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梁霜影被奶茶嗆到猛咳嗽。 孟勝祎嫌棄的說,“你這反應好浮夸?!?/br> 她用紙巾捂著嘴咳嗽,一邊擺著手,“我想打噴嚏……結果……” “單戀是這個世界上花費心思最多,回報率最低的事兒了?!泵蟿俚t感慨著。 梁霜影順了氣,鼓勵她去試一試。她卻說著,試個屁,全班都知道他喜歡你,現在我跟你好著,再去追他,那我成什么了?你是不尷尬,我還嫌膈應呢。 安靜好一會兒,孟勝祎放空似的,輕輕唱著,你都如何回憶我,帶著笑或是很沉默,這些年來,有沒有人能讓你不寂寞。又自言自語,我怎么哼這歌…… 梁霜影聽見這首歌就躁動起來,即使她唱走調了。眼看高中生涯進入倒計時的階段,如果大學分別兩地,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再見面,這樣就錯過,難道不會后悔嗎? 孟勝祎被她說的心里支起一股氣,咬著唇瓣,就給俞高韻發了個「在嗎」,激動的爬下床,往地毯上一坐,跟她挨著肩,兩人盯著手機屏幕,有那么一段時間,都不眨眼。 收到他回復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分鐘后,孟勝祎的熱情冷卻大半,發出去的那兩個字都顯得很突兀,于是沒話找話的說,梁霜影這會兒在她家呢。 梁霜影跳起來,“你提我干嘛呀!” “我緊張??!” 沒隔幾分鐘,他給梁霜影發來了消息。 孟勝祎瞄見了她手機上的提醒,翻身上/床,抓起枕頭捂住臉,悶著聲音喊,“算了算了!我不要追了!你回他吧!” 梁霜影回完了消息想要告訴她,他們說的內容,馬上被她堵住,“我不好奇!”說完,孟勝祎提起筆,神情無比專注的抄起作業。 可惜,沒能堅持多久,又過來捅捅她的胳膊,“聽說,俞高韻呀,他媽是做別人二/奶的?!?/br> 梁霜影笑了出來,我還以為你罵人呢。孟勝祎一愣,也跟著笑起來。 “我們背后這樣議論他,不太好吧?!?/br> “嗨,這種事兒……是有點哦?!?/br> 躺在年少與成/人之間,那么幼稚的小事情,也能笑作一團,且想不到以后生活中的美好,逐漸遠離,記不起當時開懷的原因,卻足以讓人懷念到恨不得去發明時光機的程度。 俞高韻把家門旁邊的室外燈一開,鑰匙對上鎖眼之前,他問了一句,有沒有收到班長發的課表。 四下靜悄悄的,沒有只言片語的聲音,他轉過身,關于她側面的輪廓落入眼里,衛衣的帽子兜住一半的頭發,燈光把她的眼睫照得更長。 她神情有些怔怔的,探究的,看著一個地方。 他順著望去,夜色里落下傍晚細微的痕跡,其他全像被濃墨吞噬,星斑泄露的徹底,路燈寂靜無異,而她在看什么? 梁霜影是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但茂密的樹叢擋住了車牌,又覺得不可能是他的車。 她回過頭,對他說,“我在這兒等你?!?/br> “沒關系,你進來吧……”俞高韻頓了頓,補了句,“我媽在家?!?/br> 說這話的時候,他沒想到家里還有其他的人在。 俞之柔瞥見靠近的少年,把茶幾上的支票一藏,站起來說著,“回來早了呀?!?/br> 俞高韻放下籃球,目光始終停留在,沙發那兒坐的男人身上,他的大衣里面是一套黑色正裝,從頭到腳,除了膝蓋底下的彎折,仿佛找不到一絲褶皺。進屋不換鞋,那雙皮鞋面上干凈的不可思議。 對這個男人不尊重他家的舉動,俞高韻心有微詞,同時感覺他有一點眼熟,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這位是……”俞之柔準備介紹來著,被男人一抬胳膊,給阻止了。 