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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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只帶幾千兵馬追出來的于仲世,卻發現康迦衛離營后,竟然還有隊伍和他匯攏,對方人數并不少,但實力不佳,他更是急功近利喜上心來,命人回營內再調兵馬來,決意要圍堵住康迦衛和那些勢弱的逃兵。 在中原打仗就這點好處,叛軍的主將大多都是熟人。此計能成,與康迦衛對于仲世的了解關系密切?;蛟S因為大鄴內外兵力的調動,這些士兵中或許也有相識的人罷。 崔季明曾無數次將刀揮向突厥人,卻在這短短幾個月內,先將箭矢射向流民,再去向中原的大鄴士兵揮刀。難道戎馬的生涯,就要一次次面對這樣的事情么? 這片無人管顧的沃土,就要這樣被大鄴許多年輕人的鮮血澆注么?! 她不敢深想,抬起頭去輕叱一聲,身后的騎兵跟隨她動作變換持刀的手勢,刀尖向前,以她為先,如一把利劍插入叛軍之中—— ** 兗州城中,永王府。 兆一腳踢向凳子,眼見著矮凳飛出去摔碎,他暴怒道:“裴森——裴森!我遲早要殺了他!” 顯然是這一次兆對于裴森的交鋒,他又吃了一賭氣火。 兆又驚又疑,裴森說是行歸于周的有不止一位貴人來了兗州,顯然想把兗州當作主戰場,他們會做好一切,他作為永王就好好呆在家中便可。 這貴人能是誰? 而裴森語氣中的輕視和嘲諷,甚至笑言萬氏是無知婦人,甚至拿其母的身份來開玩笑,更讓他怒火中燒!他知曉母親出身甚至比不上林憐,當年作為伶人被殷邛接入王府,用了不少手段才在入府沒多久后生下了他。 他知道這些,卻無法忍受連裴森這樣的人,都敢辱罵他的母親! 忽然門吱呀一聲打開,兆還要踹翻矮桌時,身后想起了有些害怕似的聲音:“阿兆,你又要砸東西了么?” 兆動作僵了一下,回過頭去,肩膀微微垮下來:“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住,嚇到你了?” 裴玉緋半個身子躲在門后,點了點頭:“你還生氣么?” 兆深吸了兩口氣,兩手拍了拍臉頰又放下來:“沒有,我不生氣了?!?/br> 他知曉殷邛脾氣暴躁,甚至對林憐和他母親都動過手。他厭惡著這一點,但感覺骨子里跟殷邛的相似,總讓他暴怒時候很難控制住自己。 兆環視了一眼自己弄的亂七八糟的房間,心中更生懊惱,他生怕自己有哪一點像殷邛,卻處處越來越像他! 兆扶起矮桌,撿起地上的東西放回原處:“抱歉,我……我不該這樣的?!?/br> 裴玉緋道:“堂叔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吧,他就是那樣的人,所以家中才一直不待見他,我也、我也討厭他!”她說著提裙走進屋內,伸手挽住了兆的胳膊,她身材嬌小,表情是稚嫩的安慰,兆忍不住捏了你她的手腕:“你不必因為我這么說?!?/br> 裴玉緋抬臉:“我越覺得兆應該上戰場,這肯定就是裴森一個人的意思,他把你鎖在這里不讓你知道外面,跟軟禁又有什么區別,或許前線還等著你去振奮士氣呢!” 兆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苦笑道:“振奮什么士氣,我只是自己也想做些事情罷了?!?/br> 裴玉緋:“我們叫上護衛,自己去豐縣吧!我、我可以偷來堂叔的令牌,命令城墻上的人為我們打開城門?!?/br> 兆驚道:“什么?” 裴玉緋道:“似乎成武有變,于仲世的一萬三將士被擊潰,部分受俘,堂叔也要被調往前線去。咱們可以趁著這個時候走?!?/br> 兆雖然驚喜,卻也覺得有些太過簡單:“怎么走,你是個女子——” 裴玉緋笑了:“就算是女子,我也是姓裴,更是長房嫡女,若我一事無成,怎么能嫁給你呢?我會處理好這件事,具體的計劃等我拿到東西之后再與你說,咱們可以好好商議?!?/br> 兆有些猶疑。 裴玉緋抓住他的手臂,道:“相信我!咱們只要出了兗州,前線往東都是咱們的地方,只要是隨便找個靠近前線的軍鎮聯絡上一位主將,就可以了?!?/br> 第187章 一只船在薄霧升起的廣闊湖面上緩緩前行,船漸漸向岸邊靠攏,可以隱隱約約看清西岸上在太陽剛下山后點起的燈光。 微山湖南鄰兗州,北端上岸后再走十幾里就到了徐州。 