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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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已至此,不必多說。她今日淋了雨,縱然一向無病,到底是女兒身子,你叫人多看幾趟,可別發了熱?!贝奘睫D過頭去。 “……是?!毖杂窬従彽拖骂^去,躬身退出書房。 他抬頭望了一眼因中秋而格外明亮的月色,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往外走去。 這崔家能容他十幾年已經是不易,時機本早就到了,他一直拖到了今日。 至少走之前,再試探龍眾一番。 言玉所說的龍眾并非被人掌控,實在是有原因的。只因那王祿不可能不認識他,當日在屋內與王祿搏斗之時,他雖有遮面,但狹小空間內武功難以施展,王祿又出手迅速,便被扯掉了面巾。 王祿早知道來的是他。 王祿見了他一眼,卻停了動作,半天只道是:“……我們等了你十幾年??赡銇淼锰砹?。你走吧,我這回不能殺你?!?/br> 言玉自宮中離開,一是在找尋那得到龍眾之人。二則是,等那人派遣龍眾來殺他。 然而一等這么久也沒人來殺他,看來王祿對龍眾現任的主子隱瞞了他的存在,甚至連龍眾其他人也沒告知啊。 這倒是讓言玉覺得有意思了,想不到王祿如此念舊情,也想來這位龍眾的主子也并不是那么眼界通天啊。 他回到廊下往崔季明屋里頭去,兩個女侍跪坐在門外垂頭昏昏欲睡,屋里頭一片漆黑。 他沒有電燈,摸索著走到里間,崔季明哪里有白日里淋過雨的樣子,睡的四仰八叉,頭發亂的像草,臉半截埋在被子里。 言玉伸手將她伸到床外的手給塞進被子里去,手指觸碰到的卻是她掌心發硬的厚繭,指肚上粗糙的驚人,他輕輕捏緊了那只還沒完全長大卻拿得穩硬弓的手。 若是賀拔明珠沒有死,若是她沒有自個兒跟著流民走回建康附近,是不是她會如今被人叫做崔三娘,十三四歲已經可以提著最時興的輕薄裙裝,和鄭、王二家的娘子們談笑一處,手執團扇撲流螢。 她或許沒有舒窈那么嬌小白凈,或許也是笑若春風,眉眼明媚。 或許在這個年紀,她考慮的不再是涼州大營,不是騎馬射箭,而是再過一兩年如何嫁個如意郎君了。若真是那樣,言玉心里頭又覺寬慰,又覺得缺了些什么。 他正想著,忽然崔季明無意識的抽回手去,撓了撓肚皮,轉身夾著被子睡滾進床深處,然后…… “噗?!币宦暭炔豢陕劦穆曇?。 言玉愣了愣,在他的常識中,這種聲音一般來自放屁。 “……噗?!庇忠宦?。 這回沒錯了。 言玉簡直要怒摔了!他腦海中那個提裙輕笑眉眼明媚的女裝崔季明,怎么都跟眼前這個睡覺磨牙放屁的小混蛋沒什么關系??! 這個味兒的確不適合他感傷,言玉十分現實的選擇了撤。 待他走了有一會兒,崔季明才轉過身來捏著鼻子,偷偷爬下床開了點窗縫。 她睡覺淺,言玉一進來她就知道。 往日里言玉也會起身披衣看她幾次,她基本都知道,可這回他怎么還捏著她手不撒開了。 剛剛那氣氛怎么都叫一個尷尬,崔季明閉眼感受著某人摩挲著還上癮了,癢的她在被子下頭死死掐著自個兒大腿生怕受不了亂動。 這要是亂動被發現了,對臉打聲招呼豈不更尷尬。 