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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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心內認定了那位悶棍將軍心內憋著滿肚子的壞水, 玉珠覺得也不必提小姑子太過擔心了。 至于那位小將軍嘴里說的“不娶”, 玉珠更沒有放在心上。像這種心思深沉的男人,可不會如白家的七小子那樣, 被幾句言語刻薄便掉了臉子改弦更張。 若是不急, 何止于跑得滿身煙塵, 還眼巴巴地送來這份厚重之禮?大抵欲擒故縱, 消磨一下她這個小姑子的世家傲氣罷了。 但是小將軍將主意打在她的頭上, 就要費一些思量了。雖然這兩個男人一唱一和說得冠冕堂皇,偌大的魏朝竟然要她一個小婦人的妝匣子來救, 未免有些荒唐! 想到這,玉珠是立意不會接了這濟世救國的重擔, 只讓他們自己去別處打秋風去! 堯姝亭哭訴了一陣,見嫂嫂也不來哄自己,漸漸收了聲音道:“嫂嫂你怎么不理人?” 玉珠問道:“我問你, 你可跟尉遲德賢提起過我的賬面往來?” 堯姝亭沒料到嫂嫂會問這個, 一時有些瞠目, 另外也真是想不起自己以前曾經說些過什么了。 那尉遲德賢是天生不愛說話的,可是當她說話的時候,他就會用他幽深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看,看得她的心怦怦跳,至于說了些什么,真是有些回想不起。 玉珠懶得再跟她梳理前帳,只鄭重說道:“你若想好好地出嫁,記住以后再不許與你哥哥和尉遲小將軍多言我的事情,不然以后再有事情,哭掉鼻子別莫來求我!” 堯姝亭一時茫然,只覺得嫂嫂的叮囑與哥哥的叮囑真叫人左右為難! 一個叫她事無巨細的通稟,一個叫她牢牢閉嘴,兄嫂離心,可是聽了哪一個才好? 而且小嫂嫂瞪眼的模樣與二哥可真像! 現在在西北,堯姝亭自覺在這并無手帕之交,唯一能說得上話的只有嫂嫂,若是她不理人,再跟二哥吹一吹枕頭風,那還了得?當下便是諾諾答應了。 而那邊堯暮野與尉遲德賢也不知相談了多久,終于從書房里出來了。 得了他的首肯,尉遲德賢前去探看懷有身孕一直惴惴不安的堯姝亭。 而堯暮野則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小婦今日倒是沒有喜滋滋地點數著妝匣子,可是能看出臉上是淡淡的愁思。 雖然很想讓這小婦絕了心思,一時清空了妝匣子??墒强此@等模樣,堯暮野一時又心疼起來,只是走過從后面抱住她道:“尉遲那小子心直口快,不懂得體恤婦人,你聽他一說便是,怎么會真要你貼補?沒由來得犯愁,將錢看得這么重,當真成了財迷不成?” 玉珠本以為堯暮野出了書房后一定會順桿爬蛇,繼續纏繞自己,可是沒想到他卻先將話給封住了。 她不由得抬頭回望向了堯暮野。 堯暮野摸了摸她的臉頰,覺得這小婦詫異的樣子也惹人憐愛,他一把將她抱起道:“當初娶你時,便立意讓你過得好,可是現在……卻白白叫你受了幾許委屈……放心,不動你的錢,以后待得再回京城時,一定給你開個更大的鋪面可好?” 說句實在的,自從京城出走后,當初在娘娘廟聽聞那術士之言,他著實為那“三嫁”之言有些心煩。 不過現在雖然他被困之言應驗了,可是在meimei那里還是不大靈光的,說是下月嫁人,現在都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可見江湖亂言不必放在心上的,那小婦若愛存錢,便讓她存去吧,反正在京城時,因為母親管賬,她自未過足癮頭,現在好不容易自己成為了掌家主母,剝了她的錢銀,該是何等嚴苛的事情? 