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
少刻的遲滯,遂是另一人應著“是”。 郁容下意識地豎起了耳朵。 失明后分外靈敏的聽覺,告訴他:距離斜前方兩米處,除了一開始就出聲的那個人,還有兩三人,五六米開外圍了有一圈起碼幾十人。 好大的陣仗! 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 這些年每天聽書,也聽過一些什么靈異啊穿越的故事。 顯而易見。 他要么遭遇了靈異現場,要么就是一摔摔穿越了,要么…… 大概是在做夢。 神思不屬間,男人的手又碰起了他的下巴。 帶繭的手指“觸感”粗糙,順著下巴緩緩游移,劃過側頸,順著耳根,停留在眉尾痣的地方。 一下一下摩挲著。 郁容木著臉,這一遭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反應有些遲鈍—— 這不知名的、好似來頭很大的家伙,是在吃他豆腐嗎? 轉而想起自己還壓坐在人家身上,心里頓時沒了質問的底氣。 想著要起身。 便在這時,男人出聲了,他問:“你是誰?” 郁容陡然注意到對方說的不是普通話,帶著江淮官話的口音,又有些區別,聽著別扭,好在字眼簡單,不至于聽不懂。 也沒空糾結什么方言口音的了。 他快速回憶了一遍,這短短幾分鐘內發生的變故,仍舊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謹慎起見,不敢亂說話,便是小心翼翼:“我叫郁容,蔥蔥郁郁的郁,笑容的容……”頓了頓,試探著反問,“你呢?” 男人沒答話。 其手指一直撫摸在那一顆眉尾痣上。 郁容:“……” 暗暗糾結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又開口,刻意放緩了語調:“你……能麻煩您放開我嗎?不好意思一直壓在……??!” 郁容下意識地輕呼出聲。 因為那人忽然將他打橫抱起了。 便是又囧又尷尬。 “我可以自己走的,您……不用這樣麻煩您的?!?/br> 男人語氣淡淡:“院中有山石、湖泊,你既看不見,如何自己走?” 郁容愣了愣。 有些意外。 畢竟,他的眼睛不注意看,許多人第一時間根本發現不了他失明的事實。 這個人真是敏銳。 不過…… 雖然覺得該心領對方的好意吧,郁容禁不住糾結: 那個,他們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吧,這個男人怎么就這么理所當然地抱著自己走路? 關鍵是,自己突然出現的方式明明蹊蹺得很,對方居然一點也不追究嗎? 懵。 懵懵懂懂間,郁容發現自己被抱到一個房間,安置在一個長長的像是踏板的東西上面。 然后,那男人什么話也沒說,就走了。 郁容:“……” 默默地坐了片刻,他有些按捺不住,起身,慢慢、慢慢地在房間走了一圈,手上動作小心,挨次將家具物什給摸索了一遍。 像是…… 他沒失明前,曾去過的一些園林啊故居,那種古式的房屋與布局。 摸著、摸著,終于摸到了門。 下一刻門忽地被人從外面打開,郁容一個沒防備,心臟嚇得急跳了好幾下。 “想離開?” 問話的是那個不知名的男人。 郁容不知該怎么回答,轉而想,不管這是哪,既然不在自己家里,他確實該離開,便忙點著頭:“勞駕……” 腳下忽地騰空,一言不合便又被人抱起了。 郁容有些汗。 男人邁著不急不緩的步伐,將他抱回房里。 眼睛看不見的人,五感被鍛煉得尤為敏銳。 郁容這時察覺到了不對,猶疑地問:“你的腿……是我壓的吧,”他愧疚不已,“對不起?!?/br> 男人這回回應了他的問題,語氣平靜:“本就如此,與你無關?!?/br> 郁容微微張大眼,雖然他什么也看不見。 原來這個人是…… 瘸子? 一瞬便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 事實證明,他想得有些多。 男人將他安放回疑似踏板的地方,便是一陣窸窸窣窣,他的腳腕忽而一陣冰涼。 咔嚓,是鎖鏈的聲響。 郁容怔了怔。 許久。 待到男人不聲不響地又離開了房間,他后知后覺地探出手,摸索到腳腕上的……鐐銬? 這是……被囚禁了? 心情頓時緊張起來。 也是啊,對這家人來說,突然又詭異出現的自己實在可疑,說不準懷疑自己居心不軌,“先下手為強”,鎖了自己也是理之當然。 理解歸理解,郁容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自從眼睛看不見了,一個人長期處在黑暗中,慢慢養成了愛腦補的習慣。 腦補人口買賣啊,活體器官移植什么的…… 嚇得自己渾身冒出冷汗。 這時一道“滋啦滋啦”的聲音,像是壞掉的電視機啟動時發出的噪音,將他自可怕的腦洞里拯救了出來。 郁容瞬時驚醒。 斷斷續續的機械音,簡短說明了他現如今的處境。 大體就是,由于一兩句話解釋不清楚的緣由,他在摔下樓時穿越了,穿越的同時系統綁定了他。 本來系統作為輔助工具,設計出來的初衷是為穿越者能在異世界生存下去的。 不巧的是,他在穿越過程中遭遇了什么亂流,rou身與靈魂面臨著湮滅為灰塵的危機。 出于保護宿主性命的優先條例,系統耗盡了所有的能量,好歹挽回了他一條小命。 然后系統就壞掉了。 郁容:“……” 真是喪氣!還不如不通知他這一聲呢! 很快又振作起來。 不管系統怎么“坑”,救了他一命理該感激的。 可惜…… 這被救下的一條小命不知能保多久。 郁容想到古代人好像對神神鬼鬼的東西,或是敬畏或是忌憚,一時憂慮起自己的處境。 這一身現代裝扮,加之出現的方式太奇詭了……別說拿鏈子鎖了,就算被當成妖怪燒死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郁容不由得憂郁了。 憂郁的情緒持續不到兩天,發現自個兒的“待遇”頗是不錯,吃好的、喝好的,穿的也是頂級的布料,除了腳上多了一條鎖鏈,簡直是貴賓級的享受,便……學起了鴕鳥。 沒法,面對陌生的時代,他一個瞎子根本不知如何自處。 雖然不知這家人接下來怎么對待自己,到底給了他一點適應的緩沖。 然而要活下去,做鴕鳥不是明智的選擇。 郁容靠著廊檐下的欄桿,秋天的太陽光曬在身上,邊吹著和緩的微風,頗有幾許悠閑愜意。 整個人昏昏欲睡的。 大概是有過九死一生的經歷,遭遇過各種不太好的事情,他現在心寬得堪比太平洋大了,咳。 郁容忍著打呵欠的沖動,努力振奮起精神。 不能真把自個兒當豬養??! 便繼續思考著接下來如何在異世界生存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