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時候打算跟他分手？”邵父抽著煙，表情非常難看?；蛘哒f，他從走出那個房間開始，表情就一直非常難看。

    邵晏之吊兒郎當，沒理邵父。

    “就算你不回答，也不行?！鄙鄹赴褵煶潞莺菀蝗?，皮鞋重重碾在上面，這十幾個小時遭遇的事情讓他滿面戾氣。

    “如果你不懂得怎樣處理感情，我會幫你了斷的，保證干凈利落?！?/br>
    “你要干什么！”原本靠在墻上閉目養神的邵晏之，忽然睜開眼睛，目光犀利地看著邵父，眼神宛若實質，幾乎要在邵父身上鑿出兩個洞來，“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能讓我改變心意。而你如果敢動沈塘半根頭發，那你——”

    邵晏之呵了一聲，盡是諷意，“——兒子也算是徹底沒了?！?/br>
    邵父看起來很疲憊，他揮了揮手，“隨便你吧。等你年紀大些，就會明白誰是對你好的了?！?/br>
    李秘書上前扶走邵父，留下邵晏之頻頻看手表。直到沈塘從電梯里走出來的那一刻，才第一次覺得俺短短十五分鐘，漫長的像是一個世紀。

    “走，咱們回家！”

    沈塘剛下電梯就被邵晏之扯得快飛起來。

    “包！包總得還給你邵先生吧?！鄙蛱涟櫭己爸?，邵晏之直接搶過來，朝著邵父那個方向用力一扔，干凈利落砸在地上，濺起灰塵無數。

    沈塘：“……”

    “我又無家可歸了，麻煩沈老板再收留我。我可以當個長工，包吃包住就行。最重要的——”邵晏之趁沈塘不注意，狠狠親了他臉頰一口，“包睡！”

    “不都包住了嗎？”沈塘反問。

    “不！一！樣！”

    第129章 【坦白】上

    一路子上陪著邵晏之東扯西扯,總算看著他眼底濃重的陰翳消散，沈塘這才松了口氣。

    到家的時候，沈mama正坐在門口擇菜,聽到動靜連忙站起身。這時候已經死下午了,沈塘站在門口朝著里面看了好幾眼，顯然是在找什么。

    “都走了?！鄙騧ama又坐回去擇菜，并沒有理會兩個人?？此齑轿⑽⒚蛑?似乎是有點生氣的模樣。也難怪，擅自離開,把客人丟在家里不說，還不給家里打個電話保平安。不管是誰，都會擔心生氣的吧。

    沈塘眼珠子轉了轉,悄悄把纏著紗布的手藏到身后,蹦跳到沈mama的身邊,在她脖子邊膩歪著，“媽，爸呢,怎么沒有看到他？”

    “……”

    “夏禾幾個人呢？”

    “……”

    沈mama一直沒回答,只是專心致志地擇菜。

    邵晏之見狀,再遲鈍也明白沈mama生氣了。這件事一開始就是因為他，沈塘才會從這里大老遠跑到他家去，并且還受傷了。如果他不出面解釋，實在是說不過去。

    “唐姨，都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沈塘?！鄙坳讨自谏騧ama的面前，擋住了她面前的陽光，投下了大片的陰影。

    “糖糖昨晚上跑去找你了？”沈mama將菜往盆里一扔，加重了聲音問，“你去哪里了？如果你有說清楚的話，他也不會晚上了還特意跑去找你。聽夏小姐說，當時糖糖很著急的樣子?！?/br>
    “是，我沒說清楚。讓沈塘擔心了，我的錯?！?/br>
    邵晏之認錯態度太好了，沈mama也不忍心說他了。只好嘆了口氣，“算了，說這個也沒有。糖糖也這么大了，做什么也不是我們這些家長能管的。就是你們做這些事情，總得想想會不會有別人擔心你們呀。你們，都大了啊?！?/br>
    沈塘松開抱著沈mama脖子的手，“媽，我們知道錯了?！?/br>
    “既然知道錯了，就罰你們把這些菜都擇了。我這才坐了半個小時，腰就酸了。果然是年紀大了啊?！?/br>
    沈塘一聽，自覺看了一眼裹著白紗的手。邵晏之自然也是知道他手上有傷的，很快就笑著點頭，“唐姨，你可年輕著呢?？雌饋聿湃畾q一樣，哪里老了?！?/br>
    “還挺會說話的話，哪里年輕了，老了老了，一晃眼都已經奔五了?！鄙騧ama摸了摸頭發，那頭看起來還顯得柔順的烏發里夾雜了難以忽視的銀色，果然是歲月不饒人。

