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夏醇受不了幾乎為零的距離,稍稍后退皺著眉問:“你到底是什么人,這是哪,豐先生和蒙萌呢?” 話音剛落,就聽有個女人在旁邊驚訝道:“蒼了天了,這究竟是什么地方??!” 說話的正是蒙萌,她一時激動,忘了害怕,在人潮中穿梭張望,又不時充滿好奇地跑到掛著一排排彩色燈籠的小攤前流連。 “別亂跑,”夏醇叫住蒙萌,“看見豐先生了嗎,還有那個小鬼呢?” 蒙萌這才想起她的“護花使者”:“沒看到,應該就在附近吧。小鬼的話,我一直沒有留意他,不過自從那個男人出現,小鬼好像就不見了?!?/br> 夏醇捂了捂額頭,一副壞掉的樣子說出自己都不信的話:“你該不會……就是那個小鬼吧?哈哈,我一定是瘋了?!?/br> 男人臉上帶著幾分溫柔的笑意注視著夏醇,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這時有人喊“放河燈啦”,街上的人群立刻往同一個方向走去。 寬闊的河面上自上游飄來蓮座河燈,一盞盞隨波逐流,承載著人們對逝去之人的思念,有種哀玄寂寥的凄美。 蒙萌激動不已地望著河面說:“我們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片星域,小時候經常聽外婆講起家中流傳的故事,一直都想來這邊看看,所以才通過靈元閣的萬千世界游戲來到這里,沒想到不僅看到了外婆故事里說的女鬼,還有這樣不可思議的奇遇……” 夏醇沒有仔細聽她說話,有個年輕姑娘從他身旁經過的時候,摘下了臉上的鬼面,露出一張光潔美麗的臉蛋,正是之前在湖畔見到的女鬼。 當時見到的女鬼美則美矣,畢竟不是活人,面部僵硬死氣沉沉叫人不敢多看?,F在她活生生站在這里,眉目靈動,款款生姿,在燈火輝映下明艷動人。 夏醇想起女鬼脖子上的紅線,下意識往姑娘脖子上看去,卻什么裝飾都沒有。 “我怕不是看了一個魔法節目?!?/br> “主播不介紹一下這是什么情況嗎,我現在一臉懵逼?!?/br> “二臉懵逼,不知所措?!?/br> “三臉懵逼,這個好看的小jiejie是剛剛的女鬼吧?” 夏醇現在比誰都懵逼,腦子里盤旋著三萬個黑人問號,哪還有心思給觀眾解釋眼前的情況。正發愣的時候,卻見“鬼姑娘”垂下眼簾,朱唇輕啟,輕聲道:“湛一大師?!?/br> 此時大部分人都聚在河邊看河燈,長街比之前空了許多。稀稀拉拉的行人都戴著神情猙獰、怒目圓睜的鬼面,仿佛此處不是人間,而是鬼界。 而在這鬼界之中,行走著一位僧人,身材高大,肩膀寬闊,身著武僧服,頭戴斗笠。他停在姑娘幾步開外,端方行禮道:“白施主?!?/br> 這身形如此熟悉,夏醇幾乎立刻確定是鬼僧無疑。他帶著幾分震驚的心情說:“想不到鬼僧和女鬼前世竟有淵源。二人最后都成了厲鬼怨魂,在沼澤徘徊不得解脫,這背后的原因竟然是……敬請收看醇爺們兒為大家帶來的星域鬼談?!?/br> 為了聽得更清楚,夏醇稍稍走近了些,聽到姓白的姑娘說:“我要成親了?!?/br> 僧人看似無動于衷,只說:“恭喜施主?!?/br> 白姑娘眼眶微紅,怔怔看著僧人,咬了咬嘴唇似有千言萬語,最后還是沒能說出口。二人在街上擦肩而過,漸行漸遠,周圍跳動的火光愈發冷暗起來。 鬼姑娘名為白婉,是城東白家小姐,妾室所出。母親因常年遭到主母欺辱,又不得丈夫安慰,便一心吃齋念佛,將心中悲苦訴說給佛祖尋求解脫。 她經常帶著年幼的白婉去附近寺中燒香拜佛,有時還留宿寺中抄寫經書。白婉與年紀相仿、法號湛一的小和尚成了朋友,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幾年之后,湛一被選送去了屠惡寺,二人便沒再見過面。直到及笄之年,白婉在城外遭遇惡徒,被偶然經過的湛一救下。再度相逢,兩人都想起童年過往,心中情愫又起波瀾。 白婉母親體弱早逝,主母對她百般看不慣,見她已到適婚年齡,便做主將她許給城南蒙家大公子。 這位大公子名為蒙軾隱,身負功名,才貌雙全,按理說算是一樁好姻緣??擅奢Y隱并非良人,表面風度翩翩,實則性情暴虐,已先后將兩任夫人凌虐致死,白婉若是嫁過去,等待她的只有非人的屈辱和折磨。 白婉將此事告訴湛一,心中抱著他能解救自己的念頭。但湛一畢竟是佛門弟子,早已斷了七情六欲,曾經懵懂幼子的純真情感全都化作一聲無情無欲的佛號。 白婉并不甘心,成婚前夜逃離家中來到罪枷山上。聽聞未過門的媳婦兒逃跑,蒙軾隱頓覺面上無光,立刻派人四下搜尋,不放過城內外任何一處可能。 躲在山中的白婉看到明火執仗的家仆四下搜尋,心中忐忑驚恐,失足跌下山坡。待從昏迷中醒來,終于見到朝思暮想的那張面孔,感慨萬千之中喊了一聲“湛一哥哥”。 她摔斷了腿,便躲在山洞里,湛一雖然不接受她的感情,卻還是悉心照料。她早已情根深種,除了湛一不想接受任何人,便與湛一約好時間一起離開,若是到時湛一不來,她便知道他的心意,自然會獨自下山,不再擾他清修。 白婉等在山中,眼見月上中天,到了約定的時辰,湛一卻沒有出現。她一等再等,心下越發凄然。雖然對湛一說會獨自離去,但她已是孑然一身,無處可去,等到心灰意冷,便在山洞前的大樹上上吊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