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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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胥也讓屋里頭老漢推、啊不老漢騎驢架勢的夫妻倆嚇了一跳,抱著賀拔彤繞那巨大的鍋爐四處看。 杏娘看見崔季明,高興的揮手:“大外甥!哎呀你怎么來了,要是阿羅能把這鍋爐修好了,咱們今兒就吃煮羊rou吧!” 崔季明道:“我之前說的那個改制紙甲的事兒,阿羅做好了么?已經上報朝廷了么?” 杏娘:“做好啦,就在屋里呢。你不是要越便宜越好的材料么,都是舊布和木棉做的,等一會兒他琢磨完了,拿給你看?!?/br> 崔季明蹲過去:“他在琢磨什么呢?” 杏娘一臉無奈:“他非要給這火爐子做個自動加石炭的配件。搗鼓了快半個月了,有這個空,半夜起來自己加一回石炭,也凍不死人?!?/br> ……懶真是人類進步之源。 賀拔羅一旦專注起來,往往聽不見外頭在說啥了,倆人只能四處轉悠著等。 賀拔羅家里不乏新奇玩意,大物件有用絞索可以升上二樓的平臺,平臺上弄了好幾個浮夸的雕刻的扶手柱子,但由于幾個柱子的重量,那絞索的圓盤讓崔季明使出吃奶勁兒來才能把自己拽上二樓去。 殷胥果斷選擇了走一旁的樓梯。 小物件比如用鐵皮做的喝茶器,可伸縮油炸吃面雙用筷子啊。 但這種發明取代的也不過是一兩個簡單的動作。 賀拔羅雖然有很多相當開拓性的發明,但他絕大多數的發明,還都是看了就讓人不想用,或者是根本沒法普及的。畢竟他是個純粹的發明家,并不是個商人,他愛的是發明的樂趣,自然不是那么在乎到底能不能推廣。 賀拔羅在機樞院也陷入了這種狀況,機樞院人員眾多,但眾多領導們,沒有幾個能給賀拔羅下任務指標。畢竟誰也不知道賀拔羅能發明出來什么玩意兒,誰也沒法向賀拔羅形容想要的東西,對于未知,他們沒法去想象。 因此賀拔羅在機樞院這幾年,根本就沒有人管他。他是編制外隨便可以拿著錢隨便作的那種。他的發明一貫跟他個人的需求有關,在西域時,他發明的都是刀劍、望遠鏡這種可以保護自己的玩意;到了長安,他為了讓生過孩子的杏娘也能舒舒服服坐著馬車出去玩,便發明了幾乎劃時代意義的可轉向四輪馬車。 馬車承載人數也幾倍增加,在部分地區的前線,為了避免長途跋涉后,步兵的戰斗力大打折扣,甚至開始用巨大的馬車拉著士兵去往前線。 而崔季明一直想用自己那點貧瘠的知識,去跟賀拔羅描述一下他可能發明出來的東西。 第一個是為了普及望遠鏡要發明的玻璃。 崔季明倒是說了要沙子和火,以及蘇打,賀拔羅也琢磨過一段時間,但長安不像西域有那么多石英沙,蘇打純度也不夠,賀拔羅試了幾回也只得到了些玻璃碎,便果斷放棄,搗鼓入冬用的火爐去了。 崔季明想想,要不然……火藥? 大鄴倒是因為道門興起,開始有亂七八糟的道士閑來無事煉丹,煉出了些土火藥。崔季明將此事說給賀拔羅,結果賀拔羅閉關半年多,搗鼓出來一大堆五顏六色的煙花土炮仗。正趕上那年元宵,當時長安一時風靡起了這種煙花,滿大街都是點火的小炮仗,炸出幾個噼里啪啦的紅花綠花。流行后又傳到南地去,當時劉原陽在城墻下點的,就是粗糙鄉村版的煙花。 