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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鬢邊不是海棠紅在線閱讀 - 第51節

第51節

    商細蕊和小來交代了兩句話,走出后臺拉著程鳳臺的手,非常豪爽慷慨地說要請他夜宵,其實夜宵的內容早就透露過了,不過就是一碗面而已,那口氣卻是氣吞山河的。商細蕊也是有點怪性,別人開口問他要點什么都容易,要他主動給別人點什么葷的素的,那是基本沒有的。程鳳臺算是心頭之愛的地位了,他也就能想到給他吃一碗面來疼一疼他。

    走到程鳳臺的汽車前,橫刺里躥出一個人影,居然是盛子云。那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還沒有走,就為了等著商細蕊。他此時的神色已經很不對頭了,好像大哭過一場,面孔在月色下顯得倉惶又虛弱,而且還有一股憤恨,燒得喉嚨都破了,握住商細蕊的胳膊把他使勁從程鳳臺身邊拉開,怒吼道:“細蕊!你要跟他去哪里?!”

    商細蕊一時摸不著頭腦:“你干嘛?我們去吃面??!”

    盛子云緊盯著商細蕊的兩只眼珠子,想把自己的心意就那么直接地傳達給他,可是他是哪樣的心意,他自己也不是十分的明白。很知道這行里免不了這樣的事,而且商細蕊唱到如今的地位,已經不需要靠這事來找靠山了,他都是自愿地與人應酬。然而知道和看到,沖擊力畢竟是很不同的,然而那個人又竟然會是程鳳臺!盛子云學生氣息重,最看不起程鳳臺這種不學無術的市儈商人,覺得他們都是沒有靈魂和深度的守財奴,眼里只有銅鈿,沒有風月。他與商細蕊要好的時候,程鳳臺還不認識商細蕊這個人呢!虧他那時候還傻乎乎地給程鳳臺講解商細蕊的戲!

    盛子云無緣無故覺著一種雙重的背叛,又憤怒又委屈又著急,利索話也說不出來一句,只知道瞎吼,指著程鳳臺,對商細蕊喊叫道:“他懂你什么?!他連你的戲都聽不懂??!你怎么會跟他……??!”

    程鳳臺很不服氣地嗐了一聲,都想上去揍人了。

    商細蕊都見多了瘋得各種式樣的票友,瘋得這么自以為是的這還是頭一個,嘆了口氣,輕聲嘟囔了一句:“他不是不懂啊……”

    盛子云接著沖他吼:“他能懂你的戲?那我呢!”

    商細蕊心想程鳳臺要懂我的戲做什么,要說懂戲,旦角兒的寧九郎生角兒的侯玉魁,還有杜七貫通古今百戲筆下生花,誰還能越過這三個人說懂戲?可是自己也沒有對他們其中的哪一位產生出什么非分的情意嘛!控制住拿白眼趔他的沖動,眨眨眼睛,道:“你啊,也還行吧?!?/br>
    盛子云覺得商細蕊回答得太敷衍,頓時又鬧瘋了,語無倫次地急道:“還行?還行是什么意思!細蕊!我們認識那么多年了!那么要好!我把你當知音!什么話都和你說!你怎么能和他!他……”

    盛子云看不起程鳳臺,程鳳臺也不大把盛子云個毛頭小子當個人物,冷笑一聲拍開他的手,摟著商細蕊的肩膀,道:“他不和我,難道和你?你小孩子家家的想什么呢?還知道什么叫捧戲子了?好好讀你的書,少亂想那些下流事!”

    盛子云臉騰地燒得通紅。他能想什么下流事?他對商細蕊真沒抱著那樣的念頭,想也不敢往那上面想一想——太玷污商細蕊了!可是又仿佛被驚破了哪樣秘而不宣的心事,自己先把自己嚇了一跳,恨得上前推了程鳳臺一把。程鳳臺心想好小子,居然敢動手了!正待替他哥哥將他痛揍一頓,盛子云噙著兩汪眼淚,指著程鳳臺的鼻子大罵一聲:“程鳳臺!你個大王八蛋?。?!”扭頭便沖進了夜色里跑不見了。

    兩人莫名地呆站了一會兒,程鳳臺回頭對著商細蕊,覺得挺好笑的:“他罵我是王八蛋?”

