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他一咬牙,道:“走!證據已經搜到,我們可以收工了!我將這證據呈給大人,看大人如何處置?!?/br> 段大人和云氏正在大廳里不安的等著,只聽到里頭一個捕快叫道:“證據找到了!” 頓時,如同驚雷一般,讓兩個人齊齊跳起來。 “在主母的東廂房軟塌上的枕頭里找到了這藥方子!”石沖在眾目睽睽之下呈上了證據。 云氏不可置信的瞪著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藥方子她明明已經燒了,她沒有在枕頭下藏任何東西,為什么會這樣? 她緊緊握著手,咬著牙斥道:“栽贓!絕對是栽贓!昨兒那媛兒病了,她熟人接出府去,我看著她出府的,又誰知道會出現在我家后院子里頭,肯定是有賊同我家有仇,栽贓嫁禍!對了,說不定就是剛才進來的那個賊!” 陸歆冷笑一聲:“夫人口口聲聲說有熟人接去,請問熟人是誰?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我們一一可以去查實?!?/br> 云氏看著他,頓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她只想著神不知鬼不覺,那熟人什么的不過是個幌子,她哪里有功夫去弄兩個口供對的上的熟人出來? 這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眼珠一轉道:“那熟人說了,要回鄉去的,我只看著眼熟,并不知道他們叫什么,好像一個叫張大,一個是他婆娘,現在他們去了哪里在哪里,你叫我如何知曉?” 云氏一口胡攪蠻纏,錯漏百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在抵賴了,然而,她是縣君的夫人,卻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石沖上前對段大人說:“還請縣君指示,如今夫人嫌疑最大,按照律法應當拘起來?!?/br> 在這么多人面前,他這么跟段大人說,段大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那眼刀狠狠剜了云氏一眼,恨道:“你既然也知道按照律法應該拘起來,還來問我做什么?” 石沖心中一喜,立即指示兩個女捕快將云氏收監。 云氏這個時候才驚慌失措,大叫道:“夫君,我是縣夫人啊——這些狗才好大的膽子!夫君——你讓他們都滾開——” 段大人看著她,恨恨的跺腳:“這個時候了,你還叫我有什么用,看你做的好事!” 說罷,他一甩袖子進了內堂。 云氏慌了,臉兒如同白紙一般,她看向兒子:“東樓,東樓,你是舉人,快叫這些狗才放開我!快啊——” 段東樓想起媛兒的死狀心中痛苦難當,他不過是想讓媛兒做個侍妾母親竟能痛下殺手,這個女人雖然是他的母親,可是毀了他的親事,讓他娶了不愛的女人,好容易有個能上眼的,她又將她毒殺了。這樣的母親實在讓人心寒。 他冷冷的對云氏說:“父親都沒奈何,我雖然是個舉子,卻沒有實權,我又能如何。母親好好的待著,倘若是無辜的,必然會真相大白放你出來?!?/br> 云氏看他居然這么說,仿佛一桶冰水從頭頂上澆下來,拔涼拔涼的。 此時,也唯有傅青芳哭哭啼啼的扯著她的袖子哭道:“姨母,姨母,你千萬不要有事啊,你要是有事我可怎么辦呢?!?/br> 云氏心中悲涼,她怎么辦?連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管得了她? 人人都為自己打算,這個段家虧得她辛苦cao持,如今竟到了這般局面,怎能不叫人寒心? 一早段家出事,整個春陵縣立即沸騰起來,街頭巷尾傳的滿城皆是,茶余飯后人人都在談論云氏毒殺的案子。 沈茹在家中,一早便得知了消息,外頭添油加醋,說的云氏如何心狠手辣殺人如麻。 