很好,一次邁入火藥時代的偉大革命就變成邁入煙花時代了。 最后實在沒轍,崔季明聽說南梁以前打仗,就有人用過紙甲,便讓賀拔羅琢磨琢磨紙甲的事兒。賀拔羅在去年的時候,用極其低廉的成本,做出了一套紙甲。 這事終于引起了朝廷的重視,藤甲附有桐油容易點燃,鐵甲遭遇潮濕天氣容易生銹,紙甲極其輕便,以陳年賬簿的廢紙和最低廉的絹布制成,其防護力堪比鐵甲,可擋劈砍,不畏暴雨,勁矢也難以穿透。第一批有部分投入到南地去,之前在宣州時崔季明也見過幾人用紙甲,但朝廷很快發現損耗太快,便要求再重新改進更耐用的材料。 崔季明來催,便是因為她這頭接到消息,劉原陽已經帶兵平安回到了和州。朝廷若是打算在南地和山東同時開戰,她想要引薦劉原陽為主將。南方的鎧甲普及率很低,若能將紙甲普及,把制作方法握在朝廷手中,那勝算更是大大增加。 如今流民正圍著建康,看似建康是一座孤城,但更像是被團團保衛在其中。崔季明個人是認為,行歸于周的勢力還是不足以與整個國家相對抗,兩頭開戰,強壓之下行歸于周應該會露出紕漏。 崔季明正四處轉悠著,就看著殷胥抱著賀拔彤,一邊哄著她,一邊翻看著屋內的東西。 他那模樣,做孩子爹也未免上手太快了,崔季明笑道:“我以為你一定會挺煩小孩的呢,還抱著不撒手了?!?/br> 殷胥道:“她還是挺乖的,你過來看看這是什么?” 崔季明走過去,就看著桌子上有一沓沒有裁剪過的薄紙,和崔季明印象中的宣紙十分相似。但這在大鄴卻是沒有的,大鄴的紙張相當貴,雕版印刷雖有也并不廣泛,因此書冊只有富貴之家才用得起。 民間也有些草紙,但根本沒法印刷,給州縣下屬的私學練字用的。 殷胥看見如此潔白平整的紙張,正驚奇時,杏娘急急忙忙跑進來,給賀拔羅拿工具,看見殷胥拿著的紙張,道:“啊,那是阿羅制紙甲剩下一點下腳料做的紙,我們倆都不大寫字,你們要用可以拿走用?!?/br> 殷胥轉臉:“這很容易做么?” 杏娘一向做事風風火火跟擺錘似的,道:“還成吧,主要是東西便宜,我們打算再買個院子,朝廷給的俸祿不夠,可能就要賣這造紙的方子了?!?/br> 崔季明心里想的卻是大鄴紙貴、印刷技術一般,并不是因為沒有人發明,而是因為需求量小。讀書人在社會上占的比例太少了,幾乎都是大字不識,除了達官貴人也用不起紙筆。達官貴人用紙,肯定都追求幾類價格高昂的紙品來顯露身份。 只要是社會上有需求的東西,或許不需要賀拔羅這樣的天降奇才,普通百姓也會想辦法發明出來。永遠都是需求刺激技術進步,而不是因為技術進步才有了經濟變革的。 殷胥卻拿了兩張紙,疊著放進衣袖里,這才走出門去。 賀拔羅對于“自動送炭裝置”的制造顯然陷入了瓶頸,他一個人苦惱的趴在那里嘟嘟囔囔,杏娘無奈,只得先帶崔季明看了新制的白色紙甲。那紙甲改了以前整塊貼在胸前的樣式,而是做成了半寸厚的紙片,如同穿鐵片一般編成甲,活動起來也更輕便。 崔季明拔出刀去,不論是劈還是刺,紙甲都幾乎紋絲不動,她這才滿意道:“紙甲制作的也快,朝廷只要能做出來,幾乎一兩個月內就能送至戰場上。北方倒是皮甲鐵甲普及很高,但在南方這是能決定千萬將士生死的鎧甲?!?/br> 杏娘對于賀拔羅發明的東西,總有一種感同身受的自豪感,她昂著腦袋,將賀拔彤抱回來,如同夾著一個枕頭般夾在腋下,說不等賀拔羅弄那鍋爐了,三個人先用鐵鍋煮羊rou吃。 