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撲克牌
喬子晉笑道:“怪不得咱倆這樣有緣,原來你是我的小學妹,張老師也教過我呢?!?/br> 梁曼驚訝道:“那這么說,你也是老張的學生了?” 喬子晉道:“沒錯,我之前還做過他的課代表?!?/br> 一有了共同話題,兩人的話閘子都打開了??雌饋?,梁曼好像忘記了所經歷的所有不愉快,二人頭碰頭開始滔滔不絕地分享起母校的八卦。 “你知道老張的外號叫什么嗎?”梁曼賊兮兮地小聲道。 “知道,張金牙嘛?!眴套訒x笑瞇瞇地說,“這個外號恐怕還是從我們那屆起的?!?/br> “天吶!那這么說,老張捉jian不成反被打掉了牙的事是真的了?” 喬子晉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具體的情況我不太清楚,也都是聽別人說的。但張老師確實有一段時間請了長假,等他回學校的時候就鑲上了兩顆金牙。大家私底下都傳,這是那個…咳咳,那個jian夫給的賠償?!?/br> 梁曼一陣唏噓,感嘆道:“其實老張這人也挺好的。就是有時候太羅里吧嗦的不像個男人,怪不得他老婆和別人出軌呢…” 對方倒是淡定地不置可否:“有時候,懂得成全也是一種美德?!?/br> 梁曼卻挑挑眉毛壞笑:“沒想到學霸也會關心這些沒營養的八卦。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一心只讀圣賢書的人呢?!?/br> 喬子晉自然而然地接住了話:“雖然我沒有主動去了解,但架不住宿舍的人總是不停地說。別看,男生表面上都裝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實際上背地里都很八卦。當時班上誰和誰談過戀愛之類的事情,我可以說是了如指掌?!?/br> “那這么說的話,帥哥你談過戀愛沒有?”梁曼促狹地擠擠眼睛,“長得這么帥又是學霸,你當時應該很多人追吧?” 喬子晉這才有點不好意思。他摸摸鼻子,老老實實地說:“沒有,我沒有談過戀愛?!?/br> “不可能吧,”梁曼一臉狐疑,“別告訴我你是因為要努力學習,沒空談戀愛?!?/br> 喬子晉道:“就是這樣。當時年紀小的時候滿腔抱負,一心只想考上大學離家遠遠的早日實現人生價值。大學后一邊打工一邊準備考研和獎學金,根本沒空搭理女孩子。再后來讀了研,每天能夠碰到的女生就更少了。更何況,我這個人本來是不擅長和女孩子相處的…” 說到這,他微微瞥了眼梁曼,誠懇地說:“其實你是第一個和我聊這么多的姑娘。在你之前,我根本沒和女生這么近距離的相處過?!?/br> 梁曼想起了之前在現代相遇時,被她一連串的質疑緊張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喬子晉,她表示了然。 “那你呢,你之前在學校有過男朋友么?”喬子晉歪頭看她,支起下巴淺笑。 梁曼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也沒有…” “當然我肯定和你不一樣。我倒不是因為要努力學習,是我脾氣太沖了沒什么人會受得了。我暗戀的男生吧大多都喜歡安靜一點的女生,我反正怎么裝也裝不來。但是追我的嘛,印象里倒確實有這么一個…” 梁曼撓著頭努力回想:“嗯…我為什么不待見他呢,是因為他太…幼稚了。學校里這么忙,他也不知道哪來的功夫,天天用紙給我折一籮筐的玫瑰花,每天一早就送到我桌上來,還連著送了好幾個周。我給他放回去,他就再送,最后我干脆當著他面全倒進垃圾桶,又指著他鼻子罵了個狗血淋頭,他才終于老實了…” “可能是面上有點掛不住吧,下學期這人就轉班走了。他叫什么名字來…”梁曼專心致志地凝神回想,“叫什么來著…咦,他好像也姓喬。