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謝瑤已經有十多日不曾見過徐行儼,這突然聽到他回了,心中竟如未出閣時那般砰砰砰跳個不停。 行到門口時又想起自己剛從床上起來,恐怕儀容不整,猶豫要不要再梳洗一番。 可來人卻并無這許多思量,她還站在門內踟躕,徐行儼已經直接推開房門,箭步而入,帶進來微微濕意和滿身的寒氣。 看到謝瑤的一瞬,徐行儼雙眸一閃,腳步微頓,便想要將她摟進懷里,但他到底克制住了,只是握了握她的手,“我渾身是水,先去洗了換身衣服?!?/br> 謝瑤抿嘴笑著,點頭應是。 進門的時候已經有人通知后廚燒水,不過片刻的功夫熱水便來,徐行儼進了凈房,盧氏備好衣物主動出了門去。 謝瑤聽著里面傳出的嘩嘩水聲,不久,徐行儼突然開口說:“含真,幫我將衣服拿進來?!?/br> 謝瑤一看,衣物疊放得整整齊齊,正擺在一旁的矮榻上。 她并無多想,直接拿了衣服進了凈房。 凈房內擺了一張六扇屏風,里面便是一個大浴桶,周圍熱氣蒸騰繚繞。謝瑤將衣服搭在屏風上,道,“我放這里了,你自己拿便是?!?/br> 只是她還不及轉身,徐行儼突然輕輕哼了一聲。這一聲雖小,在謝瑤聽來便仿若巨響,她當即就有些慌神,忙問,“怎么了?出去這趟可是又傷到了?” 里面靜了片刻,才聽到他說:“你進來一下?!?/br> 謝瑤沒有猶豫,直接繞過屏風進了凈房內室。里面煙霧繚繞,徐行儼正背對著她坐在浴桶中,她便走過去問,“方才怎么……” 她一句話沒說完,徐行儼突然箍住她的手腕,手下用力,她整個人便跌入浴盆之中。 情到濃處,兩人已經袒裎相對,謝瑤忙推著在水下推著他的肩膀避開他的吻,別過臉,微喘道:“我不喜歡在這里,到床上去……” 徐行儼垂頭盯著她酡紅的雙頰,胸膛劇烈起伏,片刻后長呼一口氣,嗓子微啞,“那便聽你的?!?/br> …… 兩人完事,已經至傍晚。 謝瑤閉著眼睛縮在徐行儼懷中,還未從方才一波余韻中緩過勁來。 徐行儼輕撥她汗濕的額發,又在額頭上親了一口,問:“最近府上可有什么煩心事?” 半晌,謝瑤終于喘過氣來,輕輕搖了搖頭,仍舊閉著眼,道,“不曾,你讓褚先生將后宅一應雜事全部大包大攬了,這些日子觀察以來,他也確實是個人物,這些后宅管家之事沒有什么是他解決不了,我現在已經閑得快要發霉了,能有什么煩心事?” 徐行儼略一沉吟,道,“你若無聊,可約人去打馬球,不必整日拘在家里,別再悶出病來,那就得不償失了?!?/br> 謝瑤睜眼仰頭看他,大約數日風塵仆仆往回趕,他的胡子也沒來得及刮,下巴上泛著一層青茬,她伸手摸了一把,有些扎手。 徐行儼垂眼看她,淺淺笑了笑。謝瑤覺得這個時候她對徐行儼是最沒有招架之力的,明明對所有人都一副冷淡表情,但在她面前卻能露出這般惑人笑意,她還能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她在他懷中蹭了蹭,重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在他的胸口劃著圈圈,問,“你呢,這次出門,可還順利?” 徐行儼頓了頓,道,“很順利,晉王謾罵圣上,心懷不軌,連龍袍都做好了,證據確鑿,無可狡辯。但也是因為太順利了,事情處理結束之后我反而覺得有些不對,這點事情隨便派一個人也能去,為何偏偏要讓我去查,唯一的解釋,便是陛下需要我這段時間不在京城……” 聽到這里,謝瑤心中一凜,突然想到前些日子裴莞來說過的那件事,正要開口,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緊接著,褚先生的聲音響起,語氣中帶著點前所未有的焦急,“將軍,宮內出了大事,陛下派人捎信來請,十萬火急?!?/br> 褚先生平日說話行事一貫四平八穩,能讓他用上十萬火急這個詞兒,想來事情確實是大。 徐行儼立時坐起,拿起一件衣服披上,將坐起的謝瑤按了回去,道:“你還是躺著吧,一會兒叫人將凈房里的水換了再洗一洗,你不用擔心,即便宮里出事,和我們也不會有什么太大干系,我去去就回,晚飯不用等我?!?/br> 說罷,自己動手從衣柜里拿了一身便服穿好,臨出門前又回到床前坐下,扶著謝瑤的腦袋重重吻了下去,待兩人氣息不穩,才終于放開,抵住她的額頭輕聲道:“近幾日我會找時間向陛下請派北疆,那里雖不比京城富貴繁華,卻少牽扯朝堂,多些自在隨意,你覺得如何?” 褚先生又道:“將軍?” 徐行儼不理會,只等著謝瑤答他。 謝瑤盯著他的眼睛,“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京城規矩太多,我也向來不喜歡這些束縛?!?/br> 徐行儼勾唇一笑,又吻了她一口,“好,等從宮中回來,我們再細說?!?/br> 徐行儼出了門,臉上笑容立馬收斂,隨著褚先生快步往外走。 此時雨已經停了,只余地上積水,還有屋檐下偶然淋下來的點點水珠。 不等徐行儼開口,褚先生已經主動道:“將軍這些日子不在京中,大約不知,陛下前些日子公然表示了想要立自己侄子為儲君的想法?!?/br> 徐行儼聽著,并不發表意見,大約在他看來這些事情與他確實沒什么干系。 褚先生繼續道:“結果方才,宮中傳出消息,祁王府上的嫡次子,汾陽王宇文忻,暴斃了,而且,并非病死的……” 徐行儼腳下一錯,一腳踩進一汪不淺的水坑里,濺起一大片水花,濕了方才新換的干凈鞋子和衣擺。但他仿佛沒有反應過來,仍舊站在水坑里不動,還在消化方聽到的消息,垂著眼看著腳上一雙黑色的鞋子被冷水慢慢洇透。 褚先生沒料到他竟然會有這么大的反應,一時有些不明所以。 他悄然打量了徐行儼的側臉,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抬手輕輕觸了觸頜下美髯,輕聲問,“將軍可要先回去換雙鞋子?” 徐行儼默了片刻,移出那片水洼,站定不動,不再急著前行。 褚先生見狀,雖不知哪里不對,卻也明白此時還是順著主人家的心意比較好,便挑了一出還算干的地站定。 徐行儼沉默良久,抬頭看向空中的淺墨色浮云,終于開口問,“以先生高見,□□可能猜出些許?” 褚先生沉吟片刻,道,“要說完全猜出,此事不大可能,褚某也只是能猜測個大概,但也并不能完全肯定?!?/br> “愿聞其詳?!?/br> “女帝向來看重宇文恪與宇文忻兩位郡王,這是眾所周知的,但女帝心中到底作何想法,其實無人得知。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褚某總覺得,如今這位陛下,所言所行都是讓人如入煙瘴,其目的恐怕也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真實意圖。照常理來看,宇文忻遭難之后,宇文恪便是最大的受益者。但最近女帝剛提了想要立侄子為儲的想法,這其中便又多了幾分復雜。但若腦子只局限于此,也是不成的。當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宇文恪和淳于氏之后,或許還當真踩了背后真正黑手的陷阱?!?/br> “那先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