只是聽堯暮野這么一說,玉珠自己卻有些為自己的小氣不好意思了,自然是要開口說說自己的打算:“大人此番來北地乃是長住,雖然部將皆是親隨,卻也要打點一番,而且我觀此地多城俱是驟然多了許多的商人百姓。人口多是好事,卻是都要張口吃飯的,北地不同南方,一年兩季稻米就很是不易了。若是沒有錢銀購買糧食,一旦天災降臨便是大災大難……我賣出了幾家店鋪,并開設了三家糧鋪,并委托了王公子讓他的伯父疏通人脈,再借用他家運送貨物的商船路牌,在南方代為購買糧草。欠了人情,自然是要還,是以才低價將店鋪賣給了王家?!?/br> 玉珠說的俱是實情,今年南地稻米豐收,不缺糧草,可是她多日前游逛街市卻發現許多南地來的客商在高價收購糧食,許多糧商見有利可圖,便哄抬糧價。無數稻米流入了外地客商的糧倉里,被運出了北地。甚至許多糧店都清空了自己的儲備,獲取高利。 玉珠見此情形,覺得不大對頭。就算是因為朝廷準備用兵而收購糧草,也應該去南地購買啊。 依照現在這般下去,到了來年,北地囤積的糧食不夠,一旦有個風吹草動,那么北地的百姓將餓殍遍野,外出逃荒。 按照現在堯暮野與圣上不睦的模樣,想必朝廷不但不會支援糧草,還會落井下石封鎖了商路,到時候,就算有銀子都買不到糧食了!所以玉珠覺得未雨綢繆,趁商路未封前,購入糧食囤積才好。 只是這事實在不宜漠北王的夫人出面,所以她寫信拜托王郎,只說是友人要購入糧食,叫他拜托伯父代為購入。 這事情其實進行到了一半,可是玉珠一時不愿與堯暮野說這些看似雞毛蒜皮的小事。當初他那一句蠢婦,其實比那不甚重的巴掌傷人更深。沒有根據的事情,玉珠也不愿在他的面前“露蠢”。 如果買入的糧食用不到最好,左右她也開了糧鋪,賠錢低賣便是。 她與前夫私自前面一事,的確讓堯暮野有些如鯁在喉,不能不問?,F在才知,內里有這等玲瓏心思。 聽玉珠提及了城中有人高價收糧一時,也是讓他為之驚醒。 處理地方政務不必帶軍打仗容易。堯暮野如同如學堂新生一般,都要從頭學起。而這一向不言不語的小婦發覺到的事情,卻是他的一直疏忽的地方。 想到這,他不由得抱去了她,低聲道:“那你怎么不同我講?”害得他白日里醋意橫生有失了風度。 玉珠低眉道:“不過是蠢婦愚見,哪里敢叨擾大人?” 堯暮野的喉嚨又是一緊,他雖然一直不大瞧得起婦人,可是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妻子無論心智毅力,都不讓須眉的,可是心內雖然這般想,要他開口承認,是打死也不能的! 但是一時又被提及了他以前氣急了冒出的蠢言,自然是立刻急著轉移了話題,只親住那嬌軟的嘴唇不放。 距離三月禁期還有一個月,可是他卻已經像煎熬了千年一般。也唯有每日安睡的時候,才能抱著她解一解心內的焦渴。只這么貼身抱著,便覺得小婦似乎豐盈了不少,仿若多汁的rou包,只等著掀開屜布狠狠地咬一口再盡情吸吮。 只要想到再過一個月便可以摟抱著這小婦在溫暖的被窩里稍微盡一盡性,堯暮野便覺得在這嚴寒的北方過冬,其實也是一大妙事! 同樣要留下來在北方過冬的還有尉遲德賢。 堯姝亭的肚子不能等人,再說每日里meimei繞著那小子身前身后討好的模樣太礙眼!堯暮野也懶得管他倆是誰先占了誰的便宜,覺得還是快些舉行了婚禮將這二人踢出去自立門戶才好。 玉珠很有做家嫂的樣子,自掏了腰包替姝亭置辦嫁妝。雖然堯家富足,可是現在在北地,遠水解不了近渴,總是要自己逐個置辦齊備了。 堯暮野的意思是一切從簡??墒悄蓖醺徺I嫁妝,肯定是少不得在王家頂尖的商鋪里選購一些。 白七少一時也得了風聲。他后背的鞭傷未愈,卻驚聞心上人要出嫁了,而且嫁的還是一個樣樣都不如他的魯莽小子,這心內的驚裂不亞于堯姝亭當初知道他變心時的震撼。 不過白七少畢竟是移情別戀的過來人,深知內里的心路歷程,便是徑自認定了堯姝亭這是被自己弄傷了心,以至于想要賭氣出嫁。 