叫喬什么來…” 喬子晉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頓了片刻,他淡淡地說:“姓喬倒也不算太稀奇,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時間不早了,咱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br> 給他們駕車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伙子。喬子晉告訴梁曼,他叫洛書。 洛書是他在路上撿到的小乞丐,不知是從哪里逃荒過來的。因為沒有父母又是個聾啞人,所以只能蹲在路邊乞討。喬子晉見他有手有腳長得也算精神,就把他帶了回去,起了名字又教他識字寫字。順便,他也跟洛書學習了一點手語。 三人隨意找了家客棧叫上幾個小菜,邊吃邊討論起之后的計劃。 喬子晉向梁曼解釋,現在兩人已經趕了近一半的路程,預計再過幾天就能來到晉州地界。只要進了晉州他們就可以安心了。到時,哪怕是劉煜城親自來追,他就是眼睜睜看著兩人從面前大搖大擺經過也完全沒什么辦法。 他看了眼端著湯碗默不作聲的梁曼,放柔了聲音耐心詢問:“你們…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梁曼沉默片刻。雖然難以啟齒,最終還是難堪地開口了:“抱歉喬師哥,之前是我隱瞞了你?!彼椭^一五一十地把蠱蟲的真實效果說了出來。 喬子晉聽了,聯想到之前梁曼說她曾經掌摑過劉煜城的事,心下便對他們之間的前因后果有了個大致猜測。他嘆口氣,安慰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肯定會找到辦法解決一切的。今天坐了一天的馬車,咱們都趕緊上樓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br> . 簡單梳洗過后,梁曼坐在窗下愣神。 喬子晉推門走進來,晃了晃不知道從哪弄來的一個棋盤,笑道:“我就知道你睡不著,怎么樣,玩兩局五子棋不?” 梁曼摩拳擦掌地摘下面紗:“來來來!輸了的要在臉上畫烏龜!” 很快她的臉上就畫滿了烏龜,對方臉上卻干干凈凈。 屢戰屢敗的梁曼看起來早就氣到把什么蠱毒啊劉府啊全忘到了一邊,暴躁的將棋子一丟:“不玩了不玩了!真沒意思!” 喬子晉忍著笑贊同地點頭應和:“是沒什么意思,我已經沒地方下筆了?!?/br> 梁曼磨著牙恨恨道:“你不是說你不擅長和女生交流嗎?我看你這不是挺油嘴滑舌的!” 喬子晉無辜地眨眼:“世間萬物都在變化,世間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認識梁曼的喬子晉已經不是不認識梁曼的喬子晉了,現在的喬子晉早已發生變化了?!?/br> 梁曼翻了個白眼:“聽不懂你在扯什么犢子。我不玩五子棋了,我要打撲克!” 喬子晉不知從哪又搞來幾沓白紙和炭筆。兩個人頭抵著頭,一個負責裁紙一個負責畫數字花色。 梁曼這個人很沒有耐心,紙折了幾次也總對不很齊,裁出來的小紙片歪歪扭扭,不標準也不夠方正。喬子晉捏起來幾張紙片放在燈下對比,嘆道:“小姑娘長得倒挺精神,可怎么眼睛這么斜溜啊。算了,還是我來裁吧?!?/br> 梁曼沒有底氣的小聲嘟囔:“能用就行了,干嘛要那么完美…” 喬子晉不理她,一邊低著頭折紙一邊道:“我還沒怎么玩過撲克呢,你給我講講規則吧?!?/br> 梁曼一聽,明白終于來到她的主場了,眉飛色舞手舞足蹈地講起了撲克的各種玩法和規則。 她家里本來親戚就多。每逢過年過節,七大姑八大姨的就會聚在一起,眾人熱熱鬧鬧的邊嗑瓜子邊打麻將打撲克,有時候還會花點小錢當個彩頭賭一賭。