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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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芝不知道,如今自由是自由了,錢也有一點。若想闖一番,她畢竟是女子,只怕滿天風雨;若是嫁人,不提是否甘心洗手作羹湯,先是心上仍有一個人在。他時好時壞,卻是闖進心扉的第一個,又時不時來撩撥一番,讓她怎能輕放。 “你呢?”她反問。 徐仲九轉了轉杯子,沉吟著說,“當然是爬得越高越好?!彼髦レt腆地一笑,“不瞞你,我確實利欲熏心。從前光想著把踩過我的人都反踩到腳下,最早的那些確實被我踩下去了,可又有新的出現,所以我不能停,也不想停?!彼畔卤?,握住明芝一只手,十分懇切地說,“不提別人,只說顧先生,他想用你,他兒子喜歡你,我就不好和你親近,免得什么時候不明不白做了枉死鬼還不知道怎么回事?!?/br> 明芝抽出手,波瀾不現地實事求是,“那我看你還得奮斗許多年?!鳖櫹壬蛶讞l道上的人都打得火熱,徐仲九想擺脫,談何容易,除非遠走高飛。 徐仲九心平氣和,“他會老,我還年輕?!标J世界,還不都是闖出來的,花花世界哪見誰能一直霸住了不認老。他又握住明芝的手,斬釘截鐵道,“不到那一天,我絕不死心?!?/br> 明芝未曾想他有如此野心,一時間愣住了無話可說,可回心一想,難道顧先生之流不是這樣過來的?大浪淘沙,就算被風浪卷走,也好過無知無覺,做一世別人的墊腳石。她何嘗沒想過,不要別人安排她的此生。 徐仲九見她眼神閃爍,從驚訝、迷茫至堅定,心知對她有所觸動,一時也不知是喜是悲。喜,人生難得一可以信任的幫手;悲,洪流中哪容易立足,何況女流之輩,只怕殞身無地。他輕輕舉起她的手,送到嘴邊輕輕一吻,卻是什么都不再說。 第七十九章 此時天津正是一年中的好時光,不冷不熱,舒適宜人。徐仲九和明芝深居簡出,然而處身在這樣一個繁華熱鬧的城市里,難免會興起玩樂的念頭。 徐仲九放下手里的小報,若有所思地看向明芝,后者坐在桌邊,用軟布慢吞吞地擦去槍支保養完溢出的潤滑油。察覺到他的注視,她抬眼迅速回看過去,數秒后發出一聲冷笑小報的版面正中是一張女子的照片,旁邊有小字注釋:海上名女伶男裝小影,那人頭發上也不知打了多少發蠟,油光可鑒。 徐仲九微笑著辯白,“我只是在看這些?!彼赶驁笊系膹V告,“屋頂花園,業已重開”、“西湖別墅,西餐最佳”之類,“去起士林吃西餐,怎么樣?” 明芝不置可否,只顧做她的事。徐仲九也不生氣,等她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才又問道,“去起士林吃晚飯,怎么樣?”明芝點點頭,自顧自進房裝扮。 他倆雖是膽大,但畢竟剛在太歲頭上動土,因此各自扮得面目全非。徐仲九略動些手腳,染得兩鬢灰白,又貼了兩撇小胡子,穿一身嶄新西裝,跟哪里剛出來見世面的鄉巴佬似的。明芝滿頭卷發,花團錦簇的新旗袍,大紅半高跟鞋,和裝老的徐仲九像一對老夫少妻。就算是六國飯店的茶房在面前,一時間也認不出這兩位便是那對風華正茂的青年。 時間還早,兩人進了一家咖啡館,叫了兩客布丁來吃。明芝倒有心嘗嘗冰淇淋,可徐仲九不給她吃,理由是時節未到,吃冰東西容易寒肚,身為女子必須格外注意保養。 明芝只是冷笑,她被打得剩小半條命的時候不見他出來當保護人。