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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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季明死在這里,能保全突厥人的臉面,也能保全她自己的臉面。 她兩手撐在地上,無處可躲,幾次猛然使力的躲避使她兩腳發麻,她怕是沒法再有那樣的反應力了。崔季明忽然看向了那把被她拋在地上的長矛,眼睛亮了。 對弓——果然還需用長兵。 崔季明猛然起身,撿起了地上長矛。木桿柔韌,她前手握得位置朝上,后手使力,暗勁流動,槍頭劃空不停的掄出圓來,長矛上頭的長長的馬鬃裝飾跟著轉了起來,。 她側步站在了那中年男子面前正對的直線上。 中年男子眉頭一皺,猛然拔箭瞬間架弓,朝她射出一箭。 想要射中崔季明,不得不箭頭正著向前,而不斷旋轉的長條馬鬃仿佛成了一面小小的圓盾,箭矢射中,被馬鬃帶偏了力道,斜著朝地面而去。 崔季明腳步未停,她手持長矛朝前方沖來,中年男子愣了一刻才明白原理。他猛地去抓箭矢,比上一次更快的拉弓,射向崔季明的小腿。 崔季明似乎已經發現了他拉弓的頻率間隙,猛地往側一撤步,在他下一箭準備好之前,又回到了中線上,朝他而去。 她竟以長矛為防御,以前沖為進攻。 這一次,矛頭的距離已經不足以令中年男子再搭弓了。 崔季明走至近前,正要將長矛刺出,她卻陡然發現,那中年男子的袍下只有一只靴子。坐在椅上的下肢,袍子在左腿腿根的位置開始凹陷下去,他是個只有一條腿的人。 崔季明一晃神,對方雙手持弓,將長弓當作棍般,橫著抵擋住了她的第一擊。 他竟能將弓當作兵器。 那弓兩頭穿弦處,做出了尖銳的長角,可用來殺人。 她瞥了一眼,卻心道,弓雖可做兵器,但她也是近身的好手。 崔季明持長矛朝他臉側刺去,中年男子持弓抵開,崔季明卻猛然一抖長矛,拋開長兵,揉身而上,抬手一掌拍向他頸側。 他坐于椅上,少了腳步的配合,動作顯然已回擋不及。 這一掌響亮的如同令嬰兒啼哭的人生第一巴掌,拍的那中年男子身子癱軟下去,他眼睛瞪得雪亮,看著崔季明,兩手卻垂下去,脊背弓如貓。崔季明知他只有神識,已喪失了力氣,這才后退了一步。 對方箭法實在精妙。如此的精準與速度,崔季明自認她再練十年她怕是望塵莫及。 她幼時曾聽賀拔公說起,突厥有一名將,箭術如神,名震西北。只可惜跌下馬后被驚馬連續踩踏,廢了一條腿,連騎馬也做不到,從那之后隱退,再不露面。 或許這個中年男人就是她幼時故事里聽說的那個人。 崔季明也不知故事中人物的名姓,如今也沒有再來確認的心境。她雙手提起整個胡椅來,將他連人帶椅挪至墻根,方知一個人少了腿,竟可如此輕巧。 中年男子面露灰黃的死相,窩在椅內。崔季明道:“只是暫時失去知覺動態不得,您還能拉弓。坐在這里觀戰局吧?!?/br> 她拿起了他的長弓和箭矢,道:“我這一會兒怕是要大戰一場,生怕兵器不夠。不得不先借您一用?!?/br> 中年男子也說不出話來。 阿史那燕羅卻在城墻上沉默了。 他是請來的最后一道保險,為的就是要崔季明最起碼能輸在倒數第三四個人的位置,令人覺得后頭仍有她贏不了的高手。而若是崔季明再繼續打下去,那中年男子之后的幾個武人,基本是她兩三下便可撂倒的庸手。 此刻,下手吧! 