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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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符柏楠終而端起碗。 “罷了?!?/br> 妥協的第一口下去,舌剎那如泡在湯池之中,唇齒間迸發的暖香從前至后微酸回甜,又細入百味,整條舌每處味蕾被照顧到極舒坦的地步,甚至不消片刻便要化個干凈。湯滑下食道,它還要倒追入胃,企圖再多一刻去品嘗那瞬間之味。 “……” 符柏楠忍了兩忍,本已離開碗沿的手生生被拽回。 湯大口大口流入喉管,奔涌著通四肢達百骸,如咽下一團文火,暖和溫吞地在懷中燒著,揣它在懷便能敵數九寒天,百世風雪。 和這碗湯相比,那日日流水堂中的面霎那失味。 整碗湯,最后一滴未剩。 符柏楠扔下碗,狠狠道:“結賬!” 二人結賬出門,符柏楠走得飛快。符肆費勁兒跟著,邊走邊道:“主父,吃的不痛快么?” 符柏楠憋了半晌,低聲道:“不是?!逼?,有些咬牙切齒地道:“無怪她能干出頭,這滿京畿,也不知多少人喝過她白隱硯的湯?!?/br> “……” 符肆不敢接話,兩人沉默著走回宮中。 第二日例行上朝,各部回稟了些瑣事。 一月伊始年近尾聲,各地公文激增,邊關瑭報亦是快馬加鞭。宮正司缺位的情況下,符柏楠暫理內宮宮務,網布眼線,很快忙得腳不沾地。 為應付年時的七日長休,朝堂各部都暫時取消了休沐日,夏邑年日日早朝,夜理公文批到三更,即使推了三分之一奏折給符柏楠,也還是覺得自己快批瞎了。 人一忙,火就大。 皇帝心郁氣躁,帶得滿朝文武也躁動不安,整個禁城亦是戰戰兢兢,連清晨時枝頭叫的的雀都遣人捉下來。 月及中后旬時,五成兵馬司的一個階官,和符柏楠手下白靴校尉發生了點口角。起因是那校尉以查案為名虐殺孕婦,剖開心腹,掏出了八月大的嬰孩。 這種事,東廠的人不是第一次干了。 那階官是軍功出身,剛烈耿直,直接將校尉當街腰斬,掛在菜市口,百姓稱道而樂。 東廠的廠衛校尉烏泱泱近五千人眾,只要叫符柏楠一聲“主父”的,多少都受過他提點,也多少隨點他脾氣。 閹人雖平日里私下耍心眼兒,陰陽怪氣的互相傾軋,但凡遇外敵,東廠內上下便是抱團過江的蟻,死了一個,便傾巢出動。 事兒報給符柏楠時,他問清了前后原委,第二天上面便下旨,將這階官調離,發配到嶺南伐木。 剛出城五十里,人就橫死在了道邊,大雪一埋,湮了。 而這種事,符柏楠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官員隨意折貶,人命頻出,朝臣之憤滔滔而起。 刑部直系將官氣得咳血,星夜趕了折子,上疏要討公道,卻被早朝時的插曲蓋了過去。 御史大夫陳庵是薛沽門生,此人不知何故,忽然上疏皇帝即便政事繁苛,但對后宮眾侍君不可冷遇,當庭宣讀的千字奏折總共說了四個字,雨露均沾。 夏邑年氣得發抖,怒斥陳庵多言生事,越職犯上,命左右衛拖下去庭仗二十。帝王拂袖而走,朝事草草收場。 午后六部各官輪番覲見,口舌費盡,勸夏邑年保重龍體,卻被皇帝盡數趕出御書房,帝王一時無心朝政,朝事暫滯,奏折大批積壓到了內閣和司禮監。 符柏楠徹底要忙吐了。 在司禮監午膳稍加歇息時,符肆勸他去安撫帝心,符柏楠聽了兩遍,沖他懶散道:“陛下的心思,是該我們奴才管的么?!?