如今天曉得她還會不會結婚生子,他偏偏來唧唧歪歪。 她杏眼斜睨,唇角微撇,冷峻之外別有一番風姿。 徐仲九挖了一大勺布丁送到她嘴邊,低聲哄道,“我知道我是嘮叨了一點,可真是為你好。就算季家沒人和你貼心,難道也沒派個老mama教你這些?” 明芝哪肯當眾吃他遞過來的東西,徐仲九又哄道,“做小妻子的哪能不撒個嬌,老爺我是順勢而為。別鬧,外頭人多眼雜?!笨粗髦コ粤?,他心滿意足,“這才乖……啊喲?!眳s是明芝在桌下踹了他一腳。 徐仲九一邊看馬路上的風景,一邊閑閑問起明芝童年諸事。 明芝皺眉,“有什么好說的?!钡柁r家女兒生的野種,自然沒有好品性,不能哭,笑也有不是。喜歡笑是天生不知端莊,長大了沒準跟她娘一樣狐媚。而且她娘放著名門大戶的姨太太不做,竟跑出去大張艷幟,簡直臉皮厚到了家。要換了懂廉恥的,即使為生計墮落風塵,也時刻抱著一顆回歸正統的心。 “大小姐從小很討厭你?” 那是肯定的。季太太頭胎沒得兒子,雖然有些失望,但初為母親,對長女愛得如同明珠一般,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掌心怕摔。誰知季祖萌在孩子出生未久便鬧出花花事,不僅如此,他還讓外頭的女人懷上孩子,季太太一口真氣差點就此泄盡,要不是有女兒,恐怕合離的心都有了。 在老太太的安撫和娘家親友的勸慰下,季太太忍。她拿出嫁妝支持丈夫,一邊飛快再次懷孕。她的顧全大局,襯得佃農女兒除了享受之外毫無用處,是個養不熟的“小的”。盡管生的又是個女兒,但丈夫的心完全回到季太太身上。只是,季太太大獲全勝之后是什么心情,從她對友芝的態度可見一斑友芝被放在和明芝一處養。直到初芝感覺友芝對明芝比對自己更親近,季太太才把次女又收回羽翼。 明芝憶及往事,莫名地生出痛快。她想季太太和初芝死要面子活受罪,硬生生把“眼中釘”留在家里,一樣的穿著吃喝,一樣的讀書上學,否則往村里田頭一扔,她季明芝可就沒今天。 “怎么,”徐仲九察言觀色,“想到什么心情很好?” 明芝拿起杯子喝了口果子露,沉吟片刻突然頑皮一笑,“不告訴你?!彼浅鰜砹?,她們還留在那里。季太太最美好的歲月,被她的生母和她刻上不可磨滅的痕跡,而初芝,想也想得到,得背著傳宗接代的擔子被安排婚姻,得到家業,但也被困于家業。 到傍晚,徐仲九讓咖啡館的侍應叫了輛車去老牌餐館。 起士林做的德式、法式大餐,味道么,明芝覺得沒有上海的好。但一方水土一方口味,這邊客似云來,總是有人愛這口味才會來。和上海差相仿佛的是這邊也有舞廳,飯后徐仲九邀她共舞。 “你?”明芝拿扇子擋住自己的訕笑,跳舞還是她教他的,“你現在經常跳么?” 徐仲九作了個手勢,示意她把手交給他跟著他走。他昂首挺胸不以為恥地自吹自擂,“沒有。不過你教過我我就記住了,不難?!?/br> 嗯,就是踩了她幾十下腳,好好的翩翩起舞,到他那里硬得像打架,像沖鋒。 果然…… 還是如此。 明芝裝作沒看見舞池中別人投來的鄙夷的目光,反正現在她是個土包子,不會看也看不懂眼色,自顧自只求自己玩得開心。 “明芝,”徐仲九在她耳邊吹氣般地柔聲叫道,“明芝” “嗯?”她靜靜抬起眼,他的視線如有蜜糖,粘在她的臉上,眼上,唇上。 “明芝……”他嘆氣似地叫她。 “嗯?!彼行┟靼子钟行┎幻靼?,一顆心不由自主“呯呯”直跳。徐仲久放在她腰間的手成了會發熱的怪物,招得她整個人燒了起來。她不敢再看他,但哪怕不看,他的胸,他的氣息,處處都在,圍住了她,纏繞著她,讓她心亂如麻。 *** 在這個時候,徐仲九突然低聲咕嚕,松開了手。 