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程鳳臺看他享受得眼睛都懶得睜了:“我得來伺候商老板沐浴,伺候商老板更衣??!” “你不去追她?” 程鳳臺理直氣壯的:“她是范漣的女人,我去追她做什么?”頓了頓,笑道:“不過商老板怎么這樣不講理,這樣兇,怎么能打姑娘呢?” 不提則罷,提起這個,商細蕊倏然一動,仿佛又要跳起來打人,在水里激起一片水花兒:“誰讓你們倆有曖昧!” 程鳳臺眼睛也不眨:“說我們有曖昧可就冤枉了。你仔細想想,她下樓那會兒還沒見著人呢,嘴里喊是是誰?可不是范二爺的二爺嗎?朋友妻不可戲,我和范漣這么要好,怎么會去染指他的女人,對不對?你要不信,下次打牌的時候遇到范漣,你盡可以去問他,問他舞小姐是不是他的相好,我與舞小姐是不是清白的。沒有男人肯做活王八的。要真有點什么狗屁倒灶的蛛絲馬跡,不用你動手,先讓范漣來打死我?!?/br> 商細蕊本來心中確鑿才動的手,被程鳳臺三言兩語一說,滿肚子的確鑿都無從說起了。本來jian情這回事,也就是眼角眉梢的瞬間風月,只被有心人看得真切。然而這一點風月又是最無憑無據,自由心證的了。而且還架不住舉例說明,架不住細琢磨。真要說起來,好像也沒啥說得出來的證據,好像是很不講理,很疑神疑鬼。 商細蕊梗著脖子道:“反正她對你沒安好心!” 程鳳臺手里舀了捧熱水潑在他背上:“哦?是嗎?我只知道我對商老板沒安好心?!鄙碳毴镒旖俏⑽⒑它c笑意。程鳳臺循循善誘道:“商老板,以后可不能突然之間就彪呼呼的,不能和姑娘家動手,恩?” “我沒有和她動手,我要動手,你都被我打扁啦,何況她呢!”但是這似乎不能解釋薅了人家一撮頭發的暴力事件:“我只是把她丟出去?!?/br> “人家怎么你了,你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把人丟出去?不看在范漣的面子?!?/br> “她喜歡你!喜歡你就是不行!誰的面子都沒用!”商細蕊一只濕漉漉的手伸上來,拍拍程鳳臺的面頰:“睡過你了,你就是我的人了。過去既往不咎,打今兒起,不許再跟別的人亂搞?!?/br> 程鳳臺呆了一下就笑出來:“睡過我了?咱倆到底是誰睡誰呢?” “當然是我睡了你!” 程鳳臺哦一聲,曼斯條理的把衣裳脫盡了,進到澡盆子里來從后面抱住商細蕊。平時覺著商細蕊臉蛋雖然胖乎乎,身上卻過于纖瘦了點,如今燈光底下摟了一看,商細蕊瘦雖瘦,胳膊腰腹倒很有一點肌rou的輪廓,精煉精煉的,和他那臉蛋是不相匹配的了。幸好他少年時候便轉去唱旦,如果一路往武生方面發展,不知道要練成怎樣銅皮鐵骨了。商細蕊后背貼著程鳳臺的胸口,程鳳臺胯下那玩意兒就卡在他股縫之間,似有半硬的勢頭,教他不由得大大地一哆嗦。兩人昨夜才做了個翻天,今天身上每一寸地方,都敏感極了,燙極了,一點就著。 程鳳臺一手攥住商細蕊的,輕輕上下揉弄:“商老板好人做到底,再睡我一回吧?” 商細蕊點頭:“好。你轉過身去,我來睡你?!?/br> 一語既了,程鳳臺已掰開他的屁股聳了進去。他那里猶是柔軟的,熱水比清油還潤滑些,四面八方密不透風地把兩人滋潤著,程鳳臺不費什么事就全進去了,進去也不動,只是享受著商細蕊的溫暖。昨夜泄過了火氣,今日方才可以不急不緩慢慢把玩。 商細蕊哎呀一聲捶了一拳浴缸的邊,然后緊緊扳著:“漲死我啦!” 程鳳臺緩緩地幫他擼著:“前面漲啊還是后面漲?” 商細蕊直抽涼氣:“都漲!嘶……” “那商老板唱一嗓子分分心?唱個王寶釧?!?/br> 商細蕊連聲罵道:“你去死!你去死!” 