    商細蕊一彎腰鉆進汽車里,道:“你本來就是王八蛋?!?/br>
    “王八蛋就王八蛋,他要罵成是大王八,我才去要揍死他?!背跳P臺也跟著上了車,攥住商細蕊一只手,放在自己膝蓋上拍了拍:“早就看出來了,商老板還真招人愛!那邊一個姑娘寄情詩,這邊就來個小子吃干醋?!?/br>
    商細蕊這個時候又不虛榮了,很認真的思索了一下,平心而論說:“他們是捧我,不是愛我?!?/br>
    程鳳臺道:“這有什么區別呢?”

    商細蕊道:“區別很大呀,但是我懶得和你說了,我快餓死了?!背跳P臺笑了笑就沒有追問,但是過了一會兒,商細蕊自動地說:“我覺得,他們是因為我的戲,才稀罕我這人的?!?/br>
    程鳳臺道:“我也是因為《長生殿》,才開始和你有深交的?!?/br>
    商細蕊道:“完全不一樣。他們只稀罕唱戲的商老板?!边@一句話之下還藏著許多涵義,可是商細蕊是很懶惰的、很不善辭令的,點到為止,不再多談。對此,程鳳臺不用想就明白了,代為解釋道:“是的,他們是從戲上喜歡你,而我是從戲上認識你?!闭J識之后產生的喜歡,那是與戲一點關系都沒有的。這層意思不用明說,商細蕊也就瞬間明白了。正因為如此,程鳳臺的不懂戲,才比哪一個懂戲的都要可貴。商細蕊雖然號稱天生戲骨,在這個時候,他和他的戲卻又是分筋剔骨的兩回事了。他其實也知道自己下了戲臺以后,對近身的人脾氣有點火爆,有點木,還很犟,不大招人喜愛,只是當著人面絕對不愿承認這一點。杜七俞青他們愛和他玩,終究還是因為挨得不夠近,而且除了戲,杜七俞青和他也沒有什么可玩可說的。只有程鳳臺,與哪個都不一樣,他從一開始見到他就覺得心里很親。

    商細蕊捏了捏程鳳臺的大腿,點頭贊揚道:“二爺最懂什么叫捧戲子了?!?/br>
    程鳳臺按著他的手,輕聲道:“錯不了!我更懂什么叫愛戲子。要是寫出來,能寫一本書,云少爺都沒我這見識!”

    商細蕊蔑視道:“你就是游手好閑!”

    程鳳臺剛辦成了一件大事,被劫的貨一件不短地都討回來了,怎么還肯承認自己游手好閑,他覺得自己簡直太能干了,是個杯酒平天下的英雄豪杰:“我閑?我忙的時候你是沒見著,見了你也看不懂!”這時對面胡同轉過一輛車來,車燈很耀眼地撇過了他們的臉。程鳳臺探頭看了看,問老葛:“這誰的車?款式不錯??!”

    老葛道:“看車牌是陸大公子的?!?/br>
    程鳳臺哦了一聲把頭縮回去,坐在車子里略微一想,眼睛里冒出兩道壞透了的神氣,嘴角笑咪咪的。商細蕊一看他這副臭德性,就有點不好意思,因為程鳳臺每次不顧場合拉著他亂搞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心想他要是在車子里當著老葛的面亂來,就要當胸給他一拳,拳頭已經攥緊了,程鳳臺卻說:“來,給你見識見識二爺是怎么干正事的!”揚聲對老葛道:“盯上去,撞他屁股?!?/br>
    老葛都聽懵了:“您說什么?”

    程鳳臺道:“撞他車,別把人傷著,趕緊!”

    老葛太習慣程鳳臺這想一出是一出的倒霉脾氣了,心里雖然犯嘀咕,嘴上卻不多話,一踩油門追上去就給車子屁股來了那么一下,把人家锃光瓦亮的新款汽車撞出了一個大癟襠!

