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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簪纓問鼎在線閱讀 - 第18節

第18節

    最近柳匠頭也十分意氣風發,非但兒子接下了紙坊的重要差事,自己這木坊也頗有死魚翻身的氣象。長槍造的很好,得了夸獎,郎主又給了造風箱的差事。柳匠頭不敢怠慢,專門去鐵坊找丁大借用了皮槖,差點沒讓丁大這個倔老頭跟他翻臉。還是承當了對方人情,又說一定給他換新的皮槖后,才好歹弄清楚了這玩意的內部原理。加之梁峰的提示,雙活塞風箱本就沒有什么復雜的結構,只是一層窗戶紙而已,直接讓柳匠頭做出了成品。

    柳匠頭滿臉通紅,興奮答道:“多虧郎主指點,小的才做出這風箱,只要抽拉桿子,就能鼓風,比皮槖好用太多了,風力也更強勁!”

    江匠頭的興奮不亞于他,接口道:“這風箱的確好用!我在窯上試過一次,燒出的火光白熾,確實是傳說中的瓷火!不過原先的陶窯實在太大,不好控制窯溫,恐怕要再起一個小窯。陶坊賬上的銀錢足夠用的!”

    火焰溫度越高,焰光越偏向冷色調。江匠頭是祖傳的燒窯手藝,看來觀察火焰溫度確實有些門道。至于其他的要求,梁峰也不會拒絕:“陶坊手頭的活計可以都停下,專心試制新瓷。還有我曾聽說,山里有一種黑色石塊,遇火可燃。不知你們能否買些回來,這個試試燒窯?!?/br>
    這說的自然就是煤了。并州地處山西,可是煤礦大省,恐怕露天礦都不少。如果采煤燒瓷,恐怕比木材要省力些,也能提高爐溫。

    果不其然,江匠頭思索了片刻后,問道:“郎主說的是不是黑石,山里人也管它叫石炭,有些人家圖用著省事,也會拿來燒飯。還會異味略重,大戶人家很少用到?!?/br>
    這就對了。梁峰頷首道:“我也是聽人說過一句。既然用的人少,價錢自然低廉,去收些回來,試試看吧?!?/br>
    經過幾次摔打,江匠頭對梁峰也算唯命是從了,立刻點頭應是。

    梁峰又對柳匠頭說道:“這次的風箱,你做的很好。去賬上支取二千錢,當做研發獎賞吧。還有今年大旱的跡象依舊未消,怕是要做些汲水的工具,你會制水車嗎?”

    柳匠頭差點被二千錢砸懵,什么時候打這樣的小東西也有賞錢了?還是整整二千錢!后半句他根本就沒聽清楚,還是江匠頭機靈,推他了一下,才讓他反應過來,趕忙道:“小,小的會造翻車!就是頗為費時費力……”

    他家原本是扶風的,當年馬大匠就是扶風人,改造了龍骨翻車之后,在家鄉廣為流傳。因此柳匠頭祖上就傳下了翻車的手藝,做這個自然不難。只是翻車造起來非但花時間,還要花不小一筆銀錢,所以梁府只是在初時造了幾架翻車,就不再花冤枉錢了。

    “盡管去造,銀錢好說?!绷悍逯苯优陌?。

    前一段處置了吳匠頭,非但一頓毒打,還抄了他的小家。平白多出了十來萬錢。這些現錢放在庫里也是發霉,還不如投入生產?;A設施該上就上,獎金該發就發,只有這樣才能提高生產者的積極性,換來更大的經濟效益。這一套,還是當年發小教他的,可惜現在,他身邊沒有這么一個人了。

    情緒突然有些低落。梁峰吩咐兩人多加小心,對風箱和燒瓷一事保密后,就揮退了二人。又讓綠竹請來姜達,再詳細談談防疫之事。

    作者有話要說:  皮槖是原始的鼓風機,大概春秋時代就有了,漢代有了長足發展?;钊斤L箱則是唐代出現的,能夠有效提高鼓風效率。

    關于用煤,西漢時就有記載了,晉朝時候采煤煉鐵應該已經很常見了。

    馬大匠是三國時期著名的發明家馬均,改造織綾機、制作龍骨翻車,還改進了諸葛亮發明的連弩和發石車等,是巧思絕世的名匠。正是因為三國魏晉時期人口銳減,戰亂頻繁,不少軍事發明都被用在了農具上,所以西晉初年才會有農業長足發展,社會安定富足的局面,也養成了上層社會的奢靡風氣。

    第29章 初成

    “第一列, 端槍。殺!”

