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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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樣的容貌心性,這樣的風姿雅度,難怪王中正會親自下帖,請他登門診治。面上不由浮出了些笑容,姜太醫再次用手按了按梁峰的臟腑,又號了片刻脈,才走到了一旁的書案前,拿起紙筆刷刷寫了起來。不一會兒,藥方一揮而就。 這時綠竹才從外間走回來,發現姜太醫已經開始寫藥方了,連忙把手里拿著的藥包遞了過去:“姜太醫,這是郎君服用的散劑?!?/br> 姜太醫并未看那散劑,微微頷首,把書案上的藥方遞了過去:“照這方子煎藥,每日早晚兩次,先喝上十日?!?/br> 沒想到只是離開一會兒,就已診完了病,綠竹有些怔忪,呆呆的接過了藥方。姜太醫沒有理會這小丫鬟,正色對梁峰說道:“丹毒已深入肺腑,想徹底治好,尚需幾年功夫慢慢調養。湯藥、針灸、乃至藥浴怕都要一一嘗試,梁郎君心里當早作準備?!?/br> 重金屬中毒的后遺癥,梁峰心底自然也清楚明白,他點了點頭:“有勞姜太醫了?!?/br> 看著梁峰從容神色,姜太醫再次心中暗嘆,想了想又提筆寫了一個方子:“之后一段時日,你身上的會有些皮膚潰爛,這里有個養膚的方子,可以配些擦拭,能減輕痛楚。至于針灸,老夫年邁,手有些不穩,過幾日等你服完湯藥,我再喚家中小輩為你施針?!?/br> 連皮膚潰爛這樣的并發癥都一一關照,還承諾有人來復診,這位姜太醫可算無微不至了。梁峰笑笑:“有勞姜太醫了。我之前允諾,要寄信給王中正,不知能否煩勞姜太醫代為轉送?!?/br> 這也是投桃報李。姜太醫這么大把年紀了,還能被王汶一個口信請來出診,身家必然平平。把抄寫好的經文交給他轉送,自然也是給姜家一個在王汶面前露臉的機會。這可比任何謝禮都來的珍貴。姜太醫人老成精,哪能不懂其中道理,含笑應諾:“自當效勞。不過梁郎君此刻身體不適,不宜太過勞累?!?/br> “無妨。綠竹,先帶姜太醫下去休息吧?!?/br> 如此推讓了幾句,梁峰就吩咐人帶姜太醫下去休息。書寫《金剛經》是需要時間的,還要努力回憶原文,怕是要費些功夫。不過這些都有大用,輕忽不得。 正想著,門外突然有人通稟:“郎主,田賓客求見?!?/br> 田賓客是誰?梁峰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但是這種時候,還是不要露怯的好。重新躺回了床上,他微微頷首道:“請他進來?!?/br>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細葛單襦,頭戴綸巾的老者走了進來,似模似樣的沖梁峰鞠了個躬:“聽聞郎主染病,可還安好?唉,都是老朽不察,險些讓那刁奴燕生鉆了空子……” 看到對方一臉故作愧疚的模樣,梁峰這才想了起來。這家伙名叫田裳,是梁府的客卿。亭侯是有資格招募屬臣的,可惜梁府地處偏遠,兩任家主又無任官,以前的客卿就走的走散的散,所以剩下這么一位賓客,已經在府上待了十幾年,管理各種雜務,跟后世的管家大同小異。當初原主梁豐對這個“元老”可是相當不喜的,后來重用燕生,才逐漸把他邊緣化。 現在燕生死了,這位田賓客就這么大模大樣竄出來,安得也未必是好心。 梁峰面上未露端倪,輕嘆一聲:“也是我輕信了歹人。田賓客,如今府上情況如何?” 田裳立刻挺起了腰板:“郎主喚我公垂即可,何必見外?之前被那賤奴掌管內務,各坊匠戶都深受其害,田里產出已經少了大半,加之這兩年旱災嚴重,又有兵匪之禍,若不好好整治,怕是來年府上就要青黃不接了?!?/br> 堂堂列侯,邑百戶的實封,連日子都過不下去了,聽起來簡直就是個笑話。