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沈清梅也無奈地搖了搖頭:“原是知道她不算是硬骨頭,卻不曾料到她連幾個丫頭也鎮不住,還叫你來受委屈,待她送來那支參,我就讓人給你送來?!?/br> 季海棠說:“那支參倒不看重,只是勞煩母親將這名冊收好,我今日撒潑放了話,還要母親替我撐著臉面?!?/br> 沈清梅微微一笑:“本該如此,待他們上門來,我派人請你過去就是?!?/br> 季海棠點頭道謝,同沈清梅說了一會兒話,便窩在床鋪上歇息去了,歇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的那只雀鳥還沒喂,又起來喂了鳥才睡。 臨到晚間,她的飲食安排在了房間里,季嘉文又來探過她一次,說了些安撫的話便折了出去。 吃罷飯后,沈清梅去同季嘉文議事,將她一人留在屋中,她心中無聊,提著盞燈籠就到院中看花兒,方在花前立了一會兒,就聽得輕輕的一聲“大娘子”。 這聲音她聽了十多年,那股恨早就刻進了魂魄里,忙捉了袖中的帕子出來擦拭眼角,柔了柔嗓子:“盧公子么?” 盧少陽見她不轉過臉來也認得出他,不由得心猿意馬,激動得上前幾步到她身后去,季海棠是極其厭惡他的,察覺他在身后,立即抽身避開,略帶哭腔地說:“男女授受不親,海棠先告辭了?!?/br> 盧少陽還沒聞清楚佳人味兒,就聽見佳人說要走,趕忙追上來吐露真情說:“我...盧某...心儀大娘子?!?/br> 季海棠忽地冷笑一聲:“那你今日為何不來!阿爹與謝六叔皆到子云亭來...想來也是,這詩會一年只一次,讓您來安撫我這個小女子,只怕會誤了您結交名門的時機!”說罷,恨恨瞧了眼盧少陽,提著燈籠就朝屋中去。 盧少陽追了兩步,又見謝靖立在轉角處,唯恐讓人發現了他和季海棠的那點事兒,立即頓住了腳步不敢再追。 季海棠方要合門,又見那麻鷹似的人立在轉角瞧她,嚇得咬了一下唇,砰一聲合上門,倚靠了上去...謝靖只是偶然? 第27章 狗急跳墻 次日清晨,季家人打算返回長史府,季海棠提著那裝鳥的漆盒子出門就見到盧少陽站在季嘉文后面有些焦急地望著她,似乎有很多話要跟她說。 季海棠只垂了垂頭,將冪籬合在頭上,一張面孔遮得嚴嚴實實,朝外面走。 盧少陽看她故作冷清,心頭越發覺得季海棠是真的生了他的氣,伸著脖子越過季嘉文朝那背影望去,卻見謝靖斜了眼角瞥了他一眼,連忙縮了脖子斂了神色,將那些貪圖之心掩藏起來,卻琢磨起來找清音替他疏通疏通。 卻說季海棠回了季府,將事情給老太太說了一遍,老太太抱著季海棠心疼了好一會兒,才放了季海棠回海棠院子歇息。 季海棠回了院子洗漱了一會兒,就上床榻歇息,只命清音在一旁陪著。 如畫端了熱湯從外面進來,方到寢居門口就聽見一些呵斥聲,眼眸兒一轉,側身立在門外聽起來。 “昨日夜里那窮書生趁我在院中賞花前來接近我!”季海棠說得咬牙切齒:“若是讓人撞見我同他夜里在一處,豈不是壞了我的名聲,我跳進汶江也洗不清?” 清音說:“您真就那樣厭惡他?” 季海棠罵道:“他不過是個窮書生,我若是嫁給他,這輩子就毀了,這樣慢慢磨著倒不如一刀抹了脖子干凈?!?/br> 屋中氣息歇了歇,如畫將耳朵貼近了點,又聽見季海棠的冷笑聲:“他還跟我表明心跡,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將計就計裝了可憐,讓他真以為是他自個兒沒給我說明白,讓他愧疚去吧?!?/br> 清音低了聲勸道:“要不給他說明白,省得他糾纏不清?!?