    一排長槍刺了出去, 幾步外頓時一陣草屑齊飛。

    “第二列, 端槍。殺!”

    第二排長槍毫不停滯的接續刺出,緊跟著又是第三聲呼喝。一排五人,四排二十條長槍就這么絞碎了面前那幾只扎得結實的草人, 全部刺完之后,面前五個稻草樁子早已破爛不堪。

    還沒等人發話,兩個小兵快步跑了過去,撤掉舊樁子,換上新的草人, 四位伍長立刻踏前一步, 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端起長槍,深吸口氣。

    “端槍。殺!”

    這是部曲每日必要練習的刺殺動作。由伍長引領新兵們雙手持槍, 向著面前的目標發起攻擊。如今他們所持的長槍可不是最初那么個光禿禿的木桿, 每桿槍的槍頭都多了枚三寸多長的鐵質槍尖, 雖然重不過幾兩, 殺傷力卻提高了數倍。使起來虎虎生風,頗具震懾力。

    “喝!”用力刺出最后一槍,朱二不得不停下,用力喘了兩口氣。這已經是第三輪了,誰能想到只是刺出這么一槍,就要耗費如此大的力氣。然而他絲毫不敢怠慢,部曲不是進來就能隨便吃糧的地方,萬一跟不上cao練,可是會被開革出去啊。

    之前同來的伙伴中,就有幾個人死活跟不上cao練,已經被剔出了部曲。表現好的還能當個沒有佃田的“輔兵”,那些不夠勤力的,只能回家種地。篩來選去,最終才留下了四個伍的人數,萬一有誰達不到要求,還會被貶做“輔兵”。這么好的差事,他可不能平白丟了!

    想想已經登記在他名下,可以由家人耕種的十畝上好田地,朱二立刻就打起精神,跟著自己所在的伍,快步走到規定位置。在出槍前后還要列隊,若是跟不上隊伍節奏,或是亂了方向拍子,可是要挨抽的!

    興許是這次隊列排的整齊,站在前方的隊正打量了片刻,終于開口:“原地休息一刻鐘?!?/br>
    聽到這話,人群中立刻傳來一陣長吁短嘆,不少拄著槍就坐了下來。實在是一晌午cao練,早就耗干了大家的氣力。朱二也長長出了口氣,拖著槍走到了一旁的樹蔭下,解開水囊咕嘟嘟喝了兩大口。這水囊也是加入部曲之后才發下的,他們現在喝的可不是井水,而是一大早就燒好的熱水,灌在囊中,渴了就喝些,每天都能喝掉兩大壺。

    誰也不知干嗎要費時費力把水燒開了再喝,不過有人說這是佛祖指點,能殺一些看不見的疫物。這話還是從郎主嘴里傳出來的,連那個來給郎主看病的姜醫生都點頭稱是呢。甭管是不是真的,現在莊上的人只要不是太懶,都會想法子燒熱了水再喝。

    只喝了幾口,朱二就放下了水囊,仔細檢查起自己的寶貝長槍。這槍可是需要保養的,槍尖是否磨損,槍身是否開裂,每日都要仔細看過。他家伍長說,長槍就是兵士的命根子,跑步的時候要帶,列隊的時候要帶,連睡覺的時候都要仔細放在枕邊。連命根子都看不住,豈不成了沒卵子的廢人嗎?

    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朱二才松了口氣。他今天刺的位置不錯,沒讓槍尖磨損半點。這下伍長可說不出什么了。放松下來,他又撿起水囊,準備再喝幾口。誰料一抬頭,就見校場中間有些sao動,好幾人圍到了草靶旁邊。朱二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出是其中一個是自家伍長孫焦。糟糕!他真想跟隊正比試嗎?!

    水也顧不上喝了,朱二拎起長槍向著場中跑去。只見弈延和孫焦兩人都拿著弓箭,站在了草靶之前。孫焦瞥了眼圍在身旁的人,煞有介事的對弈延道:“隊正,若是我勝了,就替你cao練部曲一天,如何?”