/br> 這話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夏邑年的耳朵里,此時她正在國子監書房外。 夏邑年聽后,無甚反應道:“你去罷?!?/br> “是?!?/br> 錦衣衛退下,夏邑年又在門外站了片刻,推門而入。 門內瑯瑯書聲立時停下,齊整的吾皇萬歲中冒出幾聲諧音。 “母皇!” 夏平幼跳起來撲進夏皇懷里。 太傅朱子夫持卷道:“五公主,此行失卻體統,君臣之禮應先于……”“老師,罷了吧?!毕囊啬昝钠接最^頂,道:“朕今日不坐殿堂,平兒又還小,不必虛禮了,你們也起身吧?!?/br> 眾人依言起身,夏邑年在屋中環繞一圈,隨口問道:“老師在教習什么?” 太傅道:“在統授《戰國策》?!?/br> 夏邑年將朱子夫遞來的厚卷隨手翻了翻,倒扣在桌上,笑道:“今日不讀這個?!?/br> “陛下,這不合——” “朕坐下了,老師也坐?!毕囊啬晟炝松焓侄却驍嗨?,朱子夫坐下后,她將夏平幼抱在膝上,懶倚著靠背道:“朕今日得閑,一來看看你們學業進度,二來,有個問題,想讓你們幫朕解一解?!?/br> 作者有話要說: 白隱硯:讓你那天不喝湯就給老娘跑了。 ☆、第十章 這種機會實屬少見,眾人精神俱是一振,連坐在角落里翻書的六公主夏宛煙也抬起頭來。 夏邑年道:“日前朕見有蒼鷹盤旋蒼穹,射其三箭而不落,朕心向往之,該如何才能得到它?” 下首一片思索的寂靜,夏邑年低頭看看夏平幼,柔聲道:“平兒怎么想?” 夏平幼本在玩她衣襟上的金穗,聞聲緩緩眨眨眼,慢慢地道:“母皇射不中,可以叫箭術更好的人來呀,反正只要坐在那說‘唔,干得不錯?!涂梢岳?,要是他不滿意,大不了……大不了就,親親他?!彼龘P起笑容,學舌模樣與夏邑年的溫懶七分相似。 五公主夏平幼年方總角,心思純直不諳世事,十三歲的年紀心智卻僅及六歲。她父家多病,入宮三年便早早亡故,但因夏邑年的寵愛回護,夏平幼吃穿用度不曾短過半點。 夏邑年撫著她的頭頂低笑不止,抬頭笑道:“平幼已經替朕出了個主意,怎么,你們心中可有計較?” 三公主夏覓玄看看四周,站起身道:“母皇,兒臣認為可命衛隊兵分兩列拉網圍林,母皇帶一隊人馬在網中策馬,逐漸縮小包圍,”說到此處,她森然一笑:“三方合力,定能絞殺這畜生?!?/br> 話落,她見夏邑年面色澹澹,在椅子下踩了腳身旁的四公主,四公主連忙起身,結巴道:“兒、兒臣以為,三姐所言為上上策?!?/br> 后方角落傳來一聲細微的蔑笑,夏覓玄猛轉頭:“怎么,六妹有何高見?” 六公主夏宛煙打個呵欠,搖頭道:“沒有沒有,三姐所言極是,小妹欽佩不已?!闭Z調平仄,字字刻薄。 夏覓玄咬牙正欲反擊,左側的八公主夏傾顏忽然開口:“母皇,兒臣有一計?!?/br> 眾人目光齊聚向她。 夏傾顏腰板直挺,緩聲道:“蒼鷹盤旋必為獵食,可將之前射獵的活鳥綁于枝頭,以餌誘之,趁起掠食時射箭投網,雙管齊下,必能生擒?!彼A送?,繼續道:“擒住之后,母皇可命人剪其羽,刺其哀鳴,順著雌鷹回應之聲尋到鷹巢,取其幼子馴養?!?/br> 夏邑年面色不明,她放下手中茶杯,淡淡道:“訓其后代,那這只該如何處置?” 夏傾顏明顯愣住,片刻道:“不該……放歸山林么……?!?/br> 夏邑年沉下面孔道:“你既射傷此鷹,又削去其羽,即便放歸山林下場恐怕也難逃一死,且照你說法已盡取其后代,若是此鷹成活,轉而復仇必可預見?!