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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醫院,黃岐琛便讓醫生把肖暑從緊急通道直接送進了病房,然后掏出特管局的證件,要求封鎖整個樓層。趕來的醫院并不是什么大醫院,還從沒有遇到過次形態的明星患者,手忙腳亂地把叫來了院長,折騰老半天,才把場面安定下來。 肖暑被37度的恒溫水泡著,自我意識慢慢地回籠。 他感到全身都痛,肺部像被戳了個遍的馬蜂窩,肌rou僵硬得無法動彈。帶著口罩的醫生正用奇特的目光注視著他,用溫和的聲音跟他說:“你恢復得很快,是我見過的身體素質最好的病人了?!?/br> 肖暑艱難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絨毛已經褪下去,只剩下部分凍傷嚴重的地方還薄薄地覆蓋著。 他緩慢地讓肺里面充滿空氣,然后極度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醫生給他做了凍傷和溺水的處理,半夜的時候,似乎是身體終于找到了正確的反應,他后知后覺地發起了高燒。 但即使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痛苦和疲憊,肖暑依然無法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黃岐琛讓醫生在點滴里面加了安神的成分,他勉強淺眠著,像是陷在一個沒有盡頭的循環迷宮里面,來來回回地做著同一個噩夢。 他看到13歲的肖澤,穿著跟他一模一樣的衣服,被幾個蒙著面的男人綁在了椅子里。一個男人說:“這兩小崽子長得真好看?!绷硪粋€男人又說:“別,至少要留一個?!庇腥松焓秩ッ傻哪?,他感到恐懼和憤怒如同由遠及近的海嘯,在沖到了最高點的那一瞬間,意識陷入了片刻的黑暗。 隨后是熟悉的滿地鮮血,夢里的每一個細節都是如此的逼真,他能夠看見肖澤嘴唇上干裂的起皮被血液潤濕,深棕色的瞳孔茫然無神,手臂上的勒痕已經變成的青紫。在他的不遠處,一二三四個綁匪倒在血泊里面,到處都是被野獸撕扯下來的部位,舊工廠昏暗的燈光照下來,把夢境照得如同劣質恐怖電影里的廉價布景。 放我出去…… 肖暑緊閉的睫毛沾上了濕潤的水汽,有人溫柔地吻著他的眼角、臉頰和嘴唇,從現實世界里一聲聲地喚著他的名字,他像又一次被人從溺水中救起,恐懼地猛睜開眼,渾身是汗,大口大口地喘息。身邊的人在親吻他的耳垂,聲音就貼著他的左耳:“噓——沒事了,沒事了,只是夢而已,我在呢?!?/br> 肖暑茫然地偏過頭,昏暗的房間里面只能看到身邊人的隱約棱廓,直到這時,他才終于意識到他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渾身像是要燒起來一樣的疼痛,只剩下流進來藥液的血管是涼的。身邊人柔聲問他要不要喝水,他條件反射地點頭,那人短暫地離開,很快便扶著他的頭,把杯口抵在了他的下唇處。 肖暑小口小口地喝了些溫水,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遲鈍的發現房間里的另一個人是付秋野。 但是他實在太累太累了,積攢過久的負面情緒全部爆發出來,身體和神經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所以當付秋野鉆進被窩、將他摟入懷里的時候,他一動也不想動。 付秋野一只手環著他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右手,像是要安撫他一樣,輕柔地、有節奏地捏著他的手心。 兩人的溫度在被窩下面迅速地融為一體,肖暑從他的身上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接近覺醒期之后,他聞起來像一塊巨大的蜂蜜。 “肖肖?!?/br> 他近乎呢喃地喚他。 肖暑半合上眼睛,應激過度的心臟終于開始變得平緩。付秋野安穩的呼吸噴在他的耳后,他感到珍貴的寧靜,甚至還有一點點久違了整個世紀的睡意。 “肖肖?!?/br> 他又喚了一聲,輕輕含住了他guntang的耳垂。 肖暑從鼻子里面發出了一個音,付秋野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一下一下捏著他柔軟的手心,低聲道:“我唱首歌給你聽好不好?你以前很喜歡的,總是會在睡前彈一遍的鋼琴曲……” 付秋野開始緩慢地哼著曲調,那聲音從他的耳朵里面鉆進去,輕柔地牽引著他的心臟。肖暑聽得入神,意識漸漸越行越遠,含糊地說:“你走調了?!?/br> 付秋野把他摟得更緊了一點,輕笑了一聲,依然哼著他走調的小曲。肖暑在他的聲音里面順利地滑進了睡眠里面,不是藥物的強制睡眠,也不是身體的自保機制,而是像普通人一樣的、正常的睡眠。半夢半醒之間,他感覺到那小曲停下來了,有什么柔軟的東西貼著他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吮吸著,他感到難能可貴的平靜,側過身,貼上了身后人的額頭。 第15章 親密 “肖暑的抑郁癥是老毛病了,13歲的時候他經歷了那樁綁架案之后,精神便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之后兩年一直在做精神治療,甚至有兩次自殺未遂,后來在他爸媽堅持不懈的努力之下才從陰影里面走出來,像正常人一樣上了學?!?/br> “什么樣的綁架案?” “這個我不能跟你說的太細。肖暑和他的雙胞胎哥哥同時被綁了三天,我們找到他們的時候,除了肖暑以外只剩下一地的尸體。肖澤是被流彈擊中死亡的,其余綁匪是被覺醒的肖暑一個個咬死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他總覺得是他害死了肖澤,所以才會有這么嚴重的精神問題?!?/br> “……我從來沒聽說過這些事情?!?/br> “付先生,瞧你這話說的。如果能夠輕易地把這些東西說出口,也就不是什么大毛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