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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了吧,以前小杜也挺難的,于褚幫了他不少,”嚴導轉頭看向場記:“這個機位的刪掉,光線不好……” 于褚剛歇了五六分鐘,又換了一套干凈的衣服趕下一個鏡。溪邊的鏡很多,第二場是顧宴休養到可以走動之后,于褚開拍前還在發抖,杜明江搓了搓他的手臂:“還冷?” “冷啊,”他咬著后槽牙,“鬼天氣?!?/br> 杜明江皺眉,轉頭讓助理去拿個暖寶寶,話剛說到一半,嚴導已經在對講機里說各就各位,劇場迅速恢復安靜。 “于褚,還可以吧?”嚴導問。 于褚道:“沒事,拍吧?!?/br> 杜明江沒辦法,按照導演的指示站好位,于褚一直到拍板前還在搓手,嘴里念念叨叨背著臺詞,看得白越澤直皺眉,忍不住低頭去確認手里的拍攝通知單,心道這人不會連臺詞都還沒背熟吧? 第6章 洗澡 場記打了板,道:“第二場一鏡第一次,a?!?/br> 于褚周身的氣場已經有了變化。 他背著劍,盤腿坐在竹林小溪之前,像是在打坐,又像是在發呆,目光一動不動地望著跳躍的溪面,臉色蒼白,兩頰的肌rou是繃緊的。 這是一個靜止的長鏡頭,沒有臺詞,沒有表情變化,白越澤心里卻猛地打了一個突,注視著鏡頭里的“顧宴”,不知為何,像是在緊張,呼吸有些反常地加急了幾拍。 弘寂從后頭走到他的身邊,兩人一個坐,一個站,弘寂抬眼去望他在看的方向,開口問:“在看什么?” 顧宴似乎這才察覺到了他的接近,愣了一下,安靜的表情瞬間活了過來,他抬起頭,毫不掩飾臉上的高興,嘴角揚起,用毫無陰霾的眼睛望向身邊的人,聲線也變了,變得更加的透亮:“師傅,你怎么來了?” 白越澤緩慢將空氣吸進肺里,視線牢牢地鎖在了于褚的臉上。鏡頭里的弘寂在顧宴身邊坐下,手里捏著佛珠,一顆一顆慢悠悠地往下轉,低聲問:“想家了?” 顧宴的肩膀輕輕碰了一下師傅的肩膀,一個很親昵的小動作,然后放松地笑了起來。他沒有去看身邊的人,而是繼續盯著溪面,搖搖頭,道:“我在想,如果抓到溪里面那條魚的話,今天晚上就可以開葷了?!?/br> 說完,他扭過頭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可是師傅不食葷腥……” 弘寂微微垂下視線,似乎站在看溪里面的魚,冷峻的臉透出點柔和,道:“無妨,你本非佛道中人,不必顧忌?!?/br> “……若我也想剃發修行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顧宴唇角的弧度還沒有收回,眼睛里卻沒有的笑意,盯著身邊人不動如山的側臉,似笑非笑的,有種讓人不適的違和感,好像一半還是那個風華正茂的少年郎,另一半卻冒出了江湖大盜的影子。 弘寂沒有看他,依然捏著他的佛珠,手指輕輕點了一下他的胸前。 “你心中有念?!?/br> 顧宴又笑了起來,這回笑意重新回到了眼底,抱怨般地說:“你非我,怎知我有念?” 弘寂沒有再回答,兩人陷入了沉默,一號機位慢慢拉了一個遠景。 “很好,過!”嚴導打破了安靜,“可以啊,你兩這么久沒合作了,默契還在?!?/br> 于褚馬上站起來,搓著手,變臉一樣又回到了那個于褚,道:“誰有暖寶寶,我鼻涕都快凍出來了?!?/br> 白越澤如夢初醒,一顆心怦怦地跳著,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沒有看監視器,而是盯著于褚看完了全場。他喉嚨有些發澀,收回目光,聽嚴導在說哪里需要補個特寫、哪個要切成幾號機位,卻一個字都沒聽到心底里。 哪怕只是這么一小段,他也從來沒有見過像于褚這樣演戲的人——好似完完全全把自己原來的人格抹掉了,哪怕是同一張臉、同一副身體,卻好像在里面塞了截然相反的靈魂,連那些極難改變的微表情和聲線都不同了。 杜明江是非常出色的演員,在人才輩出的圈內名副其實地擔得起影帝二字,但他的戲路跟于褚是不同的,他更冷靜,更細膩,知道鏡頭在哪,哪個角度光線最佳,怎么樣說話收音最好,他是在“演”。反觀于褚,他并不會細致地關注到這些細節,呈現在鏡頭里也許不是最佳,可鏡頭也拍不出他演戲時的那種靈氣,因為他好像整個人變成了戲里的角色。 于褚應該去演舞臺劇。 白越澤盯著監視器里的那一段反復看,反復看,他突然想起來,這人16歲就出了道,出道第一部 作品就是大銀幕大制作,當年便拿下了最佳新人獎。 “這段表情不錯,很細膩,”嚴導指著他那個笑,“可以考慮剪進預告片里?!?/br> 白越澤問了一句:“他一直這樣拍戲?” 嚴導呵呵笑:“十幾歲開始就是了?!?/br> 白越澤沒再說話。 杜明江被拉過去補了好幾個分鏡,于褚裹著羽絨服,坐在暖片前面背之后的臺詞。下一場是杜明江的獨角戲,他似乎是烤暖和了,那著劇本走到監視器這邊來,跟他們一起看,嚴導一喊“卡”,他便跟白越澤說:“你房間里暖氣好使嗎?” 白越澤微微皺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的原因,一張俊臉跟玉似的,唇色也很淡,看得于褚老想在上面咬一口嘗嘗。 他這會耐心還不錯,理了他:“還可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