彼畔孪钠接?,行至垂首不語的夏傾顏面前,“優柔寡斷謀而不全,又意欲強出,只會招致惡果,難撐大局。罰你今夜閉門夜讀,不準用晚膳?!?/br> 言罷拂袖而出。 立于一旁的宮人大氣都不敢出,立馬跟上魚貫而出,人潮一時退了個干凈,最后閉門的宮女還能聽見夏覓玄嘲諷的話語砸向夏傾顏。 眾人跟著發怒的帝王行出國子監,身后夏芳揣思片刻,剛想開口,后方忽而傳來個軟糯的女聲。 “母皇——” 那身影竄得很快,夏邑年方停下轉身,她便猛地沖進她懷里。 她抬頭迎著夏邑年,攥著她明黃色的外袍,軟聲道:“母皇不要生氣?!毖粤T踮起腳,用力拉下夏邑年的脖子,在她頰上留下個輕吻。 “平兒給母皇親親,母皇不要生氣?!?/br> 夏邑年溢出聲輕嘆,笑紋爬上面孔:“朕沒有生氣?!?/br> 夏平幼拉住她的手,軟軟的五指從她金龍紋戒摩挲到指尖的老繭,大眼睛狐疑地觀察她一會,噘著嘴道:“母皇說謊?!彼洳湎囊啬陱澫聛砬敖?,轉身拉著她邊走邊道:“平兒帶你去個地方,很好看的地方,母皇去玩了就不會生氣了?!?/br> 夏邑年沒防備被她拉了個趔趄,夏芳連忙趕上來道:“五公主,這使不得??!陛下萬金之軀——” 夏平幼回頭:“嗯?” 夏邑年平靜道:“你退下?!?/br> “這……陛下這……” 夏邑年掃了他一眼,老太監頓了頓,躬身退到后方。 夏平幼轉回頭,專心致志地走,夏邑年任她拉著,一大一小母女二人在宮闈中穿行而過。 “母皇你真的不要生傾顏的氣,她可好了,別的jiejie來看我,就看我一下,傾顏總是來,雖然她就只是坐在邊上看書啊,寫字啊,還有總說夫子壞話,但是她會看我畫的話本子,還會說哪里畫得好,夫子沒收我話本子的時候,她還會去燒夫子的胡子,把話本子搶回來?!毕钠接仔跣踹哆兜刂v著,不時扭頭看一下夏邑年。 “母皇你手上有好多繭,傾顏手上也有好多,她老是看書寫字,眼睛都壞了,我跟她說,她還揪我的頭發,啊,”夏平幼連忙扭頭看她,“也沒有揪的很厲害,就是拽了一下,因為我把她的書藏起來了,她很好的,真的?!?/br> 夏邑年看著她有些畏懼的表情,低嗯了一聲,“朕知道,朕沒有生她的氣?!?/br> “唔……”夏平幼蹙著小眉頭審視片刻,問道:“那母皇為什么罵傾顏?” 夏邑年淡笑了一下,抬起眼指指前方枯竹林道:“是這兒么?” 夏平幼立刻被轉移注意,用力點頭:“嗯!” 她牽著夏邑年的手走進竹林,一路嘰嘰喳喳:“這里面可漂亮了,有個很好看的小湖,完全不結冰,還有仙鶴!” 夏邑年失笑:“仙鶴?這個時節哪來的仙鶴?” 夏平幼辯解道:“半個月前就有啦~” 她話剛落,風便起了。 枯竹颯颯,黃葉斑駁兜住高陽,漏過細碎縫隙打在雪地上,疏照間顯出一串不與人群相同的腳印。 風停了。 枯林豁然而開,湖水靜謐,湖畔坐著個散發的青衣背影,攬袖望著湖面。 眾人呼吸俱是一停,禁衛軍第一時間上前護駕,快,卻快不過夏平幼的腳步。她大叫一聲仙鶴哥哥,三兩步撲到那人背上,對方單薄身影被壓得一彎,半晌才緩緩轉過頭。 眉目初顯,夏邑年不自覺停了腳步。 林中一時寂靜,沉寂片刻,那人緩緩伸手摸了摸夏平幼的臉頰。 “……小棉襖……” 夏平幼歡呼一聲,拉著夏邑年跑了個來回,對他笑道:“我今天帶母皇來啦~”語落仰頭看夏邑年:“母皇,仙鶴哥哥總說他冷,我的衣服都太小啦,你能不能讓人給他做點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