    “唐姨去休息休息，這里就我和沈塘來吧?！?/br>
    沈mama站起身，然后背影漸漸消失在門后。沈塘這才松了口氣，用右手捂著胸口，嚇得要死，“還好你沒說漏嘴，不然漏了可就慘了?！?/br>
    “什么漏了慘了？”沈mama的聲音突然從窗戶里傳出來，沈塘整個身子都僵硬的動不了。原來沈mama進了屋子后，拐到了隔壁房間，又開始織起了毛衣，正好聽到了后半句話。但是沒頭沒腦，也不是很明白。而是從窗戶的里探出腦袋來，正好看到沈塘藏在背后的手。

    那只包著紗布的手。

    沈塘下意識以為沈mama會從前面過來，藏在背后?？蓞s沒想到，她沒下來，而是從上面往下看。

    暴露了。

    沈塘意識到藏到身前的時候，已經遲了。邵晏之都有點不忍直視了，還想出聲提醒，然而，并沒什么卵用。

    沈mama的眼睛瞇了起來，表情變得嚴肅，“你的手怎么了？”

    沈塘訕笑，“不小心碰傷了?！?/br>
    “晏之？”沈mama居高臨下，表情看起來確實有些冷，于是邵晏之難得的有些心虛。

    都是因為他啊。

    “是啊，不小心碰傷的?！甭曇羧跞醯?，有點底氣不足。

    然后就是拖鞋在地上摩擦的聲音，沈mama很快走到沈塘的身邊。抓著他的手問，“嚴重嗎？什么東西弄傷的？”

    沈塘當然搖頭，“不嚴重，就是昨天去他家，廚房做飯的時候，不小心被刀子劃傷了?！?/br>
    “哦，這樣啊?！鄙騧ama輕輕摸著沈塘的手，突然用力壓了下，沈塘沒忍住，等他意識到吞下后半句的時候，已經叫出來了。

    “小傷？”沈mama臉繃的緊緊地，“你可不是個這么怕痛的人，小傷會叫得這么厲害？老實說，不然我等下拆了紗布看也一樣?！?/br>
    沈塘看著邵晏之，眼睛里滿是后悔。

    咋辦？

    我怎么知道！

    直接說？

    隨你。

    那我說了？

    “你們兩個眉來眼去干什么？要說直接說?！鄙騧ama拍了沈塘手背一下，中斷了兩個人無聲的交流。

    “算了，我說吧?！鄙蛱梁脽o奈啊，“今天早上，我跟沈塘去見了一個精神不大好的阿姨，然后她沖動之下，動手了?！?/br>
    “人家總不能無緣無故動手吧？”沈mama反問。

    “也不是啊，主要是這個涉及人家私事啊?！鄙蛱林噶讼律坳讨?，“得看他同不同意說?！?/br>
    邵晏之揮手，“隨便?！?/br>
    沈mama滿臉狐疑，沒搞懂兩個人在故布什么疑陣。

    “那我可真說了，”沈塘滿臉都是掙扎，“唉，就是邵晏之的父親，邵先生在外面的‘女朋友’。今天正好有事情送東西過去，起了沖突了。然后我過去攔著，不小心劃傷了手。下午特意去包扎了下。你知道，傷口還形象著呢，肯定痛啊?！?/br>
    說完看沈mama的動作，立馬跳開一步，生怕她再來試一次。

