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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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一刻不停的追問,奕延也有些無語。他并不喜歡在旁人面前夸耀武勛,但是這問東問西的模樣,還真讓他想起了當年的自己。當年他在主公眼中,是否也是這副模樣? 折了一根樹枝,奕延信手在地上畫起了草圖:“兩軍相聚不足三里,只要在這里攔住敵軍主力,擋上兩刻,隨后用騎兵沖陣……” 梁榮也沒料到,這個冷面將軍竟然畫圖給他講解起戰事來。然而這對剛剛經歷大戰影響的小家伙而言,實在難以抗拒。尤其是聽主戰之人仔細解釋行兵布陣的關鍵,更是讓人心馳神往!僅剩的那一點點別扭飛到了九霄云外,連眼都舍不得眨,梁榮站在一旁,興致勃勃的聽起了這難得的兵法課來。 ※ “伯遠還送來了劉聰的人頭?”聽到這話,梁峰忍不住笑了起來。然而笑過之后,又是一陣猛咳。 這些天,溫度越來越低,他的身體也開始轉壞。估計是前一段守城太過勞累,加上寒食散余毒未消,傷了根基,誘發寒癥。因為這個,他被姜達等人勒令躺在榻上,又點了銀絲碳的暖爐,用湯藥好好養著,才勉強有些體力。 這份捷報,著實讓他振奮了精神。上黨解圍,又殺了劉淵愛子,怎能不大快人心! “這次斬敵過萬,實在是場大勝。不過高都守軍折損不少,陣亡就有九百,還有不少傷員?!倍螝J在一旁稟報道。 “也是苦戰……”梁峰嘆了口氣,“撫恤要盡快發下。上黨戒備不能放松,劉淵吃了這么個大虧,說不定下來會如何反應。能冬耕的地方,盡快耕種,明年才能繼續收容流……咳咳咳~” 話還沒說完,梁峰又咳了起來。青梅趕忙給他捶背,又送上湯水,只想要自家郎主舒服一些。 一旁張賓都有些看不過眼了,皺眉道:“主公還是好好養病,這些小事,有我等盯著呢。何須cao勞?” 梁峰喝了口甜湯,鎮了鎮喉中癢意,方才道:“都躺了十多天了,辦些公務反而更好。對了,這次要多為拓跋鮮卑表功,封地之事不能再拖了?!?/br> 奕延的信里也提了拓跋郁律的態度。這一仗打的艱辛,花樣倍出,也把上黨的底牌露了出來。作為盟友的拓跋郁律怎能無視?說不定回去就要告知自家叔父。這只虎該挪動一下地方才好,不能讓他們太過清閑。 張賓頷首,像是漫不經心的問道:“那劉聰的人頭呢?要怎么處置?” 梁峰愣了一下。是啊,這確實是個問題。這年頭殺了叛軍主將,懸在城頭也不是沒有??墒莿⒙斒莿Y的愛子,若是處置太過偏激,說不定會引來匈奴傾力攻打。但是把這人頭包一包送還給劉淵,也不怎么妥當。且不說兩國交戰,萬一被當成挑釁呢? 然而只是思索片刻,他突然一笑:“自然要與捷報一起,送上洛陽?!?/br> 劉聰是敵軍主帥,人頭上交并不出奇,用來表功最好不過。同時,這個難題也就扔到了朝廷手里,劉聰原本還是朝廷冊封的將軍呢,怎么處置,還不是洛陽宮里說了算。至于洛陽宮里說話的究竟是誰,則要另看了。 張賓唇邊露出一抹微笑,拱手道:“自會為主公處理妥當?!?/br> 這也是他最想聽到的答案。自從請糧之后,主公也回過了味兒來,開始了解這些小手段能起到的作用。政事不比戰事,沒那么干脆果決,相反多是暗潮洶涌。若是不會施計用計,早晚要在陰溝里翻船??墒沁@梁子熙天資聰穎,一點就透,遠遠超乎想象。 唉,這位真是哪里都好,偏偏身體太差。建國之君,哪能短命?虧得主公身負佛名,又有個常勝不敗,唯命是從的心腹愛將。否則只是這副病弱之身,就足以讓基業動蕩了。 