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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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冬真是要心灰意冷了,就算圣人傻,可崔季明居然就這樣……純睡覺?耐冬覺得自很有必要找崔季明談談了。 圣人一早就要有許多事情要,崔季明也絕對不閑。魏軍顯然還是要在崔季明手中攥著,她需要整頓兵馬,和朝廷幾位主將會談。殷胥先出門一步,耐冬卻看著崔季明磨磨蹭蹭,裝作無事走過他身旁,道:“耐冬……我有點事想問問你……” 耐冬正抱著東西,轉過來臉來,板著臉頗為正經的道:“恰好我也有事要問將軍?!?/br> 崔季明一呆:“要不你先問?” 耐冬:“季將軍昨日跟圣人宿在一處,然而……圣人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崔季明:“……我還想問你,他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隱疾?” 倆人看著對方,對于殷胥現在這種狀態一陣交流,耐冬半天感慨道:“季將軍,我覺得你還是早日霸王硬上弓,這樣大家都放心……” 第241章 240.0240.# 崔季明是認認真真考慮過耐冬的建議。 有這么個里應外合的家伙,應該不成問題吧。 畢竟崔季明想了想,上次綁他,他氣成那樣,這次肯定不能用強啊…… 之前在宮中也是,明明都知曉她是女子,她都喊著要他來,殷胥卻磨磨唧唧的在屋內猶豫不決,還是她拿刀沖過去。 再往后,上回提起這事兒,主動脫衣服的還是她,否則殷胥估摸也就純潔的親親抱抱,送她回去了。 這小子以前在湖邊強吻她的時候,不是挺有魄力的么?! 幸好如今鄆州是冬天,他脖子上讓她啃得一串蜿蜒上去的紅痕,連高領的衣服都擋不住,只得拿了個黑色的狐皮圍脖擋著。他脖頸修長,如今卻有意將下巴縮在那長毛圍脖里,就算與群臣議事的屋內點起了火盆,也都不摘。 連眾臣都能看見了他額頭沁出的細小汗珠,他卻死死套著那圍脖不肯放下來,也不知道圣人多了什么癖好。 殷胥坐直在椅子上,問道:“以季子介的軍功,暫任鎮軍大將軍、魏青節度使、八州觀察使,你們沒有異議吧?!?/br> 幾位隨軍的主將和內臣對了個眼神。軍中也不是沒有資歷老的,但行軍打仗幾十年的功勞也估計比不了季子介在亂世的冒頭。殷胥往日做事是不太過問下頭人的意見,此時特意拿出來說,顯然就是要眾人都同意支持此事,而不是他一人獨斷捧季子介的。 只是殷胥已經將各地節度使手中的實權隨著戰亂逐步收回,死死捏在手里,各地府兵人數早多少年前就削減,等戰亂結束之后,魏青都不會存在,節度使和觀察使這種實權位置,估計還會轉為大營主將之類。 鎮軍大將軍是從二品武將散職,只是這樣的官職大多都是年邁老臣兼任,季子介不過二十,得從二品散職,未免有些嚇人了。 也有些沒眼力的出來說剛及弱冠這等散職,也是大鄴前所未有的事兒。 殷胥一句:“朕這般年輕就登基的,在大鄴也是沒有過的事兒?!?/br> 話都說到這地步了,旁人哪里還敢插嘴。 只是這個暫任,意思是過了這段時間再升職降權,還是說先只給她這個位置,有朝一日回了長安,再砸幾個實權位置到季子介頭上——誰也不好說。 朝廷軍隊為了把鄆州作為皇帝暫駐的新城,連夜將四周的縣鄉攻下,而后軍探也往外走了一步,查探鄭家和裴家的動態。 崔季明提過裴森棘手,不可小覷,她既然這樣評價,殷胥也忍不住要上心些。