梁峰不清楚這里面有多大水分,但是原主出門只帶了兩萬錢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跟隨多年的心腹也投靠了李朗,更是證明梁府根子上出了問題。 任何衰敗,都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外面還有個“好姑母”惦記著祖產,估計梁家也不是真要到了山窮水盡。最大的問題,可能還是“經營不善”四字。如果家主不管不問,只知道花錢,又有刁奴惡客在旁攪風攪水,越過越慘想來也理所應當。 壓下心中冷笑,梁峰緩緩點頭:“沒想到府上已經落魄到了如此地步,是該好好整治一下。勞煩公垂把賬薄、名冊拿來,我先看看,再決定要如何處置吧?!?/br> 聽到要交賬薄,田裳立刻變了臉色:“郎主重病未愈,這些俗務,又何必親力親為?” 傻子才肯交賬呢!田裳壓根沒想到梁峰會這么說,這小子不是不問世事的敗家子嗎?最喜歡什么清幽、無為,才讓燕生那個jian猾的小子鉆了空擋。怎么大病一場后,突然對這些俗事上心了? 梁峰沒有接這個話頭,反而道:“對了,前日我在外遇險,曾允諾給那些殺匪之人免去田賦。綠竹,去把阿良叫來。還有那些羯人,讓他們一并過來?!?/br> 梁峰回府才一宿,田裳雖然隱約打聽到他們路上遇險的事情,但是具體詳情還不清楚。突然聽到這話,不由一愣。免去田賦?這是想干嗎?正猶疑不定之時,綠竹已經走出門去,吩咐下人。 梁峰沖他微微一笑:“公垂,反正左右等著無事,不妨去堂下坐坐,用些茶飯。正好也與我說說,府里有多少田產、匠戶?!?/br> 他的話里帶著點不容拒絕的味道,田裳看著那張蒼白俊美的面孔,突然覺得自己今天來的太冒失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西漢太常及少府之下均設有太醫令、太醫丞。屬太常者,為百官治??;屬少府者,為宮廷治病。 第13章 恩威 在靠近田莊的低矮房舍里,羯人們正圍坐在一起,狼吞虎咽喝著碗里的熱粥。這可是他們很久沒吃上的熱飯了。換了新衣,還在頭上有頂的屋子里安穩的睡到了天明,對于逃荒許久的羯人而言,絕對是難得的好日子。更別提,還有“部曲”這個念想掛在前頭。 仔細喝干凈了碗里的粥水,一個羯人漢子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干咳了一聲,沖身邊正在慢慢喝粥的青年問道:“弈延,你說那貴人真的會收我們做部曲嗎?” 這話立刻引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這也是屋里大多數人心里最掛念的事情。如果是種田,給誰家干不都是一樣,混口飯吃而已。但是當部曲?這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事情。羯人的地位低下,原本是匈奴的仆從,后來內遷到并州,依然如舊。就算貴人們想要選取部曲,往往也是挑選那些匈奴人、鮮卑人,很少打羯人和羌人的主意。 之前那個病怏怏的家主說的話,能當真嗎? 弈延不緊不慢的喝著碗里的稀粥,反問道:“你想做部曲嗎?” 這話,讓那漢子愣了一下。和其他羯人一樣,他最擅長的就是種地。內遷之后,羯人多大以農耕為生,除此之外,無非也就是行商、養馬、雕佛像。行軍打仗,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愿意放下鋤頭,去當一個持槍跨刀的私兵嗎? 然而只是遲疑的片刻,他突然咬了咬牙,大聲道:“部曲也沒啥!之前打那些山匪,不也挺簡單的。只要聽從家主的指揮,總能活下命來!” 這也是之前那場遭遇戰留下的印象。