可是女子終究不必男子,可以回頭是岸。她若是嫁錯了,以后后悔都來不及了。白七少覺得自己應該阻止姝亭犯下此等大錯。 是以一直滯留在城中不肯走,終于等到了堯姝亭跟著嫂嫂一起選買家具器具是的時候。 北地小城不大,自家的院落又小。所以玉珠與堯姝亭來了之后,便改了京中叫店鋪伙計呈送貨物入府挑選的習慣,吃過飯后,趁著艷陽高照去城里各個店鋪中走一走,也是很愜意的事情。 可是沒想到今日出門沒看黃歷,當她們二人入了店鋪時,便看到了白水清一早便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又下大雪了,一會覓食好艱難 ☆、第175章 堯姝亭今天本來是興致勃勃地出門, 不料一抬眼便看見了舊日戀人, 立刻警覺的后退了兩步。 這兩步可叫白七少看得甚是心傷,他緊緊地盯著堯小姐的俏臉, 低聲問道:“聽說你要嫁給尉遲德賢, 可是真的?” 堯姝亭回身看著玉珠, 實在是不想跟白七少再說什么話。不過玉珠卻覺得這樣的事情還是當面說破, 斷了念想為好。于是就輕輕地碰了碰堯姝亭的胳膊, 堯姝亭只好揚著下巴道:“是真的!若是無事,還請七少自便。你我若是讓德賢誤會就不大好了?!?/br> 白七少卻顯然還沒有轉過這彎來, 道:“你怎么能嫁給他?難道你的兄長和母親也俱同意嗎?” 堯姝亭繃著臉道:“婚期已定,你說同意還是不同意?此事與白少又有何關系, 我們并無婚約,不要阻了各自的男婚女嫁?!?/br> 堯家人的特點就是情濃時柔情蜜意,情淡時冷若冰霜。堯姝亭心中放下白七少, 便是情斷義絕, 再不留半點顏色, 與嫂子一起跨過了門檻,再不理白七少。 白七少在后面緊緊地握緊了拳頭,此時心中的失落憤懣全然不同于上次為長輩所阻之時。 細品起來,格外的讓人沮喪難過。只是畢竟是自己失信負情在先,卻又不能怪罪到堯姝亭的頭上,是以這滿腔的怒火俱是轉移到尉遲德賢身上。 該死的卑賤小子,倒是使了什么法子迷得堯家人這般失了心智? 年輕的世家公子將拳頭攥得緊緊的,出了店鋪,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堯姝亭從店鋪的窗戶看到他絕塵而去后,連忙對玉珠道:“今日遇到白七少的事千萬不要同德賢說,不然他又要升起老大醋意,不再理我了?!?/br> 玉珠有些啞然失笑道:“還未成婚便這般怕他,成了婚后豈不是要被他管束得死死的?” 堯姝亭卻是一臉甜蜜道:“被他管又有什么不好?他比我懂得多,也比我沉穩,聽他的總不會錯。再說我家德賢本就是不愛說話之人,又不會像我哥哥整日的給嫂嫂你立規矩,卻是拆了東墻補西墻,也沒看出他立個什么出來,倒是鬧得嫂嫂你看起來不大樂意?!?/br> 玉珠替不在場的堯暮野再嘆氣一口,真是女生外向有從夫之意。這當meimei的還沒成婚,便一口一個“我家德賢”全然拿自己的哥哥當了未來夫君的襯板! 不過堯姝亭今日顯然一游未盡,難得說教起嫂嫂來了:“雖然二哥不像我家德賢那般從小潔身自好,為人周正,可是遇到了嫂嫂你后真的是如同脫胎換骨一般。我在旁看著,都是覺得十分不易。所以,嫂嫂,你也要多給些哥哥笑臉看,別看我二哥如今是虎落平陽,可是他這般英俊有為,外面還是有大把的女人虎視環繞,我可不愿二哥以后召些不著四六的女子入府?!?/br> 玉珠微微一笑道:“姝亭也要知,若不是你的,看也是看不住的?!?/br> 堯姝亭頓時一啞,想起了先前白水清移情袁妙兒一事,頓時有些理屈,總算是住了嘴。 不過玉珠真沒有暗諷小姑子的意思,她的心內便是如這般想的。情愛一事,不過轉瞬而已,也許前日對你柔情蜜意,轉眼間便愛意全消,叫人猝不及防。 她自問并無比其他女子更出眾的才藝,但若堯暮野愛意消減那一日,她若能顧全自己的體面,可以從容離去,便再無所求,至于天長地久,看都看不到頭,怎么能奢求? 