但這湖泊更像是一片濕地,北魏時還未形成,存在不過一百多年,水很淺容不得大船,因此兆和裴玉緋只能乘坐矮棚的長船。這種船自然沒有什么隔間或二層,相當簡陋,不過還能容納二十余人已經不錯。 掛著充氣羊皮的船邊輕輕磕在了低矮的碼頭上,裴玉緋穿著簡單的衣裙,只帶了兩個丫鬟,在護衛和船夫登上船掛好繩索后,才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上甲板。 她回頭道:“郎君,快些。我們看看上岸有沒有什么地方可賣吃食的,我都快餓得不行了?!?/br> 兆穿著圓領窄袖上衣,束著發冠踏上岸:“不要急,你小心一點?!?/br> 他伸手扶住裴玉緋,看向了眼前的小鎮:“此地名魚臺?” 裴玉緋愣了愣:“你知曉這里?” 兆道:“我分封來兗州的,兗州都督府又領三州,我自然要了解每個縣鎮的情況。魚臺是因有魯隱公觀魚臺,才有此名,也是魚米之鄉,聽聞縣內有十幾條河流貫通,以產米而聞名,也不知道去年的凍災對這里影響如何?!?/br> 裴玉緋笑:“原來兆也有好好讀書啊?!?/br> 兆勉力扯了扯嘴角,沒法接這句話。他分封來兗州,當初也是又驚又喜,希望自己能夠治理好這一片中原重地,他知曉自己有了治理一地的經驗,以后的事情可以慢慢學,他遲早能有真的治理天下的能力。 因此來之前,他不知道查了多少兗州附近的卷宗;進入兗州的路上,也曾拜訪過幾地州縣官員了解過狀況,本來以為到了兗州要大展身手,卻不料反而是讓人軟禁在了王府內。 如今想來,當時護送他來的那些官員見他四處探訪情況,或許內心也在偷偷嘲笑他吧。 兆是思索了許久才做出了出城這個選擇。 或許早就沒有他可去的地方,或許到了豐縣的前線,也未必真的能上戰場。他心里漸漸有了一種預感,行歸于周是要打一場持久的硬仗,他不可能在很快的時間內回到長安。 就算吞下汴州和洛陽,打到長安,在如今各方作戰卻根本不過問他的狀況下,或許他根本不會登上皇位。 他承諾過為朝堂上修改政體,將尚書門下擬定詔令時商議的議事堂改大規模,以三方而立,用投籌來定國家大事,做隱朝來真正決定事宜,以原有的朝廷為最后決意和發布的場所。這種方式雖然是將皇帝手中的權力交出更多,但他也認為幾十人互相制衡的議事堂能夠商議出正確的結果。 更何況兆手里沒有什么實權,他除了這樣妥協也沒有別的辦法。 但要是真的打到了長安,他們還會需要一個皇帝么?還會需要延續殷姓的皇朝么?就算李公肯,那些真的為這場仗出力的人肯么? 在兗州時封閉的環境,巨大的落差逼的他不得不思考起來,他好似卷入了一場根本與他沒甚么關系的戰役。但他仍然不能呆在兗州坐以待斃,他不能再這樣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了。 于是兆最終同意了裴玉緋的提議,他只是有些懷疑裴玉緋是不是真的能做到,畢竟她看起來實在太像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兒,裴玉緋將計劃詳細說給他聽,他倒是有些吃驚她居然能想得出來。 直到一隊人馬在深夜偷偷離開了兗州城東側門,坐上了城東小沂河的船只,順著小沂河進入微山湖,選擇了這樣一種無法追蹤又避免官道關卡的方法。 此刻兆與裴玉緋走進城內,才剛剛踏上了青石板的街道,兆就皺了皺眉:“這不應該……” “什么?”裴玉緋轉過臉來。 兆:“雖然只是縣,但也應該有民兵守住各個城門啊?!?/br> 裴玉緋雖然也出過幾次遠門,但算不上見多識廣,兩個長大在貴族高門中的少年少女都不太明白什么,只是往魚臺縣內走。 然而魚臺縣真實的狀況和兆的想象并不一樣。 由于這些年運河商路發達,魚臺應該也是微山湖一代最熱鬧的縣鎮之一,聽聞魚臺縣內幾處小酒家迎送來往的客船,店內以米糕和烤鵝聞名這一帶,更是這附近最主要的產糧地。 魚臺縣幾條路上鋪著青石板這點已經有州城的水準了,縱橫幾道街道上卻空無一人,并不是各家門窗緊閉,而是有一半的矮房都是門窗被損壞里頭漆黑一片,更有幾處小酒樓模樣的二層建筑,被燒的一片漆黑。 薄霧在魚臺縣內飄蕩,道路上的霧水映著闌珊的燈火。偶爾幾處透出燈火的房屋,似乎只敢偷偷摸摸的點一根蠟燭,緊緊閉合著門窗。 兆心中愈發有了不好的預感,轉頭問裴玉緋:“是誰駐軍到魚臺了么?” 裴玉緋并沒有想到這個狀況,她抓緊兆的手臂道:“我也并不知曉,但怕是已有駐軍來了,畢竟魚臺產米,如今大軍在前作戰,總是要征米糧的?!?