程鳳臺道:“那我動兩下?!?/br> 這一動商細蕊還有什么話好說的,閉著眼睛被程鳳臺頂過來撞過去,浴盆里的水隨著兩人的節奏,嘩嘩地撲到地上去。商細蕊一條白身子,在水里來回滌蕩,像一條滑溜的魚。昨夜里既是泄欲,這一回不著急,就格外的能覺出舒服來。抽弄一陣,商細蕊忽然叫了聲停,手繞到后面去細細摸著兩人相連之處,不知是什么心理。 程鳳臺把那物拔了出來,笑道:“要摸就好好摸,認認清楚,以后別用錯了?!?/br> 商細蕊這時候就羞澀了,死也不肯再摸了。程鳳臺強行抓住他的手,把自己那根塞到他手里,讓他撫了一遍。等程鳳臺松開他,他還抓著程鳳臺不放,手指都在抖。 程鳳臺含住他耳垂,輕輕一咬:“這就喜歡得不撒手了???” 商細蕊觸電一樣很嫌棄地把他那玩意兒一扔,程鳳臺哎哎哎叫住他:“從哪兒拿出來的放回哪兒去,那么不懂事!” 商細蕊又擰上了:“我不!我就不!” 程鳳臺握住他的玩意兒:“你自己放進去,我就幫你擼出來?!?/br> 商細蕊的懶是懶到一個境界了,平日不到十分耐不住,竟是連打手銃都懶得打,只等那些富豪權貴們主動相邀床戲??墒且膊恢朗遣皇切睦砩系脑?,商細蕊覺得他們加在一起,都不如這一個心愛的二爺讓他覺著舒服。昨夜與程鳳臺嘗到了甜頭,很樂意再被這樣侍弄。于是轉身朝著程鳳臺,握住那玩意兒抵到自個兒xue口,緩緩往下一坐。 程鳳臺舒服得魂兒都飛了,直像被燙著了似的連連抽氣:“哎……要了命了!” 商細蕊緩過勁兒來,也不覺得后頭漲得難受了,看見程鳳臺欲仙欲死發絲凌亂,往他胡子渣渣的下巴親了一大口,不知死活地找便宜:“你看,就是我在睡你?!?/br> 程鳳臺捏著商細蕊的屁股一上一下擺弄:“是啊,睡得二爺舒服死啦!”商細蕊被聳動得一個不穩,撲倒在程鳳臺身上,正好被含住胸前的兩點深紅反復吮吸。程鳳臺這樣含住一吸,商細蕊下面也漲大得更加厲害了,借著上下taonong,不住地磨蹭在程鳳臺小肚子上,很不知羞恥。程鳳臺啃啃咬咬地吃著,覺得身上的水珠子有點兒發涼了,便開了蓮蓬。一叢熱水淋頭澆下,水溫太燙了一點,澆在身上很有一種刺激感。商細蕊的那玩意兒驀然被淋了一股熱水,渾身一激靈,仰著脖子失聲一吼,蹭著程鳳臺就直接射了出來,熱水直愣愣淋得他滿頭滿臉,他微微張著嘴,這回是真的要溺死了。 程鳳臺也覺得很刺激,趁商細蕊高潮的時候內壁絞緊,快速地抽插著,一低頭啃住商細蕊胸口,氣喘著笑道:“我以為……商老板會用戲腔叫床呢……” 商細蕊仰面朝天不說話,也不怕淋下來的水嗆進鼻子里去的,過了半天低頭抿緊了嘴唇,捧起程鳳臺的臉,定定地望著他,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話要對他說,又像是要親吻他。 程鳳臺正干得起勁呢,哪有功夫理睬,握住商細蕊的手腕咬了一口:“商老板,待會兒,我再弄會兒……” 商細蕊對著程鳳臺的臉漸漸俯過來,忽然腮幫子一鼓,噴了程鳳臺滿臉熱水。程鳳臺忍不住噴笑,一笑之下精關失守,那玩意兒幾下顫抖,來不及抽出來,噴了商細蕊一屁股濁液。 程鳳臺可氣壞了,打著商細蕊的屁股又啃著他的rou:“你幾歲了????商老板,你幾歲了?那么大個老板,還這么淘氣?你這淘氣得沒溜兒了,是圖個什么呢?” 商細蕊嗷嗷亂躲,撲騰得水花四濺:“就圖噴你一臉!” “下次還敢不敢了?” 商細蕊嗆了兩口水,直咳嗽。程鳳臺這才放開他,拉他坐起身。不料他果然淘氣極了,一點兒饒不得,脫開手就咬著舌頭倔強道:“下次就尿你一碾!” 程鳳臺嗤笑:“尿我一碾還是尿我一臉???就你這口齒還唱戲呢!” 商細蕊大吼:“尿你一臉!