    陸公子在倌人那里吸飽了鴉片,此刻要去趕一個賭局,正在后座閉目養神著,忽然就被撞得往前一撲,嚇了一大跳!路邊菜館里的客人都紛紛回頭注目這場車禍。司機下車查看傷情之后與陸公子一匯報,把他心疼得要命,推開車門怒氣沖沖地非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居然敢傷了他陸某人的好車??墒莾赡_剛一踏下車子站到地上,他就暈煙了,趴在車門上魂飛天外,緩了好一陣子都走不了路。

    商細蕊驚奇道:“哎你看,他怎么了,他被你氣哭了?”

    程鳳臺搖搖頭,向商細蕊笑道:“小赤佬,活的都沒個人樣了,他老子養到他,還想跟外面裝清官!嘁,做夢!”

    商細蕊道:“他老子誰呢?”

    程鳳臺道:“去年來聽你《紅鬃烈馬》的陸署長——就那白胡子老頭!”

    聽戲的白胡子老頭太多了,商細蕊想不大起來,懵懵懂懂地“噢”一聲。程鳳臺無奈地瞅了他一眼,立即換了一副溫柔可親的表情下車去扶著陸公子,嘴里忙不迭致歉,并且給他拍著后背脊,仿佛十分疼愛他。

    陸公子與程鳳臺本是牌桌上的熟人,一打照面,氣就蔫了大半,懨懨地道:“當是誰呢,原來是程二爺!瞧我,都忘了您的車什么樣了!”

    程鳳臺笑道:“我那輛破車,北平能找出十七八輛一樣的,不怪您記不住。就是可惜您這輛了?!毖b模作樣地繞到車后去,把撞壞的癟襠看了看,惋惜道:“今兒個我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回頭來府上給您賠不是!”

    陸公子這個身家,不好為了一輛車和人翻臉的,何況他心里只有吃喝玩樂,是個純粹的花花公子,見到程鳳臺沒別的想頭,說道:“您這個時候是去哪兒呢?要是去的同一個牌局,咱哥倆一塊兒走?”

    商細蕊在車里聽了就急了,怕程鳳臺被陸公子撮去打牌,忘了和他吃宵夜了,從車窗里一探頭,低聲喊了一句:“二爺!”

    陸公子循聲一抬頭,見到商細蕊的半邊臉被路邊菜館的燈火映照著,照得一只眸子有著琉璃的光彩,眉毛非常濃,鼻梁非常挺。陸公子在鴉片的作用下,覺得這張面孔不但美麗極了,而且還有一種無聲的誘惑力,像一幅濃艷的畫,吸引他看了一眼還不夠,需要捧在手里繼續看??墒巧碳毴锵駛€大姑娘似的,發現有人,馬上腦袋一縮就不見了。

    陸公子腳步一動,從程鳳臺的眼皮底下跌跌撞撞跑到商細蕊跟前,扒著車窗盯住商細蕊的臉,結巴道:“你……你是……是商老板吧?”商細蕊臉面之大,可謂是天下誰人不識君了。

    商細蕊看著陸公子也覺得有兩分眼熟,恐怕過去聽過他的戲,捧過他的場,又或是在飯局牌局之類的場合上見到過。陸公子堵著車門,商細蕊無法下車,只得向他點頭微笑,問了一句好,就把臉轉開了。商細蕊是一貫的靦腆,不擅于交際,加上肚子里餓得直冒酸水,連寒暄的心情都沒有,就想找個人狠捶一頓。陸公子看來,反倒覺得這個紅戲子穿著很樸素的藍布長褂,氣質清高,有一種沉默的神秘感,總之和其他的梨園中人一點兒也不一樣。

    程鳳臺心里暗笑,上前扶著陸公子的背,把他從車窗上剝下來。陸公子的眼睛還是粘在商細蕊身上。程鳳臺嘖了聲嘴,握著他的肩膀將他身子一旋,旋到與自己面對面,笑道:“嗐!陸公子,今兒真不巧,我得帶商老板去洪升戲院談合作,這都已經晚點了。改天我來府上賠罪,勞您賞我個臉,大人大量招待我?!背藐懝舆€糊涂著,程鳳臺上了車掉頭改道就走了,留下陸公子徒然神往。