長安城內主要的rou類就是羊rou,導致一年四季長安都飄著一股羊油味道。 這基本相當于北方的火鍋,崔季明和殷胥坐在桌子的一邊,撈著鍋內東西被燙的直吸氣,杏娘綁著圍裙,在飯廳到廚房之間來來回回,賀拔彤則搬了個小凳,坐到崔季明和殷胥之間,兩手放在膝蓋上,眼巴巴的也想吃。 殷胥忍不住夾些不那么燙的rou碎去喂賀拔彤,賀拔彤小乳牙吧嗒吧嗒嚼的也很香。他看著崔季明一邊光顧著自己吃,碗里都堆滿了還惦記著鍋里的,忍不住道:“你就知道自己吃?!?/br> 崔季明如獲至寶的撈到一塊大塊羊rou,轉臉道:“你這不是當阿耶當的興致勃勃的么?我沒讓你喂我就不錯了?!?/br> 殷胥看著杏娘又跑去廚房了,這才轉臉,喂給賀拔彤時小聲道:“你家里就沒有催你成婚么?” 崔季明十七歲,實在算不上小了。 崔季明抬眼:“怎么,你想讓我成婚?” 殷胥道:“你是崔家二房的獨子,難道家中就沒有催你子嗣一事?” 崔季明道:“若催了又如何,難道我妥協了之后娶哪家新婦進來,你也無所謂?” 殷胥半晌道:“我只是說,你心里要早做打算?!?/br> 崔季明埋頭吃東西:“我不喜歡小孩,也不會成婚的。倒是你這么喜歡小孩?!?/br> 她覺得自己錯過了今天這個該跟他說的時機,崔季明承認自己是慫,但這樣拖下去也絕對沒什么好處……她要不直接下回帶一壺酒,說是去找他談天,直接干柴烈火,干了再說。 崔季明正走神著,殷胥卻道:“沒有。我、我也不喜歡小孩子?!?/br> 這話顯然是在撒謊,他手上還在給賀拔彤擦嘴呢。 崔季明只覺得這氛圍詭異到,好似兩個少年成婚后幾年無所出的夫妻,討論要不要年內計劃造個人出來。 縱然她向殷胥說出實情,那崔季明也不可能…… 她不可能跟殷胥成婚,不可能就此停下腳步。崔季明雖然有時候也期望殷胥可能會因為她,也不成婚。但這種想法顯然是自私的。 崔季明越想越頭疼,她總是過分沉溺于個人的情緒,而忘記去承擔應給的承諾和責任。 她甚至覺得,阿九若成為皇帝,他們二人也該將此事攤開來說。 若不能談妥,她不該總要求殷胥付出,或許也到了二人該克制情感,分離開來的時候。 殷胥道:“我是當真說的,我此生沒有要孩子的打算?!?/br> 崔季明以為他是為了她才這么說的,轉臉道:“別這么說啊。瞧你看見小孩兒,兩眼都快放光了,馬上安王妃也要生了罷,到時候咱們上門給他倆賀喜去?!?/br> 賀拔彤含混不清的說了句什么,殷胥低下頭去,特別溫和的說道:“你說什么?” 賀拔彤指著鍋:“還要rourou!” 殷胥應了一聲,伸出筷子又來喂她。 崔季明托腮,看著殷胥的模樣,又覺得實在可愛。他看著拒人千里,實際上很希望有人陪伴啊。崔季明想起他說過想要跟她一起生活的話,殷胥畢竟幼時沒有家人,缺憾很多,他顯然很期望能有家人相伴啊…… 她一直到吃飽了后和殷胥雙雙告辭時,還在沉思這件事。 馬車送她到練武堂內,殷胥道:“后日便是大朝會了,期間還可能會有變故,到時候不知道多少明槍暗箭呢。我怕行歸于周會報復于你,也命人在外守著崔府動向,但你也要自己小心?!?/br> 崔季明點頭:“行歸于周也有了南機,之前殺南機的謝姑未果,他們或可能派人去宮內行刺圣人。千萬要小心?!?