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一為誰護
之后的幾天里,她再也沒有找過自己。 那天,在她說完那些話之后,應向離其實慢慢反應過來了。 對他來說義父回來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但對她來說,卻是閘上的刀即將落下,死期將至。 雖然應向離也不知道義父之前說的她有大用到底是指什么。但他相當清楚義父慣來的手段,她的恐懼,毫不多余。 可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背叛義父。 即使是她,也… 也,不行… . 日子又回歸成一譚死水。 每次走到那個地方,應向離都會有意地停一停。但再也沒有人會眨著眼笑盈盈地倚在石壁上歪頭等他。 沒有人會對自己擠眉弄眼,也沒有人對自己大呼小叫。這里只剩安靜。 他曾在深夜駐足,向里望去。卻只能望見隱于黑暗的一片衣角。 她一直維持著抱膝蜷縮的動作,一動不動。仿佛連一點呼吸起伏都沒有。 似乎已經與整座地宮融為一體。死氣沉沉,行將就木。 應向離屢次鼓足勇氣想與她說話,卻發現自己竟不知如何開口。 原來,她的那些自己看不上眼的幼稚小花招,每次都能成功撩動起他自以為無懈可擊的心弦??傻人催^來想引起她注意時,卻無計可施。 原來他一直都在被她所左右。 而這些日子,他更是每晚都不得安寢。 五年了,應向離入地宮五年了。他第一次對義父產生了恐懼。 他竟也無端害怕起來。 他很害怕,義父歸來的那天… . 轉折發生于這一日。 剛來到甬道口,應向離相隔很遠就聽到了前方嘈雜的爭吵。 男人粗著嗓子喊:“小sao娘們,趕緊給老子脫了!裝什么貞潔烈女…” 回答他的,卻是那個異常熟悉的柔媚聲音。 她嬌聲嬌氣可憐地對男人不住求饒:“不行,別摸了…!這里不行,這里人太多了…” 應向離怔愣許久,腦袋嗡嗡作響。 反應過來后,渾身血液上涌。雙手不自覺發抖,額角青筋暴起。他不知自己此時雙眼都有些猩紅了。 他咬著牙閃身飛去。 果不其然。鎖摔在地上,木門半掩半合。石室內,一個狗彘不如的腌臜漢子正騎在她身上欲行不軌! 他一手掐著她那對細弱亂掙的白凈胳膊摁在頭頂,另一只穢惡骯臟的大手竟肆無忌憚地壓在她胸脯上亂摸! 她根本被那頭畜生壓制得死死,細腿無力掙扎。 女人努力蹬著腿,想要從漢子身下翻出,卻只是徒勞無功。如一頭落入狼口的瘦弱羔羊,顫抖著在男人身下無助哭泣。 聽到有人奔來,撕扯中的兩人一停。 待雙雙回頭過來。應向離發現,騎在她身上的竟是無相教堂主之一的陳今裕! 應向離暴喝:“——住手!陳今裕你敢??!” 梁曼反應迅速。見應向離來了,她立即轉換思路,不為人察覺地偷偷將衣領完全扯開。 一改之前在男人身下欲擒故縱的半推半就,梁曼劇烈掙扎起來。 她似是陷入絕境一般,瘋狂錘打起身上人。一邊錘打,一邊絕望地尖叫,甚至還找機會狠狠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滾開!給我滾開!” 對方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 蠱毒上腦的漢子本因左使的呵斥而有些遲疑。但見到眼前無遮擋的一片波瀾起伏,腦中血氣復又上涌。殘存的理智一退再退,胳膊的疼痛更是刺激得他狂性大發起來。 眼見陳今裕竟興奮地一把掐上她脖子,應向離再也看不下去。一腳飛踹開半掩的門,厲聲大喝:“找死——!” 兇悍一掌夾帶風聲狠狠劈向陳今裕后心! 但對方卻悶哼一聲,紋絲不動地硬接了這一下。 大漢緩緩起身。他雙目圓睜,鼻孔可怖的噴出粗氣,似是一頭瀕臨瘋狂的猛獸。 而站在他對面的人,藍眸森寒狠戾,大掌緊攥彎刀。 應向離平生頭一回對人產生了濃厚殺意。 在男人精悍的身形周遭,氣壓霸道的無端暴脹。