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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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皺眉伸手蓋住,垃圾桶遞給她。 “扔吧?!?/br> 左函抬頭,把手里碎紙放進垃圾桶,又取下煙來,朝里彈了彈,沖他笑笑。 “謝謝?!?/br> “扔完了就出去,這地兒小?!?/br> 男人放下垃圾桶,再抬頭,看到左函還是倚著門框站在那。她不出去,他也沒法坐下。 他朝前站一步,想靠距離把她趕出去,語氣有點硬。 “還有事沒有?” “有?!?/br> 她緩緩地開口,薄煙后的眼微彎著,嗓音微啞,摩挲過半明不暗的夜。 她指尖點了點桌上的書。 “這本怎么賣?!?/br> 男人一頓,回答“這本不賣?!?/br> 左函輕笑兩聲,煙霧四溢泄出,報亭在她進來后煙霧繚繞。 “寫過東西沒關系的,你說個價錢?!?/br> 她緩緩說著,眉眼間的懶又涌上來。她伸手要拉開錢包。男人開口,這次語氣很不善。 “你是不覺得什么事有錢都行?” 左函頓住。 她把手里抽到頭的煙蒂放進垃圾桶,又倚回門框,頭也靠了上去。 鋁合金在夏夜中,透人心脾的涼。 她看著他開口“你剛才都看到了?!?/br> 男人盯著她,沒有說話。 “時間是代價,錢也是代價,我用錢買了時間,這樣不可以嗎?!彼f得有些慢,吐息間,冷香摻著煙味。 “而且我只是跟你商量,希望你能賣我書?!?/br> “說了不賣了?!?/br> 男人沖她揮揮手,一臉不愿爭論的樣子。 左函笑笑,半點沒有動氣。 “那你告訴我,哪里有賣,我去買?!?/br> 男人迎著她視線,皺眉發問“你到底想干什么?” 左函指指書?!斑@個書我見過一次,但是沒能買下來?,F在又看見了,我想買它?!?/br> 男人冷笑一聲,語氣冷陳。 “那不可能的?!?/br> “嗯?” “因為這本書是我自己寫的?!?/br> 左函一怔,頭正過來,離開門框。 她第一次認真打量面前的男人。 他看上去同那個交警差不多年輕,半長的發梳著,面孔棱角分明,鼻梁很高,唇抿著,法令紋很明顯。 上身是件常見灰條紋短袖襯衣,領口有些汗濕,下面一條米色的寬松七分褲,褲面上很干凈,再下面是雙男士皮涼鞋。 很標準的市井中年人打扮。 二十五六的年紀,穿得像四五十。 白熾燈昏黃,報亭里很靜,周圍時不時有飛馳過的車輛。左函就那么直直的看著他,笑也褪去了,臉上看不出情緒。 男人也迎著她的目光,毫不示弱。 一場靜默由互相對視漸漸轉化成為對峙,雙方或軟或硬,固守自己的堅持。 “哎,小陳,來份晚報?!?/br> “……” 窗口有下班的熟人敲了敲臺板,遞過來兩塊錢。 “來了?!标惸罱K于轉開視線,收錢給報?!皡谴蠓蛳掳嗬??!彼戳搜凵戏降谋??!敖裉煸绨?,八點剛過就出來了?!?/br> “今天病號少,交班快。后天新入院的來了,又得到半點才能下?!?/br> 吳忠拿了報紙,一眼看到斜倚著門框的左函,她又點起根煙,側臉隱在暗里,影影綽綽。 吳忠沖他努努嘴?!靶£?,這是你……?” “不認識的,馬上走了?!?/br> 他揚了揚首,語氣生硬。吳忠不好多問,點點頭客套了兩句,走去坐車。 亭前再次陷入沉寂。 陳念整理了一下晚報,深吸口氣轉過身,看著左函,左函也自然迎上他視線。 “小姐,我不認識你什么人,不過挺晚的了,你沒事就趕緊走吧?!?/br> 左函笑笑,臉上的倦懶又溢滿。 “陳……念……?!?/br> 唇滑開又緩慢地閉合,舌尖抵著上顎,又換成頂住下齒,兩個字慢慢被吐出來。 她說。 “陳念,你想不想出書?!?/br> 見面不超過一個小時,連書里寫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問你想不想出書。 陳念真火了。 他咬緊牙關。 “你什么意思?” 左函還是那副樣子,吐字清晰,說話緩緩地。 “字面意思?!?/br> “你——” “「那個少年,他渡過了暗礁叢生的海,他把所有行路人甩在身后,站在了新世界的一角泥土上。 面前,是無限可能的未來?!埂?/br> 陳念豁然抬頭。 左函溢出聲輕笑,垂下眼簾,視線滑過桌上的書,煙幕后的雙眼如鉤。 “第六章最后一段。我感覺自己背錯了幾個字?!?/br> “你怎么……?!标惸畎醋∧琼澈窦??!澳銊偡??” 左函搖頭?!霸谂f書店見過你的自印書,去的不巧,看完了卻沒帶錢,第二天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彼i上墨綠絲巾在微風里飄起,又下落?!昂髞碓诰W上見過,又看了幾遍,只是再沒找到過實體書?!?/br> 陳念低下頭,也看著手掌下的書,兩人視線匯集在一處。 靜默幾秒,左函的聲線又傳來,低低緩緩,微啞著,摩挲過夜風和陳念的耳。 “自印書,很貴啊?!?/br> “……” 陳念沉默了一會,轉身拉開下面抽屜,把書放了進去。再抬頭看左函時,他聲音有些發悶。 “謝了,——” “左函?!弊蠛斫饬怂耐nD?!拔医凶蠛??!?/br> “謝了,左小姐?!彼R煌?,深吸口氣?!巴ν砹?,你早點回家吧?!?/br> 左函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她笑笑,把手里煙蒂拋進垃圾桶,拿過簽字筆在他面前的木板桌上寫了一串號碼。 放下筆,左函轉身走進皇皇夜色里,沒有回頭。 “回見,陳念?!?/br> 她說。 陳念一直沒有給左函打電話,他連這個念頭都沒提起過。 但木板上的字沒法擦去,他每次上完貨開門,第一眼就能看到那串號碼。 它靜靜待在那,像是提醒他,煮茶葉蛋的時候,賣雜志的時候,排貨的時候,改稿的時候。 時間越長,那個女人的面孔在他腦海中就越模糊,最后只剩下了煙幕后那個縹緲的嗓音,還有一種印象。 一種緩慢慵懶的印象,沉甸甸涼絲絲的。 小市民的日子過得很快,一周沒見著影就過去了。 轉天周末,早晨起來倒寒,下了場雨,地還是濕的。 陳念下午提早收了報亭的活兒,去學校接meimei到醫院定期復診,順便給她拿藥。 這家市立醫院很大,后面是住院處,前面分成中醫西醫兩棟門診樓,中間有個長廊做接駁口。院樓七扭八拐出口很多,第一次來的,能從門口一路迷到員工食堂。 陳念的報亭就開在中醫門診樓前面,和院里面隔著個鐵柵欄,平常來往多,認道兒。 他提著小姑娘二十斤的書包,領著她出了接駁口,剛轉過頭,就在旁邊一個小門,看見了站著抽煙的左函。 她今天穿了身薄薄的黑裙子,外面一件黑色風衣,臂搭在醫院銹了的鐵欄桿上,松松散散的倚站著。頸上絲巾換成了紅的,卷了兩圈,一邊長長的留出來,同發披在一側,在夕陽下的煙幕里,給他露了個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