如今軍探的消息遞回來,在劉原陽的水軍裝配新式船只兵器的情況下,裴家還派出大量兵力抵抗,并且內部看到朝廷風向不對,立刻先一步蠶食攻打鄭軍! 鄭軍畢竟是富得流油,裴家要是一時做縮頭烏龜,任憑朝廷侵吞了鄭軍,對他們而言,也不過是只能多活一陣而已。唯有他們自己俘虜了剩余的鄭軍兵力,吞下他們的糧倉與金庫做軍餉,才有可能撐得住朝廷兩頭夾擊的作戰。 更何況,殷胥接到消息,說裴家有意去攻打鄭家失守的宋州,利用它靠近運河的特點,再給自己搏一把生路,裴森本人離開了兗州,怕的就是朝廷的突然偷襲。崔季明的齊淄青三州沒有被攻打,也因為裴家把山東北部的兵力全都調走了。 已經到了這地步,估計殷胥想從裴家口中搶鄭家殘留的幾塊肥rou也搶不上了。想當年鄭翼做他伴讀,在中秋宮宴的廊下挽著他胳膊,說是他的內臣。如今殷胥卻想著怎么打壓的滎陽這些姓鄭的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世家這一回從神壇上跌落,幾乎將所有曾經高位上的姓氏都攪入混亂??v然之后,或許天下再沒有如此五姓不同平民對視、五姓女絕不外嫁的規矩,但怕是世家保持的詩書氣度與前朝歷數幾百年的功績,也有不少士子會在心中默默傾慕。 或許本來世家可以以優雅的姿態下臺,但他們先把規則改成逐鹿中原,就別怪弱rou強食之下自己姿態難看的被群狼撲倒撕咬吧。 畢竟不是魏晉時期,世家不再是可率一國霸主地位,如今既沒柔弱到羊群依偎,也各自著急做不到群狼的配合耐性,豺狼虎豹夾雜在一起的隊伍,難免成了今日的模樣。 南北戰亂,滋生一批隱士游俠;如今亂世卷挾世家,不知道南方會不會也有世家子鶴汀鳧渚,漁舟晚唱,一撇五石散、一壺黃濁酒,以此來消極抵抗控制不住的局勢。 殷胥將手邊的大小事務處理后,看了一眼跪在矮幾后頭的宋晏和俱泰,忽的開口道:“俱泰,跟朕走一趟,去見個人?!?/br> 宋晏頭也未抬,俱泰不知道是因為什么,連忙跟著殷胥的背影走了出去。 殷胥正讓宮人去備馬,俱泰騎不了高頭大馬,他入朝為官后給自己買了個毛茸茸的矮腳馬,雖然入朝路上沒少被群臣嘲笑,但他才不在乎。 殷胥瞥了他一眼,二人被兩側金甲侍衛擁著,朝城外魏軍的軍營而去。 其實,要俱泰來入朝為官,殷胥并沒有真的打算重用他。畢竟是前世的陰影在,他也怕自己養出個伯噽,想拿同期的新臣來壓他,卻發現真的是壓不住。 且不論殷胥本來就見過他幾次,幾年前聯手后也偶爾通過書信,與宋晏、馬藺道這樣的一步登天的陌生人相比,他怎么也都多了幾分信任。 更何況宋晏還是年輕,顯示出一份裝和氣卻裝不太像的氣質,他沒有過什么苦日子,如今成了天子門生,也稍微有點翹了尾巴。雖然對于同齡人來說,他這樣的表現已經異常優異,但殷胥用人,卻不可能把他跟同齡人相比。 馬藺道自從中進士后,行端表正,看起來做事滴水不漏,他又有悲苦的童年,很適合拿出來激勵天下讀書人;又有狂放的往事,符合大鄴士子之間喜好的狂俠性子。 只可惜崔季明那事兒,就也能看出來他沉不住氣,俠氣不是他外在演出來吸引人的,而是他骨子里真的有。這未必不好,但官場上也容易要命,不磨不行。 再加上崔南邦不結黨、不逢迎,他性子實則謹慎,有意鬧出幾次喝花酒的丑事讓臺諫來打壓他。他接受如今的高位,怕是為了將崔家從低谷中撈出來,再讓他往前進一步,他是絕對不可能敢了。 崔元望則沉默老實,作舍人是他最忠誠的右手,卻必不能在官場的泥地里打得了滾。 挑來挑去,最適合讓他授權放在官場上主持局勢的,竟還是俱泰。 他也不是沒有缺點,曾經有激進、理想化的變法愿望,被他一盆水澆滅了之后倒也意識到了如履薄冰的現實;他缺乏一些縱觀歷史大局的觀念,他的外貌也很難代表大鄴的形象——不過這不要緊,他要是完美了,殷胥還不敢用了。 