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你能不能少說一點話,嗓子都快廢了還止不住嘴巴?!睍r綏抬手把時贇按下去,轉向喻沛,請示,“怎么殺?” 后者淡聲道:“強殺?!?/br> “不行不行,它的叫聲能致幻,還很抓麻?!睍r贇又叨叨,“那誰就是被聲音搞虛的?!?/br> 阮箏汀不由疑惑:“哪誰?” “他搭檔,”時贇癟嘴,“就你之前問的埃文?!?/br> 阮箏?。骸啊?/br> 很好,原來家庭問題現在就有雛形了。 喻沛嫌他們煩,又不好直接勒令閉嘴,壓著眉梢纏緊護腕,粗略檢查過裝備,扛著單筒炮就跳了下去。 爆炸與指甲刮黑板似的叫聲前后響起,外骨骼撐開一人型的防護罩,哨兵單槍匹馬,連精神體都沒有放出來。 時綏嘆為觀止:“他一直這么瘋的嗎?老兵的底氣?” 無人回答,阮箏汀后腳就沖了進去,屏障還沒開呢,險伶伶躲過一波體液。 “不是,”時贇咳得撕心裂肺,不忘沖兩人吼,“戰術呢?配合呢?真強殺啊,你們救援軍玩這——么大??!” “我真的要氣死了!”時綏嘗試給兩人套屏障,可是喻沛速度太快他實在跟不上,阮箏汀走位太離譜他總是預判錯,手忙腳亂,只能抽空給了時贇一肘子,“你能不能先閉嘴!” 后者腳底打滑,嗷嗷叫著滑下去,和一只腕足親切“貼臉”,直接把盤尾蜂鳥嚇沒了影。 時綏緊隨而至的匕首削斷了那根腕足,但那玩意兒居然還能動,張合著擬態嘴,咔咔咔地追著剛爬起來的時贇跑,卷著的斷手好幾次差點揮上他后腦勺。 后者快哭了:“我只是個技術員!你找主要戰力行不行!” 至于主要戰力,磨合很有問題—— “不要自殺式輔助……”喻沛對這個莫名出現的向導耐心無幾,“也不要背對它們?!?/br> “你的雪……”阮箏汀費力牽制著兩只腕足,被眄過一眼后,改口,“我是說你受傷了?!?/br> 喻沛淡聲道:“死不了?!?/br> “看看我!嘿!救援對象要死了!”時贇好不容易干趴了那截腕足,又被幾只眼睛盯上了。 時綏快瘋了:“阿雀!你一個向導下去干什么?!怎么都不召精神體!你們倒是淺鏈?。?!” 很遺憾,次級向導沒有那種覺悟。 更遺憾,高階哨兵不會同意和來路不明的奇怪向導淺鏈。 陰沉沉的天幕下,倏而躍過一只身形流暢的云豹,一口咬在了胴部底端。 異種吃痛扭身,腕足亂打,把時綏被動送了下來,全員團聚。 “你搭檔醒了!”時贇對著眼孔的子彈又偏了,哼過一聲,“醒得還挺是時候呢!” 時綏忍無可忍,以絡絲抽過他后背一巴掌。 箭簇把十數只腕足牢牢釘在地上,喻沛躲開墨汁,一炮轟在翕張著的口器深處:“體心臟歸我?!?/br> “不對,”埃文踢開削成斷的腕足,有幾秒的眩暈,“腦核不在這里?!?/br> 環形腦的位置生著團軔度極高的膜狀物,趁他愣神的功夫,大大張開把人網了進去,云豹瞬間抽搐倒地。 “埃文!”時綏心急之下把屏障全砸了上去。 羽翅展開,喻沛拉著阮箏汀向后退,驅使箭簇把網撕開個口子。 與此同時,那只異種自斷過那十多只腕足,又伸下余下的觸腕隨意卷過一人,扭著破破爛爛的軀干,飛快逃走了。 體管噴出氣體,惹得眾人紛紛屏息。 時綏勉強跟了幾步,被埃文的傷情反噬,只能啞聲喊道:“時贇!” “相信我,他會好好活著的?!比罟~汀用力按過他肩膀,匆忙留下一句話,率先追了上去。 他其實沒想太多,只是在賭時綏所說和時空自洽——他和時贇起碼不會死在現在。 大抵是如今形態不明的緣故,他在廢城里全力穿梭的速度居然比過了喻沛,只能捕捉到后者氣急敗壞的呼喊。 那只異種順著廢棄樓體攀爬前行,身后留下黏濕的行動痕跡,身體顏色間或隱于城區背景間,而胴部內的體心臟正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阮箏汀追著它,跟去摩天大樓頂層。 按照路柯所說,異種的產生某種程度上可以看作是哨兵向導和精神體的具現法則發生逆轉。 那么,他們對抗的其實一直是舍棄軀殼、私自篡改生命規則的特殊人類。 那么…… 【每一只異種,都是龐雜精神力本身?!?/br> 路柯突然出現,自后帶起他的右手,朝那頭怪物奔逃的方向抓握。 它絮絮低語,分不清是教誨還是在引誘。 【就是你想的那樣,它們是可以被吞掉并轉換的,就像你在休曼時做的那樣,只看你能不能承受……】 可以蚍蜉撼樹嗎? 可以以一人意志對抗所謂的、人造且虛假的種群意識嗎? 可以在巨大的信息洪流中保全自我嗎? 吞噬與反吞噬,污染與被污染,時間錨點和定位信標在哪里? 不能被裹挾,被引誘…… 時空軌跡浩瀚,個體滄海一粟,不可迷失、妄圖篡改、深陷虛無…… 阮箏汀又感受到了那種扭曲且奇怪的精神力。 這根本就是一片狼藉的意識墳場。 它們叫囂著,沖進他的領域里,沖進他的腦子里,像是席卷而來的蝗蟲與羯蟻,快速啃食著微渺又游移的個人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