帶上曹司令的小舅子,這更是意外之喜了,當即與程鳳臺暢談不休,同時又怕冷落了其他賓客,便寫條子喊了五六個姑娘來,一人懷里塞進一個。有一位穿紅的姑娘筆直走到商細蕊身邊挨著坐下來,商細蕊也很隨和地讓她侍酒布菜,自己與鈕白文商量著水云樓里替補招人的事情,說:“我是萬萬不要招女角了!二月紅怎樣,我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思,最后還是嫁人走了。其他幾個就更不用說了,都是養不熟的雀兒,在戲班暫時落個腳,一扭頭就攀高枝去了。報紙上嘲笑水云樓是姨太太培訓班,連我自己都這樣覺得?!扁o白文深以為然:“女角能有俞青那般志氣的,是不多?!鄙碳毴锏溃骸耙皇倾涮m十九他們留下來了,我索性把水云樓改成男班算了?!鄙磉叺墓媚锏皖^吃吃笑,商細蕊不免看向她,她把酒盞喂到商細蕊嘴邊,俏皮地歪著頭說:“我要是生在商老板的戲班里,寧可不嫁人也不愿意走的!”這把嫩嗓子沁人心脾,商細蕊通過嗓音細細一認,發現是杜七的相好,那個彈琵琶的玉桃。玉桃聽說今天叫條子的客人之中有商細蕊,自降身價和老鴇子鬧了一場請纓赴宴來了。

    商細蕊其實連她的名字都忘記了,不過臉上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笑著對鈕白文說:“這位……姑娘,琵琶彈得極好,是我梨園流落民間的一顆滄海遺珠?!?/br>
    玉桃樂得心口砰砰跳,臉羞得通紅。鈕白文與玉桃見過禮,問過師從,向商細蕊說:“從玉桃姑娘可以看出,民間好角兒亦是有的,商老板有沒有看中的票友?水云樓放話招人,票友都是樂意下海的?!彼肓讼耄骸氨热缦裢趵淠菢拥??!闭f完自己倒笑起來:“當然王冷不可能,她一個小姐家?!?/br>
    商細蕊一拍巴掌:“經你一提醒,我真想起那么一個人來?!扁o白文顯得很有興趣的樣子,商細蕊偏要賣關子:“等我把人找來了,再請你驗驗貨?!?/br>
    兩個人牙子似的班頭相對一笑碰杯喝酒,玉桃接了句不知道什么話,商細蕊樂得手一抖,潑出了些酒。玉桃掏出手絹,順著商細蕊的嘴角擦到胸膛,接著在他大腿根上輕輕拂了一拂。商細蕊往日里受慣了這樣的挑逗,雙腿怕癢似的微微一縮,反倒朝玉桃又露了一個笑。這一切全被程鳳臺看在眼睛里了。酒席結束,煙老板接著請大家嫖妓玩個全套,在樓上定了好幾間房間給他們,商細蕊和程鳳臺同樣有份。在場眾人當然知道他們兩個這一層關系,但是在他們這些人看來,既沒有給程鳳臺介紹其他男戲子,也沒有給商細蕊介紹其他權貴小開,找找妓女而已,不算數的。范漣深知他們倆內情,心想別回頭為了吃醋動起手來,那多鬧笑話??!剛要開口替他倆說辭說辭,程鳳臺笑說:“又不打麻將!要這許多姑娘做什么,我和商老板有玉桃就夠了?!鄙碳毴锍旆藗€白眼,玉桃臉上一呆。煙老板先是愣了愣,接著咧嘴發出一個曖昧的大笑,直向程鳳臺翹大拇哥:“程二爺和商老板的這份交情真是絕了,這才叫吃到一個碗里了,咱們都沒法比!”程鳳臺拍拍煙老板的肩膀回敬。走樓梯的時候,范漣扭頭看看商細蕊,商細蕊倒還神情如常,再看看程鳳臺,也是優哉游哉,猜不透他們倆這是什么路數。范漣想到過去和程鳳臺以及曾愛玉大被同床的荒唐事,心靈與頭皮一齊發麻,趁著人不注意,悄聲說:“姐夫,蕊哥兒和我可不一樣!他臉皮薄著呢!你有什么不痛快的朝我來!我擔著!”誰想程鳳臺不識好人心,厭惡地說:“你快給我滾!”

    各人進了不同的房間,玉桃跟在二人后面,心里七上八下的犯著怵,她雖然流落風塵,也是有一份架子在的!過來出條子,是因為錢嗎?不是的!全是因為鐘情著商細蕊!這再搭一個算怎么回事?簡直拿她當三流妓女這么待了!