想到這里,張賓又道:“上黨之圍暫解,晉陽也要開始屯兵了。主公這次當考慮用令狐況,或是李駿等人?!?/br> 這是要讓他培養其他將領?梁峰眉峰微微一皺,卻也沒有反駁。手握一郡時,由奕延領兵,并不算錯。但是手握一州,麾下的將領就必須增加層級,至少要有數名能夠指揮郡一級戰斗的將領才行。這不但涉及權利劃分,也是戰略平衡。說不好后期還要制衡各方…… “就用李駿吧?!辈欢鄷r,梁峰便得出了答案。 張賓又是暗自點頭。令狐況雖然聽話,但是他的根基乃是令狐盛,為了避免令狐一脈繼續擴大,提拔李駿這個毫無根基的將領才是最佳方案。 段欽也知張賓話里的意思,輕輕嘆了口氣:“主公也要好好獎賞奕將軍才是?!?/br> 他比張賓更清楚主公和奕延之間一度的緊張關系。分權是必須,但也不能寒了梁府一系人馬的心。 “這是自然?!绷悍逄秩嗔巳囝~角,面上終于露出疲態。 見狀,段欽和張賓也不耽擱,很快便處理完了正事,退了出去。梁峰推開青梅送上的茶湯。奕延還要在上黨待些日子呢,等到局面安定了,再招他回來吧。還有榮兒,總要聚在一起,過個年才行…… 像是撥動了哪根心弦,梁峰長嘆一聲,斜倚在了憑幾之上。 作者有話要說: 等等,怎么還有為劉聰惋惜的囧 五胡十六國稱帝的奇多,但是靠譜的真沒幾個,否則也不會各個都坐不穩江山了。 劉聰窩就稍微摘兩句百度 劉聰驍勇超人,博覽經史典籍,善于寫文章,在位期間,先后派兵攻破洛陽和長安,俘虜并殺害晉懷帝及晉愍帝,覆滅西晉政權并拓展大片疆土。政治上創建了一套胡、漢分治的政治體制。但同時大行殺戮,又寵信宦官和靳準等人,甚至在在位晚期疏于朝政,只顧縱情聲色。 這位可是并立四個皇后的奇人,真的……不用惋惜啦……_(:3」∠)_ 第236章 暗潮 平陽大殿中, 劉淵一手扶案, 一手撐膝, 只覺耳中嗡嗡作響。他剛剛聽到了什么?上黨兵???三萬人馬折了大半?主帥陣亡? 他家玄明,陣亡了? “荒唐!”猛地一拍案幾,劉淵怒喝出聲, “玄明不是帶了甲騎具裝嗎?還有那么多精騎!怎會大???!” 稟報的臣子已經一頭冷汗,再次叩首:“陛下,這次上黨請來了拓跋部助陣。又施jian計,才令楚王中伏。潰兵已沿濩澤逃回,還有不少說在陣戰時聽到了雷鳴……” 他沒敢再說下去。佛子的傳聞早就成了朝廷禁忌, 誰也不敢在殿上漲他人威風。 聽到雷鳴二字, 劉淵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像是纏繞多時的噩夢沖上心頭。不是說日食出戰是梁子熙推斷出的嗎?不是說雷鳴可能是某種戲法嗎?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這樣的事情!現在連他最鐘愛的兒子, 也要被這噩夢吞沒…… 顫抖了半天, 他終于從牙縫里擠出句話:“玄明的尸首呢?” “這……楚王親兵盡數陣亡, 未曾搶回……” “命六軍出征!我要親自踏平上黨??!”劉淵登基之后, 每每斟酌用詞,端足帝王架勢?,F在連“朕”都不說了,顯然是怒到了極處。 聽到這話,階下嘩啦跪倒一片,侍中王育急急道:“陛下,如今大軍征河內,尚未回返,哪能輕易興兵?而且洛陽空虛,可以一試,并州卻兵強馬壯,還有拓跋氏相助,實不能草率??!” “放肆!我兒都被那賊子所殺,此仇不報,我還算什么天子?!”劉淵實在被氣的不輕,直接怒斥道。 “陛下息怒!”另一邊,司空呼延翼也道,“當年魏武宛城大敗,不也復用張繡?小不忍則亂大謀!” 呼延翼說的也是舊事。當年魏武在宛城一役中,死了長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連猛將典韋也為了保護他而陣沒。