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塘跟邵晏之，齊齊跪倒在地。真是不留余力，發出好大一聲響。

    沈mama不過眨眼，兩個人原先比她高出大半個身子的人，已經矮了一截。

    “你們干什么！快起來！”沈mama連忙去扶兩個人，可是他們鐵了心不起來，就是跪著。一個女人，要怎么才能把兩個不愿意起來的大男人拉起來呢？答案是，不可能的。

    沈mama有點生氣了，“有話就好好說，這么跪著算什么。而且晏之，你怎么也跟著胡鬧?？炱饋?！”

    “不?！鄙坳讨髲娖饋硪哺^牛一樣，埋著腦袋悶悶地說。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鄙騧ama納悶兒，“要是不想說，我就出去了。你們想跪，我也不攔你們?！彼娴氖且庾?，快走到門邊的時候才被叫住，她的臉上露出了得逞一樣地微笑，自家孩子還是她這個當媽的了解啊。

    “媽?！鄙蛱凉蛑诘厣蠐Q了個方向，膝蓋摩擦的細微聲響讓沈mama皺起了眉，但她沒有再說話了，她知道她那個乖巧懂事的兒子，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

    “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很喜歡很喜歡?！?/br>
    沈mama一聽，原本緊繃的臉都笑開了，嘴巴都合不攏，“好事啊，哪家的姑娘，快說快說?！?/br>
    “嗯，這正是我要說的?！鄙蛱晾侠蠈崒嵉刂钢鴫Ρ?，“你還是靠在墻上我再說比較好?！?/br>
    兒子有喜歡的人了，沈mama高興極了，這點小小的要求自然是要滿足的。所以她非常配合，靠在墻上，眼睛老老盯著沈塘，“你快說?！?/br>
    “我喜歡的不是姑娘?！?/br>
    沈mama沒理解，疑惑地看著沈塘，“快別開玩笑了，老實說?！?/br>
    “是我?！鄙坳讨涌?，緩緩抬起了眼睛，看著沈mama，堅定地說?！拔蚁矚g沈塘，您的兒子?！?/br>
    大約是十秒，又或者是六十秒，反正這段沉默顯得格外的漫長，長的就好像沒有盡頭一般。

    直到沈mama回過神來，仿佛被雷批中，沈塘的未卜先知派上了用場。她站不住身子，靠著墻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喃喃，“糖糖別開玩笑了，你快說?！?/br>
    第130章 【坦白】下

    “媽?！?/br>
    沈塘沒再說什么,沉默地看著沈mama。他從小就懂事,很少會不分輕重地開一些會傷人的玩笑。這件事,不論用什么樣地方式說出來,無疑都是會傷害到沈mama地。更何況,她的身體還不并不是很好。如果真的是開玩笑,那也該老實坦白了。

    可沈塘沒有,這已經是他地答案了。

    好像是她心中地天破了一個窟窿，沈mama覺得胸口悶悶的，好像要喘不過氣來。她扶著墻壁走到了窗戶邊上,推開窗戶,對著涌進來地新鮮空氣猛吸了幾口，那股子惡心的感覺才消退了許多。但,她在燈光下地臉色還是十分地蒼白。

    沈塘覺得內疚,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傷害她最深地人是他,他現在又有什么立場來安慰她？

    “這么說……就是真的了?！边@不是疑問,聽起來倒像是肯定地自言自語。沈塘和邵宴之面面相覷,從對方地眼中都能看到些許地不安,可卻盡可能地想要藏起來,不讓它被對方看到。

    “什么時候開始的？”沈mama轉身，緊緊的盯著沈塘地眼睛。她一錯不錯地看，她了解她的兒子，在她的目光下，他是不會說謊的。果然，沈塘低下了頭，不敢與她直視?！暗谝淮蝸砦覀兗业木鸵呀浭沁@種關系了嗎？”

    “媽，我不是……”

    “已經瞞了我這么久了嗎？”沈mama自言自語，眼底流露出傷感，她打斷了沈塘解釋地話。在她看來，從來沒有朋友的兒子，從市里回來，不就還往家里帶來來一個陌生的城里人，這本來就非?？梢?。而且他還不喜歡跟姑娘相處，她給他介紹地女孩子，他沒有一個滿意的不說，還整日跟著一個男人來來往往?？墒枪庵灰氲剿募饧馍系膬鹤?，從那樣早就開始欺騙她，沈mama就覺得那心口子被人撕開了一道縫，嗖嗖的灌著冷風。