阿史那燕羅猛然回頭,他架起身邊的角弓,朝天空發射了一枚鳴鏑,青天白日之下,尖銳的聲響劃破了上空。連崔季明也朝上抬頭望去。 無數突厥人猛然拔刀朝言玉和他侍衛的方向而去。 而言玉的身影一閃,隨著幾個侍衛如游魚般往城墻兩端而去。 阿史那燕羅不會給他逃脫的機會,他正要命人追上使,站在城墻外側,卻有一排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在的侍衛率先動作了。阿史那燕羅一驚,對方雖人數頗少,但也與他預計不符。 這一排侍衛站在城墻的最外圍,而城墻上幾乎擠滿了人,阿史那燕羅這類將領為了能看清則站在了城墻最內側。 這外側的侍衛,作突厥衛兵打扮,利用的便是這一點。他們手持長槍,猛地掄出去橫掃??拷麄兊亩际峭回实牡图墝㈩I,有的直接被掃翻,更多的則是忙不迭的向后撤,避開長槍的范圍。 他們這樣往后一擠一退,阿史那燕羅那樣的高級將領,差點就被推下城墻去。 阿史那燕羅沒想到那些戰場上就表現馬馬虎虎的小將們,居然在此情況下如此驚慌失措。眼見著sao動越來越大,他身邊幾個人已經被擠得掉下城墻,他吼道:“拔刀!不要再后撤了,拔刀上前殺了他們!” 然而如此sao動之下,底層的將領已經不知所措到聽不見聲音了,夾在中間還算清醒理智的將領縱然想拔刀,但如此擁擠哪里還拔得出來。有幾個不要命的,寧肯劈傷身邊人也要拔出刀來,在人群中高高抬起了刀卻沖不到那槍兵身邊。 城墻邊響起了哨聲,那些持長槍的侍衛,又上前一步! 城墻下的崔季明聽見了sao動,抬頭往上看去,兩側如下餃子一般噼里啪啦往下掉人,三四米的摔不死人,那些突厥人哪里還管得上崔季明,掉下來之后摔斷腿的倒地呻吟,未受傷的便爬起身來,拔刀要沖出這長道,再回到城墻上殺敵。 混亂之中,崔季明猛地反應過來,她笑著沖向離她最近的突厥人,手中兩把短彎刀直接一扣割斷了對方的脖子,將他也扔到城墻邊下去,三下五除二卸了對方最外層的皮甲套在身上,隨手撿了一頂寬檐胡帽扣在頭上,順著這些落下城墻的突厥人的方向,擠入了人群之中。 第129章 這城墻窄道的兩側本有盾兵抵擋,為了防止崔季明忽然竄逃,但此刻突厥人沖回來,他們必定趕緊放行。崔季明便帶著胡帽,手持長弓與箭矢往外跑去。長刀被剛剛她隨手扒下來的外衣裹住,別在腰帶內背于背上。 突然的變化,哪里還有人顧得上崔季明。 人流朝著城墻邊窄窄的樓梯而去,依稀有號令聲傳來,似乎命人封鎖城門。崔季明眼見著馬上就要有人整頓隊伍,她連忙側身一閃朝城內跑去。有人注意到了她,但如此混亂情況下,也沒人會來追她。 這場絞殺言玉的流血行動本想要在小規模內完成,阿史那燕羅計劃是在城墻上直接抓住言玉,在眾目睽睽下砍了他的腦袋。 卻不料他將事情鬧的如此大。 阿史那燕羅在城墻上低頭向下看去,哪里有崔季明的身影。她果然能抓住一切機會,趁亂逃了。 他也沒料到言玉竟武功如此之高,如游魚般消失在人群之中,甚至無人知曉他是如何離開城墻的。但東風鎮加強管制,言玉也怕是逃不出東風鎮的。 崔季明跑入城內。石城鎮住民區很小,阿繼說過沒法定下具體的位置,她只得在土院矮屋之間找是否有背柴人的打扮。石城鎮的民戶似乎也聽見了外頭的sao亂,有些好奇的探出頭來,崔季明猛然抓住身邊一個農夫打扮的男子,用突厥語怒喝道:“你可見過附近有背柴打扮的可疑之人!如今有人叛逃了,正在抓逃犯,你剛剛探頭探腦的是不是在給他們放風!” 