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姜家來消息了,說祖先沒什么大礙,就是失了點血,休養幾天就好了?!?/br> 宣仲安沉默了下來。 等一碗粥畢,少夫人拿了一碗藥來,他才打起精神道:“一口喂了?!?/br> 許雙婉點點頭,他吃藥向來都是一口咽,便把碗放到了他嘴邊,看著他一口一口慢慢地咽了下去。 這藥比平時的苦多了,也不知道放了幾把黃連,依長公子許多年來吃藥的藥感,這黃連絕對是放多了。 他強咽了下去,苦的舌頭都麻了,張著嘴就等著婉姬給他喂蜜餞吃。 許雙婉沒喂,把碗放到了丫鬟端著的盤子里,慢慢地轉過頭來,還拿手帕拭了拭鼻子,拍了拍被子,看上面沒有被藥汁沾到,才抬頭朝他看去。 “???”長公子還在張著嘴。 許雙婉看著他鼻青臉腫的臉,突然覺得她以往覺得他高不可攀的印象都是虛幻,是她憑空想出來的。 哪家的貴公子,是如此模樣? “疼嗎?”她開了口。 “呃?” “疼嗎?”許雙婉聲音溫柔,緩緩地又道了一句。 她這性子,倒不是后天才有的,她從小就如此,說話喜歡慢慢地說,吃飯也喜歡慢慢地吃,后來發現有時候做人行事慢著來,發現的要比別人多,知道的也要比別人多,她就更是沒改了。 她覺得她小半生沒被人逼急過,哪怕在要嫁給他那段時日,家中丑態百出,她也沒被逼得慌不擇路過,反而能冷靜地想到一切所有壞的后果,也盡可能地顧全了她想顧全的一切,很是有耐性為著那長遠的以后做種種準備。 但她現在覺得她有點被逼得狠了,她的丈夫先是逼出她的真心,現在,又把她的真心放在油鍋里煎,她不怪他,是她甘愿給的,但許雙婉心里不好過,也沒打算光自己一個人承受這份不好過。 他喊疼的時候有她,她喊疼的時候,也就只有他了。 “???”宣仲安稍有些沒明白過來,探了一點頭看采荷端著的盤里有放著一盤蜜餞,這看來是打算有給他吃的,只是,“疼?嗯,疼啊?!?/br> “這樣呢?”許雙婉伸向了他的鼻子。 “嗷!”宣仲安發出了如殺豬刀捅進豬肚子的聲音:“疼疼疼!” “那下次別捏望康的鼻子了?!贝訄蠛贸鸬脑S雙婉松開了手,淡淡道。 “嗷嗷嗷……”那是他的兒子,憑什么不能捏? “要長記性?!彼值?。 宣仲安喘了好幾口氣,這氣才順了一些下來,頭上都出汗了,他喘著氣看著媳婦兒,“少夫人,我這是得罪您了?” “您說呢?”少夫人淡淡,給他擦汗。 “這么怪我啊,我也不想受傷啊,是他們打的我!” “我也沒法子去打他們,想打也打不到……”許雙婉拿過采荷拿來的傷藥,輕柔地涂在他臉上,仔細地看著他的傷口道:“要是能見到人,就是打不過,我也愿意當個潑婦,上去撓他們一臉的?!?/br> 宣仲安聽著也是一愣,隨便他著實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這笑,笑得他胸口一陣抽疼,猛咳不止。 許雙婉無奈,只好放下傷藥,又替他順起氣來。 等他咳好了,她輕順著他的胸口,看著他的眼道:“您身子本來就不好,經不得糟蹋,下次遇到這種事要多想想,我不介意您做什么不得了的事,哪怕把天捅破了呢,您想做就做罷,我跟著您就是,就是我希望下次您做這些事情之前想好后策,這天就算被您捅塌了,我也希望您找個好地方躲著藏著,砸死的人先是別人,而不是您,您知道嗎?” “我知道了,聽您的吩咐?!毙侔惨病澳绷艘痪?,就是手包得見不到手指,他還是用包著麻巾的手握住了她的,正色道:“這次確實是為夫的失策,我跟你發誓,下次絕沒有此等事情了?!?/br> 許雙婉點點頭,轉過臉又拿起了傷藥給他上藥。 她看起來還是有些不高興,但宣仲安不再開口逗她說話了,而是靜靜地看著她,心想他心把她搶過來,真是他此生做的最對的一件事。 他心悅的小姑娘,為他慢慢地張開了她的羽翼,亮出了她的爪子,她甘愿為他如此,人世間不會有比這更美好的事。 ** 宣仲安一連幾天都沒有上朝,在府里養傷,跑歸德侯府的人多了起來,有來聽指示的,也有來看望宣尚書的。 歸德侯休沐在家,這些人有一大半由他接待了去,有女客來,等兒媳婦那邊傳來了要照顧病夫,無暇□□的消息,就會替她婉拒了這些客人。 但許雙婉也不是什么人都不見,霍家來的人她是不見的,刑部和戶部那些跟她丈夫作對的人的家中人她也是不見的,見的都是長公子跟她發了話,可能見的那些。 但這些人也沒幾家,所以她也不是很忙,帶著望康照顧著他,時不時給他念念邸報,這一天很快就過了。 但這天上午,她昔日回京的舊友給她遞了要見的帖子,她想了想,跟她家長公子道:“我有一位昔日手帕之交,她父親以前是從海東州調回京中任吏部侍郎的龔北隆龔尚書,他三年前沖撞了當時的董老國舅爺,連貶了數級,就被外放到長肅州當知縣去了,不知你知不知道此人?” “就是調回吏部重新當侍郎的那個龔北???”宣仲安頷首,“是有人跟我提起過此人?!?/br> 許雙婉點頭,“他的小女兒跟我是好友?!?/br> “嗯?” 許雙婉想了想,道:“她是在海東州出生的,從小依著海長大,性情嘛,也有幾分颯爽……” “你很喜愛她?” “她是直來直往之人?!痹S雙婉淺淺一笑,她不會主動說喜歡誰,討厭誰,為此,那位比她還小一歲的龔小妹沒少說她。 龔小妹是個有話就說的人,她不是不聰明,更不是看不破別人想什么,就是不屑跟人用心機,活得坦坦蕩蕩,風清云朗;而她罷,從來都是有話不直說,從不坦蕩,心機她有,且深,但從來不輕用,作壁上觀的時候多,看似是溫柔體貼,實則對著誰都保持著三分距離。 她待人溫柔,不為難人,也只是因為她天性如此,并不會特別把誰放在心上,不在乎也就無所謂別人是什么樣的,但龔小妹說她這種性子太容易吃虧了,討厭誰也不說出來,讓人把她當傻子看,還以為她容易哄騙。 有一起玩的姑娘家甚至因此占她的便宜,托她辦事更是獅子大張口,很是理所應當,龔小妹因此急的會幫她說話,沒少被人罵她是許家二姑娘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