/br> “你個蠢貨,你懂什么!他是活該,他竟敢肖想我,受點子罪算什么!” 清音連忙迎合道:“是,是,是,他活該?!?/br> “你若是再幫他說話,你也滾出去,不知是哪家的娼館好,容得下你!” 如畫聽得亦是心驚,暗道這清音果真比她還慘,她不過是挨幾鞭子,這清音卻動不動要被人賣進娼館里,這也難怪清音恨著季海棠恨得入骨,當下是越發信任清音這人。 屋中又想起哀求聲:“不,娘子,這是他活該,還望娘子饒了婢子?!?/br> “哼...” 如畫沒再聽見聲兒,眼見自己出來久了,他們會起疑心,一面張口道“娘子,熱湯來了”,一面打簾子進去,見到清音老老實實跪在地上,急忙上前問道:“這清音jiejie又犯了什么錯兒?” 季海棠冷冰冰掃了如畫一眼,那寒氣森森的眼眸是將如畫看得抖了一抖,方伸手端了湯盞問道:“端湯罷了,怎么去了這么久?” 如畫低著頭答道:“怕燙著娘子,就在廚房涼了涼,是呆得久了些?!?/br> 季海棠手中湯盞一頓,冷盈盈一笑,砰咚一聲將湯盞扔在漆盤里,濺了如畫一臉的湯水:“難為你想得周到,哪里就燙死我了!” 如畫頂著滿臉的湯汁兒,委委屈屈俯身下去撿跳落在地上的湯盞。 季海棠也不耐煩,對著兩人一通罵:“蛇鼠一窩!滾出去,今兒趙嬤嬤守夜,看著就煩心!” 清音急忙磕頭應了,起身拉著如畫走了出去,一路到了隔壁仆人房間叫了趙嬤嬤去給季海棠守夜。 趙嬤嬤前腳走,如畫就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罵罵咧咧道:“燙死也活該,冷了叫喚冷,熱了叫喚熱,嬌花也沒這樣難侍候!” 清音取了帕子遞給她擦臉,面上也是悲戚一片:“她在山上吃了虧,可不是得拿咱們出氣么?你還好,看著夫人的面子上,打幾鞭子就罷了,我要是惹了她,她張口閉口就要送進娼館里,你只看我前些日子過得好,只是沒撞到她的不快罷了,若是撞到了,就是今日這般下場!” 如畫早聽過娼館的可怕,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好好的女人進去,過幾年就惹上一身病…… 這想了一回,如畫又來勸清音:“清音jiejie,你我是一樣的命苦,怎么就攤上了這么個黑心煞神!” 清音悲戚之后又是苦澀:“這真是命,是命!” 如畫道:“可不是么,這樣的日子可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兒?!?/br> 兩人細細碎碎說起了在在季海棠那邊吃的苦,一說起來皆是義憤填膺,聲音漸大,頗有些忘我,忽然門嘎吱一想,將二人嚇得瞪眼瞧過去,卻見趙嬤嬤在門旁掀著嘴皮子笑:“說什么見不得人的?” 這人一害怕就總愛端出些氣勢來,如畫怕趙嬤嬤告密,忽地站起來罵道:“什么見不得人!誰見不得人!你這話好好說清楚,別不明不白的誣陷人!” 趙嬤嬤翻了個白眼:“管你見得人見不得人,后兒個姑娘要沐浴除塵,吩咐了你們這兩日早些起來去將忍冬花再曬一曬,挑出里面最好的去熬水?!?/br> 清音好脾氣地說:“勞趙嬤嬤你傳話了?!?/br> 趙嬤嬤換上笑容要答話,就聽如畫撇嘴罵道:“知道了,知道了,用不著你來當個管工!” 趙嬤嬤干脆翻了個白眼,將門啪一聲合上:“清音被你蒙騙著,處處替你遮掩,可我不是那樣的好心!少編排些不是,你那張嫩雀兒嘴還不夠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