    商細蕊吃酒吃得發熱,臉頰紅彤彤的,頭也有點暈乎,正要解衣裳松快松快,看到還有玉桃垂首在一旁,打著酒嗝便說:“姑娘快回去吧,二爺和你鬧著玩的?!?/br>
    玉桃將走未走,程鳳臺發話了:“誰說我和她鬧著玩的!玉桃,我和商老板,你挑哪個?”

    商細蕊往后退一步,知道程鳳臺又矯情上了,不禁煩惱得扯開自己的扣子,絞了一把冷毛巾擦臉擦脖子,嘴里說:“跟你說過多少遍,我干這行,免不了應酬!單獨相約的我都推了,這又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還要我怎么樣才滿意!”

    程鳳臺笑沒好笑的說:“少來這套!早八百年這是我糊弄二奶奶的話,你拿來糊弄我?今天我就陪你應酬到底,玉桃,你挑一個?!?/br>
    玉桃聽見這番對話也就明白就里了,心說你倆饒了我吧,要早知道商郎有主了,我情愿和狗睡!她故意做了個羞臊的情態搖了搖頭。商細蕊這時候脫了外衫踢了鞋,熱得火爐一樣倒在床上:“我是花錢的客,怎么反問起她來了?!背跳P臺道:“好,那你來挑?!鄙碳毴锍烈髁似?,說:“我挑——玉桃,你過來?!?/br>
    程鳳臺眉毛一抬,沒想到他竟敢這般挑釁。玉桃按捺著激動走到床邊,短短的工夫,心里胡思亂想了很多,結果商細蕊遞出一把折扇給她:“來替我打著扇,可熱死我了!”

    程鳳臺看到這里恨恨地笑了,三步撲到床上去壓著商細蕊,在他白玉一樣的面頰上啃了幾口,疼得商細蕊嗷嗷叫。程鳳臺轉而叼住他的耳垂放在牙尖上碾,一手探到他褲襠用力攥?。骸耙院箅x這些男男女女遠著點!不許朝他們賣笑!見一回收拾你一回!聽見了沒有!”商細蕊受不了上下雙重的痛楚,扯嗓子喊了兩聲聽見了,過后又低低笑起來,他醉糊涂了,也忘了害臊,很快臟了程鳳臺的手,眼睛一閉頭一歪就睡過去了。程鳳臺剛才對商細蕊口氣那么兇,好像真的要打人,這會兒背過他,嘴邊掩不住的溫柔笑意,讓玉桃兌了熱水洗手。玉桃瞪眼瞧著程鳳臺滿手污濁,心想商郎啊商郎,那么幾下子就繳了槍,中看不中用??!

    程鳳臺施施然脫了衣裳睡到床上,一抬頭,才發現玉桃還在,笑道:“這床是真小,睡不下三個人。三更半夜的姑娘回去也不方便,不如這樣,就接著給商老板打扇吧!”

    花錢的是爺,玉桃還能說什么?應了聲默默掇過一只繡墩坐到床邊,向床帳子里扇著風。屋外間歇傳來女子的笑,人影子一晃一晃。商細蕊睡著的時候可真好看,好看得玉桃幾乎忘記了他的不中用,手指在商細蕊濃長的眼睫毛上點了一點,商細蕊睫毛一顫,玉桃抿著嘴忍不住再想摸一下,程鳳臺忽然睜開眼,把玉桃嚇了一哆嗦,好像吃了良家婦女的豆腐,被人家丈夫抓jian了。所幸程鳳臺沒有說什么,教她倒了杯涼茶過來仰頭喝下,揮揮手打發她走了。

    玉桃給他倆掩緊了門,程鳳臺就著外頭的光亮跟著看了看商細蕊。他動商細蕊,用不著偷偷摸摸的,用力捏了他臉蛋,又輕輕扇了兩巴掌,低喃道:“這么招人惦記?你有這么好?”商細蕊不堪其擾,一個猛子把臉扎到程鳳臺肩窩里,睡得很乖。

    第二天醒來,商細蕊一句也沒有問玉桃去了哪里,倒是昨天跟范漣的那個姑娘來敲門問玉桃jiejie,鬼鬼祟祟的,過會兒范漣兩手插在褲子口袋里,一步一蕩地溜達過來,一臉老謀深算似的:“我就知道,姐夫不能和蕊哥兒那種玩法。蕊哥兒,你好好收著姐夫別讓他作亂,積德積大了!”

    商細蕊忘記昨晚被收拾得嗷嗷叫,今天當著人又抖擻起來,嘴里滿當當塞著早飯,拍胸脯說:“交給我吧,他敢亂來,吊起來打!”對范漣說:“今天你搭不了我的順風車,我和商老板要去天橋找個人?!?/br>
    范漣道:“橫豎我也沒別的事兒,帶我一個逛逛吧?!?/br>
    程鳳臺扭頭問商細蕊:“商老板你說,帶他逛嗎?”