也不知道言玉今日怎么了,他半天還不撤,崔季明已經快癢瘋了只好出此下策。卻不料晚餐吃了兩個蘿卜,生憋出來的屁,這味兒她自個兒都忍不了了。 這才剛推開窗戶,崔季明往外望去,差點嚇尿。 “言、言玉,好巧,你賞……賞月呢?”她對著窗外似笑非笑,似乎早就在等著她的言玉結結巴巴道。 “你倒是沒學點好?!彼麩o奈笑道:“快去睡吧,你開了窗半夜又別受了涼,我一會兒過來給你關窗?!?/br> “哎?!贝藜久鞲尚陕?,麻溜滾回去。 言玉笑:“要不我再給你吹一曲?催催眠?” 崔季明立馬從床上彈起來,如臨大敵:“別,您放過我吧。聽了都快十年了,我這耳朵都會唱了?!?/br> 言玉笑了笑:“那你快睡,不許再鬧?!?/br> 她立刻挺尸在床上,適時發出兩聲夸張的輕鼾。 窗外傳來了言玉輕輕的笑聲。 “晚安?!?/br> 第29章 “這是知道進宮可以打秋風,把自個兒鄉下祖宗十八代前的親戚都撈出來蹭飯了吧?!贝藜久魍罂苛丝空f道。 后頭坐著的崔舒窈秉著一臉紙糊的完美笑容,伸手不做痕跡的掐了崔季明一把。 宮宴是傍晚就開始的,因中秋是賞月為主,所謂的宴席擺在了中宮宣政殿側最大的廣場上,往年為顯團圓之意,會邀請許多朝臣的親眷,氛圍也相應的更輕松些。 皇家人在殿前的高臺上,這會兒宮宴已經進行了一小半了,該發表的廢話都已經說完了,寄予著美好寓意的歌舞也表演完了,等過會兒殷邛和后妃開始第一次更衣暫退時,在各家位置上難耐的孩子們和無聊的女眷們也可以走動起來了。 只是今兒的宮宴不同往常,只因為臺上多了兩位連薛菱都要老老實實的女人。 正座上的太后一身深紅色對襟振袖宮裝,頭發盤的一絲不茍,發髻上金柳紅梅的發飾顯的簡單了,可她就往上座那么面無表情的拱手一坐,場上見了她先是一片鴉雀無聲,半晌才有贊者開口,群臣跟著行禮,各自心驚不定。 五十多歲的人了,她的皺紋細細遮過,看到群臣躬下身子才展現一次淡淡笑意。 這位太后,已經有幾年沒在宮宴上露過臉了,大小慶典更是絕不參與,只對外稱病。如今這么一看,氣色如此之好,哪里有半分病態。 崔季明打眼看過去,崔家的幾個長輩都不算吃驚,崔渾之甚至落座之后還在與歲山說話,神情輕松。別的家里頭,看起來位高權重的,仿佛都是提前得到了點消息,最吃驚的都是那些年輕士子。 也不怪他們吃驚,太后名聲也是太響亮。 說她是妖婦的也有,說她是圣人的也有。中宗在位近三十年,前幾年這位袁太后低調的很,宮中除了些連御前都近不得的美人、才人,就獨有她一個。貌美也溫和,家里頭只是三流世家,連帶著家人都在郡望,低調的不能更低調。 中宗在位期間,當年庶子出身的臨安王曾因在封地兵權漸豐,又聯絡朝中重臣,短暫的篡權,并將做了兩年皇帝的中宗貶為親王,逼至山東隱居。 似乎在那個時候,中宗的懦弱也暴露出來,他似乎心智開始有些不太正常。不敢輕信上門相助的權臣,也時常癔癥發作滿腦子妄想,臨安王也不是什么治國能士,本早就能復辟的江山,硬生生又拖了兩三年,直到民不聊生,群臣想要迎他回朝,袁太后替這個還在猶豫的丈夫拿定了主意。 她勸說中宗下旨意,先遣龍眾暗殺臨安王,又調中部府兵,任命將領平關隴地區的起義。高調與中宗還朝,并降低三年賦稅,暫停部分徭役,使得中宗的歸朝成為眾望所歸,各地的大小動蕩也都在如此寬厚的政策下銷聲匿跡。 