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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秋野下意識地從衣服里面抽出了一根煙,正要點的時候才想起來這里是病房門口,又把煙放了回去。一個晚上的時間,黃岐琛的下巴上已經長出了青色的痕跡,整個人都看上去很憔悴。 “他們出事的時候,我是營救隊的隊長,”他也忍不住掏出了一根煙,沒有抽,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肖暑被救出來時的那張臉,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無論怎么都忘不了……” 付秋野感覺胸口被什么很重的東西壓著,喘不過氣來。他偏頭看了一眼病房里面,天剛亮,灰蒙蒙的光線來不得穿透窗簾,肖暑安靜的側臉埋在被子里,像看不真切的脆弱瓷器。 “我應該早點發現的?!备肚镆皢÷曊f,“他……” 后面的話說不下去了。 昨天在水里拖住肖暑的時候,他一下都沒有掙扎過。如果再晚上那么幾秒,付秋野根本不敢去想會怎么樣。 “他從來沒有真正怪過你,”黃岐琛說,“他一直在積極地接受治療,只是治療效果一直不怎么好,大約是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沒法再維持這段婚姻了吧?!?/br> 付秋野的手背上迸出青筋,摁著門框半響沒說話。 黃岐琛復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從病房門口離開了。 沒走幾步,他便看到陳曉正緊張地站在走廊拐角處,眼睛下面一對大大的黑眼圈,見到前輩走過來,忙小聲問:“肖先生怎么樣了?” 黃岐琛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道:“我覺得你挺順眼的?!?/br> “???”陳曉愣了一會,“您說什么呢,肖先生到底怎么樣了?” 黃岐琛擺擺手,嘆氣道:“沒事,先應付媒體吧?!?/br> 陳曉還是不放心,原地來回走了幾圈,最后忍不住趁黃岐琛打電話的時間,快步走到了肖暑的病房門前,朝著里面看了一眼。 肖暑還躺在病床上面,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上連著點滴,似乎睡得很平穩,露出來的小半邊側臉一動不動。而在他的病床邊上,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的付秋野正俯著身,小心翼翼地隔著被子吻了一下床上的人。 陳曉的呼吸一頓,怔怔地望著這一幕,握著門把的手又慢慢松開,隨后悄無聲息地從房間外面退了出去。 黃岐琛依然站在走廊的盡頭等他,看了眼他臉上的表情,什么都沒說,伸手搭上他的肩膀,道:“走,哥請你吃飯,吃飽了好干活?!?/br> 陳曉點了點頭,嘴角僵硬地勾起微笑:“謝謝琛哥?!?/br> 他們走了沒多久,肖暑就醒過來了。 他幾乎快要忘記這種睡到自然醒的感覺,睜開眼后愣愣地看著頭頂昏暗的天花板,大腦深處發出舒服的顫栗,連身體強烈的不適都忽略了。 睡著前的事情都好像隔了一整個世紀,他花了好一會才回想起來發生了什么,心狠狠地一沉,然后下意識地回過頭去,正對上另一雙專注的眼睛。 房間里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光線很暗,付秋野坐在病床邊上,背著光,臉有些看不大清楚。 “還早,再睡一會吧?!彼f。 肖暑的目光微微往下,看到了兩人交握的手。 以此為記憶原點,他完整地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狼狽失態,還有那一首一直在走調的歌。 肖暑把手收了回去,臉往被子里沉了沉,啞聲道:“黃岐琛呢?” “他去找公關做方案了,”付秋野握住自己的空手掌,“我給你倒杯水吧?!?/br> 肖暑的視線追隨著他,因為覺醒期的原因,可能再加上昨天的救援,他手里的水杯端不太穩,水面總是在起伏著,一下一下的,折射著窗簾外透進來的微弱的光。 肖暑沒有拒絕,他實在是渴了,高燒了一整晚,體內能夠流失的水分都已經流失得差不多。他自己端著杯子喝完了一整杯,然后難受地重新躺回了床上。 “昨天的事,多謝。你沒什么事吧?” 付秋野笑了一聲,伸手幫他把被子掖好:“你以前可不這么客氣?!?/br> 肖暑沒說話,他重新握住了他的手,聲音輕下來,半哄半勸地說:“再睡一會,才六點。我就坐在這里陪著,你放心睡?!?/br> 肖暑本來想說睡夠了,但久違的優質睡眠對他來說太寶貴了,也許是因為生病的原因,他就這么任由付秋野握著手,重新閉上了眼睛。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付秋野還像他承諾的那樣,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坐在他的床邊,兩人相握的手心里出了薄汗。 “你……” 這一回,付秋野主動松開了手,按了床頭鈴,把醫生叫了過來。 醫生做了一通檢查,又說了一堆注意事項,肖暑沒有怎么認真去聽,醫生一走便翻開被子準備下床,結果凍傷的腿剛碰到地面就軟了,幾乎是朝著地面直跪下去,又在半途中被人牢牢地架住,重新拉了起來。 “慢著點,”付秋野皺著眉頭,“去洗手間是吧?” 肖暑很少在人前露出這么狼狽的一面,多少有些不自在,生硬地說:“你去休息吧,讓護工過來就行?!?/br> 付秋野就跟沒聽到這句話一樣,扶著肖暑往洗手間的方向走。肖暑現在沒力氣跟他辯,只好跟著他一步一步地跨,從病床到洗手間不過二十幾米的距離,竟然硬生生地走出了一身冷汗來。 付秋野架著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掀開了馬桶蓋,然后再自然不過地開始扯肖暑的褲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