    程鳳臺一上車,就用很賤很欠的口氣連聲地哎喲喂:“早知道商老板長得俊,沒想到商老板俊得那么高明,讓人一見就掉了魂???”說著捧住商細蕊的臉左看右看:“我得好好看看,這至于不至于???”程鳳臺從來也沒有喜歡過男人,對男人的美貌比較遲鈍,并不認為這是多么具有威力的長處。后來見識了梨園行中的各色美人們,因為美人太多太美,就更不覺得商細蕊屬于相貌出眾了。最后下結論道:“俊歸俊,主要還是這人招人愛!”又說:“光一晚上,饞你饞到跟前來的就有三個了??!有男有女的!本事真大!”他一點兒也不吃醋,就是覺得很好笑。那些愛慕商細蕊的男男女女們,也沒有和商細蕊如何接觸過,就貿貿然地惦記上他了。不知在他們的遐想中,這個招人愛的商老板被美化成了怎樣一個不合實際的形象。

    商細蕊把今天的虛榮感都已用完了,此時只覺得餓,餓到煩躁,哼哼唧唧了一串,道:“這就是你的正經事?這叫個屁的正經事!呸!惹事生非!”

    程鳳臺橫了他一眼,道:“說你看不懂吧,還不信!”隨即學著商細蕊方才的聲口:“但是我也懶得和你說了,我也餓了?!?/br>
    商細蕊撲上來就要掐他脖子:“你敢跟我犯懶?恩?你敢!”

    程鳳臺叫苦連天:“你打我,你接著打,別停手!讓他們都來參觀參觀,完了還能喜歡你的,我立刻讓位!”鬧了一陣,捉著商細蕊的手腕笑道:“好了好了,我告訴你?!?/br>
    其實也沒有什么玄機可說的。陸公子的親爹陸署長乃是前朝的清流,論起來還是杜七的叔父杜明蓊的同科,改朝換代之后雖然熬不住名利之心出來做官,對外卻要保持為國為民的清廉態度,輕易不受賄賂。連范漣那邊都使不上勁——在官場同仁面前,陸署長更要矜持得滴水不漏。程鳳臺早把陸署長的真面目打聽清楚了,這個活得沒人樣的陸公子就是他的突破口。

    “過兩天,找個陸署長在家的日子,帶張支票上門去賠人家的汽車,數目填得多多的,給陸公子壓壓驚。撞壞了汽車給賠款,老人家總無話可說了吧?收錢收得不壞名聲!”程鳳臺緩緩道:“當然啦,第一次上門,陸署長是肯定見不到面的。這事兒就跟上窯子嫖花魁一樣,不把錢砸敦實了,小手都休想摸到一下?!?/br>
    商細蕊斜睨著他冷哼:“你可真有經驗!”

    程鳳臺的發家史,有一大半都是賄賂史,官商勾結史。商細蕊知道得越多,就越看不上他這一套投機取巧,敗壞世風的路子。有道是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道走中央。真正把戲唱到骨子里去的人,活的都是戲中的道理,大是大非的觀念意外地正,絲毫未被梨園行紙醉金迷的氣氛所沾污。

    程鳳臺道:“我也沒逼良為娼,誰讓他貪呢,不貪我的也得貪別人的不是?我也就不用當好人啦!”

    商細蕊怒極而問:“難道現在當官就沒有不貪的?”

    程鳳臺看出商細蕊這是和世道擰上了,覺得他也像一個學生那樣的單純和天真,心里很喜歡,一拍他大腿,安撫道:“有??!怎么沒有呢!忠君愛國的肯定有??!”語氣一轉,自嘲道:“雖然我是沒見過?!彼慌c手握實權的官員打交道,清廉的大多只占據一個虛職。

    商細蕊大義凜然地說:“他們貪,都是你們這些做買賣的慣的!越喂越貪!坑害百姓!你們這些亡國之輩!”

    程鳳臺一點也不生氣,攬著他的腰就要撓他肚子:“這話也是戲里教的么?喲喂,真氣派!”