在西域幾年,他有治理一方的能力,如今看,他也有喂飽下頭,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油滑。官場的框架立了千年不便,歷史的車輪在這里原地旋轉,只有能適應官場爬上高位的人,才能為他所用。 殷胥想來想去,居然真的要重用前世逼宮篡國的那個人,居然有些自己害怕自己。 他只能盡量讓自己不要對俱泰太多多疑,否則還不如不用他。 金吾衛打頭,皇帝的馬隊出城,靠近了鄆州城外幾里地駐扎的魏軍營帳。 殷胥出了城門,還回頭觀望了一眼城墻角下,對俱泰說道:“有人跟我說這城墻根下和眼前的這片地上,埋了上萬不止的白骨,種地犁深了都犁不動?!?/br> 俱泰也見過戰爭,他心知這些人的命運。 俱泰低聲道:“圣人若是能平定河朔山東,能避免多少戰爭?!?/br> 殷胥道:“不是我平定河朔山東,是將士們。我來過個場,效用和行軍大旗差不了多少,不過是更強烈的表達了幾分朝廷的決心。山河表里,只盼著……能早日結束戰事,不為了什么收復的榮光,只是想讓白骨少些罷了?!?/br> 二人說著,已經進入了魏軍大營,一部分金吾衛留在營外,殷胥穿著的服飾看起來不過是達官貴人,他還不及俱泰引人注目。軍中看見金吾衛,想著或許是皇帝派親衛來保護近臣,便幾聲通報,對殷胥應答道:“季將軍正在練兵?!?/br> 殷胥驚:“昨日才打完仗,今日就要練兵?” 那小兵也是膽大,口音頗重,笑道:“哪有不練兵的時候,季將軍才不管我們累死累活呢?!?/br> 營內都是崔季明的精兵,殷胥遠遠聽見了呼喝的聲音,他坐在馬上朝遠處看過去。 崔季明穿著早上出門他給挑的那身紅裳,外頭套著衣甲,策馬不停的奔跑,要求步兵在她的指令下迅速變陣,來圍住她和金龍魚。其實她應該很累的,殷胥看得出來,但當她穿上那身衣甲,雖然眉頭間有些斥責的惱怒,整張面孔卻顯得熠熠生輝。 隔著這么遠的距離,殷胥都能看見她隨著擺頭從額頭鼻尖甩下的汗水。 他細細看了看那些持盾的士兵,鎧甲與負重都比大鄴朝廷部隊的步兵要高,他們堅持著跑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開始漸漸跟不上了。崔季明停下馬來,拿手背擦了擦汗,似乎舉手叫停了。 她褲腿上靴子上已經沾滿了跑起來后飛揚的黃土,從馬上下來,跺了跺腳,手持馬鞭對著將士們夸贊了幾句,朝點兵臺附近幾人走去。 昨日見得那三人,都站在那里,似乎是在觀摩崔季明發明的新陣法。張富十拋了個梨給她,崔季明拿袖子擦了擦就一口咬下去,獨孤臧一手搭在她肩上,指著似乎在討論什么。四個人說著說著,似乎有了些爭執,崔季明蹲下身子去,從地上撿了一截樹枝,就在沙土地上畫著,向他們解釋。 獨孤臧直接伸出手去,拿兩個石子兒擺過去,似乎在質疑陣法會不會被破。 幾人爭執了一會兒,那齊州主將似乎又說了句什么,引得一陣狂笑,崔季明笑的跌坐在地,隨手把啃了的梨核朝他胸口扔過去,笑罵幾句臟話,四個年輕人笑的勾肩搭背直不起腰來。 崔季明正好他們幾個朝校場外走來,明明幾個都知曉他崔季明喜歡男子,卻沒什么太深的隔閡,依舊勾肩搭背,大聲說笑。 崔季明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走出來時抬頭看見了殷胥,條件反射的一哆嗦,抬手就推開了張富十,趕緊對他們擺手。 獨孤臧是看見殷胥避之不及,張富十卻覺得有些奇怪,憑什么圣人來了他們連說話也不行了。他伸出手拽住崔季明胳膊,在她耳邊說了什么,崔季明一陣擺手,急急忙忙朝殷胥走開。 張富十似乎覺得崔季明被他威脅了,皺著眉頭朝他的方向看來。 