袁太后也在那之后,開始逐漸掌權。作為一位皇后,有安撫皇帝使其順從的手段,有處理政事雷厲風行的狠絕,縱然在作為女人方面,她容德俱佳,又有三子一女。 天底下沒有道理讓這樣的女人不得勢。 而另一方面,傳言她還曾使得手段,打壓自家想要借勢而起的親族,父兄相繼過世,既不給自己被人抓著把柄的紕漏,也明白告訴天下,她只是想自個兒爽,可沒有想過沾親帶故的將自家捧成什么世家。 而就這么一個垂簾聽政,二圣并朝的專權皇后,她三四十歲時不愿放權,手里頭扔出點魚餌去,看著兩個最有權勢的兒子爭得你死我活,而后幺子殷邛表面紈绔,隱沒多年,忽然出手致兩個兩敗俱傷的哥哥慘死,太后才開始考慮,她是不是要退休了。 至于當年中宗死后退位給殷邛時,太后是如何放權的,崔季明是不知道。 就連上頭袁太后的光輝歷史也是她聽到的傳言。 可這么個曾經專權幾十年、手沾鮮血的女人,如今還能無視那些曾經掛在她頭頂的妖婦名號,在后宮平安無事頤養天年,這一輩子都活的太有本事了。 而她旁邊不遠處坐著的寶藍色裙裝的白皙瘦弱女人,則是崔太妃。 崔太妃是中宗唯一一位妃子,也是崔夜用、崔翕二人的庶妹。她看起來就顯得有些嬌弱,雖然已經一把年紀了,但是眉目中那種不安與嬌柔還是依然存在。 上頭有那么一位皇后,想來她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崔太妃進宮已經很晚了,她比皇后小很多,那時候中宗已經身體不大好了,在參加崔翕在家中擺的燒尾宴時,撞見了這位崔太妃,執意要她入宮去。 不過崔太妃好像剛入宮的時候有過一位幼子,入宮沒多久,那個頗受中宗喜愛的兒子就夭折了,這事兒跟袁太后有沒有關系,也一直沒有過定論。 賀拔慶元之前就是希望崔季明進宮來能見到這位崔太妃,給她一句口信,如今這種場面下見到,什么口信也不必她去遞了。 這會兒到沒有人去關注林皇后與薛菱這個前廢后的重逢了。 袁太后縱無實權,可她的傳奇事兒在那兒放著,年輕士子們光是問著他們為官前的這些事兒,就足夠下頭各自說成一片了。 看著上頭太后招了皇子們到前頭說話,殷胥也過去了,似乎并無鋒芒,也沒有過錯,薛妃對此也算是滿意了。太后多問了幾句便也有些累了,準備下去更衣,原來在宮中跟太后太妃關系極好的薛菱倒是轉過臉去裝看不見,林皇后澤立刻起身扶著太后,溫言說著往屏風后頭走去。 太后一走,薛菱這才懶懶的起來,由丫鬟們扶著,身姿隨意也妖嬈。路過殷邛身邊的時候,殷邛倒是手勾了她胳膊一下,攔著她說了幾句。 也不知是殷邛說了些什么,薛菱掩唇笑的動人,伸手不輕不重的擰了他一把,這才走下去。 嘖,瞧這前一段時間還在馬場上跟皇后秀恩愛呢,這會兒薛妃都動手掐上鬧上了,帝王心真是難辨啊。 上頭皇子也都去更換更隨意一點的外衣去了,女眷與少年少女們更是說笑著往旁邊散開了。崔家這次帶了四個孩子,長房是崔元望與二表叔的長女綏兒,二房便是崔季明與舒窈。舒窈似乎跟綏兒在府內見過幾次面,如今熱絡的挽著這個大她兩三歲的女孩兒去旁邊了。 這一片廣場被四周回廊圍住,穿過回廊便是一個個開放的宮苑。 大興宮面積極大,這一片專為宮宴的宮苑都大得驚人。一邊宮苑里頭有假山曲水,女眷們多聚集此處,另一邊有射場和讓異域人表演的摔跤臺,少年郎們正在那里玩樂。