    商細蕊橫眉立目地盯了他一眼,劈開他的手,鏗鏘唱道:“奴本是閨中女紅顏綠鬢,被賊害母女們江湖飄零。辛安驛開店房扶危濟困,殺貪官劫污吏剪除強人!——這才是戲里教的!”

    程鳳臺自打認識商細蕊,就像活在一出歌舞片里,說不定什么時候商細蕊興致來了,不分場所就給唱一段。商細蕊唱一段,程鳳臺必定跟著拍巴掌叫好,兩個人搞得神經兮兮,而都樂此不疲,連老葛也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商細蕊唱了一段之后覺得這出戲有點口生,又再唱了一遍,把貪官殺之又殺。程鳳臺一點兒也沒覺得自己與貪官污吏當屬同流,他對此同樣也有一種批判的態度,搖頭晃腦聽得還挺帶勁。等車子開到胡記面館,商細蕊是一路唱著進去的,掌柜的和店小二看見商細蕊這cao行,深感滑稽地對望一眼,心里倒是非常有譜。想當初商細蕊剛進北平,地面還生,還未大紅,常常來這里打發宵夜。半夜人少時,吃得高興了也喝一點花雕酒,也唱兩句。后來紅透了天,知道留心舉止了,幺蛾子也就少了。

    掌柜還是那個掌柜,小二還是那個小二,多少年都沒變過,知道商細蕊是個好玩的人,而背著人的時候,是可以玩一玩的。小二見他唱著戲進來,便用戲里的調子招呼道:“呀??!兩位客官,來來來,這邊廂坐吶!”

    商細蕊這時候不唱旦了,改唱生了,還是武生,大馬金刀地坐下來,念道:“嚇!小二!我們兄弟二人深夜至此,腹中饑餓,快將那好酒好rou盡情地上來!”

    小二一弓腰:“是啦!”

    店小二是個活潑的,商細蕊是個人來瘋的,兩人一搭一和,程鳳臺只是淡定地微笑,他是很習慣商細蕊這丟人現眼的風格了。不遠處一個醉酒的漢子趴在桌上打盹,被商細蕊的嗓音驚得抽搐了一下,然后繼續睡。一會兒面條小菜都上齊了,商細蕊舉起筷子往桌上一篤,篤平了筷子頭,也顧不上招呼程鳳臺就開始疾風驟雨橫掃落葉。程鳳臺有時和他一起吃飯,就覺得沒胃口,因為當著商細蕊的面下筷子,總有種與惡狗爭食的很不體面的感覺,心不在焉地搛著一盤涼菜吃。商細蕊一吃飯,身上就發熱。此時深夜天涼,他還是熱出了一頭一腦的汗珠,教人看著可憐。

    程鳳臺叫過小二來,一指商細蕊:“來,扇他!”

    小二一愣,連忙搖手,還不忘用戲腔答道:“使不得,實實使不得!”

    商細蕊滿嘴的面條鼓著腮幫子,抬眼盯著程鳳臺,又警告地望了一眼店小二,喝道:“呔!”心想如果程鳳臺借刀殺人,他就潑他一臉胡辣湯??墒浅跳P臺為什么要讓人扇他呢,他今晚不是很乖嗎?

    程鳳臺嗐一聲:“拿那大蒲扇,給商老板扇扇風!你看他這跟過火焰山似的!”

    小二歡快地答應一句,拿來大扇子給商細蕊扇涼風,半夜里客人少,他能給商細蕊這個大寶貝兒扇一整夜不嫌累,一邊扇著扇子一邊扯閑話,商細蕊也不搭理。待吃完了飯,商細蕊很舒服地坐直了身,出口長氣,道:“蒙公暑夜打扇之情!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未盡之恩,容日答報!商某告辭了!”站起身來一踢褂子下擺就要走。

    看戲看得熱鬧的掌柜這時候眼睛一瞪,小二趕緊沖上前去抱住商細蕊的胳膊:“好漢留步哇!”

    商細蕊一手撩著自己衣袍下擺,一手畫了個圈拂開他:“哎!呀??!你這店家好不省事!休得耽誤我兄弟二人趕路!”

