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暴行,這是不可寬恕的暴行?!庇腥讼蛑柕姆较蚬虬?,口中念念有詞。 被身邊人一腳踹翻:“他們是怪物,是一切罪惡的根源!” 彩帶沾染著鮮血和火藥的味道,慶典徹底被激進分子搞成了反特殊人類暴恐運動。 有人舉著新修訂法案,站于高處振臂嘶喊:“憑什么他們擁有特權?!憑什么量刑不一?!基因突變形成的缺陷何以成為犯罪的遮羞布?!” “哨兵仗著自身能力無惡不作!而向導在教唆!在蠱惑!他們吞吃靈魂,捏造事實,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他們明明是異端!是災厄!” “這是人類災難的起點!歸還我們安定的生活!” “殺死他們!燒光尸體!” “還有誰是特殊人類???” 有小孩子哭得打擺,噎聲指過來:“阮……阮……” “跑,”有人攢足力氣狠狠推了他一把,稚嫩顫抖的聲音穿過癲狂人群,像是暴雨夜轟然落下的驚雷,“跑??!汀??!” 他借著力勁提氣奔出去,又驚又怕,吞咽間嗓子里俱是咸腥氣。 “抓住他!”有人在身后暴喝,“抓住那個小崽子!他是向導!” 十一二歲的幼崽,視線是那么低,任何高樓都是森寒冷酷的鋼鐵巨獸,任何生人都是青面獠牙的倀鬼。 他拼命地跑,帶著哥哥的叮囑跑。 眼淚不斷蓄起又被匆忙抹掉,額頭的傷口裂開,血液滑進喉嚨里,甜腥一片,胸肋灼疼,失頻的呼吸節奏刮得每段神經都在無聲尖叫。 子彈和刀刃擦過身體,腳步聲越來越近,他頭暈眼花之際,有頭雪豹自轉角撒足奔來,威風凜凜,悍然從他頭頂躍過去,一口咬住了追殺者的脖頸。 他下意識回頭去看那只精神體,猝不及防撞上某人的腿,對方面色不虞,摸他頭發的動作卻很輕柔。 “親愛的,”男人把他推去身后,又給他掛好屏障,笑著說,“我們在休假?!?/br> 女人二話沒說,揪著一個暴徒的領子丟撞上墻,順手扯過對方項鏈當成發繩束起馬尾。 “好吧,長官?!庇斜┩絻春莸負渖蟻?,男人踢飛刀具,一拳揍上對方面門,“你還兇,你攪黃了我的約會!垃圾!” 打斗結束得很快,等男人把他從屏障里抱出來時,血液和淚水已經糊滿了整張臉。 “雪豹?”男人側耳聽清他嘟囔,問身邊的伴侶,“你把精神體放出來了?” “就這幾個雜碎值得我放精神體?怎么,他喜歡雪豹嗎?”女人把包上的毛絨掛件取下來,放進他手里,聲音輕下來,哄著,“喏,別哭了,崽崽?!?/br> “寶貝,”男人牽著袖口給他擦臉,“你是特殊人類嗎?叫什么名字呀?家人呢?” “我不是!”他打了個驚嗝,掙扎著要下地,“不要抓我,放過我……” 下一秒,那兩人卻像流沙一樣散掉了,抱著他的手臂一松,他跳下去,落地時雙腿發軟直接撲在了地上,掛件摔出去老遠。 灰塵蓬起,周遭所有事物都在飛速消失,恍惚間有只手穿透迷霧伸過來,虎口落著舊傷,掐住他下頜用力往上抬。 “看著我!”槍繭磨得他唇腮發疼,對方另一只手捧過他側頸,焦躁喝道,“阮箏??!你看清楚我是誰!” 叮咚。 那像是風鈴被撞出的動靜。 他像是這一刻才真正開始呼吸,胸腔悶堵倏然一散,鼻間盡是風雪輕甜的味道。 阮箏汀瞳孔僵緩一動,又在逐漸清晰的視野里捕捉到某個熟悉的面孔,撇著眉毛,小聲確認道:“喻沛?” “嗯?!毙幢粚Ψ轿罩箢i按進懷里,一點一點捋過脊背,“你在搞什么,一個小孩子都打不過?!?/br> 阮箏汀只是呢喃著這個名字,數十秒后才反應過來:“她是……” “我知道,她是繭術的人,已經敲暈押回警署了?!庇髋媛犓粑呌谄骄?,說著便要松手離開。 “他還好嗎?”有警員取完證,上車時友善問道,“需要去醫院嗎?” 阮箏汀沒說話,只是突然發起抖來,更深地躲進他懷里。 喻沛有些不知所措,懸于他背上的手僵過幾秒,又落回去:“不用了,我等會帶他回署里,你們先走吧?!?/br> 警用懸浮車拉著警笛飛遠了。 “阮箏???阮向?房東先生?”喻沛腿都快被他壓麻了,不得不拍拍對方后背,出聲提醒,“都走了?!?/br> “喻沛,”阮箏汀肩背仍是緊繃的,手指有些痙攣,堪堪抓過他外套背部的防風片,略顯無助地囁喏著,“雪豹呢,你把雪豹放出來好不好?” 片刻后,有尾巴盤上了他的腰。 第40章 種魘與魚 青馬炸得只剩下一條腿,留在雪地里噗噗冒著煙,阮箏汀不僅要折進去花錢,還得賠馬錢。 驛站前臺做完登記,領著兩人去挑馬時提醒道:“阮先生,這匹要是再損毀的話,我們可就不租了?!?/br> “不租了?”喻沛今天沒有傘具裝打字機,只好單手搭在向導肩膀上,跟在對方身后側走,“驛站每人限額多少匹?要不今天一起租完當備用吧?!?/br> 哨兵臉頰落著點擦傷,外套又被刀刃劃破了,走動間,填充物正斷斷續續飛出來。 一言蔽之,看著不像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