沈茹聽了只是笑笑,她還不知道她前世的公公段大人的性子?現在沒了面子,但是媛兒是死契,若是沒有苦主,等這事情淡下去之后,便會悄悄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悄無聲息的將云氏接回家中。 五根青蔥似的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桌面,女子櫻花般的唇角微微翹起,吐出了幾個字:“云氏,還沒完呢?!?/br> 所謂,棒打落水狗。你不落水,我倒不好下棒。你落了水,我定不能再讓你上岸。 “桃兒!”沈茹抬眼,美眸微轉,一個眉目細巧神色精靈的粉衫小丫鬟立即到了她的跟前:“姑娘,有何吩咐?” 沈茹抬起頭,附在她的耳畔,輕聲的說了幾句話。 桃兒聽罷,點了點頭,迅速的出去了。 沈茹站了起來,推開窗戶,金色的陽光照進來,照在女子嫩白的臉上,院中,遲開的晚櫻滿樹繁花,飄飄灑灑,隨風而落,女子彎唇帶著輕笑,這情景,真的好美…… ☆、43 殺人償命,但是凡事講個人證物證,如今云氏的這樁案子,只有物證沒有人證, 石沖便開始著手調查人證。 手下的捕頭捕快都躲著懶, 石沖也知道他們平常也聽云氏的差遣, 如今云氏出事了,他們也怕得罪了縣君大人,不敢做事。 石沖無法,只得帶了手下一個親信, 并陸歆趙勝等人前去辦差。 藥方子上有藥鋪的戳印子,要查很容易,石沖查到了藥店老板,老板早聽說這件事不敢隱瞞,告訴了石沖來買藥的正是云氏的貼身丫鬟冬梅。 石沖抓了冬梅, 一番刑訊,不過十來板子冬梅便招了,的確是云氏讓她去買的藥。人證物證俱全,云氏羈押在牢里, 這下可沒那么容易出來了。 只是這案子遞上去, 到了縣君那里卻遲遲沒有回音。 石沖知道,這案子縣君是想壓著,避過風頭去。 他本是縣君的手下,如果這個時候去跟縣君叫板,別說他沒這個膽子,也沒這能耐。 白天做完了事,幾個人在酒館子里喝酒,石沖手心的一個親信捕快恨恨道:“如今這案子已經水落石出,偏偏縣君押著不發,這可如何是好?我也不是說跟縣君大人過不去,可是這殺人那是大案,咱們忙活了這么久,縣君大人難道都不給個交代嗎?” 趙勝道:“這案子缺個苦主啊,沒有苦主,便無人叫冤,這事兒說不定就不了了之了?!?/br> 陸歆看了石沖一眼,石沖眉眼沒抬,低頭喝著悶酒,半晌才道:“聽聞那丫頭是死契,未必有人替她叫屈?!?/br> 陸歆漫不經心道:“咱們看看吧,或許這事情還會有轉機?!?/br> 云氏的案子押著不發,春陵縣已經人聲沸騰,人人都知道那云氏是縣君的夫人,可是當今律法,即便是天子犯法也是與庶民同罪,殺人必定償命,即便是個奴仆,那也得受罰,難道就因為是縣君的夫人就能放過去了嗎? 百姓們議論紛紛,這件事不但沒有熄下去,反倒越來越熱。 第二日,坊間就傳來消息,那丫鬟的親姑姑出頭了,去縣衙鬧哩!一時間,一傳十,十傳百,這消息立即傳的滿城皆知,百姓們呼啦一下全都沖到縣衙去圍觀了。 縣衙門口,一個穿著粗布裙衫的婦女一面哭一面敲打著衙前的鑼鼓。 “大人做主——,大人做主啊——” 這鳴冤鼓一響,段大人不得不升堂審案。 一時間,衙門口圍滿了人,那婦女跪在堂前,哭著要讓云氏償命。 “大人,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為何還不發落?!我侄女那么可憐,年紀輕輕就被人毒死,大人一定要主持公道??!” 婦女聲淚俱下,讓圍觀的百姓紛紛同情。 段縣君頓時頭大如斗,那丫頭當初買進來的時候明明是人牙子帶進來,簽的死契,何曾看到過她的父母親屬?怎的冒出來一個姑姑來? “你說你是她姑姑,你有什么憑證?”段大人一聲呵斥。 婦女立即跪著雙手捧上自己的戶籍證明,主簿查看了一番,果然跟那個丫頭是親屬。 段大人被逼無奈,將手里的號牌扔下,道:“你放心,本官定會給你一個交代!退堂!” 沈茹此刻正在胭脂鋪里,得到消息的時候狠狠握了握五指,道:“算是便宜她了!” 