面對一大群兇神惡煞的強盜,那個看似嬌弱的家主非但沒有扔下他們落荒而逃,反而干脆利落的指揮他們,戰勝了山匪。如果那位貴人都不怕山匪,他們還怕什么呢? 弈延點了點頭:“沒錯,做人家的私兵部曲,最重要的,就是家主的好壞。碰上個懦弱怕事的,估計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不過主公不是這樣的人,他還從官兵手里救下了我們,僅憑這個,就應該跟在他身邊?!?/br> 他的話鏗鏘有力,聽眾們也不住點頭。都是背井離鄉,在外討口飯吃,其實只要能活命,哪還顧得了這么多?而且大多數人都知道弈延很受家主青睞,還賜了短刀。之前那場搏殺,他勇武的姿態也深深刻進了眾人心中。這世道,敢于出頭的人并不多,天生會打仗的就更少。能在那種場合里脫穎而出的,往往會成為領頭人。弈延年齡雖小,但是有勇力又有主意,既然他都說好了,看來這部曲也不是不能當。 有了主心骨,眾人一直懸著的心也漸漸放下了。另一個羯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焦慮的說道:“家主不是說今天見我們的嗎?難道忘記了?” 日頭已經有些偏西了,怎么還不來叫他們呢?如果家主忘了他們,或是部曲那些事只是說說而已,又如何是好呢?剛剛下定決心,又變得患得患失起來,滋味可不好受。這次,弈延也不吭氣了,悶頭喝著碗里的粥水。 能不能成為部曲,弈延并不擔心。他能看得出來,那人是真心想要一支能夠保護自己的私兵。但是能不能成為“貼身護衛”,他就沒什么把握了。只希望剛剛認來的主公,沒有忘記他這個家臣。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茅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阿良快步走了進來:“郎主喚你們,跟上!” 聽到這話,眾人趕忙站了起來,跟在阿良身后向主宅走去。昨晚回來時已經入夜,根本沒來得及打量梁府的莊園,現在他們才發現,這個莊子比想象中的還要大。光是從下人居住的簡陋房舍到主宅門口,就花費了足足半刻鐘。進了院子,又是數不清的回廊,屋檐高挑,樓閣深深,精心修剪的草木掩映其間,更襯得庭院典雅雍容。 這么一路走下來,羯人們漸漸收斂起了動作,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們是經常給人做佃農種地,但是聘他們的都是些小門小戶,就算有豪門,也不會讓這些泥腿子來到主人居住的院落,何曾見過這樣規模的建筑。 沿著靜悄悄的回廊走了許久,一個寬敞庭院出現在面前。阿良步伐一緩,低聲說道:“這可是正堂,留意言行,莫要冒犯到郎主?!?/br> 就算不刻意說這句,如今羯人們也不敢隨意說話了啊。一個個緊閉嘴巴,生怕發出點動靜,惹人厭棄。弈延走在隊列前方,緊緊跟在阿良身后,面色不變,拳頭卻已悄悄握緊,瞪大眼睛打量著面前的一切。 繞過短短的影壁,正前方是一座寬敞廳堂,應該是迎接客人用的。此刻擺了兩張坐席,一副矮幾。只見面容蒼白,身形纖長的梁家家主斜倚在矮幾旁,身著素淡長衫,頭裹織錦輕幘,一副閑居模樣。在他下手位,另一個老者正襟危坐,額上稍稍有汗,緊張的在說些什么。 看到阿良帶人來了,梁峰抬起頭,微微一笑:“阿良,正巧田賓客今日過來,之前殺敵的賞賜,可以兌現了?!?/br> 阿良面上略帶興奮,上前一步道:“回稟郎主,仆役中一共有三人斬殺山匪,還有六人協力有功,是都免去田賦嗎?” 不論是邑戶還是佃農,都要給主家繳納田賦。一般而言,士族收取的賦稅要比朝廷略低一些,還能免除徭役,因此才會有流民和平頭百姓投靠士族,尋求保護。梁家也算是中等士族,祖上本來就有食邑,可惜兩代未曾有人任官,投獻來的百姓就少之又少,加之不善經營,想要靠那些邑戶維持家主的奢靡生活,絕對不易。