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抬手看時間,賀喜擦汗,“再等等.” 丁家表哥雖然不懂為什么要再等,但也照做,眼看家中傭人累得氣喘,忙喊他們休息,他自己反倒端茶遞水,忙忙碌碌,沒有半分架子可言. 賀喜一旁看得想笑,又開始打心里喜歡這位表哥. 不怪丁家傭人個個對他唯命是從,如果不是從心底里敬重家主,再任勞任怨的傭人也會存小心思,嘴服心不服,但賀喜從這群傭人眼里全看到忠誠. 快七點,客晉炎過來,與他一起的還有徐大師和伍寶山. 加上賀喜,他們三人本出一源,對八字鎖喉陣了如指掌,三人一起催陣,成功的可能性會更大. 見徐大師也在,丁家表哥神情有些微妙,時不時偷眼打量他,似在判斷他是不是真如丁老四所言,其實是個江湖騙子. 徐大師敏銳,早有察覺,他脾性直,慣來開門見山,“丁生,我有得罪你?” 丁家表哥支吾不言,反急壞徐大師. 賀喜能猜到表哥心中困惑,笑道,“表哥,徐大師胸懷寬廣,你心里有惑可以直接講.” 不管他二人如何對峙,賀喜熱死,忙握住客晉炎的手降溫,隨即略失望,“客生,抱你不再像抱冷氣機.” 聽出她話里嫌棄,客晉炎捏她面珠,低聲笑罵,“小混蛋,我日日采陰補陽,要怪也怪你.” 他們新婚,客晉炎精力無窮,幾乎日日要來,賀喜只感快招架不住. 她正想講話,伍寶山沒眼見的過來喊師祖婆. 賀喜斂住心神,朝他點頭,掐指算時間,差不多快到,“伍寶山,擺陣.” 一旁徐大師聽見,不再與丁家表哥爭執,捏指訣,五心朝上坐陣點,他與伍寶山一個在南,一個在北.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中主化萬物.賀喜盤腿坐陣心,捏指念咒,“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身形...” 伴隨賀喜念咒,伍寶山一躍而起,凌空將鎖喉符拍向八方,牢牢打中六十根黑黃檀柱,紋絲不動. 他與徐大師對視,徐大師明洞,繞黑黃檀走北斗七星天罡步,口中念念有聲. 相較他二人,賀喜在旁人眼中算最為正常. 一旁丁家表哥瞪大眼,不知是他產生錯覺,還是因為別的,“晉炎,有沒有感覺涼颼颼.” 客晉炎不講話,他感受不到氣溫變化,但怪異的是他能憑rou眼看出他們三人設下的陣,盡管他并不懂賀喜凌空畫出的圖騰代表什么,但他能看得清楚,是陣法催動了,八字鎖喉陣上空驟然騰飛一條巨蟒,怒張嘴,朝賀喜飛撲而來. 賀喜早有察覺,一個指訣打散幻形. 但很快,巨蟒再次聚形,黑煞更盛,與黑夜幾乎融為一體,它以更快速度朝飛撲,將賀喜團團包繞. 轟.原本鴉默雀靜的鳳凰嶺上空炸開電閃雷鳴,嚇壞丁家表哥. “南無阿彌陀佛,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丁家表哥捏指訣不停低念. 客晉炎一旁看得清楚,幾乎控制不住,抬腳急步朝陣心走去. “萬事萬物,因果循環,不死不滅!”賀喜一個驢打滾,腳踩幾個陣點,凌空畫咒,連同刻有鳳凰的朝珠釘入毒蛇七寸. 遠在三藩市的貝德月緊抓左胸口,瀕臨窒息的死亡感令他生出無限恐懼,用力掃落書桌上的圖紙,砸下骨瓷杯. 樓下傭人聽見動靜,慌忙上樓. “貝生!”黑皮女傭焦急呼喚,左右點胸,直念圣母瑪利亞. 醫院白車呼嘯而至,貝德月被抬上擔架送醫院,急查心電. 賀喜再醒時,人已經躺在薄扶林的四柱大床上,頭頂是暗紅色絲絨帷幔,賀喜眨眨眼,撐臂從坐起,呆呆傻傻. 窗外依稀有講話聲,賀喜赤腳下床,推開陽臺門,是花王在和莉迪亞吵嘴,因為莉迪亞養的藍短玩壞了花王剛修枝的玫瑰. 莉迪亞語速慣來快,許多白話還不通,大串英文從口中飛出. 偏偏花王小學都未念過,字不識幾個,更別提英文,他惱怒,“講講講,死番婆,給我講中文啦!” 賀喜蹲在陽臺,透過花柱看他們,不住偷笑. 客晉炎端藥進來,見她赤腳蹲在陽臺上,放下藥盤,快步走來將她從后抱起,一掌打在她屁股上,仍舊不夠,啪啪再幾下. 聲音太清脆,樓下花王和莉迪亞停止了爭吵,齊齊抬頭. 賀喜羞憤到捂臉,直蹬兩腳,“客生,你太討厭.” 把人抱坐床頭凳上,客晉炎捏她鼻,“我討厭?昨晚你暈倒知不知?家庭醫生講你腦供血不足.” 賀喜摸鼻訕笑,“睡一覺,我現在精神大好.” “是是是,賀大師厲害,血槽已滿.”客晉炎把黑乎乎的藥端給她,“趁熱喝了.” 本埠中西貫通的醫生不在少數,眼前中藥苦臭味撲鼻而來,賀喜嫌棄皺鼻. 