    小二一著急就編不出詞來了,商細蕊還在那橫眉立目地擺著功夫架子。這樣僵持了足有半分鐘,被逼急了的店小二拋卻了戲腔,用京片子哇啦啦喊出一句:“您得把飯錢撂下再走啊您吶!”此時門口又進來三四個下了夜班的客人,看他倆這勢頭,打架不像打架,唱戲不像唱戲,可能是在擺姿勢拍照片,反正教人摸不清頭腦。商細蕊見到陌生人,人來瘋一下子就收起來了,正正經經收勢站好,小二還攥著他袖子,被他甩了又甩,甩開了。

    程鳳臺這時施施然地叼著一根牙簽,笑望著商細蕊,拿出皮夾子抽出一張鈔票來付了賬:“得了,兄弟,趕路吧?!?/br>
    商細蕊臊眉耷眼的率先出了面館,在短時期內,都不想來這家館子吃飯了。掌柜的還真客氣,追后頭讓商老板下回早來,嘗嘗早市新添的茴香牛rou。商細蕊頭也不回,特別氣餒。

    程鳳臺道:“讓你瘋??!還得是我請客?!?/br>
    瘋也要找對搭子瘋,店小二接不來戲,不是一個好搭子。

    第74章

    前一天發生的事情,程鳳臺與商細蕊扭過身就淡忘了。他們的生活太精彩,見識的人又多,小人物們的小鬧騰,在他們跑江湖的看來不足掛懷,但是別人家可不是這樣云淡風輕。

    盛子云那邊如何怨恨暫且不提。陸公子那邊,第二天就定了包廂去聽商細蕊的戲。此后每場必到,而且前頭的戲他都是不聽的,專為了等商細蕊。商細蕊若是唱壓軸,唱完了陸公子就起堂,大軸也不要聽;商細蕊如果坐在文武場拉胡琴,陸公子就一直等到他散戲。后來受人指點,按照梨園行捧戲子的那一套手法按部就班地來,送花籃,添彩頭,擺席面請吃飯,花錢請記者在報紙上寫了許多贊美商細蕊的文章,還試圖要學唱一嗓子。程鳳臺雖說對陸公子很是恭維,那也完全是出于對他父親和家世的諂媚,單論這個人,程鳳臺把他看做與盛子云一個類型——毛沒長齊的臭小子。而商細蕊無非是多了一個有身份的票友,多這一個不嫌多,少這一個也不叫少,一點兒也沒往心里去。

    這天程鳳臺在天橋附近一個小戲園子的后臺等著商細蕊下戲,戲園子的后臺不比清風劇院敞闊,能擺一張長條沙發,這里幾只樟木戲箱子一擱就滿了。程鳳臺等得又無聊,又煩躁,坐在一口大箱子上抽香煙。這照理來說是不允許的,可是也沒有人敢說他什么,他與商細蕊親密無間出雙入對,在水云樓,戲子們已經把他當作老板娘看待了。過了會兒商細蕊氣喘吁吁地下了臺,汗出得浸濕了外衣的領子,陸公子跟在他屁股后面,喋喋不休地在說話。陸公子現在很能說一點對戲的見解,一口他們戲界的名詞,比程鳳臺要強多了。程鳳臺跟商細蕊好了幾年,還是對戲沒有多大興趣。陸公子就知道投其所好,把商細蕊煩得直嘆氣,心想盛子云這陣子倒是不來了,誰想換了個比盛子云還聒噪的貨,半桶水瞎晃蕩,濺了人一身水花兒,什么時候能將他一拳打倒在地,該有多清凈。

    陸公子見商細蕊眉頭緊蹙,不言不語似有滿腹憂悶,覺得他連這一點也很動人,十足地又纏了他到卸妝,才依依不舍地被打發走了。他前腳走,商細蕊就當眾抱怨了一聲:“哎呀!好煩??!煩死了!”對著鏡子一面摘絨花,一面回頭對程鳳臺道:“二爺,陪我玩兒!”