    孫焦原先是莊上的獵戶,不但身手出眾,箭法也很是不俗。加入部曲之后,很快就被弈延選中,當上了伍長。不過他心氣相當高,在熟悉了cao練規程后,覺得這些也不算太難,就開始打起了“隊正”的主意。帶五人算什么,能夠指揮二十人同進同退才算厲害呢。

    因此在觀察了好幾日之后,他最終決定,跟弈延比一比箭法。之前他不是沒想過比槍,但是練了幾次,孫焦就發現這法子恐怕不行。明明同樣是長槍,弈延的槍總是能快如雷霆,兇狠的躲無可躲。萬一人家公報私仇,不小心被戳一槍,絕對是活不下來的。于是,孫焦就把注意打倒了弓箭上。

    射箭本就是孫焦的拿手絕活,兼之弈延會在休息的時候喜歡獨自練箭,看起來力道還算不錯,準頭卻差的老遠,比他的箭術差多了。有了這么個念頭,到了今日,他終于站出來約戰,還是專門調了這種休息時間。想來只要弈延要點面子,就不會拒絕。

    瞥了他一眼,弈延淡淡道:“你先?!?/br>
    這是答應了?孫焦立刻來了精神,弓弦連拉,嗖嗖嗖三支箭射了出去,正中百步開外的草人胸口。新換的草人,正是結實的時候,箭矢居然也能射入小半,看來力道很是不錯。

    孫焦放下弓,揚了揚下巴:“這箭法可還使得?”

    練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別說是普通農戶,就算是真正的軍士,也罕有箭法出眾的。這一手,確實足夠賣弄了。

    然而弈延看都沒有看他,拉了拉手中弓弦,站定身形引弓搭箭。他的弓也是一石硬弓,但是滿弦之下,長長羽箭如同白虹貫日,哚的一聲釘入了草人兩眼之間。這一下若是射偏分毫,怕是會滑脫箭靶??墒悄羌差澏嘉搭?,直接沒入了稻草之中,緊接著第二支、第三支皆是如此,分毫不離,釘在了不到一枚銅錢大小的方寸之中。

    三箭過后,圍觀的人群里爆出了一陣喝彩,更有幾個羯人笑著道:“姓孫的,別傻了,隊正可是慣用左手的啊?!?/br>
    孫焦張大了嘴巴。什么?慣用左手?他怎么從沒見過弈延用左手,不論是cao練還是私下練箭,他都是用右手??!旋即,孫焦的臉色又變白了些,冒然挑釁又慘遭落敗,隊正會如何收拾他?抹掉他伍長的頭銜,還是革出部曲?

    誰料弈延并沒有責罰的意思,開口道:“你們伍,多掃一輪茅房吧?!?/br>
    營地旁專門建了個簡易茅房,供他們統一如廁,順便積肥。每隊七日,輪換打掃茅房,保持清潔。這活兒人人都不愛干,不過真算不得什么大事。眾人不由一陣哄笑,孫焦漲紅了臉,嘟囔道:“掃就掃,誰家沒用過農肥??!隊正,若是我下次勝了呢?”

    “你可以試試看?!鞭难恿滔逻@句話,板起了面孔沖圍觀的兵士們喊道:“合集,開始cao練!”

    這可比預定的休息時間短多了。然而一聲令下,連半個敢于頂撞的人都沒有,眾人慌忙站到了自己該站的位置上,端槍挺胸,等待下一輪演練。

    ※

    一天cao練下來,弈延照例先去河邊沐浴,洗干凈了滿身灰塵汗水,確定身上再無半點異味之后,他快速換上干凈衣衫,向著內院走去。

    這些日子,部曲cao練的愈發勤了。不過由于伙食給的足,每日都有雞蛋,時不時還有魚湯或是rou湯解饞,大伙兒吃的精神煥發,體力也漸漸跟了上來,晨跑基本一刻多一點就能跑完,已經沒有拖到兩刻鐘的人了。

    有了精神,這些家伙的腦袋也開始活泛起來。像孫焦那樣的,他這些日子遇上了不只一次。不過弈延覺得這不算壞事,營伍之中,有勇力有膽氣才是關鍵,而且現在他們只有長槍兵,總不是個事兒,也許該問問主公,要不要組建一隊弓手?

    走進房門,一陣濃烈的艾草味鋪面而來,弈延猛的睜大了眼睛。只見半遮半掩的帷幕間,梁峰半裸身軀,伏在榻上,姜達坐在他身側,手持長針,輕輕一捻,便刺入脊背。那針足有一寸,大半都沒入了體內,光是看著就覺得疼痛不堪。然而弈延胸中的怒火騰地燃起,又很快被強行壓住,因為他看到了綠竹正跪坐在一旁,雙手捂著嘴,哆哆嗦嗦一副要看又不敢看的樣子。

    這是在治病。弈延咬緊了牙關。這必然是治病,否則綠竹不會就這么看著,否則主公不會任那個姓姜的施為。但是再怎么告誡自己,他仍舊忍不住怒視著姜達,以及他手中讓人頭皮發麻的長針。

    床榻里,突然傳出個含混聲音:“弈延,cao練結束了?”

