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是——”薛婷婷嬌怯怯的看向司寇,掩不住的滿心歡喜??上乱凰驳人辞逅究苌袂榈臅r候,她卻愣住了。 “你跟那個薛寶珠是什么關系?” “她……”薛婷婷不明白他提那鄉下丫頭用意,可倒是知曉司府不待見的,遂說道,“只是遠親……早早斷了關系的,如今到了鎮上想賴我們家?!毙睦飬s忐忑不安極了。 司寇滿臉輕蔑,垂著眼簾睨著薛婷婷,“賴你們家?讓我想想,薛家,鎮上有個開糧油鋪的,你家的?” 薛婷婷沒想到司寇竟是知曉,那是不是表示他是…… “就一個開糧油鋪的在司家你哪來的優越,穿的這什么,鄉里巴氣的丑死了,誰給你的膽子能隨意在府上走動沖撞小爺,臟了爺衣服!” 那個臟字咬得分外用力,嫌惡之意不言而喻。而司寇一下一下用手指撣著衣裳,只用眼尾睥睨薛婷婷?!八_@種小手段想讓小爺看上,真當爺瞎了眼看不出你什么德行!” 薛婷婷到底受不住這些欺辱,臉上又青又白,再忍不住兩行眼淚直往下來滾落,恨不能鉆入地縫。她先前只想一個勁的往司寇眼前擠,可現在卻是扭頭捂著臉跑了開去。 她明明已經穿了最好看的衣裳來,怎么還會是鄉里巴氣。她明明打小在鎮上來長大的,怎么會跟薛寶珠一樣!薛婷婷直往另一邊跑去,心中凄惻難掩。她不是!她不是!薛寶珠才是鄉下來的臭丫頭,薛……薛寶珠! 剛才司寇一直對她頗有好感,只在自己告訴他性命之后……薛婷婷覺得自己終于回過了神,對了!司寇是因為記恨薛寶珠,他是因為記恨薛寶珠才陡然對她發怒的! 都是薛寶珠!都怪她,要不是她怎么會平白連累了自己! *** 薛寶珠見了那事哪敢冒頭,忙不迭跟福丫頭回了后廚。才剛站穩打賞的婆子就來了,給了薛寶珠一包銀錢,另外又給了頭兒王廚娘一份,大意就是主子們都很滿意,故大家統統都有賞。薛寶珠得了錢自然不再逗留,跟福丫頭道了別就往后門口跑,她一早來的時候裘和也跟來了,說是在后門口等她,估摸是聽了她和司家之間的瓜葛才那么堅持。 雖然一直說著不用,讓人回去,可真遠遠看見門外佇立著的高大身影時,薛寶珠還是忍不住咧開了嘴角,飛奔著朝那人撲去。正是后門沒人瞧見,飛快地抱了一下就掙了出來,揚了揚手里鼓囊囊的錢袋,笑得眼兒都快沒了,“司家這回的百花宴傳出名頭,以后多有人請我過府做菜,銀子嘛……肯定要流水似得來了!” 裘和見她著實心情歡喜,眉眼含笑不說連著語氣都輕快中透著俏皮,可cao辦這樣的宴席耗費精力——“寶珠……” “嗯?”薛寶珠側過腦袋,怎么感覺他興致并不高的樣子。 “往后這樣的席面……”裘和欲言又止,他既是怕她辛苦,又怕說了這話是妨礙她自個兒奮斗事業。正因為他重視她,所以每一處都非得反復思慮妥當了才肯出口,這時拿不定主意倏然斷了后頭的話,避過了眼替薛寶珠取了她慣用的工具箱子拿著再沒將后頭的話繼續下去。 薛寶珠漆黑的眼珠轉動,靈俏逼人,仿佛已經透過這話明白了他里頭的深意,笑著道,“怎么,往后你想做幫手不成?” 裘和頓了頓,停下腳步正正看著她,頷首應聲?!昂?,回去后我就跟你學廚,再有往后便我過府掌廚,你最多跟著來看顧看顧?!?/br> 薛寶珠原本就是玩笑話,沒想到會換來他這么鄭重的承諾。