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它的狀態還沒恢復,羽毛沒之前有光澤,甚至無法維持顏色,顯得有些灰撲撲的。 喻沛垂眼看著掌心里的飛羽,好一會兒沒有動。 * 第三天,他們遭遇了一波蒙昧期異種,埃文為救平民,左眉峰到顴骨被劃了一道口子,同時減員4人。 修整時,阮箏汀猶豫片刻,走近焉嗒嗒的時綏,俯身拍過他肩膀,又坐下來:“怎么了?被嚇到啦?” 后者搖搖頭,以一種很難捉摸的口氣問:“哥,你覺得契合度會影響擇偶觀嗎?” 阮箏汀瞟一眼打過血清正發燒的埃文,和如臨大敵始終舉槍蹲守在旁的時贇,笑了笑:“會啊,但不是決定因素?!?/br> 時綏皺眉:“可是……” “那你覺得,”阮箏汀打斷他,“血緣會影響親眷觀嗎?” 時綏一臉你在說什么瘋話的表情。 “我以前覺得,親眷的相處方式只有一種——你要迎合他們的期待,靠近他們的設想,才能有被注視、被愛的可能?!比罟~汀目光飄遠,回想起什么,“導致后面很長一段時間,我對養母也不甚親近?!?/br> 時綏小心確認著:“養母?” “嗯,她是一位驕傲、閃光、又很理想主義的向導?!?/br> 在塞路昂納一眾研究員里顯得格格不入。 “但她不擅長與幼崽相處,她接手……”阮箏汀頓了頓,改口,“她救治的幾名孩子里,只有我活下來了?!?/br> 塞路昂納有個閑置很久的小型游樂園,后來又加了些健身器材,改得不倫不類的。 最開始,被救下來的未成年實驗體會在那里放風。 阮箏汀那時候看上去營養不良,年歲十分顯小,又常在一旁呆坐著。 瑞切爾以為他搶不贏一眾有病的青少年,又被人欺負,有天居然休了年假,一大早帶著他去搶蹺蹺板。 “你能想象嗎?”阮箏汀現在回憶起都很好笑,很無奈又很溫柔地說,“一個平時成熟靠譜的高階向導,居然帶一個快16歲的孩子去搶蹺蹺板使用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br> “我后來才明白,父母和父母是不一樣的,”他目光輕輕一轉,落在喻沛身上,片刻又悄悄滑開了,“幼崽和幼崽,自然也會長成截然相反的結果?!?/br> “它只是一個渠道,帶著某種與生俱來的增益,至于結果如何,是看雙方的選擇?!?/br> “契合度也是如此,你總不能因為哨兵和向導的相遇方式不符合預期,就直接否定他們之間的感情吧?!?/br> 時綏一方面覺得他就是在詭辯,一方面又覺得還真挺有道理,遂舉著槍蹲在時贇身邊,齊齊盯著埃文。 第一次成功做完思想輔導工作的阮箏汀見狀,不由長出一口氣,結果轉頭就見喻沛撐著下巴盯著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怎么啦?”他以口型問。 那人沒回話,只轉開了視線,不知在想些什么,連鷯鶯玩他頭發都沒理。 * 第四天,他們總算抵達星港。 這里不僅是重災區,核心通道內還留有各式基因鎖與相應武器閥,一行人推進得十分吃力。 時贇一邊哆嗦,一邊恨恨道:“我以后一定要弄個萬能信息卡,以備不時之需?!?/br> 阮箏汀聞言看向他,目光稍顯震驚。 時贇撓頭,噓聲道:“哥,我們好歹在一條船上,你可不能回去就舉報我啊?!?/br> 被迫上賊船的阮某扯過嘴角,點頭:“……” 最后連同平民一共17人,唯一持有外骨骼的喻沛自覺斷后,為阻攔一只成熟期異種,沒有成功上到飛梭。 “先走??!”他厲聲喊著。 埃文帶著眼傷勉強駕駛,時綏通紅著眼睛,拼命拉住企圖夠下去抓人的時贇。 飛梭顫抖升空,徹底鉆入云層的那一刻,檢查并安撫完所有平民的阮箏汀毅然跳了下去。 “你瘋了嗎???”距離疾速拉遠,時綏撈了個空,其屏障掛到一半就自動消散了,“喂??!” “待會兒見!”阮箏汀大喊著,聲音穿過云層,掩在風聲與發動機噪音里,也不知被沒被聽見。 “喻沛!” 無人應答。 自天空往下看,星港內所有異種都在朝一個地方聚集,如同尋食的蟻群,那里有新鮮的血rou、箭簇以及熱武器斷續爆開的微弱光亮。 【它們在喊同類!那些是交流網嗎?】阮箏汀偶爾會觸碰到一些混亂的精神力,像是失去方向感的禽鳥,在他周圍橫沖直撞。 路柯嗯哼:【這就是向導們殘存的交流網,又因為存在著哨兵的精神力,所以有著諸多缺點。譬如,有的只能單向通訊?!?/br> 【我要怎么回去?】阮箏汀打開屏障滑翔,風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側臉,他迅速搜索著哨兵的身影,肅聲問著,【我要死在這里才能回去嗎?】 路柯不置可否:【你可以試試?!?/br> 向導目光決然,片刻抬起了右手。 * 高階哨兵單對成熟期根本殺不死,喻沛邊打邊退,打算先行脫身,再找個機會潛進來搞飛梭。 可異種源源不斷,來得太多了。 他覺得自己大概率會死在這里。 一個來自喀頌的亡魂,腐爛于永遠亮不起來的天色里,終于要埋葬在討伐仇恨的路上。 可下一秒,世界就像是被誰突兀暫停了一樣,所有異種都僵立在纏縛的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