臉!臉!” 這正是商細蕊天真純良毫無心機的表現,他這樣說的時候,意圖尿人一臉的玩意兒正軟軟地耷在程鳳臺大腿上。程鳳臺奇道:“哦?能尿一臉這么多?等我擠出來看看?!闭f著把商細蕊抱到浴缸邊沿上掰開大腿,商細蕊左推右擋,程鳳臺一手抓住他兩只手腕,一手捏住那一根東西又揉又搓,跪在浴缸里替他弄。昨夜商細蕊在他手里已經xiele不下四次,加上剛才那一回,實在已經硬不起來了。揉弄了半天,半硬著流出幾滴透明的汁水,商細蕊同時眼前金星亂冒,手腳都發涼了,噗咚倒在他身上,嗚嗚咽咽的瞎哼哼。 “還尿不尿了?” 商細蕊扭了兩下屁股不答話,說他比程鳳臺精力好,恐怕這事兒上還是持久不如。程鳳臺生怕是把他玩得太過分了,玩壞了身體落下毛病。抱在懷里開了熱水,把他從頭沖洗了一遍,大毛巾一裹抱了出去,還沒放到床上,商細蕊睜眼道:“換床單!” 程鳳臺道:“怎么沒看你在家這么要干凈?還撩了床單擦鼻涕呢你?!?/br> 商細蕊打了一個大呵欠:“我自己的,怎么著都不惡心,別人的,怎么著都惡心?!?/br> 程鳳臺只好揚聲喊了趙媽來換床單。趙媽這次是心里帶著譜,有備而來,眼皮也不朝那兩個狗男男夾一下,只低頭干活兒??瓷碳毴飦頃r穿衣裳的顏色,猜他一個男孩子,大概更喜歡冷色調,便取了一條煙青色的床單鋪了,把被套枕頭套也換了,順便拉緊了窗簾。最后忍不住心中的憐憫,想好端端的那么秀氣的男孩子,怕不是要給玩殘了,輕聲道:“二爺,是要請醫生,還是送點熱牛奶過來?” 程鳳臺把商細蕊往床上一拋,商細蕊裸身打個滾就滾進被子里裹嚴實了。程鳳臺看看時間,快六點了,道:“什么都不用。做了晚飯熱在灶上,我們不一定什么時候吃?!鄙碳毴镆言诒蛔永镙p輕打起鼾來,程鳳臺又道:“多做兩道甜點心,蜂蜜團子什么的?!?/br> 趙媽答應著去了。程鳳臺摟著赤條條的商細蕊,就想到他十六歲從關外走貨回來,二奶奶給他生了大少爺的時候。夏天小孩赤身躺在搖籃里,程鳳臺把兒子抱起來顛了兩下,熱乎乎光溜溜的一團rou,也就是現在一般的感覺,心想好嘛,家里三個孩子我不管,到這兒獻父愛來了。手指探到商細蕊股縫之間,摸到xue口微微腫著,便貼他耳邊問:“疼不疼?上點兒藥?” 商細蕊鼾聲不斷,一巴掌糊在程鳳臺臉上。 程鳳臺把他的爪子從臉上扒下來:“得,睡吧睡吧?!?/br> 這一覺睡得久,中途醒來吃了兩口點心喝了幾口水,接著睡到第二天的早晨十點多。特別疲倦以后的久睡,讓人有種宛若新生之感。兩人耳鬢廝磨一陣,商細蕊枕在程鳳臺肚子上,依舊是不著寸縷地放嗓子唱了幾段戲,他一會兒是朱厚照,一會兒是李鳳姐,男女變聲之間毫無斷隙,根本聽不出是同一個人的嗓子。唱到朱厚照的部分,就對著程鳳臺上下其手地摸臉捏腰,輕佻得不行,改了戲詞兒唱道:“床榻上將他來戲一戲,看他風sao不風sao?!?/br> 程鳳臺聽他唱這出戲聽了總有幾十遍了,心想分明不是這個詞兒吧?但是馬上就明白了,捏住他不規矩的小爪子,荒腔走板地接道:“商郎做事不要臉,不該調戲我們好人家?!?/br> 商細蕊再一次找到了知音,頓時大樂,戲也不唱了,嗷的一聲摟著被子滿床打滾,但是西式的床和他睡慣的中式廂床不一樣,四面無遮無攔的,他滾不了兩圈就連人帶被子咕咚掉下去了,還是臉先著的地。 這下輪到程鳳臺大樂,把他拉上床笑道:“你還活絡不活絡了!” 商細蕊很苦惱地揉著臉,不敢再活絡了。 程鳳臺道:“你說你和戲詞有什么仇,張口就改???這要是在臺上你臨時給改了,讓人家怎么接?”他頓了頓,道:“可不是人人都跟你二爺這么思維敏捷的?!?/br> 商細蕊道:“看人嘛!