男人順勢起身,這就要走。因為他只答應了負責傳達,沒說要負責做思想工作,更不打算認親。 俞之柔跟著他,想送到門外,又有些畏懼的姿態,路過兒子身邊,輕聲問著,“晚上吃了嗎?” 這會兒才想起門口的人,俞高韻轉身奔到家門前,卻看見那男人和梁霜影,對望著發怔。 溫冬逸先回過神來,問她,“考完了?” 說什么要省考???,讓他別來找她,然后大晚上跟著一個黃毛小子回家,小姑娘長本事了。 「舉止輕浮」這個字眼太骯臟,無論他多么不暢快,也不愿意往她身上貼。此刻,溫冬逸就想做一件事兒—— 梁霜影猝不及防的懵著,對他的問題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拽住了手腕,要將她帶走。 俞高韻是要阻止的,往前邁了一步,提了氣沒出聲,那個男人察覺到他的動作,停下了腳步,沒松開握著她的手,就這么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壓得他說不出話來。 梁霜影醒了神,推著溫冬逸就走,一個大男人,措手不及的被她塞進駕駛座,而她自己鉆進副駕,扯出安全帶,扣上。 行車路上,她說自己今天是去孟勝祎家里,后來,俞高韻問她要不要他家教出的題,他家教押題很準,期末考見識過,想到沒兩天就要開學,跟著就有一次模擬測驗,他們兩家又離得不遠,干脆今晚拿了卷子回去,還能有時間背題。 因為天有點黑,怕她找不著路,所以俞高韻是順道,才過去接她。 梁霜影解釋了來龍去脈,他聽著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瞧都不瞧她一眼。 其實,這事兒就是她腦子熱,沒顧慮,就想著趁機撮合別人。結果,月老沒當成,自己搭進去了。 “我跟他是一個班的同學,都熟悉的,他人很好,以前就常常借我筆記,幫我復習。而且,本來就是我向他借東西,他就這會兒有空,要是拒絕了,以后不好意思再開口?!?/br> 他仍是無動于衷。然而,快到她家小區正門,不停下,直接開進小區。 她應該要攔的,卻注視著溫冬逸的側臉,開始后悔向孟勝祎描述他的時候,沒有補上一句,脾氣不好,生氣的模樣很可怕,不敢惹。 “哪兒?”他終于出聲。 “……直直的下去,前面右拐,第一棟就是了?!?/br> 這里是中檔小區,還有一部分是補償給拆遷戶的,承包物業的公司,也像搞一票就散的搖滾樂隊,然而他們‘矜矜業業’了十年,搖滾不死。 因此,不光是電梯穩定性差沒人管,每半年停一次電更要命,尤其是高層住戶,例如,她家。 這么巧,今晚就趕上了。 她不信邪的按了幾下電梯鍵,真沒反應。 梁霜影剛剛走進旁邊的樓梯通道,就聽見沉悶的關門聲。她有所感應的回頭,詫異的望著走來的男人,正要說著,你怎么跟過來了。 溫冬逸搶先一步,“我有事兒跟你說?!?/br> 他們從樓梯上去,頭頂燈罩里都是飛蟲的死尸,冷颼颼的風穿過消防樓道,原來每層樓的窗戶都開著,哪個缺德鬼干的。 走到了五層,他說著,“頭回見你那會兒,瞧你警惕性挺高的,跟只蝸牛一樣,自個兒縮在殼里,怎么換個人兩句話就把你哄跑了?!?/br> 梁霜影緊抿著唇,不知是否因為冷,低頭默默數著樓梯似的,也不與他理論。 “沒讓你拒絕別人的好意,只是你心里要亮堂點,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誰會平白無故對你好?”溫冬逸這么說著,沒人給他回應,有點惱了。 “還不明白?” 她不再抬腳,不往上走了。 昏昏光束下,她那雙眼睛就像隔了層玻璃,執拗的看著他。 