    商細蕊立刻翻臉不認人:“不帶!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話是這么說,架不住范漣厚臉皮求爺爺告奶奶的,最后還是帶他一起逛去了。商細蕊那么嫌棄范漣,因為有范漣在的時候,程鳳臺總是和范漣說話比較多。這會兒開著車,郎舅兩個果然又聊上了,程鳳臺說:“這幾天我查商老板的帳,查出許多地契,里面有塊地我記得是范家的產業,小舅子你說說,怎么回事?”

    商細蕊做過許多程鳳臺不贊成的傻事,在兵荒馬亂的年月買地,應該是眾多傻事之首了。早年商細蕊張羅著買地,范漣心想便宜別人不如自己賺進,就把范家在河南的一塊貢田賣給他了。商細蕊以為沾上皇帝的都是好物,不知道那塊貢田荒蕪已久,拿在手里也種不出好麥子。今天程鳳臺要替商細蕊出這個頭,范漣是服氣的,不敢替自己找借口。程鳳臺把他的話還給他,揚聲說:“就我們商老板這份實心眼,誰要想著占他的便宜,可真是喪德性??!”

    范漣心虛得干笑兩聲:“田地這東西,也沒有折舊一說,蕊哥兒幾時不想要了,原數退給我好啦?!?/br>
    商細蕊和程鳳臺一點默契也沒有,這時候高調反駁說:“不退!那塊地再漚個三年五年,種上麥子,以后家里吃的饃饃就有著落了,干嘛退!”

    程鳳臺氣得拍了一下方向盤:“有這筆錢放在銀行吃利息,三年五年下來還不夠你吃饃饃?”

    商細蕊給他講起道理:“放在銀行是看不見的錢,資本家一會兒倒閉了,一會兒撤股了,說賴掉就賴掉!換成田地,民以食為天,好處大著呢!再怎么打仗,人也得吃飯不是!”

    與程鳳臺說經濟,簡直是班門弄斧,但是商細蕊的思路一條道走到黑絕不回頭,程鳳臺縱有千萬般的真理,也難以撼動他對土地糧食的熱愛,說破大天,他也覺得饃饃比存款更可靠。商細蕊這樣說道理:“你們這些城里的大少爺,哪知道老百姓的日子是怎么過的!鬧起饑荒來,一個金疙瘩換一個糙面饃饃,鳳乙那么大的孩子也就換一頓棒子面粥。你們經歷過沒有?沒有!那時候銀行里存個千八百萬的又管什么用呢?不論哪個時候,囤錢都不如囤糧,懂嗎!”他扭頭對范漣嚴厲地說:“所以落款無悔,我是不會把地還給你的,別想了?!?/br>
    范漣早就笑得跟王八蛋一樣上氣不接下氣了,說:“好,你別還給我了。等種出麥子來,讓我嘗嘗咱們家的饃饃。說不定以后鬧饑荒了,我真得拿金疙瘩來同你換呢!”

    商細蕊臉上露出一點緩和的笑意,覺得范漣是個受教訓的。程鳳臺連苦笑也笑不出來,有氣無力地說:“范漣,你別逗他了,哄傻小子呢?越哄越傻了!”商細蕊鼻子里哼他一聲兒,也覺得和程鳳臺是一點默契都沒有。

    到了天橋,商細蕊有的放矢,循音而去,在一個相聲攤子跟前站住了腳跟。距離上一次見到這對說相聲的哥倆得有半年多了,看兩人的穿著打扮精神氣色,想來是沒有混出名堂。捧哏的小哥時不常要扭頭清清嗓子,干咳兩聲,臉色也黃黃的,看來是生了病了。為了彌補捧哏的精神不足,逗哏的越發手舞足蹈,眉飛色舞。他倆的相聲說得還是一樣的好,商細蕊笑個不了。程鳳臺和范漣沒有覺得相聲多可笑,但覺得商細蕊笑得很可笑,笑得分了音階,高低婉轉,感情飽滿,有戲在里面。程鳳臺和范漣因為商細蕊的笑而笑了。當中討賞的時候,商細蕊和程鳳臺咬了一陣耳朵,程鳳臺在銅鑼里放了一張鈔票,面額不?。骸白尪哼绲母鐐兘o唱一個吧?!?/br>
    捧哏的抬頭看看程鳳臺,低聲應了個是,商細蕊在那補充說:“唱個本門的《定軍山》?!?/br>
    捧哏的又抬頭看了看商細蕊,偏過頭去咳嗽兩下,立刻把他們回憶起來了,一般說相聲的都是生旦皆通,哪樣都能學兩句,能夠從那兩句里聽出本門的行當,也是遇見真人了。捧哏的與逗哏的一說,兩人都知道他們的身份被商細蕊看穿了,于是索性大大方方開了嗓子給唱了《定軍山》。唱戲的時候,捧哏的注意到商細蕊打拍子的手,一板一眼都落在點上,在行極了。

    商細蕊得意洋洋的問范漣:“漣二爺給斷斷,這嗓子怎么樣?”

