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密藥方
又揍了一會,梁曼也看累了:“你們先繼續,我去放個水。別勉強啊,誰累了就趕緊歇一歇?!?/br> 她一走,大漢終于是撐不住了。他鼻涕一把淚一把地痛哭著磕頭:“幾位公子、幾位壯士,今天就饒了小的一命吧!小的只是個負責趕馬的,我壓根就沒干過什么壞事!” 喬子晉笑道:“放過你?那可不行。你求我們可沒用,要求你得去求小曼?!?/br> 大漢一聽,艱難地膝行過來對著他痛哭流涕:“喬老板求求你了!你就勸勸你家夫人,讓她放過我吧!” 此話一出,頭上的人立馬手足無措地定住了:“夫,夫人…?我,她,我們…” 話吭哧吭哧了老半天一點沒說清楚,臉倒是先變得通紅??粗樇t結巴的喬子晉,單湛勃然大怒,上去就是一腳:“你他大爺的腦子讓驢給踢了?誰是他娘子,你腦子有病???” 大漢又忙不迭地對他磕頭:“單壯士,單公子!小的眼拙,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您勸勸你家娘…” 那個“子”字還沒出來,他又被單湛踹倒了:“老子他媽的是她義兄,你別他媽瞎認了!” 大漢緩了緩再次爬起來。想了想,又不死心地看向許卓:“那,她夫君是這位公子嗎…?” 許卓頓了一下,淡淡道:“…不是?!?/br> 大漢終于松了口氣,爬到白華淵面前跪下:“白大夫,白神醫!我知道您做大夫最是心善了!那就求求您幫我跟你家夫人求求情吧…” 白華淵微不可查地輕嘆口氣:“我也不是她的夫君?!?/br> 這下大漢開始懵逼了。 他明明記得仲婆子說過這個女人成親了。今日她帶這么多人尋仇,那里面必然會有她的夫君了。而且這幾人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那自然不會去做男寵??蔀槭裁磫柫艘蝗?,所有人都不是呢? 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復雜關系的大漢終于崩潰地大哭起來:“諸位壯漢,諸位公子,不管你們和那位姑娘到底是什么關系,今日能不能饒了小的一條狗命??!…” 單湛呲著牙陰惻惻地笑:“不能!想都別想!” 等大漢也被打暈過去后,F4勉強收了手。除了花澤淵表示要留下與林巡撫寒暄幾句外,其他幾人與梁杉菜一起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 屋子內,許卓坐在案邊低頭擦刀,而單湛立在窗下,正望著外面怔怔出神。 許卓忽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她只是你的義妹而已,你不可能拴住她的?!?/br> 單湛自然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他長嘆一口氣:“…我知道?!?/br> 停頓許久,他小聲喃喃:“就算留不住她,能在一起多呆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許卓低著頭淡淡道:“她們倆根本沒一點相像的地方。你別自己給自己都弄混了?!?/br> 單湛道:“…我當然分得清?!?/br> 許卓不置可否。 眼見已經差不多了,許卓撫著刀刃左右仔細檢查。等確認沒有問題后,他鄭重地將長刀插回刀鞘里。 單湛又嘆了口氣。 見許卓起身要走,單湛將他叫住了:“你等會,我有件事要問你?!?/br> 許卓道:“說?!?/br> 單湛道:“那你得看著我?!?/br> 許卓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單湛認真地看著他的臉,正色道:“我接下來問你的問題,你必須回答我是或不是。不許不回答,也不許模棱兩可,不然我就當你有問題?!?