因此梁家的田賦并不算低,能夠免除哪怕一年賦稅,都能讓人過上一段好日子。 田裳一聽竟然有近十人都要免賦,不由面色大變道:“郎主,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梁峰微微坐直了身體,“若是沒有這些人奮勇殺敵,我早就死在荒野之中了。當然要賞!記下所有人的姓名,協力者,免去一年田賦;殺敵者,全家三年免賦!” 梁府的農戶大概有六七十戶,這一口氣,就免除了小半賦稅。別說是梁府如今入不敷出,就算大富大貴,也太過奢侈了些。 然而梁峰在乎的,可不是這些。像是沒有看到田裳焦急的面色,他繼續說道:“府上經年未曾訓練部曲,只有些看家護院的雜役,因而才會讓我遇險。如今天下大亂,也該重新組建部曲,保護田莊。弈延,你們可愿做我的部曲,為我守住一方平安?” 突然被點到了名字,弈延渾身一震,猛地踏前一步,大聲道:“愿為主公效死!” 像是被弈延的情緒感染,他身后所有羯人同時大吼:“愿為主公效死!” “好?!绷悍逍Φ?,“只要你們勇于任命,我自然會讓你們吃飽穿暖,有家有田。公垂,這些新收的部曲,你看如何?” 看著這些面目猙獰的羯人,田裳的一肚子話立刻憋回了肚里。他是可以在賬薄上做些小動作,或是利用自己的資歷,拉攏一些匠戶,對家主進行牽制??墒沁@些動作的前提,是家主庸懦無能,任人擺布。而現在,面前這個病弱無比的年輕人,絕不是個會被人愚弄的角色。只要有了能為他效死的部曲,刀兵之下,又有誰敢違背命令呢? 干笑兩聲,他贊道:“果真都是驍勇之士,恭喜家主獲得如此精銳……” “精銳?怕是還要好好cao練?!绷悍宀恢每煞?,話鋒一轉道,“公垂,賬薄也要盡快拿來,我好安排其他事宜?!?/br> 面上顏色變了幾變,田裳終于應道:“我明日就把賬薄取來?!?/br> 他現在可不想提醒這位家主,豢養部曲是何等耗費錢財的事情。也許過上一段時日,這位不同俗務的世家公子就會懂得,錢糧不是水上漂來的。此時先不如以靜制動吧。 看著田裳那副憋屈至極的面孔,梁峰在心底暗暗一笑。一番做派,終于壓下了這個不聽話的“老臣”。只要有了財政控制權,有了實打實的兵權,不論梁府摻進多少沙子,都能重新被他掌控。他搞不清楚現在究竟是哪一年,但是幾位司馬王都打成那樣了,估計西晉亡國也進入了倒計時。這種時候,積攢手下勢力,比什么都重要。出身共和國元勛家庭,從小被爺爺熏陶,又進過部隊,當過警察。帶兵這件事,他還是有點常識的。 只是不知后世的cao練方法,對這個時代的兵卒有沒有用處。 心中思緒萬千,但是梁峰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淡淡點頭:“如此甚好。我大病初愈,精力有些不濟。你先下去吧,明日再來見我?!?/br> 得了送客令,田裳也不敢久留,拱手告辭。等那位田賓客出了庭院,梁峰才對阿良道:“阿良,我今日所說之事,你下去后要詳細說給眾莊戶,一字都不能漏。若是有莊戶或是雜役想要加入部曲,盡可招來,跟羯人們編做一隊?!?/br> 阿良有些遲疑的答道:“可是突然收這么多部曲,府上錢糧能撐的住嗎?” 會問出這個,就證明這位車管事是真心實意為他這個家主著想。梁峰笑了笑:“無需擔心,想不想加入部曲,和能不能留在部曲是兩碼事。你放手去做好了?!?/br> 不太明白家主話里的意思,但是命令終歸是命令,阿良點了點頭,想帶著這些羯人離開。梁峰卻突然開口:“弈延,扶我起來?!?/br> 第14章 小試 這聲吩咐立刻讓不少人看向弈延,又羨慕亦有嫉妒。大家都清楚,這小子很得家主青睞,但是誰能想到家主竟然會喚他侍奉,這可是親隨才能有的待遇了??! 弈延卻沒注意到這些含義復雜的目光,他眼里只剩下了那張微微含笑的俊美面孔。臉上騰地一下變得通紅,他急忙快走兩步,來到了矮榻邊。