而像崔家這些臣子們,大多會到廣場側面燈火通明的林中賞花吟詩,飲酒商談。 中秋的宮宴也是玩樂最多,最適合各家認識的場合。 各家都來了許多十四五歲的少男少女,雖不在一塊兒玩,但也能遠遠見上一面,心有屬意的也到了可以跟家里提起的時候了,各家都也想趁著這時候看看別家的孩子又沒有可以入眼的。 進了這邊宮苑,才發現各處玩樂的地方都是之前宮人們搭建好的,射鴨與蹴鞠的場子都擠了不少人,角觝臺子上倆個少年不分彼此,不愛流汗的就在一旁玩雙陸和葉子戲,宮人們端著點心來回的走。 舒窈和綏兒那種少女們游戲的宮苑就跟這邊隔了一道回廊,不少大膽的女郎正探著頭往這邊看少年們做游戲,氣氛也算是活潑。 對于崔季明,這些能有什么好玩的啊。 就是昨日里鄭翼跟我說要她來找他一塊,想著算是有點親戚,在一塊也不錯,這會兒卻怎么都找不到他了。 崔季明抻著脖子在那里四處亂看。 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鄭翼,她反倒是被幾個尉遲家的小子拉過去玩投壺了。 她找不到的鄭翼,這時候也正在迷茫的找著九殿下。 畢竟是做了伴讀,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個家臣了,他自然是要跟著殷胥一起去玩的,可殷胥進宮門更衣去了,就一直沒出來。 殷胥也知道鄭翼還在外頭等他,可這會兒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 “王祿有那么難查么?”殷胥已經換了適合玩樂的戎裝,坐在換衣服用的側間內,低聲問道。 耐冬正跪著低下頭:“若是隨便問,倒是很容易問出來一個結果。只是那說的出身仔細再一查便不對,奴也是覺得有蹊蹺,才多跑著問了問?!?/br> “說罷,問到多少說多少?!币篑闫^看他。耐冬在宮里也呆了不少年,又經歷過上次喂熊一事,做事謹慎的很。 “王祿進宮的時候是六七歲,剛進宮沒多久學了規矩,是被崔太妃要走的。不過崔太妃按理是不會在身邊放這種年紀如此小的黃門,宮里頭都有人說過那段時間在哪兒見過王祿當差。不過當時崔太妃要了四個小黃門,其中有王祿,而那四個小黃門,如今還在宮里頭的就只有王祿一個?!蹦投昧藗?,就在給殷胥查這件事情,先是問了宮里頭老宮人,又塞了點銀子查了當年官宦調動的簿子。 “其他的是死了?”殷胥倒是不太吃驚。 “一個剛要過去沒一年就死了,一個是十來歲的時候才死的,還有一個犯事兒被趕出宮去了。王祿進了崔太妃手下,沒過兩年也就出來了,到了一位老黃們手下做徒弟。后來那老黃們也掉了腦袋,他也機靈,才被御前得了點寵的仇公公挑走又做了徒弟?!?/br> “那掉了腦袋的老黃門有名字么?還有那四個小黃門當中出宮的那個,把名字都給我?!币篑闼妓鞯?。 “是?!蹦投缦氲搅?,將手中寫好的條子遞了上去。 “這出一回山池院如何?”殷胥接過條子來,低頭看向耐冬:“你倒是能打探那么多事兒還完好無損的回來,心里頭早就有盤算?” 耐冬面上有些掩不住的后怕,強自鎮定道:“奴確實是早想到一出山池院,便有人來使絆子,一直小心著,才沒讓人捏住把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