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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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將軍見沈鳳書越發語澀言遲,知道他在硬撐,便催他去休息。 徐仲九跟了去,守到傍晚時分,親自用小托盤端了晚飯送進房。 沈鳳書毫無胃口,勉強吃些放下碗。見徐仲九又拿過熱毛巾,他搖頭笑道,“何必如此?!?/br> 但徐仲九執意,熱毛巾后又是茶水,沈鳳書只好接受。 徐仲九待沈鳳書喝過茶,這才恭恭敬敬跪在他面前,雙手平舉一藤條,“運之要請縣長教訓?!?/br> 沈鳳書拿過藤條,不覺嘆口氣,“你何錯之有?” “一是只求達到目的,不顧袍澤兄弟,救了謝將軍,陷了眾多軍中兄弟?!?/br> 沈鳳書伸手要拉他起來,“你又不是軍人,能做到這些已經不易,此事不能怪你?!?/br> 徐仲九不動,“二來梅城倉庫爆炸,禍及周圍無數人家,皆是我考慮不周?!?/br> 沈鳳書手指撫過藤條,沉默片刻,“也不能怪你。你只知是爆竹煙花,雖然有風險,但臨時存放都是常事?!?/br> 徐仲九抬眼,目光清澈,盡是坦誠,“我知道那批東西是什么,但因為受人所托,不得不然?!?/br> 沈鳳書看著他,淡淡道,“是誰需要它們?” “我不能說?!毙熘倬艣]有一點猶豫,“但我知道它們將用在該用的地方?!?/br> 沈鳳書與他對視良久,只覺對方像初生牛犢,不覺浮起一絲笑意,“有一有二,還有三嗎?” “三是……”徐仲九頓了下,仿佛將要說的話極難出口,但他還是說了,“我和季氏,同路已久,懇請縣長做主替我倆證婚?!?/br> 沈鳳書朝后靠去,聽到自己腰背之間不知哪節骨頭發出的輕響。他從前可以徹夜不眠急行軍三天三夜,如今卻連光坐著都會累。他開口,答的卻不是徐仲九的所問,“你應該知道,我已經不是縣長,你我之間直呼彼此的表字即可?!?/br> “是聽謝督辦提過一句。不過在我心里,您永遠是我的縣長?!毙熘倬培嵵氐纴?。他所知的當然不止謝將軍所說的那點,他還知道沈鳳書因倉庫爆炸之事被黨內處分,至于所受物議以及攻擊更數之不盡。他正是素知沈鳳書的為人,才吃驚于其對明芝的回護,要知此事被掩得風絲不透,沈鳳書無論內外只字不提,盡攬為己責。 “不必如此?!鄙蝤P書說了四字又沉吟不語。徐仲九垂眼看著地面,一顆心不由吊了起來,難道這回竟會出乎他的意料? 沈鳳書終于開口,“起來吧。此事牽涉甚多,我不能做主,但也不會阻攔?!?/br> 徐仲九伏下作禮,“多謝?!彼榔饋聿虐l現沈鳳書是個極其疲倦的樣子,連忙上前,“我扶您去床上?!?/br> 沈鳳書擺手,突然道,“我們沒找到她?!卑ǚ送皆趦?,所有人只看到山坡上的人被炸飛數個,細找則找到一些殘片碎段,分不清屬于誰的。問來問去,有說見她倒下,但沒來得及去驗看生死,想來不死也殘。因為那地方屬于土匪勢力,他們怕匪徒大隊人馬到來,不敢久留把時間花在找她一個人。 沈鳳書聽他們說,只覺茫然,明芝在他心中仍是那個動不動垂下頭不肯說話的小女孩,有一次走著摔倒了自己一骨碌爬起來,盡管知道她做了不少膽大妄為的事,但怎么能跟他們嘴里那個冷靜的神槍手掛上鉤。 “我等她?!毙熘倬耪f,“一年等不到等二年,二年等不到等三年,她只要活著,肯定會出來?!?/br> “你不怪她?” “怪?!毙熘倬胖刂攸c頭,“可她只是個小女孩?!彼F今已經能做到這樣,將來還不知道會如何,所以徐仲九要握她在手。他所做的事中,用得到她的地方還多得很。 沈鳳書默然,他知道。她是他的小未婚妻,又是那樣的身世,應該由他教她,就有不是也是他的錯,然而不知怎么事情便已如此。也許只怪他竟然不知道在她平靜的外表下是那么烈的性子,若是早知今日,早些加以疏導就好。 “你們……”他艱澀地問道,卻終是沒把話說完。然而徐仲九已經明白他的意思,重復地說道,“她只是個小女孩?!?/br> 沈鳳書微微地一點頭,原是如此,她不過一時意氣。 他本想找到她帶回去加以教養,讓她知道為人不可如此任性,更不可輕視他人的財產及生命。