    范漣已經猜出商細蕊的想頭,笑道:“好得很,比走了的那幾個強多了?!?/br>
    商細蕊點點頭,散場之后向程鳳臺使了一個眼色。程鳳臺就像衙內的狗腿子,上前趾高氣昂地問:“小哥倆戲唱得不錯,師父是哪一個呀?”

    商細蕊在心里罵了一句街。都怪他沒教好,弄得程鳳臺不懂規矩丟人現眼了!原來在他們江湖上有這樣一個規定,不通姓名先問師從的,一律都被視作踢場叫板,鬧不好是要動手的!

    小哥倆互相望了對方一眼,心想剛還以為來了個內行家,怎么內行家差使個傻狍子來打頭陣呢。商細蕊忍不住出面了,說:“二位聽說過水云樓嗎?”

    逗哏的嘚嘚瑟瑟咧嘴笑道:“瞧您說的,我們來北平混飯還能不知道水云樓,真是……”捧哏小哥目光冷冷的盯了一眼逗哏的,捅他一個胳膊肘。逗哏的意識到了什么,瞬間收起玩笑,放下手里的玉子,拽平了袖管,恭恭敬敬地彎腰問商細蕊:“老板您……哪位?”他們心里都猜到眼前的是誰了,只是不敢信。

    商細蕊對他們的態度很滿意,微微頷首,說:“能練出這把嗓子很不容易,拿起來了就別輕易撂下,總比你們風水日曬的強吧?明天下午這個時候,來水云樓找我?!闭f完轉身就走了,小哥倆還沒從震驚中醒過悶來。

    商細蕊在前頭走,身后范漣興奮的什么似的,拍著巴掌說:“蕊哥兒,太帥了!就跟皇上微服私訪似的,黃馬褂一扒,個個點頭哈腰的服帖!天下誰人不識君啊蕊哥兒!”

    商細蕊心里也挺得意,但是對范漣云淡風輕地說:“這才哪到哪,厲害的你還沒見識過呢?!?/br>
    程鳳臺笑道:“這是真的,過年那會兒我和小叔叔寫信,提了一嘴商老板,結果你猜怎樣,他在英國居然也知道商老板這號人物了!讓我有空請商老板去英國唱唱戲!”

    范漣驚訝道:“喲!那是好事,商老板去呀!把名聲揚到海外去,那叫一個威風!”

    商細蕊搖搖頭:“唱戲是個尊貴的事,不對知音不可談?!彼懿涣诉@大日頭,一貓腰鉆進汽車里關了門,范漣也要去開那車門,被程鳳臺攔住了:“就送你到這里,說了今天不順路嘛!”然后貼著范漣的臉輕輕說了一句:“那塊貢田的事,咱倆沒完。走了!”

    范漣背上冷汗都下來了,目送他倆絕塵而去。

    第103章

    說相聲的小哥倆原是一對堂兄弟。捧哏的哥哥在族中排行第五,逗哏的弟弟排行第六,他們又是姓任,喊起來就是任五任六,非常順口,導致也沒有人去記得他們的真名了。任六在科班里結結實實打熬過幾年功夫,有著很好的老生功底,曾經掛靠天津一個有名的戲班唱了一陣子的戲,人還沒有唱紅,先把戲界一位大亨得罪了,導致梨園行都待不下去了。放眼長江以北的大碼頭,也只有商細蕊有這份膽色收留他重新登臺,不怵惡勢力的威脅。哥哥任五雖然不會唱戲,但是讀過幾年私塾,能寫會算,是個秀才,長得登樣,跑跑龍套也是劃算的,加上任六說好說歹磕頭作揖的,商細蕊也一并給留下了。

    任六打量商細蕊和善,進戲班第一天,摘了頭面就腆著笑臉向他預支工錢,道:“班主,您大恩大德,先給我哥哥把病治了,我當牛做馬慢慢償還您?!?/br>
    任五很不贊成弟弟這樣得寸進尺,正要說話,一張嘴又嘔心嘔肺地咳嗽起來。沅蘭與十九拿手絹子蒙住口鼻,很嫌棄地說:“喲!這該不會是肺病吧!可別傳染了!”