    程鳳臺被無視了這好半天,陸公子只知道程鳳臺入股了兩家戲院,與商細蕊有合作關系,因此也不把他當情敵看。程鳳臺坐在戲箱子上眼睜睜地看著陸公子使出渾身學問討好商細蕊,覺得好笑極了,不知道為什么他們都愛和商細蕊坐而論道掰扯戲,仿佛要接近商細蕊,引起商細蕊的注目,戲是不二法門。然而半路出家的京劇愛好者,能說出什么擲地有聲的見識呢?這套近乎套得白費勁,徒惹行家笑話。以商細蕊的戲曲造詣,難道還要靠票友點撥?他過去與商細蕊夜夜長談,也是由戲及人,純粹是對商細蕊這個人發生興趣,談的是商細蕊這個人的故事。

    程鳳臺銜著香煙,壞么秧兒地笑道:“我不陪你玩兒,反正有天下第一刀客陪你玩兒?!?/br>
    大家都不解地望著他。程鳳臺解釋道:“關公門前耍大刀的第一刀客嘛!”

    大家都覺得這個比喻好,笑得哈哈的,知道程二爺最詼諧。商細蕊也哼哼哈哈地皺著眉毛笑了,心里煩透了這號半吊子。

    沅蘭道:“要說我們班主,現在脾氣是比小時候好多了,也會做人了?!睅讉€師兄姐對這句話都沒有異議,后來的小戲子及程鳳臺都感到驚奇了,商細蕊現在這沒心沒肺的,居然還是比過去好,那過去得是什么rou樣兒了呢?

    十九接著話頭說道:“要擱班主唱武生才唱出名那會兒,有個陸少爺這樣的票友扯著他東拉西扯,班主忍無可忍就會說:‘我要去拉屎!回見了您!’奪路就跑!也不管人家是什么身份,下不下得了臺!咱老班主為了這個,可把班主打慘了!”

    程鳳臺看著商細蕊笑問:“哦?你過去是這樣的?”

    商細蕊唱生那幾年還剃著大光頭,心里不自在的時候,或者害羞發怒的時候,下意識地就會大把大把揉著自己的青皮腦袋。他與票友們借屎尿逃遁,也是一邊狂揉著腦袋一邊說的話,十九未能把當時情形說詳細,幾個老人回憶起當時的情形,卻是十分發噱?,F在的商細蕊,確乎是長大了。

    他們想到這里,就看見商細蕊伸手往自己頭頂上撈了兩下,小來正在替他卸片子,便打了他的手。于是他們又笑了。

    當天晚上送商細蕊回家,商細蕊心里邊不把陸公子捧的那些當回事,嘴上卻要拿出來說一說得瑟一下,惹程鳳臺吃個醋,純粹為了氣氣他。說陸公子給他找來的頭面有多珍貴,多稀有。程鳳臺滿臉不服不忿地聽著,也不說什么,就是一眼一眼地瞥著商細蕊。到后來,商細蕊得瑟太過,入戲太深,居然說出點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意思來了。程鳳臺氣得攬過商細蕊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把他咬得吱哇亂叫:“我這就去登個報!把咱倆宣揚宣揚,省得還有人打這主意!”邊說著邊拍商細蕊的屁股:“也省得你不安分了!干嘛呀!我這都包場了!你還打算賣零座兒呢是怎么著?”

    商細蕊抬腳就踢:“你包了個屁!”

    程鳳臺躲過那一腿,仍然拍著他的屁股:“就是包了你的屁!”

    商細蕊道:“那我現在就放個屁給你——崩你一臉狗臭屁!”

    程鳳臺笑道:“是嗎?是狗放的臭屁?”

    前頭老葛哈地一聲笑出來,又很窘地把那聲笑吞了回去,怕惹怒了商細蕊。商細蕊那邊已經惱羞成怒了,在狹窄的后座拳打腳踢施展了一番,使程鳳臺被捶了一頓,挨了好幾下窩心腳,中間還誤扯了一把小來的大辮子。兩人鬧得都有點怒氣沖沖的,待到商宅下了車,程鳳臺一把勾住他胳膊:“你明天在家等著我,等我來弄死你?!?/br>
    商細蕊一昂他高傲的頭顱:“我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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