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說她后悔對次女那般,她是有些后悔的。 但這后悔有多深,她也顧不去想,也不覺得有多重。 小女心疼她,又是個心軟的,說道得再心狠,許曾氏也明白,她只要在女兒面前多哭哭,她的雙婉還真能不管她不成? 但想歸這般想,許曾氏還是害怕她今日要是對小女兒低頭服輸,女兒不會吃她這一套…… 她還是知道女兒那外柔內剛的性子的。 許曾氏把后半生的依靠托付給了丈夫與長子,對她這個自肚中掉下來的貼心小女兒是心軟,但也心狠,也怕之前行事太狠了,現在與女兒無回旋之地。 她這又焦又慮的,一大早就來了的許雙娣因沒有睡飽有些困意,見母親沒有大家夫人的風范,心中也是有些不耐煩,臉上淡道:“母親這是在困擾什么?您待meimei那般疼愛,是人都知道,meimei沒有不孝順您之理,您就等著她帶著妹夫好好跪見您就是?!?/br> 許曾氏不糊涂,她知道長女打小自以為自己遺世獨立、匠心獨運,實則自私涼薄透頂的性子,心里也是知道長女跟丈夫一個性子,所以老爺才偏愛偏疼這長女,但到底他們是她最為緊要的人,尤其她等會還要跟長女言明她現在在家中的處境,讓長女好好勸她父親,她不好直言戳穿長女的心思,便淡笑道:“回來我不知道有多高興,就是沒見著人,我盼的急?!?/br> 歸德侯府長公子那性子,從他那日迎親只朝他們雙手一揖當中就足以看出,他可不是個能對他們卑躬屈膝的。 還跪見?今日他能好好跟他們行個揖手禮,就已是不錯了。 許曾氏沒打算在他身上作什么文章,她現在急的是,雙婉現在心中想的是什么——她最怕的,就是女兒真的說到做到,在她還想靠著她時,不管她了。 女兒一嫁出去,她才發覺這府中想能托靠之人,竟沒有一個真心的。尤其在發現她手中的暗棋其實是婆母的人,老爺因此還斥責她不孝多心后,她更是覺得她在府中孤立無援。 許雙娣見她母親還護著meimei,也是一笑。 她這娘,打小把meimei當寶,做什么都帶著她,也不知道,她那小寶貝兒,最后還當不當得了她那小寶貝。 不過,許雙娣也不在意她母親的那點子偏心,母親再疼愛meimei又如何,她一哄,母親不還是得偏到她這邊來?所以,母親要是趁侯府還能有點用的時候把meimei拉攏過來了,還是能被她所用,她就更不在乎她母親的這點子偏心了。 這頭,許渝良一早起來也是抱著愛妾在逗鳥玩耍,聽到下人來報侯府的歸門禮先到了,他與佳人正入佳境,聞言也有些不悅地道:“等進門了再來叫我?!?/br> 他多等了一日,已是夠給侯府的臉了。 這時許府今日呆在家中的各有心思,各有其為,宣仲安帶了許雙婉近了許府的門,許府大門沒開,只開了右邊尋常出入的門,許雙婉一下轎,看到此景,當下就立在當地,任憑丈夫來扶她,她也沒動。 她是許家長房的嫡二姑娘,她的丈夫,再如何,就是他不是侯府公子,身為許府姑爺的他,在她歸寧日的這個大日子,也是可以從正門而入的。 第19章 她不動,宣仲安看向了她,許雙婉深吸了口氣,才把滿腔激憤到近乎悲愴的心緒掩壓了下來。 許府的人,她是知道的。 她只要轉頭而去,許府的人會馬上追上來,把罪責推到所謂失職的下人身上去,末了,還會倒過來再反咬一口,暗里諷刺客人氣性大,扭頭就走。 三嬸母之前就是拿的這個法子,對付的家里上門的窮親戚。 看來這法子,現在是打算用在她身上了。 且這何止是在打她的臉,這門在她的歸寧日里閉得緊緊的,無異于是告訴上門來的姑爺,這姑娘在娘家不受寵。 “呵?!别埵窃S雙婉再三勸告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她也不禁被激得笑出了聲。 這廂,她朝長公子看去,這時,她的雙眼因憤怒有些泛紅:“夫君且在這里等妾身片刻?!?/br> 說著,她朝他欠了下身,轉頭快步往大門看去。 許府大門此時連個門子都沒有,她過去,也沒人出現,許雙婉一走到門前就拿起了門扣…… “咚咚咚……” 許府那涂滿了桐油的大門,一聲接一聲被扣響了起來,聲音沉緩、有力。 “來了,誰???” 那里頭的門子打開了門,見到許雙婉,臉上一驚,剎那又笑得嘴巴都咧在了耳根,“哎喲,哎喲,是二姑娘回來了,二姑娘回來了……” 門子朝著后面大喊,欣喜萬分,“快去告訴老夫人,大老爺和大夫人,我們二姑娘回來了,小的不是,小的朝您告罪,小的剛才送侯府抬家伙的進門去了,沒迎上您,還請二姑娘恕罪?!?/br> 說著,他朝許雙婉作揖躬身不已,“二姑娘,您快里頭請,快快進去,老夫人盼您盼得緊呢,眼睛都要望穿了?!?/br> 許雙婉垂眼看了他一眼,聽他說罷,轉身就朝她丈夫走去,走至他面前朝他又一福身,“夫君,可以了?!?/br> 宣仲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未作多語,提腳走在了他的前面。 跟著他的長隨阿莫和阿參退后一步,見少夫人跟上了,也跟了上去,在錯過那門子身的時候,牛高馬大、脖子上有處一條長長且猙獰的刀疤的阿參朝那門子咧嘴一笑。 那干瘦的門子被他笑得錯愣得一頓,往后退了一步。 阿參掃了他全身上下幾眼,又饒有興致地在他的細脖子上停留了一會,一臉怪笑地大步跟上主子。 那門子被他笑得全身瘆得慌,不自覺地摸向了他的脖子,身子在寒風中連連打冷擺子不已,止都止不住。 這頭府里已經有人迎來了,是府里的一個小幫管,不是許府管家鮑興。 等鮑興出現,許雙婉都快帶著長公子走到許府的大客堂了。 鮑興過來,是請他們去許老夫人那的,說是老夫人一大早就起來坐在她屋中等著她回來,大老爺現在也是在老夫人那里等著他們。 這話說的,面子是給足了,如若不是門前鬧的那一出,許雙婉還真會從心里去領這個面子情。 許府是她的親人,不管她是怎么嫁出去的,只要能面子上過得去,她何嘗不想跟他們無風也無雨? “勞煩管家?!钡S府做的事太多了,連個門子,都能在她歸寧日面前油嘴滑舌一場,許雙婉也無法裝作什么也不知道一般若無其事,這時候她神色淡淡,有點冷漠,與以往在許府的她大不相同。 鮑興是個明白的,大夫人現在在府里說不上話,今日有夫人出手折二姑娘的面子,那位夫人固然是借此去折大夫人的面子,但實則這也是老夫人默許的,借那夫人的手,她也有她的用意,借此提醒二姑娘沒娘家支持是不行的,讓二姑娘還是要想著、靠著娘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