/br> 兆心頭朝下沉去:“怕是不但要征糧,還要征兵?!?/br> 旁邊的護衛拎著燈籠,裴玉緋心道早知就不該上岸,她早該想到如今戰線內的城鎮成了什么樣子的。本來是想到魚臺讓兆放松警惕的—— 兆走了幾步,踩到了不少從兩側的鋪席與民戶家中被扔出來的東西,裴玉緋忽然低低叫了一聲,兆連忙低頭下去,拿著手里的燈籠朝下映了映。裴玉緋還沒來得及低頭,兆一把捂住她的眼睛,攬著她往后撤了幾步:“別看?!?/br> 裴玉緋微微戰栗了一下,她顯然已經明白自己踩到了什么。 兆更吃驚的是,不知道多少天前這些人占下了魚臺。難道是魚臺縣令有所反抗不同意他們進駐?還是因為駐軍只是單純想進縣來搶殺? 畢竟這場戰役名為叛亂,自然有人不想上這條道,這才導致了魚臺如今的狀況么? 白天時候,這些雜物尸體就躺在街道上,沒有人收拾么? 兆驚疑不定,他拽著裴玉緋就往后退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街道的那頭居然也有一隊人馬拎著燈籠朝他們走過來。護衛中居然有人朝前走一步,揮手道:“請問——” 兆道:“閉嘴!不要說話,咱們回碼頭去!” 那護衛驚了一下,果然街巷那頭的一隊人頓了頓:“誰?!是哪里來的人進城了!這里宵禁,不可隨意出門,爾等何時上岸的?!” 身邊的護衛連忙拔刀,道:“不可放肆,我等是永——“兆怒道:“不要跟他們說話,跑!他們不會聽的!” 身后立刻傳來呼聲:“抓住他們!” 在這地方,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不會管用的,他與裴玉緋穿的又是常服,誰會還來辨認他們是不是什么王爺。直接殺了,帶走財物,把尸體一扔,到他爛的面目全非都不可能有人來管的。 他以為這場戰爭混亂的只是前線,是他想的太天真!連偶爾登岸看到的重鎮都是這個模樣,其他的那些連民兵連縣令都沒有的村莊又該如何?! 為何船夫沒有提醒他們?!難道船夫也知道這狀況,讓他們上岸來送死,好私吞船上的財物么? 兆一邊跑一邊問道:“碼頭留人了么?” 裴玉緋也嚇出了一身冷汗:“留了!留了兩三人——” 對方是有騎馬有步兵,應當是在縣上巡邏,呼喝一聲就朝他們而來。 就算他們不登時殺了他們,而是押入牢中審問,真的辨認出他們的身份,對方可經受不起得罪永王和裴家嫡女的代價,為了不讓旁人這件事,為了不受到報復,他們也只會殺了所有人包括那個船夫,讓誰也不知道行蹤的這二人無聲無息的消失。 裴玉緋穿著薄底的軟鞋,跑了幾步就在霧水凝結的石板地上打滑,兆聽著后頭的人朝他們逼近,一把撈起她扛到肩上。裴玉緋驚叫了一聲,結果竟然聽見后頭追上來的兵中,有誰興奮的吹了個口哨:“有個小娘子!還有個小娘子!” 幸好魚臺縣并不大,幾個護衛率先迎上去,傷了對方幾人自己也沒能活命,給他們爭取了時間。 兆腳下也有點打滑,護衛扶了他一把,他扛著裴玉緋就往碼頭沖去。 裴玉緋怎么都沒想著兆回第一時間扛著她往回跑,她顛得話也說不出來,只得伏在他身上。 碼頭上兩個護衛站在岸邊,看見兆回來,剛要報:“王爺!那船夫剛剛搶了船內一個包裹,直接跳下船游走了!天色太黑,已經很難追蹤——” 兆哪里還管得了這個,他額上青筋凸起,吼道:“解開繩索準備上船,你上去撐船桿,離開這里!” 而后追趕的腳步聲和慘叫聲也跟著傳來——! 那兩個護衛俱是一驚,就看著碼頭幾個燈籠的微光下,兆先將裴玉緋扔到了船上。 裴玉緋悶哼了一聲,滾進船內立刻爬起身來,驚道:“兆,快上船!” 能跟上兆腳步的,不過只剩下幾個護衛,兆在岸邊,對幾個還在往這個方向奔走的護衛高聲道:“快點上船!” 他們估計也沒想著兆還會等他們,連忙跳上船來,最后一個護衛解開韁繩也跟著跳上船來,他們并不會撐船,倉皇之間連忙用竹竿撐了一下碼頭,離開了岸邊。 兆拿起一根竹竿對另一護衛道:“你去船尾,撐湖底就是,這里水很淺!” 他話音還未落,就忽然聽著好似一陣豆大的雨滴如打在屋檐上一般,砸在了船篷上,船頭撐桿的護衛悶哼一聲,胸口中箭從船上掉進了水里! 船慢慢的飄離岸邊,兆按著裴玉緋往下趴去,道:“他們絕對是新來的駐軍,這種地方的民兵一般不會給配弓箭。不要抬起頭,躲著!” 此時就聽見岸邊又傳出了拉弓時令人牙酸的聲音,卻有人道:“別射箭了!箭矢數量都是有數的,明日要是核對,數量差得太遠,咱們都要受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