那農夫見她士兵打扮,嚇得差點跪在了地上,突厥人進城對他們相當不客氣,他自然又驚又怕,連忙道:“是有的,剛剛有個老頭帶著兩個孫兒背著柴,往這邊過去。臉生的很,沒見過?!彼噶藗€方向。 崔季明裝作突厥兵的樣子的踢了他一腳,往他指的方向去了。 崔季明這才轉過一個彎去,便見到狹窄無人的小路上,兩個突厥巡邏士兵站在三個柴農面前,那個佝僂著背的正在答話。突厥士兵對視一眼,似乎有些心疑,一個一腳踹向老人,另一個則要去掀開少年人的草帽。 那老人打扮的露出了半張面容,正是阿繼。 崔季明忽然喊了一句:“你們抓著了么?” 那兩個突厥士兵回頭,看向她,皺了皺眉似乎看出了崔季明的靴子和里衣都非突厥人裝扮,崔季明又道:“還等什么呢,不趕緊動手殺了他們!” 突厥士兵以為崔季明喊得是他們,卻不料身后兩個背柴少年,陡然從柴捆中抽出兩把短劍,一手從背后捂住突厥士兵的嘴,一手齊齊刺入了他們的后背。 崔季明皺著眉,她認出了阿繼,卻不認識那兩個少年。道上無人,她向前走了幾步,阿繼爬起身來:“三郎來得好快?!?/br> 她卻沒答,只因那兩個少年摘下了草帽。 崔季明驚:“……臥槽!” 考風也怪不是滋味的扁了扁嘴,考蘭倒習慣性的不要臉,堆出了賣笑女見到??偷纳袂椋骸按藜依删?,許久不見。一別大半年,也不知您想沒想過奴?!?/br> 崔季明笑的都快咬碎牙了:“我那真是想啊,想著把你們兩個小婊砸掛在房梁上打屁股啊?!?/br> 考風瞪了一眼,考蘭的厚臉皮簡直連崔季明也甘拜下風,他居然笑道:“三郎有權有勢,只要給足價碼,咱們還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br> 崔季明:“……”她好像第一次被別人反調戲了。 阿繼只解釋了一句,俱泰目標太明顯,他未進城,在城外等候。只是如今封城,怕是柴農打扮根本出不去。 崔季明道:“這有兩套完整的突厥人衣物,來個人再跟我去搞來兩套。作突厥人打扮,如今局勢混亂,我們便到鎮內的馬廄去??淳謩?,若能偷便偷,偷不到便搶,他們消息沒那么快,我們得馬后便裝作巡邏在城內不要離開,光明正大的四處亂轉。言玉也要逃,他肯定會想辦法打開城門,我們便渾水摸魚。暫作如此打算,隨機應變?!?/br> 她說罷,阿繼點頭,他已經搞清楚鎮內大體的結構。 鎮內沒有什么軍中的馬廄,城墻上觀戰的突厥將領卻要將馬牽到指定的位置,只是隨意的系在一排樁子邊。這不是軍中取用須得令牌的大型馬廄,只能算是個臨時停馬場,只有幾個士兵看管,有一大半馬已經被著急離開的將領取走,還有十幾匹馬停在那里。 兩個士兵似乎也想湊熱鬧,滿臉不耐的坐在旁邊看馬。 出手的是考蘭考風。崔季明擅長正面擊殺,而考蘭考風最得意的卻是刺殺。他們身著突厥皮甲,極快的兩刀殺死懈怠的看馬兵,將他們二人拖入灌木叢中。崔季明和阿繼三下五除二扒光了他們的里衣皮甲靴子帽子,連腰帶都沒留,一身穿的毫無破綻。 他們四人挑了四匹不太顯眼的突厥馬,竟跑到城中在大道上四處巡邏。 路過的百姓不敢多看,他們又做搜查模樣,其他同樣在搜查突厥兵只是多看了一眼,都是各地征上來的雜兵,誰認識誰,至多問了一句:“你們查了多少了?” 阿繼開口,聲音帶有親切的突厥語方言味道,指著外頭一排,抱怨道:“那邊都查過了。這城內住了不少漢人,這怎么查?!?