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秦罩點點頭,“可是將軍不知道的是,秦深是真正的孤兒,我不是,我的家人是王妃刻意掩下之后裝作孤兒送到王爺面前的?!?/br> 秦戎輕斂眼眸,“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想要我的命了?!?/br> 秦罩端著茶杯抿茶,沒接話。 沒有人再說話,清若把糕點吃完,還有糕點渣的手伸過來拍了拍秦戎,秦戎低頭看,條件反射拿出專門給她備著的手絹,拉著她的手給她擦手指,一邊擦完等著清若伸另一只。 “這只不臟?!痹捠沁@么說著,但是她動作卻是在把手伸給秦戎。 清若低頭看著秦戎給她擦手,“你先出去等我,我和他說兩句話?” 秦戎抬頭,“嗯?”有些奇怪,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清若點點頭,沒喲開玩笑,“你先出去等我,就一會?!?/br> 他又定定看了她一點,而后點頭,“嗯?!?/br> 收了手絹站起身時候揉了揉她的頭發,“乖點,嗯?”他倒是不擔心秦罩,只是怕她動靜弄得太大,他們還要在古塘待一段時間的。 清若漂亮的眼睛全心全意看著他,里面干干凈凈卻只滿滿倒影著他的模樣。她點頭,聲音清亮的軟,“好?!?/br> 秦戎起身離開,沒有再看秦罩一眼,出門時候又看了一眼背對著他坐著的清若,而后關上了門,負手站在了門口。 “姑娘有何指教?”秦罩先開的口。 秦戎是什么人,秦罩不說十分了解,但是七分還是有的,只是一個漂亮的小女孩,秦戎這次都沒帶秦深,怎么可能帶著來這,而且看得出來秦戎對她照顧有加卻一點沒有任何擔心。 “你知道懸崖下的傳說?生死由天?” 哪片懸崖,自然是秦戎和秦深之前掉下去的那片。 古塘戰成歷史由來已久,戰城生死一瞬間的事多不勝數,那懸崖就在古塘城旁邊,能在戰城旁邊還成為一個傳說,可想相傳的時間有多久還有其恐怖性。 古塘處在兩國交界山脈處,那懸崖一邊是古塘的山,一邊是敵國還是其他地方卻沒有人知道,為什么? 從古至今,派去探尋的軍隊,全都了無音訊,不知是死是活。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秦罩收到的命令是下毒配合宮里來的人殺了秦戎,他無從反抗,因為家人的命還在別人手上握著。 可是他跟了秦戎這么多年,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他和秦深兩人陪著秦戎這么多年,三人出生入死,親疏情感上其實原本那些血緣上的親人還要親。 可是那些是他的血脈親人,過不了道德和他自己心里的那關。 何況人活在世,誰沒有私心,跟著秦戎這么多年,秦戎交給他們的本事不少,跟著秦戎見識的人和事更不少。 秦戎在,他永遠只是秦戎的侍衛,即便在軍隊里領著副將的職,可是到底別人提起他,前面永遠帶一個秦戎,那是他的主,似乎他不管有多成功,多努力,一切的前提都是秦戎給的機會,跟著秦戎才有的地位成就。 秦戎和秦深死了,只會是宮里派來的花溪殺的,沒有人知道他在其中做了什么,古塘戰事不能沒有主將,以后,就是他秦罩,而且他和秦戎的關系,這些士兵對秦戎的忠心,只會對他有利。 只是,最后不知道是他還有良心未泯還是秦戎命大,最后的結果是他和秦深一起掉下了懸崖。 其中當然有秦罩刻意的成分,如果秦戎在下面死了,那最后的死亡結果他只能是間接,而宮里給的任務也完成了。如果秦戎沒死,那他也沒有違背宮里的命令。 清若這么問,秦罩一時間沒有給出回答,他給自己添了茶,端著茶杯抿了一口茶之后才把視線落在茶杯上輕聲道,“現在將軍已經回來了,將軍要怎么處置奴才悉聽尊便?!?/br> 清若偏著頭,神情懵懂問,“意思是和我沒什么關系讓我不要多管閑事咯?” 秦罩沒說話,也沒抬頭,只是看著手里的茶杯。 對面的小女孩也不惱,聲音干干凈凈的清亮,“秦戎這人看著冷硬,可是你和秦深跟著他時間久了,都知道他有多心軟。