殷胥忽然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前一刻的崔季明就是個爽朗的男子,她與所有人大大方方的打鬧玩笑,她和這些人真心誠意的做兄弟摯友。 他總想的太多,將她嚇成這樣,也實在沒必要…… 畢竟前世若沒有那一吻,他也會把崔季明當成一輩子的弟兄,會愿意為她付出,愿意幫助她。就像當初獨孤臧從山崖下沖下來的著急,也正是因為把崔季明當成交付未來的主將,當成交心的弟兄。 只是—— ……明明都是同一個崔季明,為什么他在知曉她是女子后,多了那么多要求? 她站在那里大笑,她渾身那種令人側目魅力,讓將士們信任的可靠,與她性別全然無關。他的胡思亂想,他以男女之嫌套在她身上的想法,何其可笑。 但她能站在這里,卻實在是與性別有關。 殷胥想著,自己知曉了她是女子后,都忍不住有這樣的改觀,都忍不住把世間對女子的要求,和她做些對比。那其他人呢?那些士兵,那些和她說笑的主將呢? 他此刻是真心徹骨的明白崔季明對于暴露身份的恐懼,一直向他推脫的理由——她一旦暴露身份,會不會這些兄弟就不再是兄弟?會不會此刻與她大笑的人到時候會毫不猶豫的踩上一腳? 殷胥此刻竟心想:若真的她是男子……該有多好。她的未來會可能少多少傷害。 說是女子不可打仗,但前有婦好、呂母、遲昭平,只盼再有個她,讓歷史上有個善始善終的女將,好歹讓后人做這等叛逆之事時多幾分勇氣。 說是女子握權必誤國,前有宣太后、呂雉、鄧綏,如今也有薛菱、袁太后、蕭煙清,只希望薛菱也可壽終正寢,別去背上袁太后那樣的妖婦之名,還有癡傻的庶皇子怎能稱帝?貌丑的侏儒怎能為相?孌童出身的男子怎可為將? 只是因為薛菱、因為崔季明、因為俱泰、也因為他自己,他遇見了很多這樣能力與身份不符之人,殷胥才開始漸漸生出幾分偏要為之的犟來。 殷胥朝她微微笑了,崔季明反而打了個哆嗦,加快了步伐走近。 俱泰這才看清了崔季明的臉,驚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她……是崔季明?她還活著?!” 俱泰如此激動,幾乎是從馬上跌下來,就朝崔季明奔去。 殷胥倒是笑了。也是怪她身邊圍著的太多,那么多人在她危難之時伸出援手,因為她的喪命而捂臉痛哭,雖然她愛著他,但是好似招招手離開,也呼朋喚友快意飛馬毫不受傷,這大概就是他心里經常難受的根源吧。 只不過,若她不是這樣閃耀的人,前世書館中那個封閉、呆傻的他,大概也不會追逐這樣的光吧。 俱泰跑過去,明明一把年紀了,似乎真的激動到涕淚滿面,拿袖子亂抹著臉,崔季明連忙蹲下來,捏著俱泰的肩膀跟他說話,俱泰正把自己手上的扳指兒,衣服上的掛飾全拽下來一股腦往她手里塞,崔季明哭笑不得,抬頭朝殷胥的方向望了一眼。 殷胥撇嘴似笑非笑,輕踢馬腹過來,好似剛剛心里亂七八糟卻又深刻的感慨并不存在,道:“俱泰,行了。她現在不缺這點兒東西了,朕會封賞給她。你要是這么想出點什么,不如把你今年的俸祿也捐給她得了?!?/br> 俱泰短粗的手指捂著臉,使勁兒吸了一下鼻子:“給!三年的都給!” 崔季明大笑:“那你別這三年去做縣官就成?!?/br> 第242章 240.0240.# 冬季的成都府依然溫暖,舒窈一向不喜歡長安洛陽的干燥,只是相對應的,在四川她也甚少能見到鋪天蓋地的肥厚大雪。 她穿著短絨里子的淺青色披風,坐在涪陵臨江小樓上。涪陵靠水,但畢竟此段是長江險流,原本并不發達,而如今臨江一條街的兩三層小樓,放眼望過去十條縱橫街巷全是各家庭院。如今的顯貴,跟崔舒窈有相當大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