    商細蕊見多識廣的,往任五臉上瞅了瞅,說:“不能,你們忘了王三爺和丁六奶奶嗎?得了肺病的人顴骨都是燥紅燥紅的,任五白的那樣,我看是餓虛了,吃碗鹵煮多放肺腸,補補也就好了?!?/br>
    那意思仿佛只愿意負擔一碗鹵煮的價格,任六立刻就急了。程鳳臺在一旁放下報紙失笑道:“你別胡說八道給人耽誤病情了!明天去協和醫院照一張愛克斯光,掛兩瓶鹽水,沒什么大不了的,等病好了再來上工!”一邊說,一邊從自己皮夾子里掏出幾張鈔票,任六在那謝得不行,把鈔票疊了幾疊掖進口袋里。任五只斯斯文文地朝程鳳臺拱了拱手,臉上窘得要命,非常慚愧,看得出來是個讀書人的脾氣,不習慣受人恩惠。

    程鳳臺說:“這不是我送你的,往后得從工錢里扣。不過水云樓有這樣一個規矩,一年之內醫藥費超過二十塊錢的,班子另外給補貼。安心治病,把醫院的單據留好了?!?/br>
    這是商菊貞在世時定下的優待,隨著水云樓的發展,額度不斷有所調高。因此光是醫藥費一項,這幾年來也不知道被師兄弟們鉆了多少空子,騙了多少錢財。十九笑說:“如今二爺都成了我們水云樓的賬房了!連這都知道得清楚!”

    程鳳臺委屈了:“可不是嗎!你二爺是做大買賣的人,如今跟了你們班主,凈干這些十塊八塊雞零狗碎的事情?!?/br>
    商細蕊嘿嘿笑起來:“說好的,我主外,你主內。小爺管著你吃香喝辣的?!?/br>
    程鳳臺也不反駁,只是拍了他一巴掌背脊。周圍戲子們都習慣了他們無時無刻的恩愛,紛紛露出曖昧深沉的微笑。任五任六初來乍到,也算看出點端倪了,還是覺得有點詫異,暗自換了個眼風,從此對程鳳臺的態度也是特別的奉承,當他是二班主。任五去醫院檢查過一遍,其實也沒有什么嚴重的毛病,著涼以后患氣管炎而已,打了幾天消炎針也就痊愈了。任氏哥倆進了水云樓以后,為了討商細蕊的喜歡,時常在后臺說兩段相聲,商細蕊聽完,往往會掏出幾個零錢擱他們的衣兜里,并且對其他人說:“他倆是我雇來唱戲的,不是說相聲的,沒道理白使活兒。聽樂了就得花錢,江湖道義懂不懂?”班主大人這樣表態,其他幾位老板只能緊隨其后掏出打賞錢,倒是讓任五任六憑此賺了不少外快。不過楚瓊華從來沒有打賞過他們,他從來都不笑,再可樂的相聲也不能使他開懷。

    這一天任五任六又使了一段活兒,商細蕊翹著二郎腿,一手捏著茶壺,全神貫注聽得帶勁,其他人卻只盯著他臉上看。等到他哈哈笑起來,大家不約而同的臉上一松,表現出一種果然如此的神氣。沅蘭向程鳳臺拍巴掌大笑:“二爺看看,我說什么來著?!背跳P臺順手拿一盒火柴朝商細蕊擲過去,咬牙切齒地笑道:“沒出息的東西!”商細蕊慌忙一伸手接住了。十九和大圣他們已經在那笑得彎了腰了。原來聽相聲次數多了,沅蘭注意到他們班主只會在聽葷段子的時候發笑,其他時間一律面目凝重,神游天外。這次經過大家的集體驗證,發現果然是這么一回事。任六把包袱引到下三路里,商細蕊聽了就眉開眼笑的,說點正經的段子,他便不大捧場。

    商細蕊被大伙兒取笑得莫名,誰也沒有膽量給他說破。任六不敢加入他們開班主的玩笑,替商細蕊說話道:“但凡是個男人,哪有不愛聽這個的!不瞞各位說,過去我們在街上,一塊錢里有八毛都是從腥活兒里來的嘞!”他說完這話,沒有留心到幾個老板臉上都露出點輕蔑的神色。任六雖然也是科班里坐科的,但是由于說過相聲撂過地,就好像是一步踏錯,走了下流路子的婦女,無論如何不算個正經出身了。任五察覺到大家的態度,心里很替弟弟感到難過,默默地找一張小桌子攤開賬本工作起來。他來的第三天就開始學做帳了。程鳳臺樂意放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任五則急需一樣在水云樓站穩腳跟的職務,從頭學起做賬,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程鳳臺對他卻很耐心。

    任五任六都覺得水云樓里的人雖然不盡是厚道的,有這行里刻薄勢利的一貫毛病,班主兩口子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倒是很好相處的。