多次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只因為是他的血親,所以他一退再退。秦深再過分,他也只是帶著我半夜避開來了古塘,他不想罰秦深,也不想鬧開讓秦深處境更糟糕。至于你,你當然也清楚如果秦戎回來,你也是受人牽制,他也不會要你的命。最多逐出去,依你的本事,富貴一生也不難?!?/br> “是吧,你們都吃準了他的心軟,就忘了本分得寸進尺?” 秦罩眉眼心一跳,視線越發緊緊壓在茶杯上,秉著呼吸保持著聲音的平穩,“姑娘說笑了,奴才不敢揣測將軍的心思?!?/br> “可是怎么辦?”她軟軟的開口,“我偏偏不會放任任何一個人,妄圖傷害他之后還活著?!?/br> 秦罩猛地抬起頭,視線里是來不及掩飾的冰冷殺意。 對面坐著的小女孩姿態閑適,笑得有些懶洋洋的可愛,眨著漂亮的大眼睛口吻似乎是在說自己心愛的玩具,“我不許有人傷他一絲一毫,就是我,也不可以?!?/br> 秦罩想要站起來,才發現自己站不起來。 低頭看,不知道什么時候,哪里冒出來的藤蔓把他的雙腿纏得嚴嚴實實,秦罩想要出聲,可是藤蔓幾乎是扎眼的時間已經蔓延裹緊他的全身,而后上面鮮嫩的葉子冒出一顆小小的種子,直直喂進他嘴巴里。 秦罩發現自己根本反抗不了,只能張著嘴,驚悚的瞪著眼睛,感受著那顆種子從他的嘴巴里到喉嚨里,而后進了肚子感受不到了。 腳下的藤蔓快速收回,而后室內在沒有一點痕跡。 秦罩弓著身子咳,往外嘔東西,可是一點嘔不出來,聲音啞得不行,“你,你給我吃了什么?!?/br> “喏~”秦罩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她坐的椅子旁邊的椅子,她手指間似乎捻著一顆同樣的種子丟了上去。 而后拿椅子居然像是從內部瞬間長出了無數藤條,每一根都在空氣中搖擺,鮮嫩的顏色,靈活的動作,明明是生命力極其旺盛的畫面,卻看得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被撐破的椅子木屑讓空氣都染上了陳木屑的味道,有些刺鼻,更刺激大腦。 “嘭!”她兩個手指間輕輕一捏,厚實的椅子直接被藤蔓撐爆,木屑四飛,秦罩心神懼裂腳步不穩往后退,撞在了后面柜子上卻一點感覺都沒有,還想往后退。 “噗?!陛p輕朗朗的噗笑,而后指尖一捏,空中四散亂飛的木屑瞬間像是時間倒流一樣從新融合恢復了剛才椅子的樣子,連表面的顏色都沒有變化,一點都沒變,而方才在空中張牙舞爪的藤蔓也已經消失不見。 似乎,只是他的一場幻覺。 清若站起身,往外走,“如果你想體驗一下爆體而亡,我不介意讓你早點死?!?/br> 哪怕心里早有準備,秦戎和秦深在那片懸崖下沒死,而花溪帶去的人消失得無影無蹤,秦戎一路高調回蜀地,肯定是有什么不尋常的地方。 但是心理準備和現在親眼所見,秦罩還是失聲,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椅子,里面一片血紅。 清若打開門,秦戎轉回身看著她,“嚇唬他了?” 清若搖搖頭,主動去牽了他的手,“該用膳了?!?/br> 秦戎失笑,也沒往里面看,笑道,“走吧,先用膳?!笨傄任癸栠@個無底洞的胃。 秦罩已經用了他的書房,后面的寢室秦罩倒是沒用過,但是秦戎也不想再住那了,睡不睡覺倒是無所謂,關鍵是清若他肯定要帶在身邊,之前那個院子就一件寢室,不方便。 整個軍衙女性數量屈指可數,而且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婦人來幫忙做一下針線活或者廚房里幫忙。 古塘城不比別處,戰亂人雜,丫鬟著實不好找,家里年輕的女孩,外面來做生意的商人不會帶著來,世代在古塘的,不嫁人之前根本不會出來拋頭露面,就是嫁了人,貌美得還在做些不需要露面的活路。 秦戎不擔心她的安全問題,但是沒有人照顧著,她在外面學習適應力再強他也不放心,總是要放在身邊看著才行。 秦戎回來了,一方面是調查父親的死因,另一方面他是將軍,回來了自然要接管現在古塘的所以事宜。 說是用膳,其實只有清若在吃,小廝們擺了桌,秦戎草草吃了點就帶著下面來匯報消息的進了新整理出來的書房,就在清若吃飯的里面,她在外面吃飯,秦戎在里面聽匯報。 