但如今她自己生死未卜,讓他如何忍心加以訶責。 但沈鳳書沒想到,明芝和他近在咫尺,在隔了兩條街的一幢房子里。因為多處受傷,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她陷入高燒中。 阿榮不敢送她去醫院,怕傷口會讓人找到她的下落。他就地找了個土大夫,這名大夫挾除彈片、縫合傷口的姿勢大刀闊斧,完了如同灑胡椒粉般重重灑了層自制的刀傷藥,把明芝硬生生從昏厥中痛醒過來。 她滿額頭黃豆大小的汗珠,眼睛直直盯在天花板,嘴里喃喃有辭。阿榮湊近一聽,竟是長篇大段的洋文,以為她燒糊涂了,她卻側過頭問,“徐仲九呢?” “徐少爺有事,晚上他會過來?!?/br> 明芝點點頭,又盯大夫一眼,很客氣地說,“麻煩你了?!?/br> 大夫解開綁住明芝的布條,算是完成治療。 好幾次阿榮以為明芝要哭出來,但她始終沒哭,只是過一陣子就問幾點。阿榮猜她是在等徐仲九,硬起心腸告訴她,“徐少爺今晚有宴席,地方招待謝將軍他們的,恐怕會很晚才來?!?/br> 他以為她真的要哭出來了,但還是沒有。她睜著一雙大眼,看向包得厚厚實實的右手,咕嚕了一聲。 過很久阿榮才反應過來她說的什么,她說,“我不欠他了?!?/br> 第五十四章 半夜明芝突然感覺屋里有人,她驀地睜大眼睛,和湊在床頭看她的徐仲九來了個大眼瞪小眼。兩人誰也沒出聲,你看我,我看你。好一會,徐仲九慢慢收回身,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你在發燒?!?/br> 不消他說,明芝自己知道,她背上發冷,看什么都有點天旋地轉的意思。 徐仲九拿起她的右手,仔細研究后得出一個結論,“傷得挺重?!卑s告訴他,當時彈片亂飛,有一處插在明芝右手。傷口很深,差不多快穿透手心,估計會傷到神經。 明芝閉上眼,但徐仲九重重一握她的手。 徐仲九拿過毛巾,細心地幫她拭去額頭上沁出的汗,“疼得汗都出來了?!?/br> 還不是你害的,明芝向他投去憤然一瞥,卻沒求饒。有用的話她當然會做,但只要有眼就能看出,他來收帳了。 徐仲九拿起床頭柜上的小碗,試試溫度,舀了一勺湯送到她嘴邊,“魚湯,快喝,趕緊好起來。下周我要跟著謝將軍他們走,在走之前把我們的事辦好?!?/br> 明芝的眼瞪得滾圓,“什么事?” 徐仲九俯身親了親她的臉,“當然是婚事?!彼龡l斯理地說,“不結婚我不放心放你先回去?!?/br> “回去哪里?” “ 上海?!毙熘倬虐褱子踩M她嘴里,讓她不得不喝下湯,“我說過,給我兩年。過了這兩年你滿打滿算也剛到二十,到時想干什么我都不攔你。就是別去美國,跑那么遠我會想你,我自己又沒空陪你去?!?/br> 明芝冷然道,“我不答應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也鎖起來?” 徐仲九又舀了一勺湯,“所以你要好好養傷,不然怎么有機會翻盤?!笨粗髦サ呐慷?,他一笑,摸摸她的短發,“放心,我不會那么對你。己所不欲,勿施予人,你鎖我的時候我吃夠苦頭,什么都不能做,那種屈辱我不會加到你身上?!?/br> 明芝松口氣,只要她傷一好,總有機會逃出去。徐仲九又說,“你又聰明又厲害,我怕別人看不住你,我也不能整天守著你。不過我已經想到一個最安心的地方,只要兩年,到時我來接你,讓你光明正大做我的妻子?!?/br> 明芝把他的話細細想了一遍,“那么大表哥呢,你不是很尊敬他,要是你娶了我,以后怎么面對他?” “我又沒做錯事,是你捉了我,把我綁了半年。為你我的名節,當然只有結婚這條路可走?!毙熘倬爬碇睔鈮?,“而且我已經問過他,他說他不反對我們的婚事。要是你不信,我可以讓你直接問他?!?/br> 明芝迅速判斷出他說的不是假話,情急道,“還有初芝,你和她的婚約怎么辦?” 徐仲九嘖了聲,“事情都到這一步你才想起名義上我還是你準姐夫?”他想了想,“你生氣也罷,我還是喜歡和你說實話。我打算跟她虛與委蛇,畢竟我們有婚約。你放心,我要靠你們季家做事,等完了我絕不再理她?!?/br> 明芝抬眼,和徐仲九視線碰個正著。他說話間帶三分笑意,說不出的俊美和氣。