    沅蘭幾個愛說愛笑的上臺去演西廂記了,留下男人們在后臺靜靜的。程鳳臺在那指點任五做賬,兩人竊竊私語地咕噥,仿佛是怕水云樓那點存款數目被人聽去了。商細蕊無聊得在看一本工尺譜,手拍著膝蓋打拍子,忽然側耳一聽,喝道:“別說話!”著實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原來是那只鐵頭大將軍又跑出來了,這只蟋蟀在后臺安了家,盛夏季節每天都要躲在犄角旮旯里鳴唱兩聲。商細蕊放下書循聲找去,在沅蘭脫下來的一只高跟鞋上發現了大將軍的蹤跡。任六跟過去一看,笑說:“原來是一只蛐蛐兒!嗨!班主愛這個,北海公園里逛一圈,要多少逮不著?交給我了!”大圣道:“這只不一樣,這只可有能耐,從來沒輸過,干一架能贏五塊錢呢!”任六咂咂舌頭就起了貪財的心,合手要去撲蛐蛐,商細蕊這時候卻對那雙大紅色高跟鞋發生了興趣,事實上,當他看見師姐穿著高跟鞋健步如飛的時候起,他的好奇心就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正好落在他的眼里,他快步走過去拎起皮鞋,把大將軍驚得又跳進了柜子縫里,再難找到了。

    商細蕊擺弄了一陣皮鞋,自言自語說:“怎么會有那么高的鞋底子?!边@雙鞋,足跟能有三寸長,是很時髦的美國貨,好萊塢明星的同款。商細蕊似乎是想嘗試一番,又礙于面子,不好大庭廣眾穿女人身上脫下來的東西,放眼打量一圈,叼住了楊寶梨:“小梨子,過來穿上走兩步!”

    楊寶梨手指頭點著自己鼻尖:“我???”

    商細蕊用力一指皮鞋。楊寶梨只得上前來脫了鞋襪走兩步,走得東倒西歪,擺腰扭胯,滑稽極了,最后扶住椅背嚷嚷道:“班主!這不行啊這個!直往前打沖!”

    商細蕊抱著手道:“廢物!”

    楊寶梨不服氣,脫了高跟鞋指著周香蕓:“真的班主!不信您讓小周子試試!”

    周香蕓也是倒了霉,被逼得穿上高跟鞋,走了兩步,也很站不穩當,紅著臉可憐巴巴地僵立在那里。之后一氣兒試了三四個戲子,都說這鞋很難走路。商細蕊看得連連搖頭:“踩蹺的功夫全還給祖師爺了,下盤全是空的!看我回頭扒你們的皮!”

    楊寶梨聽見要扒皮,委屈得很,低聲辯駁說:“這鞋和踩蹺受力的不是一個地方,您自己試試就知道啦!”商細蕊等的就是這一句,大手一揮:“我還就不信了!拿來我試試!”楊寶梨連忙笑嘻嘻地蹲到地上為商細蕊脫了鞋襪,商細蕊弓起腳背穿進去,嫌擠腳了,但同時覺得這雙鞋子的形狀顏色非常漂亮,像一只紅色的小烏篷船。站起來一走,如履平地,能跑能跳,更顯得他昂首挺胸,身姿修長。他優雅地漫步到程鳳臺面前去,把腳往程鳳臺膝蓋上一跺,程鳳臺握住他的腳踝鑒賞了一番,鞋是好鞋,腳不是好腳,商細蕊練功多了,腳背上青筋暴起,骨節錚錚,乃是一雙武夫的鐵蹄。

    程鳳臺點點頭,贊賞道:“好看,商老板走起路來活脫脫的英格麗·褒曼,以后可以上百老匯唱戲去?!?/br>
    商細蕊得意地哼哼兩聲,放下腳來轉身向孩子們說:“睜眼瞧瞧!我這不是走穩了?只要功夫到家,什么樣的鞋都一樣!你們還沒穿過陶瓷做的鞋子呢,又沉又滑,還不隨腳。那又怎么樣,班主我穿上照樣連蹦帶跳,這就叫功夫!且練著吧!”