但是后來為了攻打袁紹,曹cao還是再次接納了歸降的張繡,并且持手宴請,盡釋前嫌。甚至還為兒子曹均求取了張繡的女兒。 人家魏武帝死的可是要繼承家業的長子,你不過死個四子,怎能就這么亂了分寸?呼延翼這話實在義正詞嚴。不過身為皇后呼延氏的父親,他早就看劉聰不順眼了,生怕這個受劉淵寵幸的皇子,奪了劉和的太子之位。如今劉聰暴斃,他當然要出頭一勸,讓劉淵壓下這口火氣。 這話確實讓劉淵啞了聲。身為新君,他何嘗不羨慕魏武??墒鞘虑榈搅俗约侯^上,方知艱難。劉聰不是其他的兒子,是從弱冠起,就跟在自己身邊的愛子。一起在晉國為官,一起身為質子滯留他鄉,只是這點,就足以讓劉淵動容。何況劉聰還甚是孝順,當年為了不讓他被成都王猜忌,甚至拋下剛剛得來的官職,投奔成都王麾下。 這個一個兒子,居然死了,死得尸首無存! 只是想到這點,劉淵便覺得心痛如絞,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然而階下之人,哪個會在乎他的想法? 王育已經再次開口:“之前太史令有言,三年之后方能攻下洛陽,可見晉國氣數未盡。既然此次不成,不如早日收兵西進,克復長安。一旦長安入手,漢國基業方才穩固?!?/br> 這也是他們之前的戰略思路,只是劉淵始終舍不得司馬越出征的良機,又有彰顯國威的心思,才取道洛陽。沒想到河內尚未攻下,就傳來了上黨兵敗的消息,這次也沒什么好打的了。 沉默片刻,劉淵才緩緩道:“命西路收兵還朝,再做打算?!?/br> 見他終于平靜下來,王育也松了口氣,俯首稱是。劉淵卻不愿在朝堂多待,很快便散了朝,如同真正的垂暮老者,他沿著平陽宮狹窄的回廊,蹣跚向后宮走去。 ※ “梁卿果真勝了!”當見到那枚盛放在木盒中的首級時,司馬覃并未感到惡心,相反,滿心都是未看錯人的興奮! “殲敵一萬,還殺了敵軍主帥!這可是大勝??!圍困河內的兵馬,是否也退了?”小皇帝轉頭,向王衍問道。 王衍微笑捻須:“正是如此。偽漢本是兵分兩路,誰料劉聰敗得如此干脆。這次洛陽之圍,算是解了?!?/br> “不愧是梁卿!”小皇帝不由喜形于色。 自從登基以來,還沒人把他的話當回事。除了每日坐在御座上,當個泥胎木塑之外,司馬覃就沒有任何行使手中權力的機會。還要提防司馬越虎視眈眈的目光,生怕一個行差踏錯,惹對方忌憚,一杯毒酒灌下,平白丟了性命。 也正因為這樣戰戰兢兢的時日太久,當他第一次任命這個刺史,并且支持他打了勝仗后,那種自滿,簡直讓人生出了陶然欲醉之感。他也可以任賢用能,也可以掌控國事,甚至比司馬越還要出色許多! 然而這樣的想法只是生出一瞬,小皇帝又警醒起來,偷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王衍。這王司徒是司馬越的親信,還是不能讓他生出疑心。 輕咳一聲,司馬覃道:“這次梁卿又立大功,當如何賞賜?” 這樣乖順求教語氣,卻讓王衍有點頭痛。梁子熙解了洛陽之圍,是件好事,但是要如何跟司馬越交代呢?他應當不喜小皇帝擅自撥糧,促使上黨大勝的消息。若是封賞太多,必然會使司馬越不快。但是封賞太少,又如何酬這驚世之功? 思索了片刻,王衍才道:“梁使君在捷報中言,此次拓跋鮮卑來助,居功甚威,想要為其請封代郡。陛下自可賞之?!?/br> 他先說了拓跋部,就是要一點點分去上黨的功勞。代郡雖在幽州,不過偏遠苦寒,賞給拓跋部,估計司馬越也不會生出什么異議。 小皇帝點了點頭:“這個自然。梁卿呢?” 見對方如此不依不饒,王衍嘴角抽動一下,淡淡道:“梁子熙幾月之前才進縣侯,前些日子又升了都督,再賜官爵恐怕不妥。