    這聲音,立刻喚回了弈延的理智,他快步了過去,低聲答道:“主公,練完了?!?/br>
    “嗯,去一邊坐著,等會就好?!绷悍宀]有扭頭,淡淡吩咐道。

    只是兩句話,弈延身上四溢的殺氣就淡了。好不容易盼到了伴兒,綠竹眼淚汪汪的扭過頭,連話都不敢說,可憐巴巴指了指身邊。弈延也沒反駁,兩步走到了綠竹身邊,老老實實跪坐下來。

    那種鋒芒在背的感覺終于消失不見,姜達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問道:“子熙感覺如何?”

    “有些酸脹,不過無甚大礙,季恩盡管放手施針?!眱扇四挲g相仿,雖然身份有差別,但是梁峰并不在乎,早就換過稱呼。

    姜達點點頭:“溫針初時會有些脹痛,過些時候會變為麻癢,一定要靜心忍耐,不要亂動?!?/br>
    說罷,姜達又拿起一根長針,在燃著的艾條上溫養片刻,刺入了下一個xue位。按道理說,初次施針,還是刺的背后xue位,再怎么有心理準備,患者肩背也會有些僵硬,不好下針。然而身側這人卻完全沒有緊張,就像伏在榻上假寐一樣,放松自然,讓他下針也順利了幾分。

    有了這么位配合無比的患者,姜達的動作也流暢了許多,不大會兒功夫就把針全部扎下。又拿出艾條在沒有落針的地方輕輕點過。姜家本就擅長養生,姜達又是祖父一手教出來準備繼承衣缽的,艾灸功夫自然精熟無比,連半點燙痕都沒有留下。

    然而他的動作再怎么靈巧,弈延依舊忍不住攥起了拳頭。那只手就如此肆無忌憚的在主公背上游走,手掌都貼在了肌膚之上,就像一寸寸撫過單薄的頸背。不知是疼痛還是灼熱,那蒼白的肌膚在針刺下隱隱泛紅,滲出汗珠。發髻不知何時散了,幾縷烏發落在肩上,帶出幾分隱晦滋味。

    如果可以,弈延恨不得一把將那醫者推開,用里衣牢牢裹住那具身軀。但是他不能,這是治病,是為了救主公性命。他甚至都不能牢牢盯著,生怕干擾那人的動作。弈延默默垂下了頭,攥緊了雙拳。

    姜達手上不停,用艾條反復艾灸幾次,待梁峰背上快被汗浸透時,才終于停手,道:“忍著點,我拔針了?!?/br>
    說完,他不敢稍停,輕巧迅捷的拔出了之前刺入的銀針。幾點血珠滲了出來,混入汗水之中。姜達拿過一旁的干凈軟布,仔細擦拭過梁峰背上的汗滴和微微滲出的血珠,方才舒了口氣:“如此便好。以后每過五日針灸一次,一月之后,就可以用藥浴了?!?/br>
    “辛苦季恩了?!本従彄紊韽拇采吓懒似饋?,梁峰笑道,“綠竹,帶姜醫生下去休息?!?/br>
    姜達此刻也是滿頭大汗,針灸可不是鬧著玩的,尤其是這種針艾齊用的手法,很是耗費精力。又費神叮囑了梁峰幾句,他才緩緩離開了臥房。

    見外人走了,弈延第一反應就是快步走上去,撿起床上的里衣,披在了梁峰身上。

    梁峰笑笑:“無妨,現在天氣漸暖,沒那么冷了?!?/br>
    弈延這才醒過神來,后退一步,沉默了半晌之后說道:“主公,今天孫焦跟我比試了弓箭?!?/br>
    這是轉換話題,但是梁峰壓根沒想那么多,詫異的挑了挑眉:“他膽子到不小。你罰他什么了?”