    孩子們齊齊點頭答應了個是。

    商細蕊走到穿衣鏡前,側過身子照了照,也覺得自己腰桿筆挺,玉樹臨風。正在陶醉之中,門口有客來了。是前陣子香煙廠的秘書來給商細蕊送一箱子樣品和支票,商細蕊腦子糊涂了,就這樣穿著高跟鞋走過去迎客。秘書先生聽見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隨著商細蕊的步伐一步一響愈走愈近,低頭一看,心中發笑,面上不動聲色打開箱子展示,只見每一盒香煙都印有商細蕊的玉照,碼得整整齊齊,煞是喜人。商細蕊笑道:“那么多些!我可不抽煙!”秘書先生道:“商老板留著送人也好,這多有意思??!”說著,拆開一包香煙給商細蕊看。原來煙盒里面隨機附送一張彩色香煙牌,乃是商細蕊所扮演的金陵十二釵,四大美人,秦淮八艷之類,也有憐香伴,趙飛燕等新戲。要避免收到重復的,集齊這些扮相,唯有多多地買。促狹的是諸如王熙鳳、李香君等等,三五百盒里才有那么一張,甚至與商細蕊吃驚道:“我沒有拍過史湘云秦可卿寇白門這幾個角色的照片??!也沒有唱過!”秘書先生臉上帶著很狡黠的微笑,回答道:“我們也沒有向人保證過十二釵,四美,八艷都是全的呀!對不對?全看他們怎么以為了!”程鳳臺過來把香煙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搖頭笑道:“客人買到林黛玉薛寶釵,自然盼著史湘云,這天生是一套的,集不齊不甘心,只能接著往下買。你們老板可太會做生意了!”后臺戲子們也連連唏噓,直道買的沒有賣的精。秘書先生連說不敢,又說香煙賣得好,老板要請客吃飯,請商老板程二爺賞光。商細蕊飛快看了一眼支票,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心想上次也是香煙老板請吃飯,結果席上叫條子,風氣很不好,弄得二爺很不開心,這次不能再上當了,別惹得二爺再吃一次飛醋,家宅不寧,沒完沒了。便說:“這回我做東,明天就把請帖送過來?!?/br>
    這時候門口又傳來一聲:“好啊,巧的很,今天人請你,明天你請人!”杜七按著一頂草帽,白襯衫背帶西褲走進來,一派適宜。他一進門就看見商細蕊的杰作了,拿起一包煙,眉毛一挑“喲!商郎牌!我得嘗嘗!”拆開點燃一支,順手抽出里面的香煙牌,是王熙鳳,人們連聲贊道七公子好手氣。杜七笑笑,把香煙往桌上一摜,香煙牌塞到西褲口袋里,對秘書先生說:“香煙味道非常一般,一股子尿酸氣!想法倒是不錯,多虧我們商老板的色相了,你看看,救活一爿香煙廠!”秘書先生認識這一號文化名人,雖然說話不中聽,也不敢還嘴,承認味道確實一般之后訕訕告辭了。杜七嘻嘻哈哈地勾住商細蕊的脖子:“和我出去吃飯!有老朋友請客!”他上下打量一眼商細蕊的穿著,皺眉道:“衣服不用換了……高跟鞋脫掉!這臭德行!”

    商細蕊一邊換鞋,一邊朝程鳳臺看了看,他們兩個一向是同出同進,不離左右,但是程鳳臺和杜七之間互相不待見已久,兩人不會同席的,程鳳臺果然說:“我在這教任五管帳呢,商老板自己去吃?!鄙碳毴镆簿蜎]有勉強他。

    杜七把商細蕊帶到一家日本館子,商細蕊一看日本字的招牌,心就先涼了半截。像他們這樣場面人物,出去吃飯主要是為了談事情、交朋友,只有商細蕊,他吃飯是真的為了吃飯。

    商細蕊失望地呢喃道:“日本菜??!生魚片,冷飯團,我都不愛吃?!?/br>
    杜七睬都不睬他一下。這天正是日本一個學會在館子里請客,外堂大廳人聲鼎沸熱熱鬧鬧的,也有中國人穿著長衫在席間喝酒,說日本話。進了榻榻米包間,竹門一拉,倒是鬧中取靜,格外清潔。小幾上三支蘆葦插在白石子盆景里,商細蕊和杜七不會跪坐,兩個人像老和尚打坐一般盤了腿。和服侍女彎腰跪在杜七耳邊低言幾句,杜七笑道:“還沒準備好?那我們先吃著吧,讓他慢慢的弄?!鄙~片和冷飯團很快端上來,因為沒有旁人,商細蕊舉動就隨意起來,端起碗仰頭喝湯,用筷子在菜里翻來覆去,把壽司的蔬菜芯子剔掉了吃,又去撿杜七碗里的雞蛋卷。杜七拿一根筷子敲他手背:“寧生窮命,不生窮相。上得臺面嗎?”商細蕊摸摸手背:“我們在等誰?”杜七嘴邊浮出一抹神秘的微笑:“過會兒你就知道了!”

    等了一頓飯的工夫,商細蕊吃得差不多了,和杜七絮叨說:“你說奇怪吧,我在上海吃粢飯,也是這么樣兒的米飯捏成團,一頓能吃三個。怎么擱壽司,沒有吃多少,就這樣撐得慌?”

