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這會子一亭子人都不敢動,莊秀梅也沒想到季海棠還是個混人,作為長輩再氣她也得先開口勸道:“海棠,您放了她,她曉得錯了?!?/br> 季海棠不搭話,只彎著一雙杏眼,笑瞇瞇看著魏少芳。 第26章 捉摸不透 魏少芳被季海棠那塊抵在臉上的碎硯臺嚇得眼淚汪汪,顫著嗓子道:“我...我錯了?!?/br> 季海棠眼角一勾:“你?你是誰,是什么貨色?誰又是罪人?誰該好好認個錯?” 魏少芳也被她咄咄逼著,六神無主之下哇一嗓子邊哭邊說:“我魏少芳是個罪人,向您認錯兒?!?/br> 季海棠本就是嚇她作罷,當下冷哼哼一聲,掂著手里的碎硯臺潑皮似的在魏少芳臉上拍:“我季海棠不怕你去說什么粗野白丁,季家入仕途也不過幾十年,算不得什么百年書香之家,只你將你那書香世家向上倒過兩百年,敢說你不是一介白???既然你氣勢如虹,想必你魏家也不差,但請你將今日咱們這些話一一傳給魏家家主,只管說我季海棠在長史府恭候大駕!”說罷,將手中那碎硯臺朝亭下一擲,松開魏少芳。 魏少芳早被她一場狠辣嚇得腿腳發軟,當時就沿著柱子滑坐了下去。 亭中女子上前去扶,季海棠又是懶洋洋笑道:“都回去好好說說今兒發生了什么,指不定我什么時候就能搞到個名冊,恭候你們大駕?!?/br> 這頭話落,那些女子們皆個個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沒了主張。 季海棠這個人最不缺就是耍潑,耍了一陣子潑,震住這群小姑娘,便再沒了和他們鬧騰的心思,提著步子就朝外走。 莊秀梅與李芙蓉怕季海棠再出事又連忙追了過來,亭中嘰嘰喳喳鬧了起來,約莫是不知道該怎么辦胡亂著急。 卻說先前溜走的那位貴女本是要去觀中找那些隨從來,卻覺得山下距此太遠,不如找上面一點的白云亭去,又想起季海棠的父親長史季嘉文在那里,去那找人正好,斂了裙子就朝山上跑。 那些在山頂的男眷們正說到興處,就聽見這女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季海棠被人捉了,下面鬧得不可開交。 這事情出來,哪還有人坐得住,男眷們皆要朝下趕,卻被季嘉文以“家中私事,不該勞煩眾人”的理由阻止了,唯有腳力好的謝靖跟著季嘉文下來了。 二人趕到的時候這頭已經鬧完了,季海棠正蹲在水溝邊洗墨水,亭子里也是哭鬧哄哄。 季嘉文看見自己女兒那樣孤零零蹲在那兒洗手,還不顧不得說公道,就開始心疼,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季海棠仰著腦袋,臉上墨汁點點,眼圈紅紅,像只*的可憐花貓:“給父親丟臉了?!?/br> 她不說委屈反而是怕給他丟臉,顯得更是委屈了,季嘉文倒不好問她,轉而問莊秀梅出了什么事,莊秀梅將事情一一講了一遍,季嘉文聽后是氣血翻涌,但他堂堂長史,不能丟了禮儀去罵一群不懂事的女娃娃,只說道:“煩請你轉告他們,我這女兒不懂禮數,讓我這個做父親的待她致歉?!?/br> 季海棠又站起身來,露出一裙子的墨汁臟污,低著頭一言不發。 謝靖只將她打量一番,又提步朝亭子里去,一入亭子則見滿地墨汁碎片,有一個女子伏在案上哭泣,其余的女子圍著勸誡。 女子們見到他來,一個個也都默然低著頭。 那伏案哭泣的女子瞥見謝靖,就想替自己討回點公道,越發難受似的說道:“我不過說了幾句不是,她便上來割我的臉...倒叫我怎么活下去?!?/br> 謝靖眼神微動,卻未置一詞,又舉步出去了,走近季嘉文,端端瞧著小花貓似的季海棠道:“季兄,白云亭需你去守著,不如我與這位夫人先送大娘子到觀中去換了衣裳歇息歇息?!?