/br> 他又道:“我自然會命人保護圣人,你不必擔心。外頭有什么傳言,你也不要信?!?/br> 崔季明失笑:“我都能想象到是什么傳言了,不外乎端王心狠手辣,謀害這個謀害那個,然后私自結黨,想要篡位罷。哎喲,難道說的還有假?” 殷胥忍不住勾起嘴角,從馬車內探出頭來,親了親她嘴角,他臉側的肌膚在她掌心里,就像是布滿水霧的冰涼玻璃。他道:“你要相信我。我也相信你?!?/br> 崔季明:“別膩歪了,外頭傳言要再來一句端王竟是斷袖之癖,癡戀少年將軍,成其膝下之臣,那我可不會出來解釋的?!?/br> 殷胥指尖在她額上彈了一下:“胡說八道?!?/br> 隨著他的身影縮回車簾后,身上那股微微發苦的藥味也漸漸往后退散,崔季明目送馬車離開,才回到正街去牽自己的馬。 待崔季明回到崔府,竟看著崔妙儀和考蘭,正窩在她屋內玩沙包。兩個智障兒童湊在一起,好似找到了親人一般般鬧作一團,崔季明就聽著妙儀不停的將考蘭喚作“小jiejie”,鬧騰的跟“小jiejie”又玩起了后宮過家家。 不一會兒,坐在地毯上的“妙妃”和“蘭妃”就開始因為不存在的皇上撕逼起來了,崔季明笑著看他們玩鬧,另一只手卻從裝雜物的大盒中,翻找出來了一個小盒子。 她打開盒蓋,思索片刻,伸手將其中藥丸拿出,拿起罩在暖爐外的鐵絲罩,將藥丸彈入其中。瞬間發出一聲滋啦的響聲,兩縷青煙冒出。 考蘭轉臉嗅了嗅,只聞到糊味:“你扔了什么???” 崔季明收起小盒,笑道:“不重要的東西罷了?!?/br> 崔季明以為到大朝會之前的一天半時間內,應當再出不了什么岔子了。卻不料在朝會前一天的深夜里,崔府陡然點起了無數的燈籠,連下人都奔走了起來。 崔季明才剛披上外衣,就看著提著燈籠的管家和崔式的身影急急忙忙踏入院內。 她推開門,院子里鵝毛大雪,每一片都像是有白色的梧桐葉子那么大,松軟而潮濕的從天而降,也落在了崔式的頭發上,即刻消融??拷块g的雪地化成清澈的一灣水,上頭浮著多孔的冰渣,崔季明面上冷的發疼,她裹緊了外衣道:“阿耶,發生了什么?” 崔式頓了頓才道:“……圣人駕崩。羽林入內宮,這是宮變了?!?/br> 一片雪落在她額頂,化開的水朝她眉心流去,崔季明身子一抖猛地驚醒過來。 是行歸于周出手了。 殷胥手中有兵力么?他現在是否安全? 就算殷胥能贏了,那也不會有明天的大朝會了,兩帝交替,賀拔慶元與她短時間不可能領兵去山東了,行歸于周發動了正式開戰前釜底抽薪的反撲。 而若殷胥不能贏了宮變,也不必有明天了。崔季明不論是哪方面,都是全盤皆輸。 崔季明盡量冷靜道:“別的消息呢?端王呢?” 北側的天空一片橙紅,含元殿作為長安城的制高點,崔季明幾從院落屋頂的縫隙間,看到了它被染紅的瓦片。 崔式道:“其他情況還未知,但現在大興宮已經失火了?!?/br> 第172章 崔季明第一反應,就是想進宮去。 崔式顯然看了出來,道:“這個時候進宮就別想了,更何況崔家已經有人扯進了宮變之中。先穿好衣服,叫下人點燈,我們隨時準備撤掉府外的紅燈籠和其他裝飾。 崔季明驚道:“誰?還能有誰?難道是以太子派的身份入宮的?” 她想的或許是崔南邦,崔式將她推進門去,道:“你忘了你二堂叔的身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