    門外進來兩個侍女,杜七拍拍他大腿,說:“不要講話,要開始了?!?/br>
    商細蕊說:“興許是日本的大米和我們不一樣,脹肚子?!?/br>
    杜七用力一拍商細蕊:“不要講話了!”侍女跪坐兩邊,拉開內室的拉門,里頭走出來一個和服絢爛的女子,紙扇遮面,那小碎步子踩得,人都飄了起來,很像京劇里的魂步。女子放下紙扇,一張涂得厚厚雪白膩子的臉,上面挖出一點血紅嘴唇,摳出兩只黑洞眼睛,不用動作,先把商細蕊嚇得呆住了,筷子上夾的一粒黃豆落在褲襠里,自己也不知道。女子亮相之后,隨著三弦子翩翩起舞。杜七見多識廣,并不大驚小怪,喝過一盞茶,扭頭去看商細蕊的反應。商細蕊看得目不轉睛,道:“這是歌舞伎對不對?我看過畫報,頭一次見真人,日本國的乾旦?!倍牌邌査骸翱吹枚畣??”商細蕊目光沒有從女子身上移開,嘴里答道:“懂一點,大概是個窯姐,在勾引爺們兒?!倍牌吖笮?,點頭道:“不錯,的確是懂了點!這個角色呢,叫做云中絕間姬?!庇谑前严膳T高僧的故事告訴他。商細蕊聽后,對情節,對做工,無動于衷。杜七便又問道:“這戲怎么樣?”商細蕊高高地揚起眉毛,做出一個十分驚奇的表情:“這他媽也能叫戲?”杜七更笑得厲害,手指點著商細蕊:“你就得意吧!”商細蕊也嘻嘻笑說:“可不就是嗎?得虧這位東洋老板骨架子秀氣,能夠扮出三分女人樣??墒枪Φ滋?,用力又太猛,活活演成個文征明扮女,要去勾引王老虎,不是個天仙的做派?!倍牌弑凰@個比方給折服了,朝伶人看了看,還真是這么回事:“那么依你之見呢?商大老板?”商細蕊不假思索地回答說:“仙人是什么樣,咱們都沒見過,哪樣才叫仙氣?其實倒也容易,照著情竇初開的少女那么來,嬌而不妖,穿得顏色淺點兒,也就八九不離十了;不能照著蜘蛛精這么演,天仙和蜘蛛精,隔著整整一個人間,太不一樣了?!倍牌邔Υ瞬患釉u論,只是笑個不了。

    這二人雖然瞧不上日本國的乾旦,外間大堂里的日本僑民卻是難聞鄉音,趁著上菜的機會把拉門攔住了一半,偷偷往里覷,并且朝著伶人拍照片。絲弦停住,這一出戲演完了。云中絕間姬向商細蕊開口說:“商老板!我們又見面啦!”

    商細蕊記性再不好,前幾個月才見過面的,不至于馬上就把人忘了,連忙起身與雪之丞握手。杜七笑道:“雪之丞非得磨著我,要給你一個驚喜。商老板,雪之丞可不簡單,人家是日本名師的徒弟!”那意思是,背地里再怎么挑刺瞧不上,看在日本名師的份上,當面不許拆臺??墒茄┲┢o隨其后問一句:“商老板,日本的歌舞伎,你覺得怎么樣?”商細蕊心說,我覺得相當不怎樣,什么玩意兒!但是觸到杜七威脅似的眼神,只好言不由衷地說:“我覺得,還不錯吧?!毖┲┪⑽⑵^頭,白臉烏眼盯著商細蕊瞧,直把他瞧得心里發毛。戲里的功夫先擱一邊兒,這妝扮實在讓人吃不消,簡直就是一張鬼臉嘛!

    雪之丞搖搖頭,氣餒地說:“商老板,你撒謊,我和你一起看過戲。你看到好戲的時候,表情不是這樣子的?!毖┲┦莻€愣人,說得商細蕊和杜七都尷尬了。杜七倒了杯清酒,咳咳嗓子自顧喝起來,不打算出言救場。商細蕊只好安慰說:“南人吃米,北人吃面,每個地方的口味愛好都不一樣,況且是兩個國家呢!你們自己瞧著喜興,愛看,也就成了?!毖┲┯謸u搖頭:“我心里知道,日本的戲曲遠不如中國?!鄙碳毴锖投牌吣樕隙际且凰?,心說原來你們自己知道??!

    雪之丞卸了濃妝落座,三個人吃吃談談,三弦師傅帶著班子在原地彈日本曲子。商細蕊吃飽了米飯團,就著海帶絲蟹子黃喝酒,漸漸就喝多了,面頰熱得醉紅。三人談天全圍繞戲曲展開,商細蕊醉著說話,就把心里話說出來了,說:“你們日本的女人太木了,難為作藝的,花下功夫也演不像樣,怪模子不好?!彼曜右惶?,挑出一片紫菜:“就像這片東西,干乎乎,四四方方,沒有滋味?!?/br>
    杜七斜睨他一眼:“你才看過幾個日本女人?大放厥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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