按照大隨的律例,簽死契者賣身為奴,低了普通丫鬟仆從一等,若是被主人殺害,雖然要受刑責,但是罪減一等,不至于死罪。段大人花了一大筆銀子同丫鬟的姑姑和解賠償,又以銀子贖了云氏的流放罪責,最后羈押一個月,鞭笞三十為最后的處置。 那丫鬟的姑姑白得了一大筆銀子,虧得有人告訴她從外縣趕過來,不然哪有這么好的事情。婦女不敢得罪縣君太狠,得了銀子趕緊的回了老家。 云氏被鞭笞了三十,還羈押在牢中,腰背上沒有一塊好rou,疼的睡覺都睡不著。 女牢中,云氏單獨待在一個屋子里,這屋子里不同別處,收拾的分外齊整,床帳桌椅一應俱全,還有馬桶浴盆,都很齊全。 云氏披頭散發的趴在床鋪上,臉色發白,緊緊咬著牙關,眼底是陰沉沉的恨意。 “姨母……”傅青芳來看她,手里提著一個食盒子。 看她如此狼狽的樣子,傅青芳的眼里淚珠兒打轉:“姨母,你還好吧?痛不痛?” 云氏心里惱火,看了她一眼,怒道:“死不了!東樓怎的沒來?” “他一早出去了,不知道干嘛去了,我給你帶了些吃的?!?/br> 傅青芳去扶她,“嘶”身子一動,她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到底是年紀大了,身子這么一打,渾身都疼痛難忍,簡直是死去活來的受罪。 “姨母,小心點……” 云氏恨得咬牙切齒,她至今為止還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誰兜出去的,只是恨那個賊子,好巧不巧的跳到那個小院子去了。 她狠狠的罵道:“都怪那賊子,要是讓我知道那賊是哪個,我定然剝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頭!” 傅青芳看著她的臉小心翼翼的說:“姨母……我……我聽姨父說……他說……” “說什么?”云氏不耐煩的問。 “他說他要休了你?!闭f了這話,傅青芳不敢看她的臉 。 云氏一聽,臉色唰的煞白,比墻上的石灰還白上幾分。 “他……他真這么說?” 傅青芳點點頭。 云氏一激動又扯得傷口疼痛,她用手捶著床頭嘶聲叫道:“那個沒良心的,當初他還未發跡時,也不想想到底是誰幫他的?若不是我父親,他能坐上這個位子嗎?他要是休我,我跟他沒完!” 她又是恨又是氣,想起這段時間自己所受的罪,又怕夫君真的要休了她,一時間涕淚橫流,哭的稀里嘩啦不可抑制。 段家鬧得雞飛狗跳時,沈茹的手里已經拿到了張老最新研制出來的胭脂樣品。 她細細看了這胭脂,同一般大紅色的胭脂不同,帶有一點點的紫色在里頭,她放在鼻端聞了聞,氣息芬芳雋永,沁人心脾。 抹了一點在手背上,顏色秾麗,高貴大方,竟意想不到的華貴。 她定定的看著手中的胭脂,眼眸中閃出喜悅之色。 “張老,真是太好了!過幾日就是端午節,咱們便趁著過節推出幾十盒試試效果!” 張老一聽,臉上露出笑容,算了算時間:“可是這時間這般緊,來得及嗎?” 沈茹對他雙手作揖:“那就拜托您趕一趕了,記住,這幾十盒,定然要最好的品質!這盒子……”她想了想,“盒子上要用金粉做紋飾,這一款的價格我打算賣到比其他胭脂貴上五成?!?/br> “貴五成?”張老吃驚,“貴這么多,成嗎?” 沈茹嫣然一笑:“成不成,試試不就知道了嗎?給這胭脂起個名字,就叫做——夜凝紫?!?/br> “好名字!”張老贊道。這名字優雅好聽,還透著高貴,聽了就引得人想買。多一個名字,便讓這款胭脂從一堆普通胭脂中脫穎而出,必定能賣個好價。 沈茹從鋪子里出來,想起就要新出來的夜凝紫這一系列的胭脂,心情雀躍不已。 “姑娘,事情可都辦妥了?”小茜在馬車里等她。在小茜身旁,兩位老嬤嬤如同兩座大山般坐著。這是父親的意思,自從陸歆的事情發了之后,她出行便有這兩尊大佛隨行。 “辦好了?!鄙蛉阈α诵?。 “姑娘看起來心情頗好?有什么好事嗎?”小茜好奇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