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客生你前世是受人敬仰天師,二十歲那年在道觀門口撿到一個棄嬰,將她收作徒弟養在身邊,這個棄嬰尚在襁褓中,已經深懂會哭孩子有奶吃的道理,誰也不給抱,唯獨親她師父.” “所以我養他長大做半子,他為我送終?”客晉炎道. “錯,是半女.” 客晉炎也坐正了身,“繼續.” “你養她長大,她卻喜歡上你,要做你妻子.” “簡單,拜四方土地結成夫妻,從此過神仙眷侶日子.” “師徒如父女,結成夫妻會被人恥笑.” “后來呢?”客晉炎伸手攬她進懷. 賀喜低頭,語聲低落,“后來,你娶了妻,只不過不是她.再后來她被心術不正的術士害死.” “他是懦夫.”客晉炎評價,“另世的我.” “不許你這樣講他!”察覺到失態,賀喜又補充,“我的意思是,或許他只把他徒弟當子女來看,并沒有其他想法.” 文慎成親那日,建康城中張燈結彩,帝王親臨,他身披紅衣,手握紅綢,紅綢另一頭牽的是他妻子. 后來這一幕經常在夢中穿梭,讓賀喜哭醒. “阿喜,老婆仔?” 耳邊有朦朧喊聲,賀喜困難睜開眼,身體仍在打顫,對上客晉炎的,他摸她濡濕的頭發,擔心道,“噩夢了?” “嗯.” 踢掉鞋,客晉炎擠上她床,側身向她,輕拍她后背,“好了不怕了,有我在.” *** ☆、第44章 號一更 他體溫偏低,睡夢中賀喜不覺擁緊他,臉貼在他胸膛上,貓咪一樣蹭了又蹭,蹭得他心中旖旎難耐. 低頭想親她,剛好聽清她咕噥,“文慎.” 客晉炎僵住,一顆火熱心好似掉進寒窟,推開她,氣惱道,“文慎是誰?” 她睡得香,對他問題置之不理. 客晉炎干瞪眼,思索半夜無果,無數次想搖醒她,可看她酣眠,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改拍背哄她,心中酸澀難耐. 轉天天光,賀喜縮在他懷里醒來,對上他胸前裸.露的大片肌rou,一時臉頰作燙,抿嘴對他笑,“客生,早啊.” “不早.”他一夜沒睡. 猶記得問她,“文慎是誰?” “嗯?”剛睡醒,賀喜一時腦殼混沌,反應過來后,干脆埋頭在他胸膛嘀咕,“你好嚕蘇.” 他臉更黑. 早餐莉迪亞熬了山藥粥,賀喜喜歡吃甜,請她幫忙加砂糖,趴在餐桌上靜靜吃. 對面,客晉炎正在讀一份熨燙好的早報,賀喜想提醒他,報紙拿倒了. 他渾然不覺,執著于文慎,“他是男人?” 他突然講一句. 賀喜沒接話. 他又道,“他幾歲?娶老婆沒有?” 賀喜點頭,眼藏狡黠,“和你差不多年紀,至今還沒娶老婆呢.” 吐出一口郁氣,他低聲道,“沒娶老婆你也不能惦記.” 再沒心思吃飯,擱下報紙電召司機過來接他上班,只是工作頻頻出神. 先有撲街佬覬覦,后又來個文慎. “叼!”逼得紳士也暴粗. 直到賀喜登機回港,客晉炎心中仍不爽,連賴斯也有察覺,私下偷問賀喜,“客董押醋了?” 不虧女人堆摸爬滾打出來的,一猜即中. 七四七即將起飛,賴斯來催登機,賀喜抬眼皮偷看站她身旁的人,他臉上分明寫著“快來哄我,不然我真生氣了.” 賀喜忍笑,小指勾他的拇指,“客生.” 他不為所動,提醒她,“你該登機了.” “那個文慎...” 他立即豎耳,她拉他胳膊,示意他彎腰. 他遲疑一秒,順勢彎下腰. “文慎就是你呀.”賀喜在他耳邊低語,“一定要等我長大娶我,不要再娶別人了.” 她往登機口跑去,猶記得回頭向他揮手.他立在原處,呆若木雞. 港地依舊潮濕悶熱,卻不影響賀喜心情好,下飛機迫不及待讓阿晨先送她去金魚街. “阿媽!”