舞曲未終,周圍的一對對仍在相擁著緩緩旋轉,他倆杵立在其間,脫節得突兀。明芝不明白,但也不急于發問,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 徐仲九側頭避開她的視線,急促地吐了口氣。他低下頭,熱度一點一點退卻,過了許久開口道,“我們走?!?/br> 回去的路上徐仲九一直沉著臉,到了住的地方又是一頭鉆進房里,把明芝悶出了氣好好的晚上,鬧什么別扭,她自顧自洗漱安睡。誰知一時間倒睡不著,方才的輕歌曼舞還在眼前耳邊,心波如同湖水般蕩漾,久久不肯平息。明芝閉上眼,腰上被他摟過的地方仍在隱隱作熱,好像他留下一處火星,漫延出星星點點無數處火苗。 難得的良辰美景,卻被焚琴煮鶴的家伙毀了。 明芝氣鼓鼓地想。事已至此,難道還能把他從房里拉出來打一頓?轉念又想,為什么不?不見得不是他的對手。她一骨碌爬起來,隨便套了身褲褂,寬寬大大的好動手,一腳便把徐仲九的臥室門給踹開了。 徐仲九原是沒存好心,他和明芝前后僅有的一次落得一拍兩散?,F在時機恰好,正可以彌補上次的遺憾在他心中,很不愿意把你情我愿的事情做得如此血雨腥風。要修改如此慘痛的回憶,最好的辦法便是用新的來取代。只消再來一次,他不信不能扭轉她的想法,而一旦事成,恐怕更能驅使她為己所用。 誰知就在彼此情動之時,徐仲九猛地回神:他竟然會心跳如鼓,手足無措,只知道一聲又一聲地叫她。 他生自己的氣。 不過畢竟不是大事?;貋淼穆飞?,徐仲九的火氣已經散得差不多,但一時拉不下面子替自己剛才的行為找托辭,只好繼續板著臉。等回了房,他坐不是,站又不是,更是睡不著,最后翻出一瓶酒自斟自飲。 不就是個女人嗎,他想。 然則這個女人不同。他又想。 剛喝了兩杯,臥室門“當”的被踹開了,明芝殺氣騰騰站在門外,橫眉冷對看著他。 她的臉皎潔如月,在燈光下仿佛有一層淡淡的光芒,說不出的清麗,說不出的青春。 第八十章 徐仲九一手拎著酒瓶,一手握著杯子,愣在原地。 明芝從換衣服到踹門總共只花了三分鐘,靠的是氣勢如潮??伤哪肯鄬?,徐仲九那付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迅速讓她回神,自己這是怎么了,就為了沒跳完的半支舞? 徐仲九條件反射地問,“什么事?” 明芝無言以對,怎么說,說自己大晚上的想打人? 徐仲九見她不吭聲,不知從哪冒出一股無名火。他冷然看了她一眼,低頭自顧自又倒了杯酒,“沒事還不早點睡?!?/br> 這口吻! 明芝在心里先呸了自己一聲,打了又怎么樣,又不是沒動過手,還怕什么。她上前一把奪過酒瓶,抬眼四周一找,從桌上拿起瓶塞,幾下子硬是把那塊軟木擠進了瓶口,然后從他手上拿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好大的手勁,軟木塞齊整整地沒入瓶口,徐仲九目瞪口呆之余打了個嗝。 明芝放下杯子,想了想,把易碎物品都給挪到了門外。把門一關,她慢騰騰開始卷袖子。 “你要干嗎?”見狀徐仲九心知不妙。 “打你?!泵髦フf得慢條斯理。她現在都想起來了,早該打了,在他無緣無故提出分開的時候,在他把她當玩具養著的時候,更早在她為他受傷卻被他所囚時。她太講道理,恩恩怨怨歸責在自身,才讓他有放肆的機會?,F在她不肯了,就不講理,就要怪他,他要不受著,要不……還是得受著。 徐仲九苦笑,明芝這一身寬松,益發顯得露出來的胳膊細生生的。他知道她已經不是風吹得倒的大小姐,武力甚至不在他之下,可平白無故的“別鬧了?!