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他可以從容赴死,被陷害依然保持錚錚的風骨,但是如今他卻絲毫找不到自己繼續堅持著忍辱含垢活下去的意義。 他無法忍受,自己活著毫無價值,茍且偷生的日子,對他而言都是恥辱。 幾日后,譚慶學就找到了機會,在流放的途中找到機會跳河,溺水而亡。 自從徹底壓下了南派,謝老爺在朝上意氣風發,清流一派迅速的填補了南派官員的空位,為了鞏固勢力,以及贏得聲譽,延遲商議已久的賑災舉措也迅速有了結果,北方災區嚴重的地方開倉放糧,免除賦稅、安置流民。 土地荒蕪無收的農民,每人給銀五千文,此外,因饑荒被迫典賣子女者,由官府出資代貧民贖回,使其親人骨rou團聚。 北方無稅賦,南方就要每戶加重稅賦一倍,以此來緩解財政上的虧空。 只有蝗蟲之災,朝中依然沒有定論,還有很多人覺得應該繼續恢復祭祀,頒布法令嚴禁百姓捕獲蝗蟲食用。 在這個關口處,謝奕難得的提出一套詳盡的補蝗措施,在被詔進宮中時,上書給皇帝。 其中上書中有幾句話,“上帝仁下民,詎非人所致。修省弗敢怠,民患可坐視?”算是徹底的說到了皇帝的心坎里。 眼下劉瑞年紀還小,無法自行處理政務,朝上政務都是由幾位首輔協同理事,現在南派式微,差不多就是謝首輔一人獨攬朝綱了。 “坐皇宮九重,思田里三農”,作為一個比較有心的皇帝,劉瑞非常的關心北方的災情,對于蝗災也是束手無策,他是主張要治理的,不能繼續不聞不問下去,但是具體要怎么做,還是束手無策的。 剛瞌睡就有人送來枕頭,謝奕的這份上書,條理清晰,思路嚴謹,非常的有價值。 “愛卿可愿正式將治蝗之策寫成奏折,明日早間奏報首輔?” 劉瑞捏著這份奏折,有點蒼白的臉上目光灼灼,問案下躬身而立的謝奕道。 “謹諾?!?/br> 這份治蝗之策,其實大概思路都是陳蕓提供的,由謝奕整理完成,他此番給陛下過目,也是為了投石問路,試探一二,若是陛下支持,那么他就擼著袖子上了。 一方面,謝奕如此積極的去推動治蝗,是為了和陳蕓之前的多方努力不白費,總要徹底的成功才算不辜負佳人所期,見識了陳蕓的本事后,他也想要一展身手,在陳蕓面前表現一二。 另一方面,謝奕在莊子上看到飛蝗過境的恐怖,還有底層的勞苦大眾艱難為生,他也真的想做一點實事。 第二天,一個六品的閑職編修所上的奏折,所提的補蝗之策在朝中引起轟動。 因為他的身份特殊,親爹是當朝首輔,現在正是得勢的時候,倒是沒有被噴的很厲害,大部分人還在觀望謝老爺的態度。 下朝后,謝老爺把謝奕叫進了書房,他的神情莫名,倒不是驚怒或者贊揚,只是深深打量著謝奕。 “你可知道這件事并不是你出頭的良機?” 謝老爺只是以為謝奕是不甘沉寂,也想要在朝中表現一二,以此出頭了。 他有這個野心和行動力,看起來也關心民生,奏折寫得漂亮,雖然觀念有些不太對,但是謝老爺覺得還是挺值得鼓勵的,只是謝奕太浮躁了,該先和他商量的。 “蝗災加上旱災,外面民生多艱,作為朝廷官員,我只是想盡力做些能做的事情?!?/br> 雖然朝廷已經開始了救濟,但是蝗災一日不消,也不能根除百姓的貧苦,謝奕的眼睛充滿正氣,望著謝老爺的目光不卑不亢。 謝老爺有點驚訝,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原先這個在他印象里性子有些軟弱的兒子,竟然成長到如今這個樣子了。 “你有想法這是好的,但是太過浮躁了?;壬褚徽f,并不是無稽之談,若是開始補蝗后反而惹怒蝗神,年年蝗災泛濫,這個罵名你能承擔得起嗎?” “便是年年有蝗災,那就年年捕捉治理,總有蝗蟲消失的那天。人命為大,蝗神之說真假未定,怎么能沒開始就先怕了?!?/br> 謝奕腰背站的筆直,話音錚錚,但是謝老爺卻笑著搖了搖頭。 “不可,不可,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再議了……” 這個兒子還是太年輕啊,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個謝老爺覺得可以理解的,但是更要磨磨他的銳氣。 “為什么不可” 謝奕都做好準備長久抗爭,舌戰群臣了,結果被當爹的攔下了,他相當不服。 “我說不行就不行,治蝗之事太過劍走偏鋒,并不是能在朝上讓你立足的勛績,你還是太沉不住氣了,再磨一磨,等有了嫡子后,我會為你安排……” 謝老爺難得耐心的說著,話里話外都是慈父心腸,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謝奕打斷了。 “治蝗之策我會每日都上奏一次,有異議的可以一起商討,我一定說服他們!” 謝奕的態度依然不變,但是他這般逆反的行為,讓謝老爺非常氣憤,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爹的了,我說了不行你竟然不打算聽嗎?” “父親說的如果是正確的,兒子自然會遵照父親的指示,但是治蝗之事利國利民,兒子并不覺得有何不妥?!?/br> 看著盛怒的謝老爺,謝奕難得的從沒有過的堅持。 “你父向來以身作則,什么時候有過不正確的指示了?” 聽著謝老爺的話,謝奕臉上閃過一絲痛苦,有些話憋在心里已經好久了,借著這個機會,他一時沖動,就忍不住不吐不快了。 “父親若真是以身作則,怎么會和大嫂……” 謝奕說都說不下去了,這樣丟臉的事,他深以為恥,謝老爺在他心里的形象也完全的崩塌了。 而謝老爺聽著謝奕的話,心里漾起了軒然大波。 “你,你怎么會……” 平日和劉氏在一起,謝老爺行事一向隱秘,他們只在清涼山相會,回到謝府,就幾乎再無聯系了。 “前些日子我和陳氏在那個偏僻的院子親眼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