    她覺得心涼了。

    “不！唐姨，我跟沈塘是在村里認識的，半年前我們才在這里見面。而且一開始還鬧得有點不愉快，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欺騙你。甚至關系一確定，就已經決定要跟你們坦白來?！鄙垩缰f得老實，他于某些地方確實感知十分地敏銳。幾乎是沈mama剛流露出這樣地表情，他就明白他們讓沈mama真的傷心了。

    “半年多前，短短一段時間就……”沈mama說的很慢，好像在艱難地思考著什么，“糖糖，你原來不喜歡女孩子嗎？”

    沈塘搖頭，“我不知道，只是有一天忽然喜歡上來一個男人。大概我、我就是喜歡男人吧?！?/br>
    “你也是嗎？”沈mama一臉疲憊，背靠在窗臺上，不堪重負的樣子，就連聲音都是低沉地，不如往日的溫柔。

    邵宴之搖頭。

    “我喜歡沈塘，很喜歡。我長到這么大，從來不知道什么叫zuoai。這種話說出來可能唐姨會覺得可笑，可是我想這個大概就是吧。沈塘給了我從來沒有過我的感覺，我想，如果沒有他，我會很痛苦?！鄙垩缰テ鹕蛱恋厥终?，牢牢的握在手中，絲毫不因為沈mama的注視而有所松動，“我會照顧沈塘一輩子的?！?/br>
    “唐姨，你把兒子放心交給我吧！”

    “……你們知道婚姻代表著什么嗎？”沈mama嘆息，“你們還年輕，或許并不明白婚姻地重要性?！?/br>
    “如果你們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臉，婚姻可以帶給你們很多。很多事情年輕的時候是不能夠明白的，非得等到一定地年紀。我知道你們這一代人，接受來很多上一代人所沒有地觀念?；蛟S在你們看來喜歡男人，這不是什么大事?？墒?，這就意味著你們以后要比普通地夫妻需要更強地紐帶，你們懂嗎？”

    兩個人都長著年輕而英俊地臉，此刻年輕中透露出茫然來，而后輕輕的搖了搖頭。

    “結婚地人受到婚姻的保護，不單單是兩個人的事情，這更是兩個家之間地事情。結婚，本來就是兩家人的聯結。再后來，有了孩子。你跟宴之呢？什么都沒有。甚至還會受到來自父母的壓力和抵抗，這使得你們會增添很多地壓力。你們能確定如此年輕的你們，可以向對方承諾一輩子嗎？如果不能，你們要孤苦伶寧一輩子？我跟你爸爸不可能陪你們一輩子的?！鄙騧ama笑容里透露出一抹苦澀，“即便我們同意，又能怎么樣？你們還這么的年輕?！?/br>
    “而時間是一把刀，它能夠改變一切！”

    這句話重重錘在兩個人的心頭，狠狠的，一針見血。

    時間是最大地敵人，它能讓兩個素昧平生的人相愛，也能讓兩個深愛的人反目成仇。

    沈塘遲疑了，他真的該把擁有大好前途的邵宴之拖下這灘渾水嗎？他是喜歡男人，可是邵宴之，他不是。他只是喜歡這個叫做沈塘的人。他地前途如此光明，他的家族如此地龐大，而他，不過是個鄉下出身地窮小子，想要做的只不過是賺錢能夠養活自己，為一家人提供富足的生活罷了。

    他動搖了，這時刻關注著他地邵宴之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邵宴之狠狠地地掐著沈塘地手，聽到他倒吸一口涼氣，才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威脅他，“你敢放棄試試看，我一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后悔說出這話！”

    然后他聽到了笑聲，不是沈塘的。

    沈mama笑出了眼淚，眼眶紅紅的，睫毛上還掛著眼淚，可她卻在笑，開懷大笑。

    “糖糖是我的兒子不錯，可在我心中，宴之啊，你也已經是我們沈家的半個人來?？晌覐臎]想過，你會用這樣的方式加入沈家?！鄙騧ama說話地時候，肩膀在小幅度地抽動，不知道是哭還是因為笑的。因為她把手撐在窗臺上，背對著兩個人。

