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范棨質問:“那你與燕王又能有幾成勝算?你手上有兵不假,可是劍西遠離邑京,燕王若要舉兵,他從哪里調集兵馬?” 趙瑾道:“可若是有圣上呢?” 范棨有些吃驚,“你是說,圣上知道這位看似爛泥扶不上墻的五殿下,一直在背地里韜光養晦?” 趙瑾輕輕“嗯”聲,“這雖然只是我的猜測,但我覺得,該是八九不離十?!?/br> 范棨沉思,“若真是這樣,倒是難辦了。先帝晚年不是沒有打壓過寧氏一黨,可即便是百足之蟲,又哪是那么容易一刀斬斷的,臨到終了,不還是得倚仗寧氏的力量護持幼主?” 他說完,有意問趙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可知先帝為何沒有傳位他人,反倒選了今上?” 趙瑾道:“先帝是一片慈父之心。倘若選了其他年長的皇子,那么無論是誰,下場都與睿王一般無二。與其如此,不如遂了他們的意,至少能保住的更多。況且今上自小聰穎,親政之后說不定能扭轉寧黨獨大的局面?!?/br> 范棨道:“圣上的確一直在與寧氏抗衡,他封了程新禾這個異姓王,又處處緊著朔北,就是最大的表態。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我范氏一族還在,如今與寧黨抗衡的,自然是我們范家?!?/br> 趙瑾想到秦佑之前所提,一時更加想知曉當年舊事,遂問:“先生,您知道文澤端嗎?” 范棨微怔,很是詫異,“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趙瑾道:“燕王與我提過幾句庚子血季的舊事,他說范老太爺與文澤瑞曾是至交,我便想來問問,先生知道多少?能否講給我聽聽?” 范棨先是嘆了口氣,卻遲遲沒有開口,似乎在斟酌從哪里開始講起。 少頃,他才說:“文伯父與我父親都是弘文館出身的世家子弟,他們同窗時就很要好,入仕之后也一直互相幫襯。庚子血季的時候,我才三歲,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聽說文伯父出事了,父親很著急。然后過了不知道多少時日,父親帶回來了一個孩子,還單獨給他安排了一個院子養病,不許任何人打擾?!?/br> 趙瑾問:“莫非就是夜先生?” 范棨點點頭,“我也是在很多年后才知道父親當年做了什么。他瞞天過海,將文伯父的獨子從牢里換了出來,養在深宅后院認作義子,起名叫范霽。所以我也是在后來才明白,為什么三歲以后,府里的下人都喚我為四公子,而不是從前的三公子?!?/br> “據說三哥在牢里受了很重的刑,到我家之后養了近乎一年的傷才能下床。父親為了防止消息走漏,特地叮囑大哥和二哥,不許他們在外面多說,也讓人日夜看著我,不許我靠近三哥靜養的院子。再后來就是建和十四年的春闈案,我受先生庇佑才逃了一劫,三哥雖然也僥幸活命,但是那年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他?!?/br> 陳年舊事最易牽動人心,趙瑾聽著他聲音中的蒼涼,仿佛也看到了昔日的高門大戶是如何在一夕之間家破人亡。 趙瑾又道:“燕王說,庚子血季的緣由就是文瑞澤通敵,他還說,這是一起由寧黨制造的冤案。先生,這件舊案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燕王說的屬實嗎?” 范棨搖頭,“我不知道這件舊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父親為了保護三哥,也從沒對任何人提過這件事?!?/br> “我其實疑心過,這個引我查找真相的人會不會就是當年庚子血季的舊人?!?/br> 趙瑾耳邊驀然響起秦佑說過的這句話,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范霽的的確確就是庚子血季的舊人。 她迅速看向范棨,滿眼都是警戒,“先生,我曾與燕王分析過,他說有一只手在指引他查找二十年前的事,這個人會不會就是夜先生?” 范棨先是愣住,隨即搖頭,“靈浚的死因的確令人膽寒,但如果三哥意在告知燕王這個,那他何不直接將真相全數說與你聽?為何要繞這么大一圈,托旁人之口告訴你?” 這一點的確不同尋常,趙瑾細細一想,覺得也是,這才放下心來。讓她知曉真相后最直接的結果不過是站隊皇權,如果往這個方向想,她更愿意相信譚子若是楚帝的人。 正如那日與秦佑密談時,他們二人同時猜到楚帝就是那只引路的手。只是這猜測太過驚悚,他們誰也沒有主動說破。 “我與三哥雖不是親生兄弟,但同檐的那幾年里,他一直都很護著我,好些道理也是他教給我的。若是沒有庚子血季,他何至于寄人籬下,靠著一群外人過活,連名字也要遮掩著?”范棨沉重地嘆氣,“他本來也是芝蘭玉樹的世家貴子,前程無量?!?/br> “先生,你從前對我說,人若蜉蝣,不過滄海一粟。這世間變化無常,能夠保住性命已是不易,感慨過往不如抓緊當下?!壁w瑾安慰他,“夜先生兩次死里逃生,這便是上蒼要給他機會。范家曾是他的歸宿,他既然能夠創立夜鴿,定然是有著另一個歸……” “侯爺!” 韓遙人未至聲先到,他匆匆而來,站在門外打斷了適才的對話,著急說道:“朝廷這次下發的糧食有異!” 第057章 驚心 趙瑾立刻起身開門,追問道:“怎么回事?” 韓遙道:“廚子今早用了前幾日新送來的糧,結果午時才過不久,疾風營便有人上吐下瀉。大伙兒起初沒太在意,以為只是夜里著了寒,誰料不過半個時辰,整個疾風營都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