不好的戲子我不敢改,改了人接不上詞兒,一出戲就撂這兒了。一般的戲子,趕著上場前和對臺的說了戲,改好了還能有彩頭?!?/br> 程鳳臺嘴賤:“你還能有改好了的時候?” 商細蕊捶他:“我改得很好的!十次里能有七次彩頭!”另外三次是實驗性的,砸了場的,被潑了開水的,這個不說大家也有數。 “要遇到好戲子,就能張口便來了?人家接得上你?” “遇到有默契的好戲子,按著當場的天時地利人文氣候,兌上詞兒就可有意思了!我和我義兄,和九郎,和……”商細蕊眉毛一跳,嘴里打了個旋兒:“和那個誰?!背跳P臺點點頭,那個誰指的是蔣夢萍?!拔覀兡墙袀€天衣無縫!如今這么過硬的戲子也少了,我都只能事先串通?!?/br> 程鳳臺聽了,便向商細蕊壞笑:“商老板你說,俞老板算不算個好戲子?” 商細蕊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與程鳳臺四目相對地一齊壞笑:“二爺!你太壞啦!”說著摟了被子光著屁股又要興奮得打滾。 程鳳臺一把將他撈懷里:“別滾了別滾了,再摔一次商老板就真不要臉了?!?/br> 商細蕊摸了摸剛才摔痛的臉頰,果然心有余悸。 這樣玩了半天穿戴整齊吃了飯出了門,距離昨天踏進這幢房子,正好過了一整天。商細蕊沒想到和程鳳臺膩在一起,光是洗個澡就能洗掉一整天的工夫,深深覺著芙蓉帳暖日高起,從此商郎不唱戲。趙媽把他們送上汽車,待汽車確實走遠了,沒影兒了,才朝屋后招招手:“小姐!出來吧!” 舞女小姐攏著頭發,一臉不耐煩而又舒口氣的復雜表情,翻翻白眼從后面灌木里鉆出來:“可嚇死我了!別昨兒挨一頓,今兒又挨一頓,幸好我眼神利索,躲著這只瘋兔子了!” 趙媽卻道:“我看那位田少爺走的時候心滿意足的,以后怕是要常來常往?!?/br> 舞女小姐一聽此言,唬得高跟鞋一扭就差點兒跌跤。趙媽連忙去扶她,她氣呼呼地瞪了一眼趙媽,甩開手高聲哀怨:“媽呀!他還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第53章 如果要說程鳳臺和商細蕊有過情事之后,兩人感情確實發生了些什么變化,那就是變得更為難分難舍了,或者叫做戀jian情熱也很合適。程鳳臺在商細蕊身上銷了魂,立刻對自己兩年以來的坐懷不亂追悔莫及。痛罵自己是個傻x之余,不住地咂嘴回味,把商細蕊在床上的情態翻來覆去地意yin,簡直像個初嘗人事的毛頭小子一般熱衷。而商細蕊早在程鳳臺向他表白愛意以后,便有過各種各樣的明示暗示,奈何程鳳臺總是無動于衷,同床共枕的時候,商細蕊有點磨磨蹭蹭的動作,程鳳臺就捉牢他的手不讓他亂動,說點旁的話引開他。商細蕊以為這是程鳳臺不接納男人的緣故。一朝夙愿得償,兩人多了一層別樣的關系,就多了一層難以言說的親密和隨意,都覺得此情此意更加深厚了。 程鳳臺在家里過年,除夕夜里吃年夜飯,大少爺二少爺依次端坐。三少爺還不會說話,伏在乳娘懷里,由乳娘剝蝦子給他吃。四姨太太挨著二奶奶坐,察察兒和美音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什么。外面煙花閃爍,照在屋里乍然一亮,引得孩子們都無心吃飯,只探頭探腦地想出去放炮仗玩兒。一家人正是其樂融融的時候。程鳳臺看見大圓桌末尾有幾個位子還空著,家里人不算多,實在坐不滿。心想這個時候商細蕊肯定也在和小來吃年夜飯。主仆兩個孤零零的。年夜飯向來多葷腥,商細蕊一定得吃撐著了,小來又攔不住他。然后跟孕婦一樣兩手支著后腰,艱難地等待消化。 要是商細蕊能坐在這里與他一塊兒吃頓年夜飯,那才叫團圓呢。 