    “天下間有哪個父母，不盼著兒女好的。我們家的糖糖最懂事了，宴之也是個明白道理地。這件事我暫時不會告訴你父親的，等到你們哪天能夠確定，你們彼此能夠為對方的后半輩子負責，我會……我會答應?！彼煅柿艘幌?，一段話沒有撐到底，末了還是泄露了軟弱。

    “我能——”邵宴之剛張開嘴，就被捂住。他瞪著沈塘，要去扯他的手，卻被沈塘反手握住。

    “媽，我會的！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痹谖覀兌寄軌驈氐诪樽约旱奈磥碡撠煹貢r候。

    沈mama轉過身，一只手牽起一個人，欣慰地笑。眼睛還有淚珠不經意掉下來，濡濕來沈塘地手背。他伸手擦掉沈mama臉頰上的淚痕，反手勾住她的脖子，將她牢牢的抱在懷里。

    何其有幸，得遇良母。

    沈爸回家的時候一路直上了樓，站在門口清了清嗓子，還裝模作樣地敲了敲門，在門口開了一條門縫探頭探腦地看，“怎么樣，你們母子間地私密談話講完了沒？我可以進來了嗎？”

    他本來以為他們會說些什么見不得人地悄悄話，可是房間里地情形卻讓他大吃一驚。

    沈塘跪在床上，替沈mama揉著肩膀。沈塘坐在地上，跟沈mama討論毛衣的織法，氣氛意外的和諧。

    “爸，你回來了？”沈塘招手，“你快過來，我也幫你摁摁，松松筋骨?！?/br>
    “還挺舒服的?！鄙騧ama抽空贊了沈塘一句，這不禁讓沈爸好奇。

    “今天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吧？”他很認真地來了一句，一下子把沈mama逗笑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要是不想來讓糖糖給你按，你就快點去洗澡吧?！闭f完把沈爸給趕走了。

    直到抱著換洗衣服走下房間，沈爸才反應過來他這上樓地目的全沒達到，怎么就莫名奇妙下樓來？但轉念一想，是自個兒媳婦兒說的，照做就是。

    晚上邵宴之洗澡的時候，沈塘思緒有些復雜，在房間里待不下，推開門走了出去。正好看到對面的房門沒有關好，露出來一條小小的縫隙來。

    他走進meimei的房間，在桌前點這一站柔和的臺燈。木桌上放著一個可愛地機器貓鬧鐘正在噠噠的走著，顯示時間九點二十分。

    沈清的身體真的是好了很多，想起以前，她一天有一半的時間在昏睡?？墒乾F在，她已經可以正常的上學交朋友，甚至可以像普通的孩子那樣，做作業，背書，而不是走在路上，隨時隨地倒在了地上。

    沈塘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她的身邊，桌上擺著一本物理的練習習題，攤在實驗題的那一頁。稿紙上涂涂畫畫，寫了一大推的推演，此刻已經進行到了尾聲，皮擦屑鋪滿了桌子。熟睡中的沈清完全沒有意識，蹭了整張右臉，看著像個貪睡的小貓。

    沈塘抿著唇笑，把meimei抱起來，輕輕地放在床上。他坐在床邊，撥開她額頭上的劉海。靜靜地看著睡的香甜地沈清，心中一片柔軟。

    “哥一定實現你所有的愿望，只盼你不要再拋下我們了……”他的手被咕噥了一下的小姑娘抓在手中，還輕輕蹭了蹭撓臉，嘴里還在無意識地喃喃著。

    沈塘沒聽清全句，費了半天只聽到半句。

    “……倩倩……也要玩……”

    沈塘心里一酸，大拇指蹭著沈清地臉頰，“好，晴晴以后一定可以玩的痛痛快快的?！钡鹊缴蚯迨焖貢r候，才將手抽出來，坐在開著燈的桌邊。對著草稿，一筆一劃地謄寫，最后關上了燈，推開了門。

    “晚安，親愛的?！?/br>
    第131章 【不見了】

    平淡的日子過的總是快的,距離那天跟沈mama坦白過后已經過了半個多月了。這一段時間以來,邵宴之就在沈塘身邊幫他打下手。而且干的還不是什么很有技術含量的活，就是運運貨,看看羊。