有道是君子遠庖廚,薛寶珠雖說不在意這些,可裘和讀書寫字都會,想來原先至少也是殷實人家出身,她愣了一下又笑開,“你現在吃的住的用的都是我的,嗯,如今還想偷師了?”她轉了轉眼,跨上一階青石臺階,居高臨下故作傲慢,“但凡手藝都是傳親不傳疏的,你想偷師可是……有些難度呢?!?/br> “怎么有難度?”裘和眼眸剎時透出光亮,熠熠生輝將整個人都有些照亮了?!拔乙且陨硐嘣S,咱們不就是至親之人了嗎?” 轟的一下,薛寶珠臉色紅的滴血,分明是自己逗他玩兒的,怎么反被他……她裝得沒聽見,避開了裘和的眼從臺階上邁下,咕噥著這筆錢的花銷,莫大娘這兩月的薪錢和先前借的她打算包五兩,還有寶霖啟蒙估摸得幾兩…… “寶霖的啟蒙師傅我已經物色好了一個?!濒煤秃鋈徊逶?。 “嗯……嗯?”薛寶珠反應過來詫異正對,什么時候的事她咋不知道? “是個游學的年輕秀才,就在后巷不遠的小宅院暫租著,陸秀才不看重束,有飯吃就行。有錢的一月給個三五十文,沒錢的給些米糧和菜rou也成?!濒煤惋@然也是仔細打聽過這人過了。 薛寶珠咋舌,這么便宜,不會是個誤人子弟的罷?雖沒反駁,可心里盤算著等明個再親自過去看看好,不過確實也該打腦袋,寶霖已經六歲了,這陣子事兒湊一堆,又一次給耽誤了,心中騰起一絲高興,裘和對家里事兒上心呢。 “你知道那個陸秀才是哪兒人么,來游學的,待多久,不會收夠錢就跑了罷……”薛寶珠問題一個冒一個,裘和應付不過來,心說這人是自個讓尹奉弄過來的,絕不敢跑。 然下一瞬,薛寶珠的問題戛然而止,正對上一頂四檐垂著流蘇的轎子,不,是轎子旁的人,好巧不巧,正是薛婷婷和那周家小姐周德靈。 “好了,你也就死了這份心罷,司夫人留了李夫人和小姐說話,擺明了是中意那家了,說不定很快就會傳出好消息,你……你沒入司家二公子的眼就更沒機會了?!敝艿蚂`正對著好友說道。 而薛婷婷卻直勾勾瞪著她身后不遠,好像半點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周德靈轉過身子就看到了以前擺攤的小廚娘,因著喜歡她家吃食,便露了淺笑頷首算作禮節招呼。 薛寶珠瞧見了,自然也回了一記笑。也恰恰是這笑戳了薛婷婷原本對薛寶珠就甚是敏感的神經,在周德靈身后原本還算俏麗的臉龐生生扭曲成駭人模樣。 “……”薛寶珠暫時不想同她交惡,確實若食肆生意好起來,大米油鹽這些都得精打細算著來,薛家大伯既然是開糧油鋪子的,屆時能扯個合作關系也好,故瞧見煞氣沖沖薛婷婷她也只想繞過去。 可薛婷婷不那么想,往前兩步攔住了去路,“你怎么會從司府出來?” 這口吻的好像是被抓了什么把柄似的,薛寶珠皺了皺眉頭,“司家請我過府做宴席,有何不妥么?” “原來那些吃食是你做的,那個鮮花餅里頭的花兒……”周德靈原先就不是奔著司家未來主母的目的來的,也是被家里給逼著,索性飯菜好吃,她也就做了個陪吃的,對于廚子本人興趣更大。 “我說今個做的那些怎么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正經東西,原來是你做的,難吃得要死?!毖︽面贸雎暯財嗔酥艿蚂`的話,滿口惡言道,“定是你拿什么要挾了司夫人才謀得這事,惹了厭煩,卻連累我……薛寶珠你要不要臉,跟一野男人不清不楚也就罷了,還吃著碗里看鍋里,意圖司家,也不看看自個是個什么模樣,鄉下來的賤丫頭,司家二公子是絕對不會看上你的!