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這年頭,戰亂剛剛平息,撿著孩子倒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莫家阿叔給藺老太太倒了杯隔夜涼茶,搬了個板凳坐在藺老太太對面,拿出旱煙桿,點燃抽了幾口,以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語重心長道:“這我說吧,你的兒子媳婦都死早了,頂梁的沒了,家里又不是很好,你看看啊,你帶回來一個女娃娃,這不是拖油瓶嘛!” 第四章 這話不大好聽,藺老太太笑了笑,沒回,喝了一口茶水,坐著等莫家阿嬸喂完奶把太史淼帶回去。 莫家阿叔知道自己的話不中聽,看藺老太太不想說下去的意思,也就沒繼續下去,繼續抽自己的煙桿。 太史淼在剛喝到莫家阿嬸的奶水是拒絕的,淡淡寡澀,味道實在差得令太史淼無法接受,她正要掙扎,整個腦袋被莫家阿嬸的手緊緊按在那對貧瘠的**—房上,那些奶水一股腦的涌到她嘴里,太史淼為了自己未來傾國傾城閉月羞花的臉蛋不被壓變形以及珍愛自己的生命,迫不得已閉氣讓奶水順著喉嚨流下去,直到肚子漲漲的差點吐了出來,莫家阿嬸才放開她,下手一點也不溫柔的把她提到藺老太太懷里,將衣服的交領扣上,說好了。 藺老太太起身道了句謝,抱著她離開了莫家。 門外藺慎正等著,看到眉頭舒展了不少,跟在藺老太太身后回家。 一路上太史淼她胃難受,心情低糜。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灘遭蝦戲,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 她的壞心情一直持續到回了家被藺慎瞧見。 看不到meimei的笑臉,藺慎心里擔心得緊,怎么哄太史淼都沒笑,藺慎只能摸了摸她長了幾顆毛的頭,繼續哄道:“meimei笑笑,笑笑?!?/br> 太史淼頭也不抬,原本粉嫩嫩的臉蛋因為心情不好染著幾分蒼白,可把藺慎急的。 到了晚飯時間藺慎見她還是焉巴巴的樣子,吃飯的胃口也沒有了,抱著太史淼不撒手,還在好聲好氣的哄著。 藺老奶奶在一邊看著,搖了搖頭,出聲道:“先吃飯?!?/br> 藺慎回頭說:“祖母,我等會兒再吃?!?/br> 幼兒身體嗜睡,藺慎又在她旁邊念念叨叨,太史淼的小憂傷不知不覺轉變為乏困,她打了一個哈欠,眼睛里冒出水花,瞇了瞇眼,睡了。 藺慎看她睡了松了一口氣,也不再吵她,將她抱到自己的床上,把洗得干凈發白的被子給她蓋上。 太史淼睡得正香,眼睫毛一顫一顫的,粉嫩嫩的小嘴張開一個小口,軟乎乎的四肢大喇喇的張攤開,小手放在耳朵邊上。 藺慎蹲在床邊看她,忍不住輕輕的把臉湊到太史淼的手上去,太史淼隨手一抓,捏了幾把,又松開,翻了個身繼續睡。 藺慎不敢動,怕擾醒了她。 等到太史淼沒有動靜了,在床上像是一條死魚一樣,他才又舒了一口氣,連忙爬起身去吃飯洗了個澡。 速度又快又急,慌得跟個什么似的。 看得藺老太太又好氣又好笑又無奈。 她放緩了聲音道:“慎兒,meimei是要和祖母睡的,你是男孩子……” 藺慎擔憂道:“可是祖母身上有疾,像meimei這樣的年紀晚上一般都愛鬧騰,男女七歲不同席,還是我來看著好些?!?/br> 他說得有條有理,藺老太太被他的話一噎,她的身體狀況的確不好,讓慎兒照顧那個孩子,比她會好一些。 于是也就沒說什么,默許了。 這一夜藺慎睡得很不安穩,他平日睡覺都極為安分,可他怕到時候睡著了不小心翻身把meimei壓著怎么辦。 meimei那么小,壓著的時候一定會很難受。 他想東想西的,太史淼在他身邊睡得正酣,夢到了衛潛。 夢里的衛潛面黃肌瘦,明明八歲的孩子,身上卻是數不清的傷痕,瘦成皮包骨的樣子,唯獨留下那雙烏黑發亮的眼睛,她抱起來,覺得仿佛在抱著紙片。 太輕了。 她養了許久才將衛潛養得白白胖胖的,身上的傷痕也給他用上了最好的藥,然而到底還是留了些痕跡。 白白胖胖的衛潛跑到她的面前,抱著她的腿仰起小臉,喚道:“母妃?!?/br> “嗯?”她放下手里的書,低頭去看。 小衛潛的小臉上看起來委屈可憐極了,“我想要一個東西,可是那東西不是我的……” 她蹲下身掐了掐小衛潛粉嫩的臉蛋,從旁邊拾了一塊糕點塞在他的嘴巴里說:“要讓啊,孔子說要謙讓,謙讓是美德?!?/br> 小衛潛乖乖的應了聲,跑出去了。 傍晚的時候,小衛潛回來了,他看起來開心極了,太史淼問他,他趴在她的懷里,拿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用艾草折成的蛐蛐兒,太史淼看了很久都想不清楚,一個蛐蛐兒有什么好開心的,大概小孩子的想法她不懂吧。 畫面一轉。 黃梨花木的桌上,杯盤狼藉的放著幾個酒壇子,酒杯滾到了太史淼的腳邊,屋子里頭的燈火昏黃。 少年模樣的衛潛唇色極淡,雋秀的眉眼,他伏在她的膝頭,看起來像是喝醉了,那雙手垂在地上,他低低無助的問她說:“母妃,我想要一個人,可是那個人……不是我的……” 太史淼摸了摸他的頭,“要讓啊,孔子說要謙讓,謙讓是美德?!?/br> 衛潛笑了起來,從她的膝頭上慢慢起來,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嘴唇嚅動了下,最后卻是閉了眼睛,歪歪的倒在了她的身上。 太史淼醒了之后,次日日出東方。 藺慎寅時天還沒亮就起了,他動作小心下了床,換了身衣服,趁夜去山上打了堆柴火,然后看天亮了,用一些柴火去莫家阿嬸那里換了太史淼一天的奶水,剩下的挑在背上往家里走。 這個時候大部分的人家都起了,炊煙寥寥升起,藺慎腰間別著砍刀,一手挑著柴火,一手捧著碗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