她飯吃完,秦戎已經換上了戎甲,還給她套了一聲黑漆漆的衣服,讓她把頭發整個挽起來戴上帽子,帶著她往軍營里去。 營地大本營在城邊,出了軍衙外面的馬匹已經備好,秦戎帶著清若,帶著急急忙忙從營里趕過來的各位將領又浩浩蕩蕩往營里。 秦罩不在,秦戎沒說,其他人也沒問,秦罩是將領,但是更是秦戎的近侍,比起軍令,秦戎才是他的主。 之前秦戎不在,營里雖然瞞著消息,但是敵國還是知道了,趁著秦戎不在,大舉進攻了兩次。古塘城易守難攻,雖然沒有失城,但是兩次下來士兵傷亡很重。 入了冬季,天氣和糧草成了兩軍最大的問題,加上下了一場大雪,原本白熱化的戰事這才冷凝下來。 靠近營地,空氣里的血腥味更重,秦戎聳了聳鼻子屏住了呼吸。 很奇怪,明明他現在也是妖怪的范圍了,對血腥味不說喜歡至少不應該是像現在這樣覺得難聞才對。 秦戎下馬,走到清若的馬邊把人抱下來,感受了一下,沒有呼吸…… 不過秦戎也想起來了,他會呼吸完全是因為幾十年習慣了,清若大概是沒有這個習慣的。 秦戎來抱她也是習慣性動作,后面跟著的一堆糙漢子就這么石化,然后看著秦戎直接牽著人家小姑娘的手往里面走。 “……” 營里戒備森嚴,雖然已經得到了秦戎回來的消息,可是真正看見的時候整個營里冷肅的氣氛才有了變化。 不少還帶著傷在營帳里修養的士兵都被外面一聲聲秦將軍叫得激動不已,相互攙扶著走到營帳門口,即便不和禮數,不過依舊遠遠的開了口,“秦將軍?!?/br> 一處一處的影響傳開,原本只是四散的,小聲的,之后變成了大聲而整齊的,除了巡邏守衛的侍衛靠得近,其他的士兵都是遠遠離著,可是整個軍營里一聲一聲整齊而洪亮的秦將軍。 清若轉頭看秦戎,秦戎臉上沒有笑意,可是即便是側面看著,他的眼眸也亮得驚人,似乎身上冷硬的戎甲都在發著光。 他是真的喜歡這里吧,不是喜歡戰爭,只是喜歡這些士兵。 明明是所有百姓和官員口中的閻王爺,手里的人命數都數不清,可是偏偏,這個人心軟得不行。 第26章 、秦戎(11)已替換 一路到了主營帳門口,秦戎站定,一只手牽著清若,一只手搭在劍鞘上,回身,身邊的將領自然知道他有話要說,兩邊分開站好,神情都有些激動。 秦戎看著周圍想要圍過來又有些顧忌軍營規矩的士兵們揚眉,開口的聲音沉穩,因著風聲傳開很遠。 “秦戎回來了。感謝你們所有人,秦戎在此立誓,總有一天,會帶著你們回家鄉?!?/br> 他的聲音里沒有多少激進鼓動的成分,話語很平穩,可是一字一句,他沒有稱本王,說了秦戎。 秦戎這個名字,在民間可能沒有秦王爺這三個字震動,可是在軍營里,所有人都知道,秦戎這個名字,是多少士兵壓在最深處的堅定和信仰。 場面一時間安靜到只有風聲。 秦戎轉身毫不猶豫進了營帳,而外面,只有聲小聲壓抑而又堅定的話語,“我相信?!?/br> 外面的將領站了好一會,每一個都仰頭看著冬天有些陰壓的天空咽了咽口水緩掉嗓子里的酸澀,總有一天,他們會回去的。 主賬里面的高臺只有一個主座,他們進去的時候,坐在主座的是那個穿著一身黑衣精致得有些過分的女孩,帽子拿掉放到桌子上,坐著身體半斜手臂撐著下巴,腿一晃一晃的。 而秦戎則是站在一邊柜子處正在找這段時間的戰報分析。 眾人也不知道看到這一幕自己什么感覺,不過大家都沒說話。 外面有士兵送茶水進來,秦戎從柜子邊轉頭,“送一壺花茶……算了,奶羊進來?!?/br> 士兵低著頭,一直沒有四處看,這會聽見秦戎的話彎腰躬身,“是將軍?!?/br> 主賬中間同樣是沙盤和巨大的桌子。 秦戎抱著從柜子上拿下來的戰報,走過來一一在中間的桌子上擺開,“過來看?!?/br> 眾人收斂了其他心思,圍攏過來,秦戎站在中間,人高身長,指向沙盤,“這幾個月的事,一一在沙盤上還原?!?/br> 四個將領快速走到沙盤四方,而后開始從秦戎出事之后所發生的事情一一在沙盤上走演。 自然不可能是當時完完整整的情況全部還原,而且敵國那邊他們只能做到大概,就是當時也不可能清清楚楚知道敵國的具體情況。 秦戎面上無怒無緒,偶爾稍微點點頭,將領們站在一邊,如有錯開的地方,在上前去討論或者是匯總一下情況之后四個將領繼續在沙發上走過。