溫冬逸皺了眉,“你傻嗎……” “每周兩張機票,來回折騰,真當我閑得慌?” 梁霜影情緒上升到一個節點,再也忍不住,“我是傻,所以天天騙我爸媽和同學補習,連舞蹈課都逃,為了見你幾小時,學業我都不要了!” 她的聲音倔強,又帶著哭腔,“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傻……” 怎能料,溫冬逸跨近一步,將她抵在墻上,對著她的唇壓下去,是毫無章法可言的吻。強勢的氣息嚇到了她,生澀抿著的唇,被他咬開,重重地含吮。 嘗到淚水的味道,才發現這個根本不會迎合的小姑娘手里,牢牢攥著他的心魂。 分開不到幾厘米的距離,鼻尖似觸非觸,她急促的深呼吸,按著他肩膀的手,抖得不行,“……我要回去了?!?/br> 他沒空想別的就點了頭,卻不打算放開她的湊得更近,嗓音低到最曖昧的地方,“兩分鐘……” 話音連著吻一起落下,寬厚的掌心攬過她的腦袋,再次壓向了墻,另一只手臂緊緊摟著她的腰。貼著他的身體,她小腿一陣酥軟,無從安置的手,只能抓住他的衣領,褶皺從她的指間滲出。衣服不再平整,有些東西亦然。 十七歲的初吻,獻給了擁擠逼仄的消防通道,他擋住了所有晚涼風。 ☆、c16 家里陽臺窗簾敞著,客廳茶幾上擺著一根蠟燭,電視機上一根,燭光映在窗玻璃上,外頭掛了滿滿兩排的衣物,隨著夜風無聲地股動,廚房傳來流水洗刷東西的聲音,是關門的動靜,驚擾了這份細微的美。 流水聲停止,覃燕甩著手出來探察,豎著小拇指剔了下牙,說著,回來了啊。 梁霜影短促的應了聲,低頭換鞋。 幸虧屋子里黑,覃燕沒有發現她扶著鞋柜的手,一直都在抖著。 她默默而匆匆的回了房間,覃燕卻不疑有他,女兒性格一向如此,能靜則靜,不知道像誰。 “哎,帶只蠟燭進去!” 梁霜影將房門一關,腿軟的跌坐在床上,蠟燭掉在地上,她輕輕喘息,然后捂著自己的嘴巴,向后倒去…… 曾經以為,初吻是命中注定的意外,羞著臉快速分開;是告白后,小鹿亂撞的嘴唇輕觸;是水果味的,有點青澀有點甜。 親身經歷告訴她,這種事兒,得分人。 不然,梁霜影怎么可能想象的到,什么東西最烈,她的初吻就是什么滋味。 在那個溽熱的過程中,有一半以上的時間忘記了呼吸,也沒有辦法給予任何回應。 灼燒的氣息灑在她臉頰上,她的兩只胳膊擋在中間,動彈不得,腰際往下與他相貼,膝蓋微微彎曲都能抵到他的腿,人再高等,亦是動物,這般最直接的誘惑,年輕的一方,必然輸。 一吻結束。梁霜影不敢抬眼,視線里是他皺巴巴的領子底下,工整的西裝,再往上,襯衫的領口,棱瘠的喉結,勾起的嘴角…… 他又壓來,她急忙閉上眼,只是淺淺一下的觸碰,作為告別。 能夠腳步不偏移的上樓,梁霜影都佩服自己。小跑拐上了一層,她慢下步子,往下望去,他還站在那兒,闔著眼按住后頸轉了一圈。 溫冬逸比她高了太多,可想而知,接個吻,脖子都酸了。 聽見嘀的一聲,電器運作起來,機械的微噪,梁霜影從床上爬起來,打開了燈,再打開衣柜。 熱水把浴室熏得霧氣蒙蒙,洗澡的時候,她想到個問題——他為什么會出現在俞高韻的家中。 這個問題沒有困擾她太久,畢竟,對她來說不怎么重要。 比萬惡更可惡的高三下學期,按期而至。 重點高中,手段狠辣,給高三年級的每個班里,裝了個網絡信號屏蔽器。桌下藏著手機的學生們一個個呆若木雞,任課老師一個個腰桿筆直,講起課來都鏗鏘有力。 今兒的天不錯,陽光里帶著清麗,完全掩蓋了冬季的蕭條。站在辦公桌旁的女生垂著眼眸,她扎著低低的馬尾,頭發有幾縷是凌亂的,無論日頭多燦爛,她都是夾著寒氣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