趁早死了那份心,別害得我頂著你堂姐的名頭一塊臭!” 薛婷婷起先一門心思撲在司家那事情上,只隱約瞧見薛寶珠身邊有個男的,等經過周德靈提醒了才勉為其難的又去看了眼。只這一眼,她面頰就飛紅了起來,真是……難得的俊俏——可這跟薛寶珠又是什么關系? 這一身……粗布麻衣的,說不準就是薛寶珠那八寶樓里的雜役。 “不過是個打雜活的,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知道怎么,薛婷婷只要想見這人是替薛寶珠幫忙做活,就忍不住酸了一句。只是她這聲量沒把握好,出口的時候頗是響亮,惹得裘和的目光也看了過來。薛婷婷恰好碰見那到目光,冷冷淡淡中又透出了輕視和譏嘲,薛婷婷臉頰如火燒火燎一樣,卻是生生憋著就是要給薛寶珠好看。 周德靈也沒料到她會忽然說出那樣的話,也是尷尬得不行,對好友的口無遮攔實在是沒了話語。 “一個姑娘家家張口野男人,閉口賤丫頭倒是好聽得體了?”薛寶珠冷哼一聲,面容也徹底冷了下來。她同薛婷婷之間的口舌之爭不想叫裘和聽見了,便同他低語讓人先過去巷子口等自己,裘和想了想應了下來。 薛寶珠等人走遠了,才繼續冷聲道:“我沒記錯的話,你父親是早早同薛家斷了關系的罷,為了榮華富貴,連老父老母都能不顧,老父臨終一面也百般推脫不曾趕到,聽我爹說爺爺死都不肯閉上眼睛就等著他來!父母恩情都能這般了斷,忘恩負義,難怪是大家伙口中的白眼狼,就是養一條狗都有感情了,何況是養了十數載的孩子?!?/br> “叫我看真正想攀上司家,想入司家二公子眼的是你罷。方才趁著他離席沖上去又摟又抱的也是你罷,舉止輕佻的都跟青樓女子似的,要旁人對你幾多尊重,還說被我連累,我只得慶幸關系斷的早,有其父必有其女,一貫的無恥血脈延續了?!?/br> 薛婷婷被薛寶珠說得臉色急急漲紅,忙是出聲辯駁:“你胡說什么!我父親不是你說的那樣!” “你當然不曉得了,這事發生的時候你才多大,可你總知道你爹是倒插門的罷,十多歲當學徒,當到了二十娶了你娘,從沒回過老家,你也不曉得你祖父祖母是哪個,那是他不敢回!不信你到長渚村問問,哪個不說薛老大是吃了富貴飯就忘了窮父母的王八蛋,忘根忘本哪個不唾棄!”薛寶珠既然說了就沒打算給她留情面,著實受夠了她一副驕傲自居的樣子,也不瞧瞧論氣度樣貌旁邊的周德靈都能甩她幾條街了,卻偏偏不自知,自以為是的蹦跶。 “你……你……”薛婷婷被一番搶白,臉色徹底轉了青白。 她身邊的周德靈只隱約聽到過一些,卻沒想到里頭還有這般豐富,甚至薛寶珠的都有根據,薛婷婷方才是哭過回來的,她還問不出什么,這真像是被司二公子羞辱回來的,若真如此,可真是太膈應人了…… 薛寶珠沒管別個想法,就是把自個的話說痛快了,省得那不開眼的老是往眼前杵礙眼,能罵明白還算好的,要自個腦子不好使接著作,她還不陪著浪費那個時間呢。話盡了,薛寶珠就拉上裘和走。 “德靈,你讓人攔住她,我今兒一定要給這死丫頭教訓不可!”薛婷婷緩一口,看著薛寶珠要走遠,當即攢了旁人道。 周德靈再一聽,是徹底壞了印象,語氣平仄道,“攔下好讓你出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