她心里一灰,做了許多事,手上沾了許多人的血,兜兜轉轉又回到原地,還帶著滿身的傷。 徐仲九拍拍她的臉,“氣餒了?死了倒好,一了百了?啊喲!”卻是明芝張嘴咬住他的手,徐仲九一邊扼住她脖子,一邊笑罵,“你改屬狗了?”果然明芝咳了數聲,他順勢抽出手。 擦了擦手,徐仲九站起身,半警告半開玩笑,“別鬧,現在輪到你落在我手上?!彼^也不回往外走,扔下一句話,“我知道你不欠我,但我愿意欠你?!?/br> 明芝就算氣個半死,也不得不承認,與其跟徐仲九斗嘴,她還不如像他那樣接受現實,好好養傷,好好補充體力。 過了兩天,那位屠夫般的大夫又來,幫她拆去許多繃帶。隨后阿榮又領了個婦人,把明芝洗得干干凈凈,還略施薄妝,換了身大紅的衣裙。等明芝回到房里,發現房間也收拾過,最顯眼的是窗下一對大紅蠟燭。 明芝坐在那出神。以她的身手,不要說受了傷,沒受傷也不是阿榮的對手。他幾乎每時每刻守在門外,不給她逃出的機會。再說還有徐仲九,他的氣色一日比一日好,已非病重時的情況。 要不認命算了? 這念頭初起,便被明芝即時否決。不行,她受不得這口氣!要她像從前一樣,老老實實看別人臉色,從別人手里接一點施舍,做夢!她季明芝靠自己也能掙到成千上萬的大洋。 明芝忽然想起存折本,不在她身上,不用說,定是被徐仲九撈了去。 她越想越氣,把一張抹了脂粉的臉氣得雪白。阿榮在外頭看見,急忙又叫大夫來。查完大夫又往傷口上灑些刀傷藥,疼得明芝眼睛直跳火星,但心口痛倒是好了些。 有什么辦法,明芝無可奈何地想,總得等有機會跑出去。她固然放不下徐仲九,卻不愿接受他的這種安排。只是,她從前不過仗著出奇不意才得手,如今他有了防備,倒是很難再成功,畢竟她又不要他的命。 明芝一時煩躁,突然又想不如跟他同歸于盡,也算是個了局。反正她一直覺得自己不該來人世,能拖著一個一起走算是不孤單。 這一想,她慢慢定下神,喝掉阿榮準備的湯水,又吃了點東西。右手仍被裹得嚴實,但明芝的左手也很靈便。她又想,不能被他們發覺,免得他們生出戒心,因此裝作笨拙,打翻了甜點。 婦人又進來幫明芝換衣服,“可惜,這么好的裙子,沒百十個大洋拿不下來?!?/br> 明芝想你懂什么,再可惜也沒有比失去自由更甚者。 另一條新裙子是西式的大擺裙,明芝背轉身,任由婦人替她拾掇裙擺。她站久了有些頭暈,伸手撐在墻上,當墻是依靠。 眼前發黑也只有這么一瞬,明芝再睜開眼就知道后面換了人。 徐仲九握住她的腰,臉貼在她面頰上。他的呼吸熱烘烘的,讓她的臉跟著也發熱,耳朵更是燒得有些燥。 “明芝,”他在她耳邊低語,“你我是天生一對?!?/br> 誰跟你!明芝閉上眼,低聲說,“先把初芝那頭的婚事退了?!蓖档氖虏蛔?,她寧可用搶。 “何必在意那些?!毙熘倬庞昧ξ樟讼滤挠沂?,“我才不會一下子拔掉所有眼中釘,我喜歡留著,時不時讓自己痛一痛,免得過得太好,忘記討回來。尤其得罪我越多的,我最喜歡留到最后,慢慢收拾,慢慢享受?!?/br> 明芝痛得氣笑了。 徐仲九撥著她轉了個身,讓她面對著他。 明芝不自覺地朝后一退,整個背貼在墻上,冷意徒生。 徐仲九輕輕吻在她額頭,眼睛,鼻子。 眼看就要到嘴唇,明芝頭一側,避過這個吻。她看到他的外套扔在床上,還有槍。 “不要?!彼f。 他倆只隔著一公分,還是兩公分?他渾身都是香皂的味道。明芝心里微微一動,原來他也認真收拾過,她的臉無可救藥地熱起來。 如同一把火燒進徐仲九的心里,他突然打了個寒顫,渾身汗毛豎起來,抱住明芝的雙臂也加大力,幾乎要把她嵌進他的胸懷,讓她成為他的一部分。 他低下頭,認認真真地親她,仔仔細細感受自己每一個動作之后她的反應。 許久。 明芝快被燒化了。她無力地靠在墻上,眼前一時發黑一時發亮。 她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喃喃道,“別看我?!痹倏?,她快守不住了。 她的心呯一下、呯一下跳在喉嚨口。 天昏地暗。 她被抱了起來。 再睜開眼,眼前是他結實的胸膛。 如同春天的土壤,只要有陽光和水,就能躥出無數新苗。 她不敢看,在床上一滾,錦緞的被面擦過皮膚,是溫柔的冰涼。 明芝拿到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