客晉炎管不了許多,直接捏她鼻灌下,末了又塞一顆松露進她嘴. “表哥是不是嚇壞.”賀喜笑問. 客晉炎挨她坐下,“老婆仔,嚇壞的人是我.” 他眼里滿是認真,賀喜漸收笑. 客晉炎嘆氣,兩手捧住她臉頰,俯臉舔掉她嘴角溢出的藥汁,苦澀頓時彌漫開,“老婆仔,不要再走你契爺的路了,嗯?去念港大,讓中環多一位知識女性,上班下班,哪天你不想工作,我們乘游輪游歐洲,南極釣魚,再去澳洲吃帝王蟹?” 賀喜臉頰被他擠作一團,幾欲開口,唇已先一步被他吻住,糾纏著她的. 他想誘哄我.賀喜這么想,仍舊保有清明,直到客晉炎放開. 他拇指撫她下唇,眼神繾綣. 賀喜抵制住誘惑,反問他,“如果我不是我,變成跟何姐一樣,鮮艷亮麗的女設計師,會化妝懂情.趣,閑來無事邀三五牌友坐下搓麻將...” “那樣的阿喜,客生還喜不喜歡?” 腦中何瓊蓮的聒噪和艷麗的妝容先撞進客晉炎腦中,他皺眉,“少學她,太吵.” 賀喜忍笑,“那唐菲菲,她風情又懂討人歡心...” 他眉頭死鎖,“我阿喜良家,提她做什么.” “那好,我提媽咪.”賀喜數給他聽,“媽咪知禮大方,相夫教子,愛好逛中環商鋪,閑暇時逗貓插花,偶爾與三五貴婦小聚...” 客晉炎作敗,腦殼發脹,擠她臉作豬嘴狀,以唇摩挲她的,“算了,我阿喜還是做我阿喜.” 賀喜開心,張臂緊擁他脖頸,兩腿騰空圈住他腰,任由他抱進浴室. 他們在廚房吃早餐,莉迪亞將彩色電視打開,賀喜邊吃邊看晨間新聞. 中間插播娛樂花邊,播報有最美港姐之稱的楊若欣,在憑借三胞胎成功入元朗大家族之后,再被爆出三胞胎相繼被查出先心,畫面又跳至港姐生平履歷. 賀喜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客生,我需不需要去看望?” 客晉炎點頭,“媽咪會打電話,你和她一起.” 不兩日,客丁安妮電話打來薄扶林,叮囑賀喜換衣裝扮,老宅司機開車來接. 三胞胎住進圣母瑪利亞醫院心科,隔玻璃窗,賀喜見到還不會講話的三個孩子,他們仍舊揮舞胳膊,盡情歡笑,不知人間愁苦. 楊若欣幾欲崩潰,以淚洗面. 她有想過會有這一天,也曾心存僥幸,卻沒想到報應來得這樣快. 這些都比不過丁家阿四對她的態度,令她心寒無措.丁家阿四仍堅持離婚,奪要撫養權,他們爭執半夜,幾度撕破臉. 丁家阿四怨憤她破壞他與初戀感情,直言不是她,他與初戀早已結婚. 她先插足別人感情,婚姻再被那人反插. 楊若欣捂臉,伏在客丁安妮肩上痛哭. 這場豪賭,她敗了,一敗涂地. *** ☆、 69|27號二更 月末,何孝澤乘飛機抵港,與高家小姐訂婚,何家大宅內舉辦訂婚派對. 高家雖不似本埠其他家族三代積富,但也在新貴圈中擁有響當當名號,兩家聯姻旨在打破英資控股,拓寬港地新局面. 何家鐘表珠寶起家,贈給高家小姐的訂婚首飾自然不會差. “八卡拉火鉆,切割度幾近完美.”何瓊蓮羨慕,隨即向賀喜嘀咕,“比我訂婚時的藍寶好看許多.” 一旁郭啟文提醒,“那是我□□母傳下,蘇富比拍賣行兩千萬起價,唯有郭家話事人的太太才有機會得到.” 言下之意,他娶她,是拿足了誠意 “那又怎樣,我戴上它生生老十歲.”話雖這樣講,心里不是不甜蜜. 賀喜默默離開,不再看這對夫妻打情罵俏. 她找一處僻靜地方坐下,客晉炎與其他公子哥在講話,男人匯集的圈子,賀喜不好過去,徒惹他們從恒生指數硬掰成家長里短. 何孝澤過來朝她舉杯,笑容殷殷,似從情困中走出,只是面龐有些許清瘦,他臂彎中挽著高家小姐. 講起來高小姐與客家關系更為親厚,高小姐的母親與客丁安妮同父異母,她喊客丁安妮姨媽. “二哥,明月,祝你們締結良緣,白首成約.”賀喜與他們碰杯. 高明月是真開心,向賀喜眨眼,“謝謝阿嫂.” 她比賀喜足足大六歲. 相較高明月幸福之色溢于表,何孝澤則和尋常差不多,不怪客晉炎講他戴副面具生活,對街頭不相識阿公都是這副笑臉. 賀喜略感慶幸,好在她的客生對不相熟的人冷漠,對自己人敞開心扉,開心不開心起碼都會讓她知道. “老婆仔,想什么?”結束男人圈的交流,客晉炎找過來. 賀喜回神,向他眨眼,“在想客生最好.” 冷不丁一句,客晉炎竟臉紅,干咳一聲,他低聲叮囑,“這句話,回去講百遍給我聽.” 身后有人遲疑喊“阿喜”,打斷他二人講話. 賀喜回身,那人隨即瞪大眼,不住打量,“阿喜,我們許久未見,你比我還高了.” 她比劃,“那時你才這么高一點.” “阿秀姐.”賀喜也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