    連結果都沒問,主公便知道自己會勝。弈延緊鎖的眉峰緩緩展開,輕聲道:“我讓他們伍多掃了一輪茅房?!?/br>
    “哈哈,不錯?!绷悍逍α?,這還真是部隊中常用的懲罰手段,弈延做的很好,沒有損害自己的權威,也未曾真正打擊部下的積極性,做到了舉重若輕。

    對方的笑容中滿是贊許,弈延只覺得胸腔都變得guntang燙的,剛剛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像風一樣跑了個干凈。他想了想,又道:“我覺得可以建個新伍,挑些射術好的,專門負責射箭。長槍陣只能短兵相接,要是碰到敵軍有箭手,不好防備?!?/br>
    梁峰頷首:“這是自然,不過現在部曲人數太少,最好不要分兵。等到農忙結束之后再考慮增加兵源吧。你最近可以領著隊伍在田莊附近cao練,并放出招募新兵的消息。久而久之,那些想要入伍的,也會忍不住偷偷訓練,這就成了良好的預備兵源。萬一遇到緊急情況,能很快動員起來。至于防御嘛,這些天我正讓織造房趕制一批皮甲,關鍵部位會縫上牛皮,不能算結實,但是總是比穿布衣要強些?!?/br>
    主公總是想的比他還細致,弈延用力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打造強軍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完成的,慢慢來,不著急。不過你要牢牢記得,現在手下的四個伍,都是最為珍貴的種子,等到時機成熟之后,把他們撒進新兵的隊伍里,每個人都可以是伍長,是隊正。因此,你才要嚴格把關,讓他們不至于長成歪苗?!?/br>
    雖然手上還沒那么多兵,但是一支部隊的靈魂在成立時就會扎根。梁峰想要的可不是一窩熊兵。進可攻,退可守,完全服從命令,才是最基本的要求。而這一點,要貫徹在建隊初始。幸好他的眼光不錯,選了個稱職的領隊人。

    肩上還有些火辣辣的灼痛感,梁峰伸了個懶腰,側躺在了床榻上:“趁天還亮著,拿卷《春秋》來?!?/br>
    最近精神好了些,梁峰把基礎教育提上了日程,白天讓綠竹跟梁榮一起學學寫字,晚上則給弈延講些史書里的故事。他可不想被一群文盲圍著,能教自然要好好教下。

    弈延立刻來了精神,快步向外間的書案走去??粗羌鼻械谋秤?,梁峰不由微微一笑,這樣養病的日子,也不錯嘛。

    第30章 狼子野心

    驢車緩慢的行在路上, 這些年兵荒馬亂, 官府也不修整道路了, 讓本來就難走的山道更加顛簸。不知是不是趕車人沒有看好路,車轱轆猛地一歪,差點把整個車廂都掀了下來。

    腦袋結結實實磕了一下, 田裳再也按捺不住,撩開簾子,沖外面趕車的漢子喊道:“王二!你眼睛瞎了嗎?好好看路,別翻了車!”

    那漢子看都沒看他一眼,滿不在乎的趕著車, 嘴里凈是些不干不凈的鄉間俚曲, 聽得讓人心煩。

    “在下槐村你還想找到什么可靠的車夫?”身后, 風韻猶存的田家娘子怒聲道,“我就說了在縣城尋人, 你可好, 非要找這么個潑皮??!”

    “閉嘴!”田裳立刻放下了車簾, 低聲罵道, “你這個無知婦人!沒看到這一路上來來往往凈是流民嗎?這一定是哪里遭了災,出來逃荒的。就我們兩人走在路上,不被他們搶了才怪!”

    “我無知?我是瞎了眼,才看上你這個才疏學淺的廢物!要不是當年老家主看重你,怎能迎我過門?!現在可好,跟你十幾年,非但生不出一男半女,老來還要被趕出家門……我命怎么這么苦??!我當年可是老主母的貼身丫鬟呢!”田家娘子不依不饒,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田裳只覺煩不勝煩。當日被趕出梁府,有那個兇神惡煞的羯奴守在一邊,他根本就沒法帶太多東西,只得收拾了細軟,和娘子一起倉皇離開。在附近的村落里住了幾日,好不容易雇了輛驢車代步,誰料這婆娘還來聒噪。當初要不是她慫恿自己掌權,哪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別哭了!等到了晉陽,我再尋一家高門攀附就是。不過是當門客,去晉陽不比窩在那鄉下地方強上許多!”田裳煩躁的抓了抓胡子,恨恨道。

    “強個屁!你這種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哪家會要?還是被家主趕出來的,萬一別人知道了,不把你打出門去才怪!”田家娘子邊哭還邊罵,一副天塌了的模樣。

    “你這賤婦……”一股火氣被頂到了胸口,田裳只想一個大嘴巴子抽過去。誰料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驚叫,還有馬蹄噠噠的聲響。

    “糟糕!”田裳的反應不慢,立刻扯開車簾,只見前面路上已經亂成了一團,塵土飛濺,幾匹馬兒驅趕著人群,向這邊卷來。不少流民哭嚎著往道路兩邊逃去,還有些跑不動的,直接被跪在了道邊,抱頭瑟瑟發抖。這是來了匪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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