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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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怡安盯著蒼望鷲的背影,小聲地說:“我覺得他成熟了,越來越像個皇帝了?!?/br> 我輕笑,又問:“何以見得?”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原來的他是喜是怒,一看眼睛就知道了,可現在不一樣?!?/br>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向我的,“現在的他就跟你似的,是喜是怒,看眼睛根本就看不出來,都是冷兮兮的一片,一點兒都不真誠?!?/br> 真誠。 倒是許久未曾聽過這個詞了。 我微微一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 “呆子?!?/br> “如今這世道,以誠待人的都是輸家,藏了滿腹心思的,才能贏得盆滿缽滿?!?/br> 許怡安對上我的眼,略一怔愣,而后也笑了出來。 她道:“也是,做皇帝的哪有心不臟的?!?/br> 我抬眸瞧她,伸手在唇邊點了點,示意她慎言。 許怡安點了點頭,朝我比劃了個手勢,據她所說,那是“明白”的意思。 不清楚,不懂,也懶得去想。 我打了個哈欠,翹起那條完好的腿,好整以暇地盯著不遠處的蒼望鷲訓話。 瞧著瞧著,我就發覺出了兩分不對勁。 那跪作一團的官員里,似乎少了一個。 “蘭西書呢?”我手肘搭在輪椅扶手上,撐著下頜問。 雪蛟道:“蘭大人暈倒了,現下正在馬車里歇息?!?/br> 我淡淡應了聲,不再說其他的,倒是一旁的許怡安一下子炸了廟。 “皇上親自出城,他敢不見?”許怡安撅起嘴哼了一聲,“我一定要告訴皇兄,讓皇兄狠狠罰他?!?/br> 我掃了她一眼:“別鬧?!?/br> 我與蘭西書之間的恩怨,蒼望鷲是最明白的,平日里我磋磨他,無傷大雅的皮rou之苦,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可如今的蘭西書畢竟是他親自提拔起來的宰相,多少還是要給他些面子的。 許怡安不懂這些彎彎繞繞,聽我如此說,卻也不情不愿地點頭應下了。 就在這時,蒼望鷲走了過來。 他掃了許怡安一眼,又看向我,“都已妥當了,走吧?!?/br> 說著話,他便走到我身后,頂替了雪蛟的活計,親自推著我的輪椅往前走。 許怡安驚得瞠目結舌,我卻坐得穩當。 “皇上紆尊降貴至此,落在外人眼里,豈不又為臣添了個囂張跋扈的罪?!?/br> “你是朕的好友,又是先帝親指的攝政王,便是囂張跋扈些又如何,有幾個敢嚼你舌頭的?!?/br> 蒼望鷲垂眸掃我一眼,笑道:“怎么出去一趟,連稱呼都變了,聽著真是別扭?!?/br> 我挑了挑眉,揶揄道:“自是驚懼于陛下天子之威,不敢不守禮?!?/br> 他輕嘖,語氣微涼:“朕還不知道你的性子,少來這套?!?/br> 我哼笑,不再言語,只任他推我進城。 待進了城門,這金子打的輪椅就沒了用,被蒼望鷲喚了人來抬著,丟到了馬車上。 欽北和雪蛟扶著我上了軟轎,與許怡安的轎輦并駕而行。 蒼望鷲行在我們前頭,儀仗隊伍在旁側浩浩蕩蕩的分了兩路。 連曲軒和秦長歡兩個都不想露面,便乘著馬車,走在了最后頭。 而林祺東和陸翩然,被我叫泠鳶和雪蛟兩個親自護送著往幻胥宮去。 將一切都吩咐妥當了,我窩在軟墊上,翹著腿,懶洋洋地闔著眼,聽外頭的諸多喧鬧。 聽著聽著,我便想起了件事。 “欽北?!蔽伊闷鸷熥?,傾身露了半張臉出來,“待會兒你尋個機會,往沁園齋走一趟?!?/br> “若是瞧見了人,也別說旁的?!?/br> “只告訴他們,北涼是本王的地界兒,誰若是想插手,便先接本王一封戰帖?!?/br> 我略頓了頓,又道:“從沁園齋回來,你便帶著雪蛟他們,去儋州請溫玉成和他小娘過來?!?/br> “不求掩人耳目,只要人盡皆知?!?/br> 這是我早在鳳陽就吩咐過他們的事,欽北心中明白,答應得干脆利落。 欽北腦子活絡,辦事也懂分寸,我自是放心他,便撂了簾子,閉上眼小憩。 軟轎雖晃些,卻比馬車舒服得多,我閉目養神,卻險些當場睡過去,九闕連喚了好幾聲,才將我堪堪喚醒。 我下轎,方知天已大亮,卻是陰沉沉的一片,不見日頭,只有厚密云層滿罩。 我由九闕扶著,重新坐上那架被我嗤之以鼻的,處處泛著銅臭味的黃金輪椅。 撫摸著把手上的紅寶石,我還是想不通,為何這個朋友非交不可。 九闕不知我心中所想,推著我,興沖沖的去與蒼望鷲和許怡安碰頭。 許是我的臉色太過難看,蒼望鷲只望了我一眼,就笑了起來。 他擺手屏退九闕,換了自己親自來。 他低笑道:“你別苦著臉了,雖是瞧著不好看,但卻實在貴重,這可都是從朕的私庫里出的呢?!?/br> 我抬頭睨他一眼,冷哼:“那等下回,我打個更沉的給你?!?/br> “得了,朕無福消受,還是留給你自個兒享受吧?!?/br> 我幽幽道:“你是九五之尊,什么好東西享受不得?!?/br> 聞言,蒼望鷲嗤了聲,抬頭遠眺,語氣微沉:“什么玉貴金尊,不過盡是些虛的?!?/br> 我也抬頭,不見遼闊天幕,只那朱墻碧瓦之間吝嗇的露出一小片狹長青白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