/br> 連崔季明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膽大和偽裝技術。 他這一句抱怨,對方更是附和道:“是啊。指不定早跑了。不都說那漢人先生,又能呼風喚雨又能占卜前程,怎么可能就困在城內,肯定早跑了?!?/br> 阿繼還未來得及開口,另一個士兵道:“是已經跑了!我剛剛過那條街的時候,聽說南側城門也不知道是誰給管得,一直沒能關上,人家早就已經跑了。城墻上的兵都親眼看著他們的馬隊跑遠。咱們這都是白做功夫,也不知道能有什么用?!?/br> 阿繼嘆了一口氣:“唉,有什么辦法?!?/br> 他們一行四人并不為所動,先查完了幾家,看著那一隊突厥人已經轉到另一條街上時,阿繼忽然比了個手勢,一行四人猛地策馬,踏起一地砂石,往南城門的方向而去。 局勢的混亂,四人如此正大光明的樣子,最可能抓住他們的阿史那燕羅還未來得及控制住大局。他們跟隨一些零散沖出南門想要抓捕言玉的隊伍一起,如此輕松的沖出了東風鎮。 崔季明甚至覺得,言玉是故意讓她走的。 從一開始有意讓無數突厥將領被擠下城墻,就是給她眾目睽睽下逃走的最好機會。這會兒南城門的開放,也好似給她留了條后路似的。 他是知道今日阿史那燕羅會動手,有這場比武在,他沒法帶走她? 還是說他連阿繼他們潛入城內一事都已知曉,他的身份總不能送崔季明與康迦衛匯合,所以才讓她走了? 崔季明想不出來,阿繼打了個呼哨,錯開了一起前行的突厥士兵,往另一個方向策馬奔去。隊伍太過零散,好多都是剛剛城墻上那些將領手下的親兵,東風鎮北的大營內軍隊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調動,因此當崔季明四人往另一方向而去時,竟然只有人在背后喊了幾句,沒有人去攔截他們。 連考風都道:“……老子辛辛苦苦潛進來,這一會兒就出來了。早知道要阿繼一個人就是了,我還真嫌累得慌?!?/br> 崔季明隨著他們猛踢馬腹,風從臉上刮過去,她被關的有一段時間,連如今馳騁的感覺都好似不習慣。 她道:“康將軍這一戰,怕是能贏得漂亮??粗@一件事的反應力,便知道他們內部幾乎是一盤散沙。阿史那燕羅再有本事,抵不過大勢?!?/br> 考風似乎聽她說這些,很感興趣,回過頭目光灼灼的望著她。 崔季明道:“擒殺言玉的計劃是他想出來的,之前追殺康迦衛他又失敗,阿史那燕羅雖有軍威,但俟斤的位置并不算高,突厥人大營中有幾位首領與他同等位置,對他估計早有不忿,此次必定找理由來逼阿史那燕羅交出部分權力。他若是手中的指揮權被奪走,加上這不成器的散兵,康將軍帶領的隊伍必定能成?!?/br> 考風聽得很用心,點頭道:“不愧是三郎?!?/br> 崔季明本想笑著回他兩句,只是她已然看見視線那端有依稀幾十個人影似乎在等待著。阿繼道:“就是那里!” 身后,東風鎮也漸漸變小。 那些身處敵營深處的惴惴不安、絲毫不敢懈怠的戒備提防,都隨著越來越遙遠的東風鎮而逐漸消失。崔季明從未如此想歸家,想讓身邊都是熟悉的人,想見到阿公、見到殷胥。 他是不是快到了這附近?她要多久才能見到他? 崔季明想著這些,他們四人距離那隊伍也越來越近了,她遠遠的便一大眼看到需要旁人帶著騎馬的俱泰,以及…… 以及殷胥。 崔季明呼吸一滯,她以為是自己眼神不好,錯將別人當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