/br> 許卓繼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好,那我問了,”單湛一邊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一邊詢問道,“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有那么一瞬間,許卓的眼球微不足道地緊縮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正常。停了一秒,他回答:“不喜歡?!?/br> 粗心的單湛沒察覺出問題。單湛狐疑地盯著他:“真不喜歡?” 許卓鎮定自若:“…真不喜歡?!?/br> “不是吧?我都想辦法撮合了你們那么多次,你對她就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單湛沮喪地xiele氣,“你不喜歡她還偷我錢給她?整整二十兩,二十兩??!我攢了大半年的私房錢,一直沒舍得花!這次想正好可以留著給她置辦嫁妝的,誰成想讓她半天就給我全霍霍沒了!” 許卓咽了下口水:“…錢沒了可以再賺。而且那天走之前是你說讓我好好照看她的?!?/br> 單湛繼續碎碎念:“不喜歡她你還追著拍花子的車歇也沒歇地跑死了兩匹馬…” 許卓道:“…都是你指天罵地死皮賴臉求我我才去的。好了,要是沒別的事我先走了?!?/br> “不是,老子就不明白了?!眴握繗獾妹团淖雷?,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梁曼也不丑???多可愛多好玩一小姑娘,你怎么會對她沒感覺呢?而且那天你倆回來的時候,我都看到在馬上你摟她摟得那么緊,你當時真的什么想法都沒有嗎?人家姑娘依在你懷里,完全信任地靠在你胸口,你那么抱著她摟著她,難道就一點不該有的、那種拿不上臺面的、屬于男人的想法都沒有嗎…?” 許卓推門抬腳就走。 單湛幽幽地嘆了口氣:“要是你倆實在沒可能,就只能等回鏢局看看她會不會和哪個伙計看對眼了…” 許卓又開門折回來。 單湛一臉終于逮到你了的壞笑:“怎么!回心轉意了吧?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不舍得…” 許卓若無其事地拎起案上的刀:“忘了拿刀?!?/br> 連番幾次的試探對方全都滴水不漏,單湛沒招了。他氣急敗壞道:“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知道你也不討厭她,咱們都這么多年兄弟了,你就當是給我幫幫忙也好??!” 許卓停住了。 許久后,他背著身慢慢道:“…不是我不幫,是我不能幫?!?/br> “兩情相悅之事,我只愿堂堂正正,只愿細水長流?!?/br> . 老陳被水潑醒了。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面前坐著一位面容和善的年輕男子。 此人坐在素輿上笑的春風拂面和藹可親,讓人一見就心生信任。這人他前不久剛剛認識過了,他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醫——白華淵。 見老陳醒了,對方道:“既然壯士醒了,那在下也不拐彎抹角了?!?/br> 白華淵看著老陳:“你也知道,我是名大夫。我這人沒什么別的,平生就是喜歡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坊間常有傳聞,壯士這行當的手段是相當厲害。在下聞之已久,卻終是難得一見。所以今日,不知在下有沒有機會可以親眼見識見識壯士的真本事呢?” 老陳眼睛一轉,立刻猜到了他的意思:“白大夫是好奇我們迷藥的秘方吧?” 白華淵但笑不語。 知道自己有了可以依仗的東西,這人立馬開始拿喬了:“這可不行!我們這個方子啊除了同道中人是絕不外傳的。小的雖然只是個趕車的,但當時我也是跪在祖師爺面前發過誓的!” 白華淵耐著性子繼續:“既然你們有祖師爺,那祖師爺知道你如今陷入了此等絕境,就一定會原諒你迫不得已的選擇的?!彼Я颂掳?,示意他看看旁邊還在昏迷的仲婆子,“我把你叫醒卻沒有選擇她,就是知道你是個識大體識時務的聰明人。若我是你的話,肯定會牢牢把握住這次機會的?!?