    “真的？”

    “真的！”沈塘表情也不是多好看，想起了早上的事情，語氣也有點生硬。

    沈mama一聽，就知道沒說謊。頓時有點抱歉了，覺得戳到了邵晏之的傷心處。

    “是我的不好，你們都沒事就好了?！鄙騧ama目光半是內疚半是憐愛地看著邵晏之，像以前沈塘考試拿了全班第一的時候那樣，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鼓勵他，表情他。

    “都是好孩子，我不問了，你們先去休息吧。趕回來，肯定也累了?！鄙騧ama催促兩個人離開，自己又坐回了位置擇菜。

    邵晏之對沈塘樹了個大拇指，“演技一流?！?/br>
    沈塘抱拳回應，“哪里哪里?！?/br>
    邵晏之嘆氣，“我們能瞞多久？”

    沈塘停下來，站在門邊看著他，“為什么要瞞？”

    邵晏之倒吸一口涼氣，驚奇道，“不瞞，你想要你爸媽把我趕出你家嗎？”

    沈塘好笑，“怕什么，到處都是房子，你去租一個。咱們打持久戰?！?/br>
    邵晏之：“……”他狠狠給了沈塘肩膀一拳，“我認真的?！?/br>
    沈塘不笑了，正色道，“誰說我不是呢，早說早了，不然我媽給我介紹女朋友，你就受得了了？是誰上次大老遠騎著自行車，追著我不肯停的？還偷聽？還強吻？還賴賬？”

    沈塘笑嘻嘻地說完，做了個鬼臉，跑了。

    留下邵晏之站在那里，不知道該哭該笑還是該惱，想想，也是實話。連忙叫著沈塘，追了上樓。

    邵晏之追到房間里，把門關牢了，“你打算怎么做？”

    “分而化之，逐個擊破?！?/br>
    “具體呢？”

    “首先……”

    *

    晚上沈爸吃完飯后，忽然被兒子給推出了家門，說是要跟其母進行私下會談，有很要緊的事情得商量，不能讓他插足的。沈爸云里霧里的十分奇怪，但還是聽兒子的話，在附近轉悠，跟被人聊天去了。

    見沈爸走遠，沈塘才約上邵晏之，兩個人跟做賊一般，一段樓梯走的心跳加速，額頭滲汗，刺激萬分。

    沈塘瞥了瞥走在他身后的邵晏之，“緊張嗎？”

    邵晏之抹了把虛汗，“還好?！备吡藘刹接秩滩蛔∴?，“能不緊張嗎？”

    可在他還沒有調整好情緒的時候，沈塘已經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推開了沈mama房間的門。

    “媽?！鄙騧ama回頭看沈塘，她正坐在鏡子面前，看頭上不斷長出來的白頭發，邊挑邊嘆息。

    “有什么事嗎？很少看你晚上來找我的?！?/br>
    “有的?！鄙蛱赁D頭看站在門口有點不敢進來的邵晏之，在他的目光里，邵晏之深吸了一口氣，終于走了進來。

    他們兩個站在沈mama的面前，一語未發，只是表情很凝重。特別是邵晏之，額頭慢慢滲出汗，緊張地有點不敢喘氣。

    這跟在那個男人的面前完全不一樣，如果說邵晏之在對邵父坦白的時候，他是抱著一種木已成舟，不過是來通知的心態。那么此刻，他就是真的像是做錯了事情，怯生生欲言又止地不敢對著父母說出真相的小孩。

    不僅僅是喘不過氣來，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看坐在他們面前，目光柔和的沈mama。

    這么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說吧，又干了什么壞事？”正如平凡的母親，沈mama看出了兩個人的緊張，也明白今天他們似乎想要對自己說些什么。但她只是靜靜地等待，他們愿意開口的那一刻。她含笑開口，頓時緩解了氣氛中的壓抑。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