程鳳臺攥著酒杯忽然一笑,又很惆悵地悄悄嘆了口氣。二奶奶一面與四姨太太說著話,一面斜眼覷了他一眼,也跟著飲了一杯酒。 商細蕊這里全沒有程鳳臺想的凄涼,俞青客座北平,除夕夜與商細蕊共度,帶了兩瓶上好的花雕酒來。水云樓里幾個孤身的戲子也按照往年的舊例,各自提了酒菜紛至沓來,在客堂里搭了個大圓桌面,行酒令說笑話,熱鬧得不行。商細蕊吃得身上發熱,鞋子也脫了,領子也敞了,盤腿坐在椅子上哇啦啦與凈角比唱花臉。等到過了子夜,戲子們醉倒的安排睡下,沒醉的自行散去。俞青興致還很高,撤了圓臺面,移坐到八仙桌前自斟自酌,與商細蕊說她當年是如何逃家,如何與家人決裂,她母親如何為她哭壞了眼睛,哥哥又是如何千里追緝當眾扇了她耳光。 商細蕊是個幼年失怙的人,后來的義父義兄也是建筑在知音搭檔的情分上,對親情的體會很薄,也沒什么向往,自然插不上什么嘴。俞青說著,他聽著,青瓷杯子里盛滿了花雕,他舌頭舔舔,又辣又甜,吃得很開心,隨口問一句:“既然從家里出來心里那么苦,那是為什么呢?在家當個名票,也能唱戲的??!你看范漣、黃三公子、安貝勒。豪貴之家的少爺小姐,在票房里一向很受寵?!?/br> 俞青凄苦一笑:“不為名,不為利,就為了追著一個人去?!?/br> 商細蕊立即找到了八卦點,酒也不喝了,等她接著往下說:“哦?那么追到了么?” 俞青斜眼看他:“那人和你的二爺一樣,是個有家室的?!?/br>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挑破了他和程鳳臺的事情,雖然他們的事情并不打算瞞著人,忽然被提起,不免還是面上一愣。然后商細蕊發覺,他很喜歡別人把程鳳臺稱作“他的”:“他要家室,不要你???” “他還不只有一個太太呢!兒女成群的,哪兒有我的容身之處?!?/br> “他鐵了心真要你,他太太能怎樣,反正都不止一個太太了?!?/br> 俞青只是緩緩地搖頭:“就是不止一個太太,才麻煩?!?/br> 商細蕊一力為她排憂解難,想了想:“恩……那就不要嫁給他,你們在一起?!?/br> “不嫁給他怎么在一起?” 商細蕊自豪道:“你看我和二爺,我也沒有和他結婚,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俞青覺得他真是個小孩子,想事情天真簡單的,和她都不在一個層面上。要是能一輩子這樣天真簡單,別被現實打醒了,倒是會很幸福。 俞青捏捏商細蕊的耳朵,笑道:“商老板說得很對。就是今兒大過年的,不知怎么,特別想著他……” 商細蕊聞言也低落了,嘆氣道:“吃飯的時候倒還好,擱下筷子才覺得,今天我也特別想著二爺?!?/br> 兩個失意人你一杯我一杯,嘆著氣,漸漸就喝高了。商細蕊眼睛也糊了,借酒遮羞臉,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那人也是在北平的么?我認得么?” 俞青雙目迷離瞅他一眼,待不急回話,癡笑著伏在桌子上醉了過去。商細蕊見她一睡,馬上也撐不住了,臉頰貼在冰涼的漆木桌子上人事不知。俞青見他倒下,輕輕一笑,起身穿了大衣去找小來:“商老板醉著了,這么睡明兒個準落枕。你去隨便去叫醒一個醉鬼來,把他抱去床上吧?!?/br> 小來笑著答應了,看俞青臉頰紅撲撲的,似是有著醉意,便道:“已經那么晚了,俞老板不如在我屋里湊合一宿吧?!?/br> 俞青笑道:“我定了洋車在外面等,回去很方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