深色衣袍無風自動,一張一合。袍下賁張的肌rou緊繃,蓄勢待發,殺氣騰騰。 但理智仍壓著自己,提醒應向離絕不可下死手。 然而,就在兩人緊張對峙之際,陳今裕身后卻傳來聲冷笑。 梁曼從地上緩緩爬起。瘦骨伶仃的嬌弱女體站在大漢身側,更凸顯出兩者夸張的身形差距。 應向離感覺,一旁的大漢輕而易舉就可以將她撕碎。 她瑟縮地裹緊自己。女人小臉慘白,渾身不自覺發抖。明明看起來是那么害怕,卻仍對他高揚起腦袋。 對方啞著聲音,一字一句譏嘲:“左使大人來這里做什么?!懔x父同意讓你來了么?!?/br> 銳利氣壓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臉有些發白。刀,似乎也要搖搖欲墜的脫手了。 沒等他回答,女人歇斯底里大叫:“…不需要你來救我!我不要你假惺惺的同情!…出去,滾出去!” . 她被大漢掐著脖子拖回去。 應向離僵硬地背著身。 他一動不動,木然聽著身后女人凄慘的掙扎哀叫。 這是他最痛恨的聲音。 記憶里,這種聲音總會伴隨著男人無恥的獰笑。 那時的他也像現在這樣,只能被動地聽著。 眼睛睜得大大。蹲在角落,手捂住耳朵。他望著面前的墻,發呆。 有時候,娘親會忍不住痛叫。她會壓抑的嗚咽,無聲的哭??蘼暣┻^手掌縫隙,深深鉆進腦中。 她總以為他還小,他不懂,也不會記得。但他根本什么都懂,也什么都記得。 娘親壓抑的哭聲,就是應向離一輩子的夢魘。 . 他轉過身。 手掌緩緩抬起。 緊接著,是一道重重的悶響。 待手再落下時,輪廓分明的俊美臉龐上濺去了一抹色彩艷麗的紅。 女人懵懵地看著他,一臉茫然。 應向離沒說話。一旁的東西緩緩倒下,他卻沒有看它一眼。 停了停。他沉默地將外衣褪下,蓋在衣衫不整的女人身上。又伸手將她扶起。 梁曼呆了一會。許久后,她撲進他懷里嚎啕大哭起來。 應向離默默閉上眼。 這一刻,他終于如釋重負了。 …… 男人牽她離開時,梁曼冷漠地掃了尸體一眼。 原本,這是她物色的下一個目標。陳今裕是無相教里除了應向離外最得連夏器重的人,他更是那日連夏與自己對話時在場的第三人。 他是現如今,全地宮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唯一人。 今日,她讓肖映戟將他喚來,自己使了招數讓他中毒。她本覺得這人性格簡單,會比應向離好勾引好控制。 沒想到,就在欲擒故縱的緊要關頭卻被應向離發現了。 她本對應向離徹底放棄了。但見到對方臉上暴怒的瞬間,她迅速轉變策略。打算引得兩人相爭,看狗咬狗。這樣無論哪種結局,她都是十足十的贏家。 還好,結果沒讓她失望。 這些日子以來,她殫精竭慮不眠不休地不斷思考著。一方面,她在通過肖映戟的消息分析陳今裕的性格。另一方面又在考慮可能會出現的種種狀況。 她想過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但不敢想象事情竟會進行的這般順利。 望著身旁男人棱角分明的沉默臉龐,梁曼微微一笑。臉上浮現出一絲近似扭曲的快意。 她將手更深的遞進他手心,十指相扣的緊緊。 他微微一動。沒有拒絕。 這條走狗愿意為她殺了別的走狗。這一刻,應向離已經徹徹底底輸了。而知道她身份的唯一人死了,她更可以無所顧忌地抓緊這張護身符。 ——至于那個冤死的陳今裕。 死亡倒數的這幾天里,她早都想明白了。貞cao、人命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須活下去! 姓連的狗雜種還沒殺,她怎么能死? 而今日的這兩人間要是不死一個,明日就是她沒命! 況且人明明是應向離殺的,跟自己有什么關系?魔教的人本就全該死! 他要是想索命的話,就去索應向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