不如等等,待正旦大朝時封賞,此次贈邑便好?!?/br> 小皇帝眉頭微皺。等正旦大朝再說,豈不是要把封賞的權利交給他那個好叔父?贈邑這樣的小恩小惠,又怎能顯出他的重視? 然而話到嘴邊,終究沒能出口。小皇帝默默點了點頭:“那便依司徒所言吧?!?/br> 現在,還不是他強項的時候。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選。 眼看稍稍用過的權利又被人奪了去,小皇帝忍了又忍,方才道:“河內諸將,也當賞賜一二?!?/br> 鎮守河內的,都是司馬越的人。這命令,顯然是在向司馬越俯首。王衍不由笑道:“還是陛下考慮周全?!?/br> 處理完這些人事安排,王衍猶豫了一下,又道:“不過這首級,當送還劉元海才是?!?/br> “什么?”小皇帝猛地抬頭,“為何要送還偽漢?這樣的逆臣,不是人人得而誅之嗎?!” 王衍卻輕嘆一聲:“不論是劉元海,還是劉玄明,終歸曾是我大晉臣子。如今身死,還要辱其尸,實在不妥。陛下當有仁主之心?!?/br> 司馬覃看著對方那張悲憫面孔,久久無言。仁主?劉淵那些亂臣賊子都要亡他司馬氏的天下了,為何還要對其保有仁心?這是在為他搏名,還是在向偽漢獻媚?這王衍,還記得自己是哪朝臣子嗎? “……司徒所言甚是?!本o緊握住了拳頭,小皇帝低聲答道。 壓在胸膛中的火,燃的越發烈了。終有一日,他要像漢獻帝一樣,用衣帶詔喚忠臣救駕,殺死這些把握朝政的逆臣!只是他不會像劉協那樣蠢笨,被曹cao抓個正著。司馬越必須死!王衍必須死!只要再忍耐些時日,等他長大些,有了更多心腹,再行這雷霆一擊! 不管洛陽宮中如何暗潮涌動,那顆頭顱,終究配上了木雕的身體,送回了平陽。也許是這詭異的“施恩”,換來了偽漢的感念。弘農、河內一線的戰事,竟然就這么平息了下來。連帶并州,也迎來了久違的安寧。 半月之后,駐留在上黨的兵馬分作幾支,回到了各自駐地。屯兵也盡數解甲,加入緊張的冬耕墾荒之中。再過些日子,就要冬至了,必須加緊搶種才行。 不過并非人人如此。還有一支兵馬,告別了上黨,拱衛著數輛馬車,緩緩向晉陽行去。 幾日之后。 “父親大人!”梁榮幾乎是用跑的,沖進了梁峰懷中。 這可不合禮儀,然而梁峰怎么可能見怪?伸手摸了摸兒子頭上總角,他柔聲道:“這些日子,榮兒可害怕?” “孩兒不怕!”梁榮的聲音都高了兩度,“孩兒還向奕將軍學了不少兵法呢!” 梁峰詫異的挑了挑眉,抬頭望去,正正和那雙藍眸對在了一處。唇邊的笑容突然淡了些,梁峰輕聲道:“此戰,伯遠也辛苦了?!?/br> 奕延并未答話,只是向他行了個梁府軍禮。那模樣,不像是表功,倒像是傾訴思念之情。 握在梁榮肩頭的手稍稍緊了些,梁峰笑道:“一路車馬勞頓,還是快快入府休息吧?!?/br> 梁榮沒有察覺身邊人的異樣,滿心歡喜的扯著阿父的手,向這個陌生的刺史府走去。兩人身后,奕延腳步一頓,跟了上去。 第237章 涌動 刺史府可比上黨的太守府要寬廣太多, 奢華太多。梁榮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宅邸, 難免有些分心。不過他教養極好, 只是好奇的打量兩眼,并未露出什么艷羨神態,乖乖跟在父親身旁, 到了后宅主院。 司馬騰向來奢靡無度,他修繕的刺史府也不會簡陋。雖是冬日,院中仍有常青的樹木,就連梅花也開了幾支,頗有些雅靜風致。帶著梁榮進屋坐下, 梁峰輕輕喘了口氣, 才道:“榮兒這些時日在上黨, 可住得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