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而時贇恐高。 據不全面觀察,盤尾蜂鳥所飛最大高度是他本人的身高。 而他入籍以來最為光輝的事跡,當屬攀登速降訓練時,精神體當場昏厥,本人跪地嘔吐。 時贇遂從偵查役調至后勤役,以哨兵屬性擔任隊內輔助人員,被時綏嘲笑了整整一年。 后來c303每每進一位新成員,這件事都會被人拿出來說一遭,跟保留節目似的。 “當時教官們都被嚇壞了,還以為是信息錄入失誤導致重大訓練事件,把某位向導給弄廢了?!庇髋娆F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真的,他們連去哪里挖石頭都想好了?!?/br> 窗簾被嘩啦遮嚴實,電子壁爐調整過睡眠模式,模擬出柴火燃燒時輕微的畢剝聲,照明關閉,腳步聲回到地鋪間,雪豹適時跳下去。 “……”阮箏汀被它撲了個滿懷,嘴角笑意都僵了,手指暗自揉過腰腹,“說起來,他倆到底誰大誰小呀?” “雙胞胎,”沙發長度有些局促,喻沛躺下來,單臂枕在腦后,一條腿稍顯憋屈地半曲著,“前后腳,誰有事求對方,誰就是弟弟?!?/br> 阮箏汀有些詫異,感慨過一句:“居然是雙胞胎?!?/br> 那兩人眉眼有些像,他還以為是表兄弟之類的,結果血緣這么近。 但時綏的眼神更為鋒利些,大抵是和埃文待久了,有時甚至是冷淡的。 相比之下,時贇稍顯稚態,沒什么心眼,喜惡都表現在臉上。 “性格其實差不多,特別是犟起來的時候,誰的話都不好使?!庇髋嫘π?,“而且他倆屬于那種……怎么說呢,沒外敵的時候愛互坑,一致對外的時候又菜又倔,打不贏就回隊里搖人?!?/br> 再加上時贇單方面和埃文不對付,他們為求穩妥,一般會搖了人,又把喻沛拉過去撐場子。 有一說一,軍里說喻隊長不好相與、盛氣凌人的傳言,與他倆多年努力脫不了干系。 雪豹擠在地鋪和矮幾間,趴了一會,腦袋湊過來,擱在了阮箏汀胸口上。 后者看不得那雙發亮的圓眼睛,伸手把大貓貓推遠些,又閑話道:“那你們都是在挪亞認識的嗎?” “時家那兩個家伙是。我救了他們,他們就賴上我了?!庇髋婊貞浧?,話里的笑意不知為何淡了些,“埃文更早,他是末批救援軍幸存者之一……” 哨兵說起當初受任務接人時,還和對方打過一架的事。 向導聽著聽著開始犯困,迷迷糊糊間,想起無聊時曾翻看過的任務記錄冊。 無論何時何地,喻沛所帶隊伍的傷亡總是最小的。這人作為隊長,的確把隊員們照看得很好。 雖然有時候神經兮兮的,比如—— 阮箏汀是被壓醒的。 雪豹沒睡,腦袋又擱回了他胸口,睜著那雙霧蒙蒙的眼睛愣愣看著他。 他駭得倒吸一口氣,扯過歪掉的眼罩,戴在精神體腦袋上,又把它推遠。 結果翻身時余光瞟到什么,呼吸都停了兩拍—— 哨兵盤腿坐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彎著點腰,一側額發半遮過眼,正歪頭直勾勾地盯著他。 “喻沛!”阮箏汀一骨碌彈坐起來,抄過抱枕胡亂扣在對方頭上,呼出的熱氣都打著顫,“你在干什么!你嚇到我了!” “你真的好容易被嚇?!庇髋胬卤д韴F在懷里,又隨手向后抓了兩把頭發,聲音異常嘶啞。 阮箏汀喚醒終端瞄了眼時間,平復著呼吸,嘆氣無奈道:“你怎么了?睡不著嗎?” “你的絡絲呢?”喻沛答非所問。 阮箏汀皺眉:“什么?” “絡絲,”喻沛的聲音很平,似乎只是在陳述某個令他不解的事實,“它們昨晚也沒有出現?!?/br> 阮箏汀卻陡然升起一股被刀俎剖開的難堪和怨懟來。 他的心跳徹底亂了,說不清是受驚過度還是別的什么。 心竅迸出的每滴血液都帶著理智坍塌的動靜,續續不斷地撞上耳鼓膜,把半張臉都震紅了。 他吞咽了一下,有些語無倫次道:“這是我家,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在自己家都能出現眷巢的話,那真的……那真是太可笑了,你不覺得很恐怖嗎?” 喻沛沒說話,只是維持原樣地坐著。 狀態很不對勁,家居服勾勒出他暗色的輪廓,在壁爐幾近于無的虛擬光線下,居然顯得異??蓍?。 阮箏汀梗著脖頸瞪著對方,胸口的起伏慢慢平緩,他閉眼用力掐了掐鼻根,長而慢地呼出一口氣。 兩人僵持過幾秒,有幾縷絡絲從向導手腕間探出來,妥協似的,帶著體溫,纏住了哨兵的手指。 喻沛愣了一下,眉峰細微聳動,定格成個似氣似厭的表情,最后只是又低聲說出那句話:“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憐?!?/br> “那就好起來?!比罟~汀伸手把他的腦袋壓向自己,聲音沉定而寬和,“再試一次,這回一起進去?!?/br> “可是我……” “我帶著你,相信我,喻沛?!?/br> 喻沛重心不穩,左手抓過沙發扶手,右手扶住了他的肩。 阮箏汀直身長跪在被褥間,湊首過去,額頭抵住對方的。 昏暗客廳里,瞬間浮現出數不清的瑩白絡絲,它們回繞旋轉,流動著,把兩人輕輕裹纏成一個繭。 房間內亮起微弱的螢光,雪豹趴在旁邊,安靜地晃著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