    這日子雖說宛如白水,可過的確實讓人心里舒坦。

    邵宴之停下了手里的活，給沈塘撥了個電話。

    他現在不在沈家,正在菜地后邊兒的山腰上,就是沈塘養羊的那兒。這半個多月以來，他隔三差五就會來這里,跟沈塘還有羊倌大叔三個人,在落滿陽光的空地上擠奶。

    沈塘家這羊奶的生意干的是越發紅火了,從一開始無人問津到現在數十人的訂貨,這里頭有那個學校食堂老板好大一份功勞。如果不是他同意了和沈塘合作,至少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打到現在這份成就。

    因為學校里頭全都是學生,長身體的時候喝奶是一件極為普遍的平常時間。家里只要是有點閑錢的都會給孩子買奶的錢。沈家這羊奶味道又是真的沒得說，不僅味道好，而且營養豐富。喝了一段時間好多孩子臉色紅潤，長身體長得飛快。父母打聽之下,才知道了沈家的羊奶。幾乎是家里不緊張的,全都紛紛發來了訂單，訂了至少一個月的奶。

    訂單如雪片，那這該干的事情也就更多了。好在有個邵宴之，還能幫他分擔點事務。兩個人分頭去做事情，效率提高了不少。今天就是這樣，邵宴之山上擠羊奶，沈塘跑去進貨的貨源地，再去買一批羊崽子。只不過他約的是兩個小時后就可以回來了，可是現在都快三個小時了，午餐時間都過了很久了，還沒見到個人影。

    邵大爺的肚子已經在可憐兮兮的抗議了。

    電話嘟嘟響了很久，可是沒有人接。邵宴之覺得奇怪，看了一眼在人工回復的手機。

    “奇了怪了，怎么沒人接？”他又打了一次，這回沒讓他等到人工回復，電話直接被掛掉了。

    “你還敢掛我電話了?！鄙垩缰胃吡寺曇粲行崙嵉卣f，在另一個方向正在擠奶的大叔聽到動靜，用方言問了一句。邵宴之沒聽懂，所以沒理會。他立馬又換了不怎么標準的普通話再問一次，邵宴之隨便搪塞了幾句。

    本來三個人擠羊奶還算快，可是少了個沈塘所以拖長了好多時間。再加上邵宴之堅持要等沈塘回來吃飯，所以那個大叔到現在為止也還沒吃飯。

    大叔想了想又問，“我這肚子餓的慌了，手里頭也有點沒勁兒。沈老板什么時候回來，大兄弟你問問，給個準啊?！?/br>
    “不知道不知道，我電話還沒打通?！笨吹缴垩缰行﹥吹恼Z氣，那大叔尷尬摸了摸鼻子，大概也知道邵宴之脾氣不好，現在正在火頭上。他來了這段日子，幾個人相處過，他對邵宴之也有些了解。

    耐性不大好，脾氣也不大好。沈老板在的時候還好很多，可是沈老板一不在，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還是少惹為妙。

    想到這里，他也不再自討沒趣，安靜干活不再說話了。

    邵宴之盯著手機那個正在顯示連接的屏幕，嘴動了動，“你要是還敢掛我電話，你就等著……”發狠的話還沒有說完，那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這回，竟然掛的比剛才還要快上幾秒。

    “我cao！”邵宴之很少爆粗口，可不代表他不會。他小時候要是沒學好，在外頭跟別的亂混，回家說出了這種話。他jiejie邵海嵐是要罰他抄書的。他最討厭寫字，抄書是讓他最痛苦的事情。久而久之，他不僅是練出了一手端正的字跡，更是不再說那些粗口。

    沈塘極少會掛他的電話，更沒有像這樣接二連三的掛。而且，他要是掛電話，也會立馬發個短信過來。絕不干這種讓人生氣，或者是讓人著急的事情。

    剛開始的一陣急躁過去后，邵宴之忽然坐不住了。他從凳子上刷的站起來，在他面前乖巧站著的那只羊像是受驚了一樣，朝著前面跑出了兩步，站在那里眨著大眼睛，有些怯生生的看著他。

    雖然說這些羊比起普通的羊來說，顯得稍微聽話溫順通人性了點，可畢竟不是如同咩咩那樣從小好吃的好水養出來的，依舊會怕人。

    “我出去一下?！鄙垩缰貌茧S手擦了擦，隨便一扔，就要往外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