想到這,玉珠只轉了話題,帶著堯姝亭選買起了茶幾家具。 meimei不久便要出嫁,此等大事自然需稟報母親得知,堯暮野簡短的寫了封信,將姝亭和尉遲德賢的事情大致寫了一下,最后寫道“兒亦不喜,然除此子外,姝亭恐無外嫁之人,唯成全之?!?nbsp;除了稟明meimei的事,還有一樣便是伸手要錢了。尤其是建造船廠,耗費無數,錢銀少了是萬萬不成的。 過了月余,堯府的大管家押著一批錢銀貨物隨著送信的兵士一起回返到漠北,錢銀和大半的貨物俱是用來開辦船廠的,少部分則留給堯姝亭做嫁妝。只是堯夫人的書信卻是半字皆無,只是讓大管家捎了句話給姝亭:“好自為之?!?/br> 玉珠從這四字里確實體會到了為人母卻被兒女傷心的無奈。 她自小便失了父母,就算有心盡孝也無高堂,是以對婆婆極為孝順。不過眼看著堯暮野與堯姝亭二兄妹的無法無天,心里也是替堯夫人嘆了口氣。 有了情郎陪伴的姝亭,雖然害喜但是心情尚好,可是聽了母親讓人轉述的話,當場便哭哭啼啼地跑到內室去了,玉珠終于得了解脫,將勸小姑子的重任盡數給了尉遲小將軍。 尉遲德賢對付起堯家的小姐來,的確是有手段的。聽聞她傷心哭泣,一直不肯出屋,也沒吃東西,倒是沒費半句唇舌,只入了內室將那淚人拉到了小花園的木秋千那曬太陽。 看堯姝亭仍然抽噎個不停,趁著她張嘴的間隙,便將手里正磋磨的一個漿果扔到了她的嘴里。 堯姝亭猝不及防這么一咬,立刻被那漿果酸澀得鼻子眼睛皺到了一處,眼淚倒是不流了,可是被酸得直捶尉遲小將軍的胸膛。 “呸呸!這是什么東西,你就胡亂往我嘴里塞!” 小將軍沒有說話,只將從街上買來的油紙包著的烤紅薯遞給了堯姝亭。結果一直不肯吃東西的堯小姐為了盡快蓋住嘴里的澀味,張口連吃了好幾口烤的黃澄軟糯的薯rou,竟是越吃越來勁兒。她這等世家小姐,雖然吃遍了山珍海味,唯獨市井街市里尋??梢姷男∈硡s并不曾品嘗過,一時間吃得發甜,竟是忘了先前的悲意,只顧著瞪眼要與胡亂給她吃東西的尉遲德賢算賬。 玉珠與二姐正在庭院的繡樓上憑欄遠眺,自然也將那尉遲小將軍一向冷峻的臉上露出的笑意盡收眼底。 淑慧夫人摸著肚子笑著感嘆:“到底是年輕人,哭得快,好得也快?!?/br> 玉珠輕輕吹了吹剛剛刻好的印章上的碎屑,輕聲說:“這般說得老氣橫秋,好像二姐你很大似的?!?/br> 淑慧夫人微微收斂了笑意:“臉還算年輕,可心卻已經是垂垂老矣?!?/br> 玉珠知道二姐為何這般黯然,輕聲道:“聽說圣上給二姐你寫信了,說了些什么?” 淑慧夫人端起一旁的蜜棗茶,酌了一口道:“沒什么,只是叫我做幾壇子腌蘿卜干兒送到皇宮里去?!?/br> 玉珠曾經料想過千萬句皇上苛責私自出走的二姐的話語,卻萬萬沒想到這般千里迢迢的來信,卻只要腌蘿卜干? 皇宮里的日子還好嗎?京城的蘿卜秧都被羊啃哧了不成? “那二姐你可有替圣上準備?” 淑慧夫人苦笑地搖了搖頭道:“路途遙遠,又是入口之物,只怕還未到京城,壇子里就要被有心人加了幾許‘作料’了。到時,這只怕會成為漠北王意欲毒害謀反的罪證……他要的本就是可有可無的,皇宮里有大把可以替代的珍饈美味。偶爾想起了清粥小菜的味道,甚是想念,但是若真入了口,恐怕就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美味了……我已經回信皇上,告知陛下我身體欠奉,實在是難以做出……恭請皇上以后斷了那念想就是了……” 這話里的機關隱喻,玉珠自然聽得明白,不由得伸手握住了二姐的手,并輕輕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意。 情斷兩廂絕,二姐也曾經如堯姝亭那般年輕過,只是她幾許錯愛,漂泊出宮,竟無人承載曾經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