幾步之隔,淡淡香氣隨著熏風拂來,讓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梁峰沒有注意到這些,自然而然的伸出了手,扶住了弈延的手臂。 畢竟有病在身,跟田裳閑侃了老半天,還為了營造氣勢在這四面透風的正堂待了小半個時辰,他的腿都快坐麻了。這時候,就能顯出親衛兵的好處來,換綠竹那個小丫頭,能不能扶動他還是一說呢。 “你們先下去吧,后日開始cao練?!绷滔逻@句話,梁峰以一種相當優雅的姿勢,把大半體重都壓在了弈延身上,緩步向后面臥室走去。這小子倒也機靈,一聲不吭,配合著他的步速當根人形拐杖,半點都沒露出破綻。 好不容易挨到了臥室,梁峰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坐回了床榻上。 這見鬼的年代,連椅子都還沒出現。虧得他有個家主身份,才能斜倚在憑幾上。如果換個正式場合,還要乖乖跪坐。梁峰是曾想過找木匠弄兩把適合的高腳椅,但是當他發現這年月所謂的褲子,還是開襠款居多,稱作袴。合襠的袴褶還屬于軍旅用品,騎馬和出游時才穿。 而他因為重病需要人伺候,基本只能穿脛衣。就是兩個褲筒套在腿上,再用繩子系在腰間,不但開檔還跟女式吊帶襪差不多之后。穿成這樣,別說坐在高凳上,分腿箕坐都不雅的要命。 難怪唐代之前,世人都是跪坐。只要合襠褲不廣泛推行,任何家具改革都是白日做夢。 不過今天收獲倒也不小。搞定了田裳還是其次,重點還是有了一支可以親自訓練的私兵。梁峰當然沒有盲目擴張部隊的打算,現用手頭的人試試吧,如果能帶出好兵,再考慮其他。有燕生和田裳的先例,這梁府有多少管事心懷不軌,還不太好說。因此掌握屬于自己的戰斗力量,才是關鍵。 這時綠竹也跟了過來,一臉被侵犯領地的小模樣,瞪著站在榻邊的弈延。梁峰不由啞然失笑,他當然清楚綠竹這小丫頭對主子有多上心,但是怎么說也是新世紀大好男青年,白天也就罷了,夜里他可無福消受這種未成年少女的貼身服侍。 輕咳了一聲,梁峰對綠竹說道:“以后弈延就留在主院吧,晚上還能幫忙守夜?!?/br> 綠竹不甘心的叫了聲:“郎君,這個粗俗的羯人又懂的什么?你正病著,怎么能讓這種人近身……” 聽到小丫鬟的話,弈延立刻抿了抿嘴唇,沉聲道:“我會學!” 沒想到這傻小子居然會還嘴,梁峰和綠竹同時愣了一下,梁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沖小丫鬟挑了挑眉毛:“綠竹,這個弟子你就收下吧,要好好教?!?/br> 沒想到會被打趣,綠竹小臉都氣紅了,卻不知該怎么反駁才好。梁峰已經扭過頭,對杵在一旁的弈延說道:“你慣用左手還是右手?” 弈延似乎還沒從“伺候起居”這事情上緩過來,愣愣的舉起了左手。 沒想到這小子還是個左撇子,梁峰頷首道:“很好。從今天開始,你要習慣分辨左右。我喊左轉的時候,你就轉向左側;喊右轉,則向右。能聽懂嗎?” 這很簡單,弈延立刻答道:“能?!?/br> 悠閑的倚在床上,梁峰突然道:“向右轉,前進三步!” 第一次接觸列隊的人,多少都會對方向有些跟不上命令,尤其是左撇子。但是弈延沒有絲毫遲疑,立刻轉過身,大步向右走了三步。 “向左轉,向前一步走。向后轉?!绷悍遄焐喜煌?,還故意說出了一個向后轉的新名詞。 這點小花招,依舊沒能難倒弈延,而且他竟然無師自通,學會了用腳跟作為中軸,快速轉身。這應變能力,著實讓人驚艷。 “很好?!绷悍遢p輕拍了下手,“你腳力如何?一天能走多少里路?!?/br> 話題變的太快,弈延想了想才答道:“一百二十里?!?/br> 這是個相當精確的數字,而且速度不慢。梁峰挑了挑眉:“以前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