丟下行李箱,纏住粱美鳳一番撒嬌作嗔. 久不見她,粱美鳳心里也惦念,任由她阿媽叫不停. “幫阿媽看鋪,阿媽去街前買菜.” “阿媽,我想吃滑雞煲仔.” 粱美鳳應聲,人已走遠. 魚缸該換水,賀喜把錦鯉逐個撈出,搬開氧氣機重新加水. “賀大師.” 有匆匆腳步聲,賀喜回頭,那人已經進鋪,面孔方正,極有氣勢.她有熟悉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那人自報家門,“賀大師,我是港府警衛.” 賀喜恍然,總算想起. 請他坐,“是麥港督找我有事?” “不是港督找.”周警衛面上赧然,“是我,想勞煩大師為我家看風水.” “可以,什么時候?” 周警衛詫異,來時心里還有點忐忑,他人微言輕,怕請不動賀喜,卻沒想到她能答應這么爽快,不由心生感激. 他懇切道,“大師什么時候有空?我配合您時間.” 賀喜沉吟,“那,就明日吧.”坐一夜飛機,一身臭汗,總要收拾歇息一天. 粱美鳳拎菜回來,又請云姑幫忙看鋪,母女兩人回家做飯. 飽餐一頓,賀喜格外滿足,幫粱美鳳收拾殘桌,系上圍裙刷碗. “小囡,你走之后,客太太去魚鋪幾次.” 客丁安妮時刻貴婦做派,難以想象她會在魚鋪那張沾染魚腥味的高凳上坐下. “好端端的,客伯母過來做什么啊?” “話里話外,還是想讓我同意你和客生訂婚.”粱美鳳笑得頰rou作抖. “那阿媽怎么講?” “阿媽也不好端過頭,就答應等你中學畢業再訂婚嘍.”她心中暢快,連番拍手,“我粱美鳳也沒想到有天會住半山大屋,進出有車接,菲傭盡我使,難怪你契爺講我有福相.” 賀喜好笑,“有福相的阿媽,先把垃圾拎樓下倒了好嗎?” 粱美鳳不滿,“打斷我美夢!” 轉天粱美鳳去魚鋪,趕在她出門前,賀喜睡眼迷蒙從床上爬起,“阿媽,我今日去為人相風水,中午不回來.” 粱美鳳已習慣,叮囑她小心,戴遮陽帽出門. 賀喜本想再睡回籠覺,又被電話鈴吵醒,打哈欠接起,“客生.” 話筒那頭聲音有些疲累,“昨天想打電話,擔心擾到你休息.” 賀喜笑,“我每天都精力充沛.” 漫無目的講許久,掛電話前,客晉炎不忘問,“阿喜,真的有前世,我是文慎?” 賀喜賣關子,“信則有,不信則無.客生,你晚安.” 掛下電話,賀喜匆匆洗漱下樓,周警衛在下面等,他開一輛老舊凌志,為賀喜開車門. “最近老婆總講家中鬧鬼,她疑心重重,看哪里都有問題,我心里也跟著七上八下.” 自從港督府鬧鬼,麥港督請幾位大師查看之后,守衛室晚上再沒接到麥港督的電話,周警衛本來不信,可港督府事件擺在眼前,不由對鬼神之事也將信將疑. “老婆日日勸我搬家.”周警衛苦惱. “那你怎么講?” “洋樓價一日貴過一日,賣掉舊屋,再買新屋錢不夠,只能租間尾房,劃不來.” 講話間,車開到周警衛家樓下. 周警衛原是警署差人,后來調進港府做港督貼身警衛,薪水應該不錯,否則也無法在尖東地段買洋樓. 老式電梯緩慢上升,在八樓停下. 數字也很吉利.賀喜不動聲色看四下看. “我老婆打麻將應該回了.”周警衛按門鐘,沒片刻,門從里面打開. 見到周師奶那一刻,賀喜略有詫異,她穿幾萬塊的姬仙蒂婀洋裙,妝容精心搭理過,委實靚女一個. 她招呼賀喜,不冷不熱,似乎不太歡迎. 周警衛面有尷尬,請賀喜進門,私下低聲道,“自從家中鬧鬼,我老婆就這樣,對我也冷淡.賀大師,您別介意,我代老婆給您賠禮.” 賀喜不在意,“沒事,我看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