彼戳丝粗車?,尋找可以避開拳頭的地方,“我對你不好嗎?” 明芝認真地想了想,“不好?!币呛?,就不會把她一個人扔在那所房子里。當她是什么,難道顧國桓喜歡她,她為了怕得罪顧先生就得去跟顧國桓好?哪天有誰瞧上了他徐仲九,難道她還要極有眼色地讓出位? 不爭就是不對。她讀書不多,但也知道一個人喜歡了另一個人,是容不得再有另外的人。 “我知道我錯了,可我不是在改?!毙熘倬挪粍勇暽频酱布苓?,“你看我把錢都交給你,你還想要什么?要是我天天陪著你,我怕你嫌煩。在北平那么多天,你也不喜歡我整天留在房里影響你做事。如今在天津,你不也經常讓我出門走走……” 明芝不說話,腳下擺開了步法。只要徐仲九不能嗖地上天入地仍留在房里,她有把握兩步內追上他。 “動真格啊你?”徐仲九又氣又好笑。誰怕誰,還不是讓著她,他也卷起襯衫的袖子,一邊警告她,“動手歸動手,別鬧得傷筋動骨過后怨我。我下手狠,傷了你不是好玩的?!?/br> 說是這么說,他仍覺得躲開是最好的辦法,女人么,一時之間情緒化。 明芝見他兩眼溜溜地直往門邊看,便對他一招手,“來啊?!?/br> 徐仲九輕聲說道,“我動手了?!彼贿呎f,晃了晃手腳,實則朝外沖去。 明芝看得清清楚楚,雷霆萬鈞地一腳踢出去,把他攔了下來。 徐仲九險險地避開這一腳,心里動了點真氣。他想明芝真是完全變了,踢實了的話他非得變太監不可,他受傷她有什么好處,說起來攜手做搭檔還是幾天前的事,轉眼鬧內訌? 當下他也拿出本事,打算用拳腳上的口才來說服明芝。 兩人在一間小房子里你來我往打了個平手。 明芝強在系統地受了訓練,徐仲九則身強體健,身為男子力氣較大。 眼看明芝額頭灑汗,徐仲九自覺暗暗的也有些氣喘,又開口求和,“別鬧了,你要什么我都給你,行不?”一語未停,他被明芝絆倒,跌坐在地上。他順勢投降,高舉雙手表明停戰,“我服了?!?/br> 明芝呆了數秒,片刻后立馬想起學過的捆綁術,正好此時加以試驗。她推倒徐仲九讓他臉貼地,用膝蓋壓在他背上,順手拿過領帶,把他雙手雙腳捆起來反綁在身后。 幸好徐仲九也是常年苦練身手,柔韌性非比一般,才能在大粽子似的狀態下好好說話。他愁眉苦臉地唉聲嘆氣,不停用言語打動明芝,免得她有空想損招來治他。不說別的,只要把他捆上一夜,這罪也夠大的。 “你的骨氣呢?加入那種機構,萬一落到敵人手里,怎么辦?”明芝抹了把汗,定下心來數落他,“難道他們沒教你要決不投降?” 徐仲九把臉貼在她腳面上,“我不怕,你肯定會來救我?!?/br> 明芝干巴巴笑了兩聲,“沒準我卷了你的錢跟別人遠走高飛,免得被你連累?!?/br> “你不會!”徐仲九答得斬釘截鐵。 明芝無語,隨后又覺得不能讓他以為自己招之即來,涼嘰嘰地反駁道,“那可說不定。你沒聽說過,最毒婦人心?!?/br> 徐仲九艱難地側過臉,唇邊是一點笑意,“我心甘情愿?!?/br> 明芝見他如此相讓,也不好過分,解了他手腳上的束縛,“沒見過臉皮這么厚的?!?/br> 徐仲九爬起來活動發麻的手腳,為自己說話道,“只是在你面前才這樣?!?/br> 明芝哼了聲,懶得理他。 誰知就在這時,徐仲九突然出手,刷地一下攔腰抱起了她。 明芝發出短短一聲驚呼,下意識地抱緊他的脖子。 徐仲九并不理會,邁步走到床邊,把她輕輕放在床上。 他想好了,管他娘的究竟怎么自己會跟初出茅廬的青頭小子似的,反正有件事非得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