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屏障落成,形如一雙巨大卻單薄的羽翅,驀地展開,飛快將兩人一攏。 他們相擁著摔倒在地,聽得腥臭液體在屏障上炸開。 那玩意凄聲頻叫,其間夾雜著一聲鳥類的清啼,數秒后徹底沒了生息。 “死了嗎?”阮箏汀不住喘息,外骨骼徹底失效,幾乎是癱軟在喻沛身上。 “死了?!焙笳咛摂堉?,下意識接了一句,半秒之后,突然抓緊了他的胳膊。 阮箏汀吃痛睜眼,見對方一臉空白地看著他,眼底慢慢翻卷出驚人又蓬勃的異樣情緒。 他連忙勉強支起上身,略顯無措地問:“你受傷了?” 向導的屏障正在潰散,那潑體液落下來,又被哨兵重現的精神海震掃開去。 “沒?!庇髋嬷惫垂炊⑦^阮箏汀片刻,復垂下眼睫,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阮箏汀不明就里,被這笑聲惹得心里發毛。 兩人相攜著站起。 阮箏汀的反射弧走過一遭,終于覺出點頭疼,細細密密的,像是針扎一般。 喻沛抓著他小臂,繞過異種的尸體繼續往山下走,一臉玩味地道:“就是沒想到,我搭檔挺厲害的?!?/br> 阮箏汀聞言驚訝地望了他一眼,而后垂首笑得靦腆又尷尬:“沒——” 喻沛表情一冷,再度開口時語氣凌厲而嘲諷:“我真的很好奇,你學院教官沒反復強調過,這種自殺式輔助不可取嗎?” 阮箏汀笑容一僵:“……” 喻沛上下打量過他,呵聲嗤道:“阮箏汀,你真的是快三十歲的人嗎?這點常識都沒有?” 阮箏汀笑容徹底消失:“……” 話閉,哨兵大抵是嫌現在速度太慢了,彎腰一把將向導扛到了肩上。 “喻沛!你才沒有常識!這樣我會腦充血的!” 阮箏汀大驚失色,下意識掙扎時,手肘不重不輕地杵了對方一下。 角度很寸,正好卡在后心的位置。 喻沛手臂肌rou繃過一瞬:“……” 好險,他才沒條件反射地把這人摜出去。 哨兵覺得這人在無理取鬧:“你不會自己調整一下姿勢,上半身趴在我肩上嗎?” 而后不顧向導顫聲尖叫,驟然提速,直奔宿舍樓。 * 一點四十五分,全基地拉響一級警報。 * 這場荒唐又離奇的異種入侵事件,在凌晨三點徹底結束。 期間,全基地監控與通訊失效,共計死亡51人,失蹤3人,重傷148人。 311醫院首當其沖,以嵇瑾禾在內的74名醫護皆有不同程度的領域損傷。 有人懷疑這批感染源出自近期人員輪換的次防星,塞肯。 為此,相關人員正焦頭爛額,盤算該如何自證以示清白。 當天上午十一點整。 軍方緊急成立的專項調查組抵達港口,宣布對修黎七號基地展開為期兩周的清洗和篩查工作。 特殊人類在常規調查流程之外,還要接受調查組質詢隊的領域巡檢,以進行精神海健康評估。 除此之外,針對向導群體,還有一項特殊的環節——精神詰問。 他們會被特級向導強制提取并共感那段時間的記憶畫面,以作證供。 * 阮箏汀覺得自己可能遇到了麻煩,而麻煩的根源是他的固定搭檔——喻沛。 兩人磨合不及一月,彼此算不上熟悉,除卻執勤,私下交談寥寥,一次額外領域調試也無,表面上勉強算是相敬如賓。 在此之前,他甚至覺得哨兵對待自己懷著若有似無的敵意。 不過這份敵意不是基于向導本身,而是對軍方上層延展出來的疏遠和戒備。 這一點相當值得玩味,但阮箏汀沒有興趣窺探。 向導正在努力適應當下的生活環境和工作節奏,雖然收效甚微,還因為阿諾加爾癥出現了病情反彈。 其實收到調配通知后,阮箏汀大致調看過喻沛的診療記錄。 那是從塞肯返回修黎的星艦夜晚,或許算不得夜晚。 以供休息的膠囊房內沒有掛鐘,他剛用完藥,懨懨蜷縮在床尾,額頭側抵著舷窗,玻璃外漆黑一片。 藥效剛起,他困頓不堪,但心下焦慮,始終入不得眠。 絡絲在狹窄空間內顯形、橫結……螢蟲般間或一亮,又碎成無數粉末,細細散在空氣里。 他抱著自己不成形貌的精神體,些許抗拒地點進了搭檔詳情頁。 對特殊人類而言,領域情況多會影響一個人的心境、認知、性格、思想……有時甚至會外顯到改變面相。 而這些變化在哨兵們身上更為明顯。 喻沛的入籍照大抵是沿用的入學照。 白底藍襯衫,整個人稚氣未脫,恣意燦爛,眉眼間是低段畫質和紛然歲月都壓不住的飛揚神采。 與如今判若兩人。 阮箏汀盯著那張舊照看過數秒,才神色微妙地滑動了頁面—— 2622年8月21日,喻沛于海沽星區平崎港提前覺醒。 由于領域不穩,蒙昧期持續15個月,次年11月底才分化為a級哨兵。 高階級伴隨著相應的高缺陷。 自那之后,哨兵對向導的疏導斥性日漸嚴重,自2631年6月初銀漠軍事學院畢業以來,一直沒有匹配過真正的固搭。 第二年8月底,23歲的喻沛在某次任務中傷重瀕死,昏迷兩月之久,醒來后精神力不減反增,升為亞特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