/br> 季嘉文瞧了眼謝靖,仍舊是覺得讓男人來送季海棠不妥,便猶豫道:“這...怕是不妥?!?/br> 謝靖則笑道:“事有輕重緩急,守固不過是見她三位女眷行山路不便,才跟著作守護,想必沒人拿此事做文章,你大可不必擔憂此事?!?/br> 季嘉文眼光流轉至季海棠身上,見她確實可憐,真不忍心讓她這樣呆著,亦是脫不開白云亭的事,勉強點了點頭,伸手撫上季海棠的發髻,柔聲道:“你和你謝六叔一同下去可好?” 季海棠自是不好拒絕,點頭應承道:“那謝過謝六叔了?!?/br> 這話畢,幾人便朝山下去,一路上山風輕輕刮著,樹葉灑灑作響,林間有些鳥鳴之聲,李芙蓉憋了一腔子的話終于忍不住了,拉著季海棠就說:“jiejie你真是英雄,嚇得魏少芳哭著求饒呢....只是怕她真的找上門來?!?/br> 莊秀梅聽李芙蓉管不住嘴,猛地瞪了一眼李芙蓉:“說什么蠢話,還不快住嘴?!?/br> 李芙蓉被莊秀梅一嚇,訕訕住嘴,又拉了拉季海棠的手臂悄悄道:“是她逼你的,是她不好,你別傷心了?!?/br> 季海棠才知道這丫頭這樣夸她是為了安慰她,心頭也念起了這丫頭的幾分善良,伸手去撫小丫頭掛在她臂上的手:“我不傷心,真不傷心……嘶?!?/br> 季海棠直覺手心發疼,翻開掌來,只見掌中一片淺淺的淤青,才想起剛才自己磕硯臺那一下子,準是方才那一下子震了手心兒。 李芙蓉見她手中有傷就輕呼:“怎么辦,她把你撞傷了?” 季海棠…… 她不過是被震傷了,讓這丫頭說了,好像被撞傷了也可以,便說道:“只是被魏少芳撞在了柱上,不礙大事?!?/br> 莊秀梅也急慌慌來看季海棠這個小祖宗,但見那細嫩的手心兒里一片淤青,就心疼道:“這可怎么辦,季夫人讓我照顧你,就照顧成這樣子了?!?/br> 季海棠并不作答,于她而言,莊秀梅照顧她卻并沒有照顧好她,反倒讓她卷進了這場風波里,這本就是莊秀梅的過錯,她是沒道理幫著莊秀梅開脫的。 一路上莊秀梅直叫罪過,好不容易等到了觀中,見了沈清梅,便請沈清梅領了季海棠過去敷藥,自己站在一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個明白,沈清梅面上淡淡,只說了句:“將這些貴女們的家門都寫一份來?!?/br> 莊秀梅有些為難,那些人于他們而言亦是世交,今日雖有吵鬧但不足以毀了幾家情誼,因而立在那兒沒動。 沈清梅冷著臉瞥了不動的莊秀梅一眼,冷冰冰一笑:“李府與那幾人家是世交,確實不好辦此事,你且出去,我讓他人來寫便可?!闭f了這話,嘴中一頓:“不送!” 莊秀梅再傻也看出來沈清梅是發了暗火,哪敢惹這長史夫人,連聲道:“不敢,不敢,只是在想到底有那幾家,立刻寫,立刻寫?!?/br> 說罷,莊秀梅到門口喚人端來筆墨紙硯寫了一大張“名單”遞給沈清梅。 沈清梅拿著那墨跡未干的“名單”細細看了一遍,不陰不陽道:“都是些本事人,哪個不是百年書香之家,竟然教養出這些潑皮無賴似的女兒!” 話音不重,但意思可就重了,莊秀梅微微一抖,上前請罪:“海棠這事是我沒有照顧好...她掌心受了傷,該好好調養,前些日子紹權得了支老參,是該拿來給海棠養身的?!?/br> 沈清梅那雙靈動的眼珠兒一轉,又將莊秀梅一瞥,而后眼角瞇了瞇,輕輕“嗯”了一聲:“怎敢勞煩你如此厚禮?!?/br> 莊秀梅堆出笑奉承道:“既是對海棠好,咱們就該取來,夫人何必說兩家話?!?/br> 沈清梅終于抬了抬嘴角,軟了些聲兒:“勞煩你了,先請出去坐坐,我和海棠有些話談?!?/br> 莊秀梅心頭石頭落下,輕松告退而去。 季海棠看莊秀梅出去了,才露出了個笑容,對沈清梅道:“這李夫人是個軟性子,讓一群丫頭罵得不成樣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