/br> 老陳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立馬順桿爬道:“那白大夫的意思是,我告訴您秘方,您就放我一條生路…?” 白華淵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微笑道:“把方子給我吧?!?/br> 既然是跟官府有關系的人,那自然不會出爾反爾,而對方這幅笑瞇瞇的神情看在老陳眼中就更是想招安他的意思。老陳大喜過望,趕緊示意白華淵附耳過來。 等他小心地湊在對方耳邊說出方子后,老陳一臉期待地看著他??蓪Ψ缴裆珔s有些遲疑:“…這我怎么判斷是真是假呢?” 老陳忙又道:“嘿,這還不好說,你等配出來找個人試試不就得了!” “告訴你,這個迷藥除了能讓人不知不覺地聽話以外,還有好多厲害之處呢!他們那些綁票的抓來了人,要是被綁的骨頭茬硬死活不肯給家里寫信,他們就會給那人用上一點。沒過一會兒,那個人自己就失了神志,你說讓他干啥就干啥了!除此之外,任何秘密只要你一問他馬上嘰里呱啦地全講出來,什么自己偷摸在外面養了幾房小妾,什么打馬吊偷看別人牌多贏了二兩錢,甚至連小時候被雞啄了一口所以那玩意兒長歪了這種私密事都全給說的明明白白!” “不僅如此,要是長期對同一個人使用,還能慢慢cao控他的想法?!币姲兹A淵立刻抬起眼看他,他趕緊收了聲量壓低嗓子,“…我聽說,宮里的那些死士就是打小喂這個藥,好cao控他們為圣上送死的?!?/br> 白華淵喃喃道:“…這個倒是夸大其詞了。哪還需要什么迷藥,把家人都捏在手里就夠了?!?/br> 老陳沒聽清他說什么,只是諂媚地對他笑道:“白神醫,所有的東西我都和盤托出了,您趕緊放了我吧!從此以后我就給您做牛做馬,絕對唯您馬首是瞻!” 對方卻搖搖頭:“還不行,你得等我配出來,驗證出方子是真的再說?!?/br> 老陳馬上急了:“那我還得等多久???” 白華淵敲著扶手凝神算起來:“…嗯,也不用太久。等先去集齊藥材,再慢慢配出來。最后再找人實驗。多則半個月,短則五六天就差不多?!?/br> 老陳大叫一聲:“哪還用得上那么久!” 見對方一臉認真的神色,他更按捺不住了。老陳連連嘆了好幾口氣,最后只好眼巴巴地望著白華淵:“這樣,這樣吧白神醫。我這兒還剩一些成品,你先拿去用。就算我給的方子不對你也可以慢慢研究。今天,就今天,您馬上放我走,好不好?” 白華淵一挑眉:“你身上還帶著?” 老陳點點頭:“哎,也不是故意想要瞞您的。只是小的就是吃這碗飯的,要是不給自己留條后路等出去了不就完蛋了。你要是不信我的迷藥是真是假,大可用在我身上試一試。我也相信白神醫君子言而有信,絕對不會做出什么過河拆橋之舉的?!?/br> 等老陳再次悠悠轉醒,發現自己又被拴著綁起來,嘴里還堵著塊布條。 老陳唔唔叫著,白華淵拿下布條微笑道:“確實是真藥,方子你也沒騙我?!?/br> 老陳喘了口氣:“那是自然!我老陳從來都是一諾千金,言而有信!” 眼看對方又要往外走,老陳急了:“白神醫,既然我沒騙你,我什么時候能走???” 白華淵卻回頭莞爾一笑:“我什么時候說放你走了?!?/br> 老陳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暴跳如雷:“你他媽的!死殘廢你敢耍老子?!” 對方淺笑著的臉瞬間冷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又淡淡道:“耍你又如何。反正,今日你必死無疑了?!?/br> 語畢,手輕輕一抬。兀自怒罵著的老陳感覺有什么東西破空飛來,緊接著是胸口一麻,滿口鮮血不由自主地從喉間噴出。 老陳不敢置信。他顫顫巍巍地望著對方冷漠的臉:“你…你不是大夫嗎…你怎么…” 話還未說完,他便抽搐了一下。下一秒,整個人都瞪圓著眼睛如爛泥般癱軟下去。 白華淵沒有看他。 他低頭摸索著自己這只常常用來治病救人的手掌,像是在寬慰著誰一樣自言自語。 “…是大夫如何,不是大夫又如何,誰說大夫不可殺人了。我平生救了那樣多的人,殺一個又怎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