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話說得漫不經心,像是隨口的一句閑話,可落在趙瑾耳中,已經是翻天覆地的另一個意思。 她面上鎮定如常,很是自然地夾了一片蓮藕吃下,方說:“冷的話可以用酒驅寒嘛,咱們梁州有一種叫做‘月泊’的烈酒。這酒最早來源于車宛,后來幾經更改釀造方式才由羌和傳到了梁州。改日我請王爺喝幾杯,保證叫王爺覺得如置炎夏,那酒可比邑京的這些水好多了。來,王爺,喝一個?!?/br> 程新禾和善地笑了笑,拿起酒樽陪她喝了這一杯,才道:“好,趙侯說的這月泊酒,我記住了,先謝過?!?/br> 趙瑾一副很隨性的樣子,道:“王爺客氣了,‘謝’字說多了就傷感情,咱們都是大楚的臣子,為圣上鞍前馬后看守邊域防線,總這么見外做什么?!?/br> 程新禾微笑:“趙侯說的在理?!?/br> 趙瑾已經表明完了自己的意思,當下便擱了筷子,在腿上一拍,“哎呀突然記起來還有點事情,王爺慢用,懷玉先行一步,下次再請你喝酒啊?!?/br> “王爺?!钡鹊节w瑾離開好久后,程新禾身邊的一個副將才道:“您是不是說得太隱晦了?要不要……” 程新禾一抬手,止住他的話,“趙侯已經拒絕得很明顯了?!?/br> 副將一頭霧水:“什么?” “他不參與任何一派,或許……”程新禾遲疑了一會兒,仔細品了品趙瑾的話,“當是我想多了?!?/br> 副將道:“恕卑職多嘴,卑職覺得二少的話很是在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日等到太子即位……” 程新禾卻堅持道:“君為臣綱,為臣必臣。此事往后休要再提,阿忌那邊,我會跟他說的?!?/br> 副將卻道:“倘若趙侯暗投了太子呢?依卑職看,趙侯今日是故意遲遲不來,只怕是心中已有貳主,不想與王爺多做交涉?!?/br> 程新禾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簡單道:“莫要多說,我心中有數?!?/br> 第012章 賜婚 與程新禾一面之后,趙瑾便不敢隨意出門,生怕又在什么地方與他不期而遇,被人捏住言語上的把柄。正巧秦佑這幾日忙于公務無暇抽身吃酒聽曲,她倒難得有了陪伴樊蕪的浮生時光。 轉眼就是壽寧國宴,趙瑾頂著梁淵侯的封號,在正宴上不能與樊蕪居于一席??烊氲顣r,她怕樊蕪擔心,大大咧咧笑道:“娘,不用擔心,區區一頓飯而已?!?/br> 宴席將宮妃、皇親、誥命、朝臣分成了四塊,趙瑾由內臣領著入了朝臣的席座,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撒向四周。 “可算是看到你了,”秦佑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一拍她的肩,訴苦道:“忙了幾日,可真是累死我了。這幾日沒人陪著吃酒聽曲,真是叫我度日如年?!?/br> 趙瑾小聲地猜問:“是宗政開的案子?不是還有興王殿下嗎?怎的都落在你一個人身上了?” 秦佑“噓”了一聲,在她身旁跪坐下來,“這案子牽涉太廣,我與四哥兩個人都忙得暈頭轉向。這里人多,回頭喝茶的時候我再講與你聽?!?/br> 趙瑾點點頭。 秦佑又問:“那日我走后,你與鎮北王都說了些什么?” 趙瑾不想把這位混吃等死的燕王殿下拉進來,遂道:“沒什么,就隨便聊了幾句。你也知道他是個正經人,與我不是一個路子。話不投機半句多嘛?!?/br> 秦佑樂了,“也是,就沖著你和我喜好一致這一點,咱倆就是好兄弟?!?/br> “打住打住?!壁w瑾敲敲他的手背,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你不好我那一口?!?/br> 秦佑瞟了一眼誥命席座里的樊蕪,小聲道:“得得得,你娘還坐那邊呢,收著點收著點……” 正說著,有位身著藕荷色宮裝的命婦從殿外徐徐而來,秦佑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繼續對趙瑾道:“那些世家的二混子你估計都認齊了,今日這宴上的,你怕是還有許多眼生的?!彼f完,便自顧自地以眼色一一指出殿內的皇親朝臣分別是誰。 趙瑾早就記過這些人的畫像,眼下溫故知新,跟著秦佑先把皇親們又認了一遍。等她看到朝臣那一席的第一排時,微微一愣,問道:“那是誰?” 秦佑跟著看過去,道:“那是韃合的世子公策迪,怎么,你在梁州這么多年,就沒見過他?” 趙瑾道:“韃合靠著橫西五峰的東面,挨著寧遠,他們入邑京又不經過梁州,我怎會認得他?” 秦佑左右一晃眼珠子,半掩著口小聲道:“韃合王曾為公策迪向父皇求過親,說想求娶一位公主?!?/br> 趙瑾見那韃合世子時不時地往皇親那一席的某一位看,直接就問道:“他是喜歡儀安公主吧?” 秦佑道:“阿珩吧,雖然是個不好惹的小霸王,但那樣貌倒是實打實地好。不過公策迪不了解這丫頭,她的脾氣太刁了,等閑人侍候不來,也就只在谷懷璧面前才會收斂一二?!?/br> 趙瑾領會過儀安公主的脾氣,此時斜著目光快速掃了席中的秦惜珩一眼,隨口問道:“聽聞儀安公主的府邸已經落成一段時日了,圣上這是已經有駙馬的人選了?” 秦佑一聳肩,“誰知道父皇什么心思。不過阿珩嫁誰也與我無關,人嘛,既然投了個富貴胎,不好好地玩樂實在是可惜了?!?/br> 趙瑾無語地搖搖頭,看向那邊的席位時不住眼中一亮,又問秦佑:“那位呢?就是坐在我娘前一排的那位?!彼哪抗庹诓贿h處誥命們的席面上,悄悄地沖之前的那位藕荷色宮裝命婦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