如果家里人多就玩撲克,人少了就打麻將,總之不管多少人都能讓大家全參與上,老的小的一個也不落下。梁曼從小耳濡目染的就學會了各種撲克玩法。 雖然兩個人的撲克玩法少一些,但也不是沒得玩的。 撲克牌做好后,梁曼先教他玩最簡單的抽鬼牌。玩了幾把堪堪打成個平手,梁曼道:“這個太簡單了沒意思,我再教你個專門比誰心眼子多的?!?/br> 她將之前做的不太標準的一大堆紙撲克全部混在一起,為喬子晉介紹起了謊牌的規則。 謊牌也叫說瞎話,比的是互相欺騙和拿捏對方的心理,看看誰能一騙再騙,誰能一眼戳穿,總之非??简災X子。要一直揣摩對手和他可能的出牌思路。 “這個游戲就純靠自己撒謊了,誰心眼子多誰就贏?!绷郝呄磁七叺?,“最后輸的那個人,手里剩多少牌打幾下手心,怎么樣?” 喬子晉摸摸下巴:“要是我輸了的話,你不會往死里抽我吧?” 梁曼陣陣陰笑:“那可真不好說,你最好小心點?!?/br> 于是她捧著滿手的牌傻眼了。 怎么會這樣?她一個從小打撲克的人竟然輸給一個從沒打過撲克的人? 梁曼臉都綠了,氣急敗壞地將牌一摔:“你是不是作弊了!”她想了想,兇巴巴地給自己找出個借口,“我知道了!牌都是你畫的,你肯定都認識!” 喬子晉洗著牌強忍笑意:“雖然這個紙有點薄隱約能透出點字,但我也不至于就為了贏你一回而如此費盡心機吧。好啦好啦,時間不早了,我去休息了。你的手心先欠著,我明天再打,到時候你可不要耍賴?!?/br> 梁曼咬著牙氣恨恨道:“不就是一十三下而已!你以為我會賴你這個?不用在這里高興的太早,咱們走著瞧!” . 喬子晉回了屋,洛書剛喂完馬回來。 洗漱完了還沒什么睡意。他想了想,跟洛書打手語讓他弄來一些薄薄的木板和刻刀。他教洛書將木板裁成大小均等的小方片。自己則拿著裁好的木片在燈下細細刻起了花色。 沒一會,一副木質的撲克牌做好了。喬子晉拿在手里左右檢查一下,又仔細磨了磨毛邊。 見梁曼屋子里還亮著燈,他心道這丫頭估計也沒睡。剛要敲門,卻發現門并沒有鎖,他推開門走進去。 屋子里靜悄悄的,榻上的人已經睡著了。 這幾日舟車勞頓的,喬子晉沒有再打擾她,他悄悄將撲克牌放下。剛打算替她吹滅蠟燭,就聽到身后傳來一點動靜。 “媽…” 轉頭一看,原來是梁曼在說夢話。 她已經將白天一直帶著的面紗手套都摘了下來。因為這些日子連著趕路,小臉顯得有些蒼白憔悴,不似往日里的生動活潑了。不知是做了什么樣的噩夢,梁曼緊緊皺著眉毛,口中不安地呢喃。 “媽,別走…”梁曼小聲念了一句。她晃晃腦袋似乎是在奮力掙扎,緊接著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滾出,停留在臉頰上。 “媽!媽!求你…” 喬子晉心中微微一動。 梁曼伸出手來在空中胡亂揮動,像是想要努力抓住什么東西一樣,可手最后卻無力的垂下。她眼角的淚更多了。 他坐在床邊輕聲道:“小曼,我在呢,你別怕?!?/br>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安撫的聲音,梁曼似乎安靜一些,不再出聲了??裳蹨I還一直掛在臉頰。 說到底,她也還只是個小姑娘啊… 喬子晉心中有一處地方軟了下去。明明剛開始的時候還是斗志昂揚生龍活虎的,不過才短短幾個月,就變成這樣了,之前rourou的小臉瘦了下去,滴溜溜亂轉的眼睛也不再有精神了。 這些天她一直強撐著沒在他面前表現出來難過。但喬子晉還是看出了她裝出來的笑容。他努力地一直找話題玩游戲想逗她開心,她也努力地配合他捧場假裝玩的非常開心。 她之前明明是截然不同的性格,現在卻滿心滿意地生怕別人擔心,生怕別人被自己拖累。 他坐在床邊看了許久,終于忍不住輕輕地為她拭去了眼角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